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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之下,窸窣传来一阵呲呲的声音。
那黒室之中,一对惊慌的瞳孔,此刻充满了坚毅。墙角有一个草垛,他掀开草垛,手掌按在那墙上,有些慌张地摸索着。终于,他找到了那个鼠洞。右手有些灵敏地伸进了墙壁之中。
咔!
上边的一块砖被他直接抽了出来。并不是砌墙师傅偷工减料,而是他的力气实在有些惊人。当一块砖,被他这么抽出来的时候,他整个人都纹丝不动,听着屋外是否有什么动静,或许那守门的人走开了也说不定。
地上那麻绳,是他逃脱后留下的。侯天鹰也不是傻子,会傻傻的让一个握着一套赌术的人就这么逃了。不过他可能想破头都没想到的是,掌中乾坤,根本就不是什么赌术,而是野老头晚年玩弄闲暇之余,研究出来的一些小把戏而已。
真正的掌中乾坤,却是一套类似掌法、指法的秘籍。赌九不傻自然不会真的以为这个侯天鹰真的就是对自己不薄。他师父怎么死的,那一晚,他看得一清二楚。自己的师父是如何被剁了手,如何在地上爬了一整晚,然后流干了血而死的。那一晚,他躲在暗室之中,目睹了这一切。
然而,命运还是让侯天鹰找到了这个野老头的传人。他不敢揭穿侯天鹰给他编织的美好谎言,生怕自己也像自己师父那样,流着血而死。正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他知道侯天鹰是冲着那掌中乾坤而来,自己的价值,也就是那掌中乾坤了,只要自己一天不说出来,即使是沦为阶下囚,还是天鹰赌坊的四当家,侯天鹰一日不死,他就不会死。
墙上的砖,又被他缓缓的取下了第二块。
他稍稍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指关节。侯天鹰的鹰爪厉害。厉害在那指甲,可能连侯天鹰自己都不知道,身边这个看起来一无是处,除了赌场出老千有些本事的赌九。手指的刚度竟然会如此的恐怖。
咔!
那手指再次戳进了墙面之中,如同戳进到豆腐中一般。第三块青砖,在赌九手指的左右摇晃中出来了一半。
他是从小就在赌场混迹的混子。没遇到野老头前,靠的就是赌钱混日子。直到野老头教他,用药水、用功法。手把手教他了这套掌中乾坤之后,才有了现在这样穿石入纸的功夫。江湖技法为何越传越少,就是因为人的自私,一脉相传,唯恐被别人知道,除了衣钵传人,都是藏藏掩掩,教一半,藏一半。所以,才会有这么多秘籍、功法的失传。就像杨帆在北武当说的那样。什么功法秘籍,不能大伙儿一块坐下来看呢?
确实,不能坐下来看。
因为,它压根就没留下功法秘籍!
不管是掌中乾坤,还是引雷术,要么言传身教,要么,就如同张三丰那样功参造化,能够暗藏在铜像之内,玄机重重。不过到现在。杨帆都没有察觉出来,这引雷术到底是如何用的。引雷术嘛,就应该召天雷劈死人的那种强悍,可是杨帆劈人没劈过。自己当初差点被劈死过。
终于,停停缓缓,柴房的角落被抠出了一个足够钻到外面的洞。赌九很小心地钻到了外边,还不忘将柴火重新掩盖起来,好延缓自己逃命的时间。天已经蒙蒙亮,他朝着城门的方向逃去。
……
……
夜幕散去。即将黎明。
金陵城门,不似京师那么森严。
天很黑,开城门的人,已经准备就位,却围坐在桌边,单灯挑夜。
城门下,四个守城兵剥着花生,翻着小牌九。城门从早至晚,都是有守城兵巡逻的。这些守城兵,大抵是祖上就是守城小兵,子承父业,这就是大明朝,苦差事,总要有人干,这样子承父业,确实利于王朝的统治。
夜里没什么事情,几个守城的人也闲得无聊,干脆寻来一副牌九。白天刚领来了这个月的工钱,哥们几个手头宽裕,小赌赌怡情也是极好的。城门司对于这样的娱乐活动也是不太去理会。
赌桌上终究生不出多的钱来,几个庄做下来,向西坐的那位已经是输得连裤头都要当了去。
“再来!”赌红眼的那位站起来,脚跨在凳上。
“喂,狗子。这个月的银钱都输没了,你还拿什么赌?”
“我……”西向那位脸涨得通红,今天运气真是背到了极点。
“哈哈,喏,给你几个铜板。去打点酒来。呀,倒是忘了,这时辰也没个酒卖了,要不狗子你在这里看着,我们先去风流风流?待会儿带点酒回来。”
“对了,狗子。好像你还是个雏儿吧?怎样,从老子胯下钻过去,哥带你喝花酒去。”对面鼠眼儿摸着一撇小胡子,阴阴地笑道。
“对对对,也是不做哥哥的欺负你,钻了龙门,咱仨儿就带你去喝花酒去。”另外两个站在鼠眼儿身后,学着鼠眼儿的样儿,将一只脚跨在凳子上,排成一排,乐道,“快来钻,哈哈。”
狗子咬着牙,冷哼一声,将头撇过去。“不玩了,老子不玩了。”
“不玩了?不想喝花酒抱妞儿?”
