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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统之前还有些担忧,他心想若是这欧阳建真有些本事,那他说那徙戎论是他的,谁相信?
尤其这还是在金谷园。
但是现在,他是一点担忧都没有了。
一个草包,即便是要剽窃,总也得有些真本事才行,你这样的本事,也敢来剽窃我的徙戎论?
这不是来白白受辱?
“欧阳坚石,莫非你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欧阳建此时额头上的细汗已经开始流下来了。
深秋时分,天气说实话已经开始逐渐转冷了,王生现在都要多穿两件衣服才敢出门,这欧阳建倒是能流汗将衣服都浸湿了。
可见他此时的狼狈了。
“我如何不会作答...”
欧阳建擦拭额头上的细汗。
他没有想到王生居然能够问出这般尖利的问题出来。
若是寻常问题,他不一定答不出来。
但...
这小子问的这两个问题,便是朝堂公卿,也没有想好,他一个小小尚书郎又能想得多好?
欧阳建咳嗽两声,说道:“这个问题,日后我会著书而说。”
王生当然不打算就此放过欧阳建。
“我观阁下方才的文赋,不像是对戎狄不了解的模样,写得出这般文赋,想来是花费了大量精力,对戎狄的研究亦是精深,既然对戎狄精深,对付之策,岂会是没有?诸位说,是还是不是?”
王生将目光转向潘岳陆机等人。
“便是再了解戎狄也不一定有对付戎狄的办法,这个道理便像是你我都日日食肉,但谁又会养羊养牛?”
石崇赶紧出来给欧阳建开脱。
“此事可不能这般讲。”
这个时候,王粹却是站了出来。
“我观坚石文赋,对戎狄很是了解,可谓是直击要害,便是我等听完这篇文赋,也有不少策略由心而生,坚石如何会没有计策出来呢?”
陆机咳嗽两声,在这个时候也是参活了一脚进来。
“弘远所言极是,坚石贤弟,你便莫要藏拙了罢?”
王粹...
陆机...
欧阳建牙齿都要咬碎了。
这两人居然如此可恶。
欧阳建抬头,发现大多数人都想要看他的乐子。
人不是一个以别人的快乐为快乐的物种,而是以别人痛苦为快乐的物种。
别人越惨,你越是开心。
若是知道别人中了几百万的彩票,你的第一想法绝对不是恭喜他,而是很难受...
为什么这个中彩票的人不是我?
此时的王粹陆机等人,便是这样的心理。
欧阳建前面的那篇文赋虽然不完整,但是确实是一篇绝佳的时论。
呼~
欧阳建深吸了一口气。
他故作镇定的说道:“既然你们要解决戎狄之策,那我便给你一个罢了。”
欧阳建眼珠急转,在方才这段时间内,他可是一直在想这个问题的。
而且他还真的想到了几个办法,不过到了最后,这些办法都被他一一否决了。
最后,还剩下一个。
“请说。”
王生对欧阳建比了一个请的手势。
“异族凶猛,且不服王化,但却是蛮力有余,智谋不足,大可分而化之,将其铲除。”
话说得很好,可惜太过于笼统以及不实际了。
“如何分而化之?”
“钱币,财帛,美人,哪样不行?”
王生嘲讽一般的笑出声来了,说道:“欧阳坚石夸夸而谈,既然觉得这般方法可行,那坚石兄为何不请奏朝堂,让陛下给你一个钦差天使的任务,你去分而化之,那齐万年便不需要用重兵讨伐了,岂不美哉?”
“你...”
欧阳建再一次被王生噎得哑口无言。
“我懒得与你这等人争辩。”
到这里,王生开始冷笑起来了。
“恐怕不是懒得与我争辩而是你已经技穷了,你胸中原本便没有多少墨水,甚至可以说,你这篇文赋,都不是你自己写的,而是你剽窃他人之作!”
王生此话一出,如晴天霹雳一般,顿时在金谷园内堂激起了千层浪。
王粹、邹捷、崔基、刘瓌、周恢、陈眕、刘讷、缪徵、挚虞、诸葛诠、和郁、牵秀、许猛、刘舆、杜育等人都开始交头接耳起来了。
“胡说!”
