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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呀,干吗大眼瞪小眼的,这菜都上来好一会了。”祁初听笑着,向杜子彬做了个“请”的手势,口气是老友式的随便。
杜子彬在祁初听的身侧坐下,与云映绿面对面,他定定地瞪着她,俊目中都快射出火来了,若不是祁初听在场,他直接会跳起来怒吼着、质问她,与秦公子这藕断丝连的算什么,把两个男人玩弄于股掌之间,很有趣吗?
云映绿同样不甘示弱地回瞪着他,心里感到又失望又悲凉。一份感情,为什么要谈得这么错综复杂呢?以前的唐楷,那是人渣,他怎么坏,她恨过也就过去了。可杜子彬不是知书达礼、重情守诺的君子吗?爱了云映绿这么多年,难道因为祁初听诚心向佛,就可以把祁初听不当个女人看吗?好,那就不当女人。他能在百忙之中来陪祁初听喝酒,却顾不上看她一眼。这轻与重,要放在天平上秤一秤吗?
两人各怀心思,对视了一眼,脸上不禁都赌起气来,避开对方的视线,再也不看对方。
“映绿,你上次喝了一点酒,就醉了,今天别碰酒了?”秦论拿过酒壶,给几个斟满酒,到云映绿时,他迟疑了一下,柔声询问了一下。
云映绿点点头,巴望着早吃早散,不要挤占杜大人的时间了。
祁初听不依了,“不行,不行,一会行酒令,怎么能不喝酒呢?呃,秦公子,你怎么和云太医的态度这么特别?”
秦论一笑,温柔地看着云映绿,“祁大人有所不知,映绿乃是秦某未过门的娘子。”
杜子彬立马黑了脸,两道火光就差把云映绿的身子给射穿了。
祁初听美目瞪得溜圆,指着秦论和云映绿,“天,这世界怎么这样小,云太医是杜大人的邻居,与秦公子是未婚夫妻,与本官是同僚。云太医,你看你是我们三人之间的钮带,每个人都和你有关系,今儿这酒你一定要喝的。”
“她不喝就不喝,别劝了,祁大人,咱们喝。来,本官敬你。”杜子彬口气很冲,端起酒杯向祁初听示意。
云映绿被他冲得面红耳赤的,很是难堪,咬着唇,出于礼貌,忍下气语的冲动。
“那意思下,一会我给你代。”秦论给云映绿斟了一点酒,用筷子夹了她爱听的几道素炒放在她碗中,“喝酒前垫下胃,不容易醉的。”
云映绿勉强端起酒杯,总算让这午膳开始了。
杜子彬看着秦论与云映绿之间温馨的互动,气不打一处来,脸上的神情活象捉到红杏出墙的妻子一般羞恼,也不要别人劝,接连喝下三大杯酒,俊容很快就红了。
祁初听盈盈笑着,模样象个千金大小姐,行言举止却是彻底的一个吃喝嫖赌的花花太岁样。稍微吃了点菜,她就嚷嚷着要行酒令。杜子彬带了气,扔开平时的礼教束缚,一口应承。
祁初听拿了个汤匙放在桌中,猛地一旋转,匙柄指向谁,谁就接令。
“我弃权。”云映绿冰着个脸,声明不愿参预。
“没关系,你接不上,酒都是我喝。”秦论怕把气氛再次搞僵,忙圆场。
杜子彬勾起嘴角,浮出一丝冷笑。
“咱们都是读书人,今天就行个历史人物令,本官先开始,”祁初听邪目滴溜溜转了一圈,说道:“言寺念个诗,言司念个词,东坡房中书桌坐,不知他要写诗,还是他要写词。”
这个令中,有两个字同韵的音,诗与词,有历史人物苏东坡,前言搭上后语,很是巧秒。
说完,祁初听抬手一拨汤匙,汤匙转了几下,匙柄指向杜子彬。
杜子彬张口就接道:“病知是为痴,日知是为智,刘备闻雷掉筷箸,不知他被吓痴,还是他是多智。”
“好令,这是三国中煮酒论英雄的场景,杜大人真是博古通今。”祁初听毫不掩饰地夸道。
“哪里,哪里,是祁大人的令起得好。”杜子彬谦虚地回答。
云映绿撇下嘴,埋头吃菜,不想看那一对才子才女你吹我捧,恶心巴拉的。
秦论除了那盘生猪肝,其他的菜根本不碰。而他要给云映绿布菜时,是让伙计另外送了双公筷。
他不时的和云映绿耳语,询问她对菜的感觉。他本就长相俊美绝伦,动作温柔细腻,神色深情款款,不做作,是出自内心的自然,看的杜子彬都快气炸了。
汤匙又开始转动,这次是朝向秦论的。
秦论微微一笑,“水酉是为酒,木卯是为柳,李白迎风河边坐,不知他是在品酒,还是在赏柳。”
话语一落,祁初听脱口喊好,就连杜子彬也不由地多看了秦论几眼。想不到一个世故的商人,同样也是满腹诗华。
不用说,下一个就自然临到云映绿了。
杜子彬冷眼旁观,看她怎么应付,秦论温雅地笑着,眼角噙着鼓励。
云映绿眨了眨眼,他们似乎都太小瞧她了,什么行酒令,不就是拆字游戏,她听了一会,也多少知道怎么一回事了。
“女子是好,不好是孬,初听席中行酒令,不知该说她好,还是该说她孬?”
