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Chapter 19

陆路鹿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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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开手机的胡来来如同离开水的鱼, 一下午都心不在焉,练正步的时候甚至全程同手同脚。

    晚上吃饭的时候,小伙伴们见她打不起精神,一边给她夹肉,一边积极安慰道:“来来, 没事的,程教官人那么好,肯定不会和辅导员告状的。”

    “对啊, 你放心, 到时候军训完, 程教官就把手机还给你了, 你别太担心了。”

    一听这话, 胡来来更加忧愁,闷闷不乐道:“可是等她还给我, 蚂蚁森林的能量早被偷光了。”

    什么?蚂、蚁、森、林?

    “小可,你下午说那个计算机之花怎么来着, 我没仔细听,你再给我讲讲?”

    蔡蔡觉得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严重侮辱,把刚才送出去的肉重新夹回碗里后,转过身子,宁愿讨论八卦都不要和她说话,只有丁文文还坚守在安慰的第一线。

    “来来, 你是不是担心不能和男朋友联系了?”

    之前在学校的时候, 她不小心听过几次胡来来打电话, 问这话是连蒙带猜,猜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还在为能量哀悼的人听了后,一脸茫然道:“我男朋友?谁?”

    “……”

    怕不是真傻了吧。

    丁文文以为她伤心得连男朋友都忘了,这下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默默吃自己的饭,周围却突然爆发出一阵欢呼声,男声占了九成,几乎要把食堂的屋顶掀开。

    至于女生这边,大部分人处于蒙圈状态,听见有人说了句“下雨了”才反应过来。

    不知道是不是多亏了师兄师姐们对他们的美好祝愿,来部队的这一周里,别说是大暴雨,就连毛毛雨都没碰上一次,真真应了那句“你若军训,便是晴天”的诅咒。

    现在好不容易盼来一场暴雨,大家兴奋兴奋无可厚非,就是兴奋得太早,不知道下雨带来的唯一影响不过是把场地从室外挪到室内。

    最后,训练雷打不动地持续到晚上九点,而后拉开另外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洗澡房抢位之战的序幕。

    十分幸运的是,小分队所有成员有幸成为第一批进去的人,出来的时候,胡来来美滋滋地伸了个懒腰,赖在身体里的坏情绪全被蒸汽轰跑了。

    不得不说,洗热水澡真的是消除烦恼最好的方法之一,她终于恢复了正常,一路上都在和丁文文讨论历史问题,说得正起劲,耳畔突然响起小可的惊呼声。

    “快看快看,计算机之花,又有人给她表白……咦,怎么感觉这个男生长得还挺好看的啊。”

    雨后的操场随地遍布水坑,高杆灯明晃晃地亮着,稍微驱散了弥漫着的雾气,然而还是不怎么看得清计算机之花的脸,倒是把正对着她们的男生看得一清二楚。

    居然是金钱!

    胡来来吓了一跳,顾不上关心他在干什么,只知道遇见他准没好事,赶紧埋下脑袋,拖着身边的人迅速离开,殊不知行踪早就暴露。

    话题中心的男主人公已经朝她走了过来,拦住了她的去路。

    嗯?

    四目相对的瞬间,金钱突然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省去了不必要的寒暄问候,直接问道:“怎么不吹干头发就出来了。”

    “……回去再吹。”

    胡来来往后一仰,试图躲开他那只作怪的手,身上却忽得一暖,一看,没想到对方竟把自己的外套让了出来,搭在她的肩上。

    部队地处半山腰,四周群山环绕,入了夜的气温骤降,更别提一场暴雨过后,吹拂在人身上的微风已经从舒适转变成了微带凉意。

    这只金钱豹,什么时候学的这些招数。

    胡来来小声嘀咕了一句,心领了这番好意,但衣服还是得还给他,不料刚有所动作,另一声熟悉又陌生的“来来”落入耳朵,还没来得及看是谁,手臂便被两个人同时拧了一下。

    其中,蔡蔡拧得最厉害,恨恨道:“来来,你居然认识计算机之花,为什么不告诉我们!”

    她认识五月花?她怎么不知道?

    胡来来很好奇她们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直到终于有幸目睹话题中心女主人公的容貌,这才想明白自己下午看见她的时候,为什么会觉得眼熟。

    原来她真的认识对方。

    这位五月花不是别人,正是她的初中同学,秦妙。

    这时,对方也走了过来,迷彩帽下眉弯眼笑,即使穿着军训服,也掩盖不了那副好看的皮囊。

    “好久不见呀,来来,没想到还能和你一个大学。”

    她高兴地打了个招呼,声音里有久别重逢的惊喜,表情却一点都不意外,像是早就知道这件事。对此,胡来来不想过多回应,敷衍一笑,而后对金钱说道:“我回去吹头发了。”

    “我送你吧。”

    “……送你个头!”

    转个身就是寝室,还用得着送么。胡来来没搭理他,扭头就走,小分队的人见气氛不太对,没有多说什么,先无条件跟上她的脚步,等进了宿舍楼才凑上来,七嘴八舌地发问。

    “来来,你真和计算机之花认识?”

    “那个男生和你是什么关系?”

    “你们三个又是什么关系?”

    “你……”

    “停!”

