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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恋云这话明显的藏着坏笑:没想到你还挺受老太太们欢迎的,当真是老少咸宜啊!
当着老太太们的面,欧阳云不好发作,顶多也就是瞪她一眼而已,面上还得尽可能温煦的笑着,倒好象真的老少咸宜似的,这自然引得女人一阵肆无忌惮的大笑。
赵老太太自从接下城南商家的嘱托,在鬼宅门口堵了几天了,今天可逮到欧阳长官出门了,自然不会放过。欧阳云这才刚刚下车,她就迎了上来,先是关心一下他的身体:“欧阳团长,脸色怎么这么差啊?要保重身体哦!”然后才转入正题,拿出个红绸包,里面是商家姑娘的生辰八字,她咧着嘴笑着说:“欧阳团长,这个商家姑娘可真是不错,人长得漂亮不说,还是个大学生,父亲开了几家钱庄,手上有花不掉的银钱,你要娶了她,保管吃穿不愁、一辈子享福!”
顾恋云立刻乐了,伸手去皆红绸包,嘴上说:“真的吗?好事啊!”
欧阳云现在多多少少了解了一些风俗,知道接过人家生辰八字意味着什么,立刻把顾恋云的手给抓住了,对赵老太太说:“真谢谢您啦,昨天收到家里的信,父亲在老家给说了一个,嗯!”他的目光转到身后刘哲良的脸上,见这小子正憋着笑呢,笑着一指他说:“我们这位兄弟还没订亲,要不,您老人家给他们撮合一下?”
刘哲良立刻吓得一蹦三丈高,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说:“不行不行,团座,您可别拿老实人开心!”
欧阳云确实没欺负老实人的习惯,目光落在了顾恋云脸上,见她想溜,一把拽住了,对赵老太太说:“那他吧,”左手很自然的在她脸上拧了一把,又说:“看这小脸蛋水灵的,保准商家小姐喜欢。”
顾恋云脸红了,不为他乱点鸳鸯谱,只为刚才那一拧,低声嗔道:“你作死啊!”
欧阳云低头凑她耳边,轻声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滚!”
赵老太太不傻,见他这般推脱,知道没戏了,难免失望,又看他两个男人打情骂俏的,不由眼睛犯了直,暗说乖乖,我怎么没想到呢,这欧阳长官这个也看不上,那个也看不上,感情是喜欢这调调哪!老人家心地不错,觉得自己该开导开导他,叹息一声说:“欧阳团长,这婚姻岂能儿戏,你看不中就说一声嘛,这样推来推去的,又不是买卖货物,”又说:“不过我总觉得,这男人嘛,还是应该找个女人生几个孩子,这才像是过日子的……”
欧阳云听到这里,算是明白怎么回事了,立刻松开顾恋云。他朝旁边看了看,见围了一大圈子人呢,一个个眼睛瞪得铜铃似的,显然是茶馆里看戏看出瘾来了,正把这鬼宅门口当作茶馆呢,他面色一正,大声说:“身为军人,正值国家多事之秋,外患不除、内乱不平,何以家为?!诸位父老乡亲,承蒙厚爱,欧阳不胜感激,但是以后这种事再也不要提了——哲良,你傻站着干嘛呢?回了!”
赵老太太失望而归,看戏的扫兴而散,顾恋云紧走几步,凑到欧阳云耳边问:“你刚才那段真的假的?外患不除、内乱不平,真的就不成家了?”
欧阳云那段话自然是随口编出来的,属于急智,至于是不是非得等赶走小鬼子才成家,这个问题还真没想过。有心拿女人开心,他说:“怎么,着急了?我倒差点忘了,你比我大好几岁呢!”
“滚!”顾恋云嗔道,一脚就踹了上去。
欧阳云落荒而逃,心说终于扳回一局,哈哈大笑着走进堂屋,往大门口一站,颇有气势的对着一屋子的大学生们说:“大家看得怎么样了?有什么疑问没有?”
堂屋里聚拢着二十几个大学生,欧阳云房间里还有几个,三三两两的围在一起,或站或坐或蹲,就着几张或十几张纸看得津津有味,有的还小声争辩着什么。顾恋云正奇怪这么多人在这干嘛呢,听见欧阳云的话,才知道是他召集过来的。
这批大学生一共三十二人,都是北平各高校行将毕业的,恳谈会之后,被欧阳云、陈师昌、李铁书等人筛选出来,以学兵团特勤大队的名义招录进来的,如果不出意外,这些人将成为明日各行各业技术上的领尖人物。现在他们手上捧着的,正是欧阳云花了三天三夜剽窃出来的设计、发明。
这些设计、发明放在二十一世纪,任何一家大点的图书馆里都能查阅到,属于最基本的一些理论知识,但放在二三十年代,却代表了当今最高科技水平。这批大学生,纵然专业对口,也看得似懂非懂的,有些人正感到焦头烂额呢,听见始作俑者的问话,登时全部聚拢过来,七嘴八舌的提出各自的疑问。
这些理论知识,欧阳云从初中就开始学习,与他们大学才开始接触相比,基础自然牢靠得多,他分门别类的一一作答,学生们都算是准专业人士,只是某些名词、理论尚是第一次接触,难免费解,听了他初入浅出的解释,立时恍然。渐渐的提问的人就少了,转而更有兴趣的阅读起来。
顾恋云精通英语,也曾上过几年中学,因为本身就是搞毒药出身的,医学药理知识知之甚祥,拿起最感兴趣的“盘尼西林(青霉素)的效用和制造发法”看了看,找到欧阳云,提出一个相当专业的问题:“我不知道细菌是什么东西,不过既然盘尼西林也是细菌,那么这种疗法就是以毒攻毒了,这盘尼西林应该有副作用的吧?”
盘尼西林也就是现在的青霉素,尝过其味道的人都知道,打针之前是要做皮试的,这么做的原因正是为了防止引起不良反应。
顾恋云这个问题可谓直指要点,欧阳云听得不禁眼前一亮,心说这个女人实在不简单,自己对她的了解远远不够啊,看来需要对她的潜力进行进一步的挖掘——笑着说:“真看不出来,你还是这方面的专家!”
顾恋云妩媚一笑,说:“你以为我两年的笕桥中央航校是白读的?”
“笕桥中央航校?”欧阳云瞪大了眼睛,他还是小看这个女人了。笕桥航校出来的人,如果同时又是特工的话,那么她在特务处里的地位就值得商榷了——军衔中校,一口流利的英语,他脸色一变,抓住她的手把她拽进了白流苏的房间,然后“呯”的一声把门关上了。
措不及防之下被他的大手握住,顾恋云的心尖猛的颤了一下,很幸福的感觉。光天化日之下,四周众目睽睽,她当然不会花痴到以为他想干什么坏事,纵然如此,脸上还是如同春风拂过的花朵一样变得娇艳起来。
不过欧阳云的脸色和接下来的话语却如同一场狂风骤雨,瞬间摧残了她少女般的情怀——欧阳云的脸色有些木,眼神却很冷,他似在自言自语的说:“听说笕桥航校聘请美国人做顾问,里面的教官也不乏美国人,不知道美国情报局有没有派教官进驻?”说着,他的目光转到了她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