她轻轻吟完,扬起眼角,淡然地看着祁初听。
祁初听“哗”地一下笑了,探过头来,凑近云映绿,呼吸可闻,她用迷人的音调问道:“云太医,那你到底说说本官是好还是孬?”
若不是祁初听是女子,杜子彬都觉得她是在挑逗云映绿了,但不管怎样,看着有些怪怪的。
他微微拧了拧眉。
“祁大人身为魏朝第一才女、第一女官,哪有人敢说你孬呢?”云映绿没有正面回答,扭过头,心中对这位祁大人越发看轻了。
真不知杜子彬对她的倾慕和欣赏来知哪一点呢?
“云太医这个酒令是接出来了,但还是要罚酒。因为本官不是历史人物。”祁初听拿过酒壶,为云映绿斟满酒杯。
云映绿讥讽地弯起眼角,“可祁大人作为魏朝唯一的四品女官,这才学,这身高,这基因变异,一定会在历史上留一笔的,你终将会成为历史人物。你在行令前,没说是现在的历史,还是将来的历史。所以说我没有违令。”
祁初听斜着眼,上上下下打量着她,直咂嘴,“杜大人,你发现没云太医有一张好快的嘴哦,反应也快,应该到你衙门去做师爷。”
“本官那庙小,容不下云太医这么大的菩萨。”杜子彬酒怕是喝多了,又带了气,讲话大失水准。
云映绿轻蔑地抬了抬眼,没有理睬于他。
“庙大庙小又如何,呆得快乐才是真的。秦某的药庄不大,但却可以给映绿施展才华的天地。”秦论插嘴道,温柔地握住云映绿的手。
“是吗?你们两位到真是夫唱妇随,挺般配的。”杜子彬口气更不悦了。
“多谢杜大人美言。”秦论挪谕地一笑。
两个男人的较量,无形中,已经开始剑拔弩张。
秦论仗着身份是云映绿的未婚夫,已是胜了一筹。杜子彬讲话带气,失了理智。几个回合来去,败势已定。
他气得一张方脸都扭曲成三角形了,只得不停的喝闷酒消压。
祁初听到是很体贴他,不仅陪他喝酒,还柔声为他介绍着饭馆的特色菜。后来见行酒令,无人接不上来,就不玩了。她和杜子彬玩起诗句接龙的游戏,那个云映绿和秦论都不太擅长。
他们那边接得热闹,秦论和云映绿这边是吃得沉静。
这个午膳,祁初听是吃得心情大好,秦论貌似也不错,杜子彬灌了一肚子的酒,出饭馆时,都有些站立不住,祁初听好心地扶着他。
云映绿是食不知味,瞧瞧祁初听贴得杜子彬紧紧的,她到不是吃醋,而是替杜子彬感到悲哀。
艳阳明晃晃地撒了一地,炙烤得脚走到街道上,都感到脚底发烫。杜子彬是骑马来的,云映绿他们三人是走来的。杜子彬现在这样,是没办法骑马的。祁初听说前面有家楼阁,她熟悉,可以走过去歇息一会。
她把杜子彬扶着靠着一棵树,进去和饭馆打声招呼,秦论抢着进去买单。
烈日下,云映绿和杜子彬四目相峙。
“我……严重怀疑你打着义诊的幌子,事实是和秦公子幽会。”杜子彬舌头有点发大,口齿不清地说道。
“我严重怀疑你以忙为借口,实际上是和别的女人偷情。”云映绿反嚼相讥,谁怕谁啊!
“你胡说,祁大人约我来此,是她有一些和案情有关的线索,我才急急……赶来的。”杜子彬低吼道,手急得直挥。
“我怎么没听到你们谈案情呢,酒令到是行得很欢?”云映绿眯起眼。
杜子彬一拍额头,他一见到云映绿和秦论,血涌上头,都把正事给忘了。“我……是给你气的。”
“你气我什么?莫名其妙。”云映绿耸耸肩,无力地摇头,“如果你觉得我不是你心目中的标准女子,请你能不能别再挑剔我、侮辱我,直接说分手好了。”
杜子彬的心一颤,踉跄地冲到云映绿面前,“你……你又要和我退婚吗?”他气愤得身子直抖。
“是分手,不是退婚,我们哪有婚约。”云映绿眼眶一红,心里面乱乱的,直想离他远远的。
“你……”杜子彬举起手,想抓住她的衣襟,手在半空中被一只手掌接住。
“杜大人,你想干吗?”秦论把云映绿护到身后,一把推开杜子彬。
“杜大人喝醉了,秦公子,你别往心中去。”祁初听正好出来,忙上前劝慰。
杜子彬哼的一声,扭过头,摇摇晃晃地往街头走去,祁初听忙追上。
云映绿低下眼帘,“秦公子,能不能帮我叫个马车,我想回家。”
她都说了半天,都没听到秦论回应。她抬起头,发现秦论站在树下动也不动。
“秦公子?”她心里觉得奇怪,转过身,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她的下巴差点掉了下来。
整条大街静悄悄地,明明有人,但却大气都不敢喘。
只看到不远处尘土飞扬。
不知何时,街道中央途了辆牛车,不知怎的,驭驾松了,老牛象被什么惊着了,两眼血红,顶着两角,撒开四蹄,疯狂地往这边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