    被连续轰炸后,胡来来脚步一顿,做了个“收”的手势,打断道:“收起你们那龌龊的思想,我们仨就是非常普通的普通同学关系,不存在三角恋等一系列狗血剧情。”

    “哦……”

    蔡蔡和小可二脸乖巧,闭上嘴巴,重新挽着她往寝室走,结果一进门,另一个噩耗又从天而降。

    “来来,你回来了啊,刚程教官找你,让你去一趟她的办公室。”

    “我?”她惊讶得差点破音,反指着鼻子,和身边的人面面相觑,“为什么?我又做错事了?”

    “你洗澡的时候是不是捡肥皂了?”

    “……”

    不知道是不是被蔡蔡的神经质影响了,去办公室的路上,胡来来居然真的开始回想自己刚才有没有捡肥皂,直到踏上隔壁楼的走廊才清醒过来,晃了晃脑袋,甩掉这么可怕的想法。

    敌人就在前方,她得打起十二分精神!

    做好了心理建设,胡来来便迈着沉重的步伐,来到办公室外,敲了敲门,里面的谈话声被打断。听见一声“进来”后,她推开门,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关好门,转身,而后定在原地。

    不过程霭像是没注意到她的异样,随意招呼道:“来了啊,快过来吧。”

    和她的淡定比起来,胡来来可以说是魂不守舍了,眼睛一眨不眨,直勾勾地望着前方。

    办公室的窗户正对着门口,一进来便能看见远处群山连绵黝黑,和一重又一重的烟岚互相拉扯,而近处光线明亮,汇聚成一束追光灯,落在男人的身上。

    他倚窗而立,正低头,无聊地拨弄着一旁的盆栽叶子,察觉到门口的动静后,抬起头来。

    不看还好,这一看啊,胡来来的呼吸瞬间被夺走,还能一步一步往里走全靠身体的条件反射。

    专属于叶孟沉的条件反射。

    她做梦都没想过会在这里看见他,想快点走过去,但又不敢走太快,于是最后变成了磨磨蹭蹭。

    叶孟沉倒也不着急,收回的视线转向准备出去的人,话头里是不加掩饰的嘲讽,道:“你们这儿专门训练人的扛饿能力么。”

    什么意思?

    胡来来不明所以,吓得停住脚步,半干的头发被突如其来的一阵风吹起,过后又软软地伏在肩头,整个人在冷色调的灯光下显得愈发娇瘦,瘦得好像能被人一把揣进兜里带走。

    程霭看了小姑娘一眼,听懂了他的意思,毫不客气地怼回去:“大哥,你当我们部队是养猪场啊,进来一个就喂得白白胖胖?”

    猪?他们这些进来的人也不想当猪啊!

    胡来来觉得自己有必要替广大新生辩解,终于从震惊里回了点神,出声打扰道:“不好意……”

    “别误会,我只是他的高中同学。”

    误会?

    这个词汇唤醒了记忆里那段惨痛的回忆,胡来来连忙“哦”了两声,求生欲极强地否认道:“没误会没误会,程教官一脸正气,我怎么可能误会呢。”

    不过既然他俩是高中同学,四舍五入一下,程霭岂不是算她的婆家人?

    这个关系转换让她甚是高兴,以为可以走后门,连忙商量道:“程教官,那你看现在是不是可以让我和我的手机团聚了?”

    “乖,等回了寝室再做梦。”

    “……”

    现在部队连教训人都要求前后呼应有始有终了?

    如意算盘落空,胡来来再次垂头丧气,程霭当没看见,十分有预见性地警告道:“叶孟沉,你要是敢把你的手机给她,别怪我到时候对她不客气。”

    临走前,她又提醒道:“还有,别在我的办公室做一些丧尽天良的事。”

    丧尽天良的事?听不懂听不懂。

    胡来来用手指挠着下巴,转了转脑袋,到处瞎打量,以此掩盖心中不断滋长的不干净念头。

    一记关门声后,办公室里只剩下他俩了,所有的动静都被放大好几倍。

    头顶的白炽灯因为电压不稳定而轻微扑闪,蛾子飞来飞去,如同盘旋在天空的螺旋机,时不时撞上灯泡,发出清脆的叮叮声响,出卖了空气里的寂静。

    山间的夜晚没有一丁点夏天的喧嚣。

    莫名的,她开始四肢僵硬,掌心冒汗,难得没有飞扑过去,而是规规矩矩地站在原地。

    啊……怎么感觉有点别扭呢。

    除了十一岁那年被拼模型的他震惊到,这么多年来,胡来来还是头一次在面对他的时候感到浑身不自在,心想都怪李寒秋这个大坑货!

    自从那晚被“开导”以后,她整个人就进入了混乱状态,毕竟新的相处之道还没有悟出来,老方法又不敢用,以至于现在看见他都有些不自然了,得靠着甩长出一大截的衣袖才能缓解心情。

    叶孟沉的注意力便放在了那件明显不是她尺寸的外套上,眉一皱,问道:“哪儿捡的衣服。”

    衣服?

    闻言,胡来来停下甩衣袖的动作,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自己刚刚急着走,居然忘了把外套还回去,顺口回道:“不是捡的啊,是金……”

    眼见着禁词就要说出口,她及时反应过来,忍住打自己嘴巴的欲望,赶紧撒了个谎圆回来:“是今天傍晚下了场雨,隔壁教官怕我们着凉,所以先借了几件衣服给我们穿。”

    远处蒸腾而起的雾气被风吹进叶孟沉的眼底,将里面的情绪缠绕成结,闻言,他没再说话,还停留在外套上的目光移到了她的脸上。

    小姑娘大概不知道,在她看不见的衣领后方,别了枚胸牌,上面清清楚楚写着“金钱”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