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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安心吓得浑身一抖,微微扭过头,一眼就看见站在走廊的尽头、一脸寒霜的盛瑾画。
顷刻一瞬,万籁俱寂。
光线黯然的走廊,安静得听不见半点声音。
而在场的每个人,在瞧见盛瑾画的时候,反应皆不一样:郭蕴溪委屈得眼泪簌簌滚落;顾安心瘦削的身体,止不住地战栗哆嗦;而倾辰,先是微微一怔,转而嘴角隐隐弯了弯,勾出讥讽的弧度。
“不得不说,十年不见,郭蕴溪,你愈发令人刮目相看了。”倾辰冷冷挖苦出声,末了,突然好像又想到了什么,话语猛地一转,“作为老朋友了,突然连名带姓称呼,是不是显得生分了?!郭小姐,你说,我究竟应该唤你:蕴溪,星星,还是……小尾……”巴!!
“倾辰!!!!!”不等倾辰把话说完,早已神色大变的郭蕴溪突然急声打断。
今天下午去盛瑾别院的途中,昨晚失眠,一夜未睡的盛瑾画,在车里小憩了片刻。
虽然仅仅只睡了十分钟,但是盛瑾画却做了一个梦。
梦里,穿着白色长裙的小女孩,正与穿着红色短裙的小女孩,争执着什么。
红色短裙的女孩,嚣张跋扈狠狠抽了白色长裙的小女孩一个耳光,她疾言厉色的训斥声,在梦里那般清晰,那般扎耳:“听院长说,你妈妈是见不得光的小三,破坏了别人的家庭,还在装可怜博取别人的同情。星星,真可怜,你跟你妈妈一样,专门抢别人的男朋友!!”
“你胡说!!!!!我妈妈才不是小三,我妈妈才不会破坏别人的家庭!!你才是真正的可怜虫,院长说,你之所以叫小尾巴,就是因为你爸妈嫌弃你多余,你是他们不要的小尾巴,而我妈妈至少特别爱……”我!!
“闭嘴——!!”彻底被激怒的红色短裙女孩,再次高高扬手,抽了小女孩一个耳光。
盛瑾画惊醒的时候,几乎是没有犹豫地扭头询问像一只乖巧的猫咪,温柔枕在他肩膀上休息的女人:“星星,小尾巴是谁?!她怎么欺负你了?!”
梦,之所以被称为梦。
一是它的神秘性;二是它的迷离性。
盛瑾画自己都不清楚:无缘无故为何会做这样的梦。
而且在梦里,他眼前一片朦胧,什么都看不清楚。
当时的郭蕴溪,被他突如其来的一句问话,吓得魂飞魄散。
如果现在被盛瑾画听见‘小尾巴’这三个字,郭蕴溪实在不清楚会引起怎样的轰动。
她恶狠狠地瞪着嘴角噙着得意笑意的倾辰,眼底一片嗜血的红光。
昏沉混乱的大脑,不停飞速运转。
她满脑子都是:怎么办?!怎么办?!
怎样才能彻彻底底把倾辰这个碍眼的存在,连根拔起。
她要怎样做,才能永绝后患。
大步走来的盛瑾画,周身缠绕着阴森的黑色瘴气;冷若冰霜的脸庞,又黑又沉;而深不见底的眸底,凝聚着最黑暗最凛冽得死亡气息,恍若刚刚才从地狱而来的死神。
顾安心睨着一步又一步走来的盛瑾画,只觉泪腺胀痛得厉害。
盛瑾画的步伐,虽然沉稳,气势强大,但是过快的速度,却透露着难掩的心急。
似乎害怕,他动作慢一点,他们会把郭蕴溪吃掉一般。
明明心里知道:盛瑾画喜欢郭蕴溪,看着心爱的女人受伤流血,他紧张心疼,理所应当。
明明,顾安心也一直在心里告诫着自己:不要在意。
可是,在瞧见盛瑾画几个急步跨至郭蕴溪面前,把她抱在怀里,温柔至极,她还是忍不住难过伤情。有一股尖锐,难以捕捉的细微疼痛,急速从心脏蔓延至全身每一个细胞。
“画,我的头好痛,真的好痛!”郭蕴溪泪流满面地说,而之前狰狞凶残的小脸,此刻只有楚楚可怜,“流这么多血,我是不是要死了!”
平日衣着时时刻刻都整洁得一丝不苟的盛瑾画,小心翼翼用自己的白衬衣把她脸上的鲜血擦干净,然后一边抱起她,一边温声细语地安慰道:“只是破了点皮,没什么大事,我现在就带你去看医生,一会儿就不疼了!”
经过顾安心与倾辰身边时,盛瑾画发现顾安心不知何时从倾辰的怀里挣了出来,正站在走廊的正中央,流着眼泪望着他。原本整齐盘盘脑后的黑发,此刻蓬松又凌乱,散落得四处都是,本就瘦弱的她,披着倾辰的黑色西装外套的,显得更是又瘦又小。
盛瑾画看着摇摇欲坠站不稳的女人,满脸死灰,他冷冽的黑眸,没有一丝的情绪与温度。
几乎是想都未想,他抬起腿,一脚就狠狠踹了过去。
毫无悬念的,顾安心整个人一下就飞了出去。
剧烈的天旋地转之后,整个脑袋疼得仿若在下一刻就要爆炸。
温热的液体,急速从发根里涌出,再沿着伤痕累累的脸颊淙淙流淌,最后无声无息疯狂坠落。
“盛瑾画,你疯了!!”倾辰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等到回过神的时候,他气急败坏大吼出声。
咆哮声,震得整栋房子仿佛都要倒塌。
不由分说,倾辰冲到顾安心面前,从裤兜里掏出一块手巾,紧紧按在她的头顶上。
而抱着郭蕴溪大步离开的盛瑾画,突然转回了身。
“我如果疯了,你们此时此刻早就被千刀万剐,碎成一片又一片地躺在这里,死不瞑目。”盛瑾画剑眉紧蹙,黑眸迸射着浓烈迫人的凛冽杀气,菲薄的唇抿成一条直线,寒气四散,“顾安心,你给我听清楚,今天我之所以留你一命,全是看在那个孩子的情面上,倘若你以后仍然心思歹毒,不知悔改的胆敢伤害郭蕴溪,我一定把你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言毕,盛瑾画抱着郭蕴溪大步离开。
望着盛瑾画焦急的背影,顾安心的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滚落。她想要笑,可是却哭得更凄厉荒凉。
那一刻的她,心疼得恨不得立马死去!!