石崇当即从主位上站了起来。
“莫要诬陷坚石,坚石为人,我作为他的舅父,岂会不知?”
“莫要含血喷人!”
欧阳坚石也愤怒的回击回去,但他的眼神,却是不由得飘忽起来了。
这篇文赋确实不是他写的。
但这篇文赋虽然不是他写的,那也是一个小人物写的,王生如何认识他?
要知道,在得到这篇文赋之后,他可是直接将那寒门士子解决了。
这天底下,应该没有第二个人知道这个文赋的才对?
为何王生知晓?
这不可能!
对了!
欧阳建的眼神顿时变得清明起来了。
这样一定是他王生的疑兵之计。
他在故意搞我心态。
他要让我露出破绽,好一击败我!
一定是这样的!
可惜...
事实还真不是这样。
王生冷笑上前一步,说道:“不瞒诸位,小子自小有过目不忘之能,这也是小子能够无师自通的原因,欧阳坚石的这篇文赋,小子在江应元处便看过了。”
江应元?
欧阳建目瞪口呆起来了。
“胡说,这如何是江应元的文赋?”
这篇文赋是那寒门士子的,如何是他江应元的?
这王生,果然是在乱我心智。
欧阳建反而是镇定下来了。
“学圣贤之道的人,不会说谎话,更不会做剽窃别人文赋的事情,坚石兄,你说可是?”
“学习圣贤之道的人,也不会平白诬陷别人,郎君你说可是?”
居然还不慌。
这家伙的脸皮够厚的呀!
“诸位可知江应元这些年来专研平狄策?”
王生抬头问在场宾客。
陆机点了点头,说道:“确有耳闻。”
王粹、邹捷对视一眼,也是点了点头。
“我等也有所耳闻。”
“便是江应元钻研平狄之策,也不能说我这篇文赋,是剽窃江应元的罢?”
“呵呵。”
王生冷笑一声。
“我看你是不见黄河不死心。”
啪!
王生拍了拍手,在王生身后,一身侍卫服的江统一步站了出来。
他满脸愤然,用铿锵有力的语调,将下面的话念了出来:
“夫夷蛮戎狄,谓之四夷,九服之制,地在要荒。《春秋》之义,内诸夏而外夷狄。以其言语不通,贽币不同,法俗诡异,种类乖殊....”
“魏武皇帝令将军夏侯妙才讨叛氏阿贵、千万等,后因拔弃汉中,遂徙武都之种于秦川,欲以弱寇强国,扞御蜀虏。此盖权宜之计,一时之势,非所以为万世之利也。今者当之,已受其弊矣。”
“夫关中土沃物丰,厥田上上,加以泾、渭之流溉其舄卤,郑国、白渠灌浸相通...”
“夫为邦者,患不在贫而在不均,忧不在寡而在不安。以四海之广,士庶之富,岂须夷虏在内,然后取足哉!此等皆可申谕发遣,还其本域,慰彼羁旅怀土之思,释我华夏纤介之忧。惠此中国,以绥四方,德施永世,于计为长。”
江统不仅将欧阳建之前念的徙戎论一五一十的念了一遍,在后来,又加上了对徙戎论的论证与解决之法。
场中,众人眼神闪烁。
如果说欧阳建方才念的那徙戎论是残缺的话,那么,江统的这个徙戎论便是完整的了。
在这个时候,陆机才惊呼道:“此人不就是江应元吗?”
众人观之,发现一身侍卫服下的人,确实是江应元。
原来这事情是真的啊。
这徙戎论确实是江应元的文赋.
那么...
欧阳坚石岂不是真的剽窃了江应元的文赋?
众人把目光集中在欧阳坚石身上。
此时的欧阳坚石脸色发白,嘴角毫无血色,身体更如同筛糠一般抖了起来。
这...
这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啊~
欧阳建急火攻心,一口血直接喷了出来,两三步下走,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居然是被王生给气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