“不去不去。”狗子挥了挥手,有些烦躁道。再过几天,他也要成婚了,自己可不想未来媳妇听到了风声,将自己从青楼揪出来。这几个弟兄都是嘴上没个把门,万一哪天说漏嘴了,自己肯定没好果子吃。
三人见狗子不上钩,顿时失了兴趣。“那成,不去也行。我们哥儿几个也不强求你,把你未来媳妇的那定情玉佩拿来借兄弟几个把玩把玩。”
“不成!”狗子一听几个人打自己玉佩的注意,顿时警觉起来,将手按在腰间,摘下了玉佩塞进怀里,道:“借啥都成,玉佩不能借。”
鼠眼儿脸色一沉,“这么说是不借了?”
“不借。”狗子回答得很坚决,丝毫不犹豫。
啪!
鼠眼儿一个巴掌直接硬生生地打在狗子脸上,“给你脸不要脸。你们两个,去。把他摁在桌上。”鼠眼儿这巴掌扇得结结实实,还用上了膀子力,直接将狗子扇在了地上。狗子嘴角多了丝鲜血,手还是护在怀中,死死不肯松手。
一个稍壮的汉子一脚踢在狗子腹上,“贱货,别以为自己有了媳妇儿,就搞得多能干一样,还不是你爹给张罗的,就他妈蹬鼻子上脸,今天给你点颜色看看。”
一只脚踩在狗子脸上,弯腰去夺狗子怀中的玉佩。狗子的手依然死死地攥着刀,即使被踹了几脚,狗子依旧没有吭声。
“呦!还挺犟。”鼠眼儿走过来,两只脚跨在狗子脸上。原本还怒目而视的狗子受此大辱,另外两人一个踹他,一个正夺着他怀中的玉佩。狗子撇过头,双手使劲挣脱着,想要摆脱那夺玉佩人的手。
“哈哈,你个孬种。就是进了洞房,也是个软蛋?来啊,还手啊。”鼠眼儿渐渐往下蹲去,“让你闻闻老子的裤裆,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
“啊!滚开!”
狗子目眶欲裂,一滴泪从眼角滑落。“老子杀了你!”
“哈哈,这怂蛋还有点脾气。二流子,把他头掰过来,让他尝尝在人家裆下手足无措的感觉!”
“畜生,我要宰了你!”狗子的头被使劲地踢个过去,那鼠眼儿缓缓下蹲,无耻地摇晃扭着自己的腰,一副得意的样子。
呃。
狗子感觉从手上传来的力逐渐小了。羞耻感令他感到无比的愤怒,除了自己的嘶吼声和鼠眼儿放肆的笑声,狗子听不到任何声音。嘴唇被自己的牙齿咬出了血,却不怎么疼。
他从腰间抽出刀。
也许从来没想过,自己拿起刀的第一天,竟然就这么斩下去了。刀,捍卫的是尊严。那么这一刀,必将果断,必将杀伐。
狗子的这一刀,从下面燎上来,像极了一道银钩。鼠眼儿在笑,笑这废物。
下一刻,他的瞳孔一放,手臂向后边砍在后脑上的刀口摸去。
啪!
还没反应过来,便硬生生地倒下来。狗子拄着刀站起来,脸上还溅有鼠眼儿的血,这慢慢地往他下巴流去。刀上一滴滴的血液,顺着刀面滑落。狗子看向壮汉和二流子,两人吓得往后退了去。
狗子向前望去。一个人匆匆走来。黑色的头巾遮住了那人的面容,狗子没有过去,而是将城门打开,站在桌边默默地等着来人。
狗子也不笨,来城门肯定不是为了他这个小蝼蚁,所以过去开了城门,默不作声地站在那,手中的刀没有放下,只是稍稍往自己的裤腿便依靠,遮住从那边来的视线。
脚步声渐近。
狗子低下头,眼睛瞟向倒在血泊中的鼠眼儿,刚才还喝着酒,推着牌九的人,不免有些荒诞地开始怜悯起这人。恨,可以藏一世,也能够欺一时。刀上的血迹渐干,只是那腥味犹在。狗子微微抬头,看了一眼过来的那人,但头始终不敢太得太高。
烛光微亮。
狗子看清了那人的面容。
“赌九哥?”
黑巾拿下来,赌九看了一眼那脸上还有血迹的小兵,疑惑道:“狗子?你杀人了。”他看到地上倒下的这人,赶紧和狗子跑出了城门。
与此同时,一袭黑影,也飘然出城。(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