是不是死了,就没有人可以再伤害她,就算有人伤害她,她也感觉不到疼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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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
白日里热闹非凡的市区街道,此刻冷静得不见一个行人,时不时的,只有一辆疾驰而过的私家车辆。
顾安心却好像被抽走灵魂的行尸走肉,明明虚弱不堪,却又似不知疲倦的在大街小巷游荡着。
昏暗的路灯下,她的双眼,空洞死寂,了无生机。
而脸上的鲜血,早已干透,灯光下,又黑又暗的血渍,融在夜色里,竟是触目惊心。
“……小心!!”一直默默跟在身后的倾辰,看她瘦削不堪的身体,不知踩到了什么,摇摇欲坠就要倒下去,他立即惊呼着上前搀扶。
可是,不等他的手碰到她,顾安心已经暴跳如雷地冲着他大吼大叫:“你可不可以不要跟着我?!你可不可以让我一个人好好静一静?!你可不可以让我自生自灭痛痛快快死掉?!”
“……”倾辰看着她痛苦不堪的模样,心脏抽痛得厉害。
顾安心气急败坏地一阵吼叫之后,转而愤愤地往前走去。
可是,她没走两步,倾辰又跟了上来。
她顿时心烦意乱,躁乱的情绪瞬间吞没她所有的理智。
她猛然转过身,歇斯底里冲着倾辰吼:“你知不知道你一直都很讨厌?就跟一块贴上了,不管花多大的力气,甩都甩不掉的狗皮膏药一样!!”
然而,不管顾安心如此对他言辞激烈的谩骂、羞辱,倾辰只是不气不恼,笑意淡淡地看着她:“不管你再怎么讨厌我,恶心我,我都不会离开你!只要你需要我,我就会出现!!”
顾安心气势汹汹地瞪着他,好不容易停歇的眼泪,再次用了出来。
她死死咬着嘴唇望着他,全身都在颤抖:“倾辰,你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你明明知道:我不可能喜欢你。”
“我知道!”倾辰的嘴角依旧勾起好看的弧度,“这辈子,除了盛瑾画,你不会再爱上任何男人,哪怕他不要你,哪怕他厌恶你。”可是星星,我喜欢你的心,与你喜欢盛瑾画的心,却是一模一样的。我喜欢你,一点也不比你爱盛瑾画少一分一毫!
后面的那番话,倾辰却没有说出口。因为他不想给她造成任何的心理负担。
今年,他都二十七岁了。
认识顾安心的那一年,他才七岁。
整整二十年,他从来不知道:自己会如此喜欢一个女孩,卑微如尘的喜欢。
他希望她快乐,希望她幸福,哪怕她的快乐与幸福,都跟他没有半分的关系,他在旁边,远远看着就好。
“倾辰……”顾安心嘴唇颤抖得厉害。第一次,她第一次看见他明明在笑,可是却哭还要荒凉落寞。顾安心当即心里仿若针扎一般疼痛。
“顾安心,我一直都只是把你当成妹妹,我从来都没喜欢过你!”倾辰嘴角的笑意愈发明显灿烂,“哪有当哥哥看见自己的妹妹受伤,却冷漠离开的?!星星,你不就是想跟盛瑾画在一起,想和他结婚吗?!只要你想,我就可以帮你……”
“……”顾安心却哭着摇头,“他不爱我,就算我和他在一起,就算我和他结婚,我也不会快乐!!倾辰,我只是想要他爱我,像小时候那样爱着我而已!!可为什么他要喜欢上别人?!人心,真的如此不堪一击吗?!倾辰,我好想回到小时候,好想睡一觉醒来,发现我还在孤儿院里,而我的小画画没有离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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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景半岛。
郭蕴溪久久不能从盛瑾画一脚将顾安心踹飞的画面中回过神来。
她的确受惊不小。
向来知晓盛瑾画残暴,却没想到,凶残起来真的不留一丝余地。
她的伤口是席傲来画景半岛包扎的。
处理完毕之后,他就去书房找盛瑾画复命了。
郭蕴溪一动不动地在床上躺了很久很久,依旧不见盛瑾画来她房间探望。
难道在博物馆里,他发现了什么?!
郭蕴溪越想越不心安,最终下床想去楼上的书房瞧瞧。
可是去到书房的时候,压根没人。
郭蕴溪瞬间纳闷:席傲明明说他就在书房。
原本郭蕴溪想要下楼去盛瑾画的房间瞧瞧,然而不等她转身,书桌上开启的电脑忽然传来一声‘嘀嗒’收到邮件的提示音。
明明知道盛瑾画厌恶他人没有经过他的允许,就擅自动用他的东西。但是郭蕴溪却鬼使神差绕到电脑前,行为不受控制地点开了那份邮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