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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抽到一半, 小姑娘便一蹦一跳,回到他的身边,兴奋的表情重新跃上她的脸庞,似乎又遇见了什么开心的事。
“是文文打来的!”
她先说明来电人的身份, 接着再讲述事情缘由, 语气里还延续了几分没有消化干净的惊讶。
“他们班今天下午也来看了游泳比赛, 正好和我们班挨在一块儿, 可能大概接触了一下,觉得我们班的人很好, 所以他们班长托她来问问我,能不能和我们班搞一次联谊!”
说实话, 胡来来做梦都没想过人生中的第一场联谊是这样来的,以至于刚才在电话里听见丁文文提这件事的时候, 还有点不敢相信。
当然, 之所以不敢相信, 也许还是因为她一时间无法接受, 当她正在拼死拼活为班争光,他们班上的男生却趁机施展个人魅力的事实。
只是生气归生气, 总体来说,胡来来是高兴的,顺便头头是道地猜测了一下。
“不过我觉得肯定不光是因为今天这事儿,毕竟我们两个专业这学期还一起上了好几门公共课, 应该从那个时候开始就对我们班印象不错了吧?嗯, 对, 先把这个好消息告诉那群和尚。”
她一边说着,左手一边钻进叶孟沉的臂弯,挽着他。
这是她走路玩手机的又一习惯,主要是防止被人群冲散,而后她打开微信,在班级群里吼了一声,同时在心里默数了三秒。
和预料的一样,不到三秒,微信群便被暴风雨般的热烈回应以及各种夸张吹捧刷屏,纷纷夸她这个班长当得非常称职到位。
出于人道主义,胡来来继续和他们瞎聊,让他们先冷静冷静,好好想想到时候应该怎么表现。
被一直晾在旁边的男人有了情绪,低头看了看,见她脚步轻盈,整个人摇来晃去,就像是儿童弹簧玩具似的,不太理解她的反应,问道:“一个联谊而已,值得这么高兴?”
一听这话,她终于收起手里的手机,认真道:“怎么能说‘一个联谊而已’呢,明明应该是‘哇,居然这么快就有一个联谊了’啊。”
虽然胡来来不太赞同“大学就是用来恋爱”这句话,但这样的联谊不全然是谈恋爱的垫脚石,就算大家最后当不成恋人,多认识认识几个朋友总没什么坏处吧。
而且,她是真心为了班上那群男生高兴。
说起考古,大多数人对这个专业的学生可能都存有不同程度的刻板印象,大致上可以用几个词语概括——孤僻,古板,木讷,不修边幅,书呆子。
事实上,随着社会的进步,这些带有偏见的标签早就应该被摘掉了。
尽管他们班的男生在数量上不占什么优势,却胜在质量良好,算不上有多帅,可至少让人看着舒心,还很风趣幽默,和其他热门专业的男生没什么区别,随便选一个出来都特别能打。
只不过男生能打,好像并不意味着她也能打?
兴奋劲儿过去后,胡来来意识到了这一点,不禁开始有些为自己担心,不安道:“你说我作为一班之长,要是到时候太紧张,是不是会影响我的同学发挥? ”
“你紧张什么。”
“我马上就要当婆婆了啊!”
“……”
胡来来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察觉他的沉默,又顺口提了一嘴:“你想不想和我一起去?”
刚说完,又连忙慌张改口:“别别别,算了算了,我乱说的,你不能去,绝对不能去,万一那些女生全看上了你,我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然而她的担忧没能引起叶孟沉的共鸣,他吊着嘴角,反问道:“你就没想过你被别人看上么。”
“我?不会吧。”
历史学倒不是一个男生都没有,可胡来来还真没有考虑过这种可能性,毕竟她是去主持大局的,身兼重任的她哪有时间去考虑儿女情长。
“如果会呢。”
嗯?
见他难得在一个问题上这么坚持,为了不让他失望,胡来来决定当场思考一下,却发现没什么好思考的,不假思索道:“当然是夸他有眼光啦。”
闻言,叶孟沉的眼底情绪不明,抬手捏了捏她的脸,冷哼道:“你就皮吧。”
“……”
其实胡来来还是很分得清事情轻重的。
比如,和叶孟沉吃完饭后,回寝室的第一件事就是和丁文文商量联谊的事,同时把历史学的班长也拉进群里。
最后,经过他们的精心挑选,联谊地点定在了学校附近的一家清吧,时间是周六晚上八点。
和纸醉金迷的酒吧比起来,这里没有烟雾缭绕和酒气,怀旧的装修风格让每个角落都充满了复古情调,在静谧的音乐声里,很适合聊天娱乐。
除此之外,还有齐全的娱乐设施,KTV台球街机桌游,应有尽有。
本来胡来来害怕同学们刚刚见面的时候认生,还提前准备了很多热场游戏,生怕遭遇冷场,没想到去了以后,现场的氛围比她想的好一万倍,甚至欢声笑语一片。
这也得力于两个专业的男生。
他们把气氛调节得刚刚好,再加上在场的都是一些嘻嘻哈哈的年轻人,所以大家很快就放开了,并找到“臭味相投”的同伴,没有想象中的干和尬。
对此,她喜闻乐见。
正如她之前说的那样,与其说是联谊,倒不如说是一次普通聚会,因为没几个人是真正冲着找男女朋友来的,主要目的还是玩,玩着玩着自然就熟起来了。
胡来来更是为了玩,只是见他们玩得很忘我,便没和他们一起,而是和今晚的特邀嘉宾蔡蔡小可玩斗地主。
几局下来,又开始了必不可少的闲聊。
“对了,来来,你爷爷同学的孙子就是你喜欢的人吧?”
“……”
之前介绍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这会儿从蔡蔡口中听见这串冗长的没有重点的介绍词,胡来来忽然有种想回到过去咬舌自尽的冲动。
她忍住这种冲动,点了点头:“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你也知道我和小可比较八卦嘛,所以我俩有点好奇,为什么你们还没有在一起。当然,如果你不愿意回答就当没听见这话啊,你没义务满足我们的好奇心。”
在不知道她的身边还有叶孟沉这样一个存在的时候,蔡蔡和小可其实是站金钱的,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总有一天他可以追到胡来来,但自从上次泳池一见,她们终于明白了他失败的原因。
不是他不够好,而是对手太强大。
原本运动会当天晚上,她们就想找她聊聊这个话题,结果正好接到她邀请她们参加联谊的电话,干脆忍住,打算等到今天再当面问。
好在胡来来没那么敏感,把她们当真朋友,也愿意和她们分享这些事。
“我没有不愿意啊,只是很遗憾地告诉你们,同一个世界,同一个疑问。这个问题目前我也没找到答案,要我猜的话,可能是他嫌我太幼稚了?”
“都两情相悦了,还嫌弃什么嫌弃。根据情人眼里出西施定律,再幼稚都是可爱的表现。”
“什么两情相悦,一直都是我一厢情愿啊。”
胡来来托着脸颊,声音里倒没有埋怨的情绪,经过这么多年的单恋长跑,她已经可以非常平常心地看待这件事了。
不过,这是当她们瞎啊?
小可听不下去了,站出来主持公道:“你们之前在泳池都那样了,不是两情相悦是什么?”
“那是因为我脸皮厚,和他的个人意愿没有关系。”
胡来来顺着她的话往下回答,说完后才觉得没对劲,追究道:“等等,什么叫‘你们之前在泳池都那样了’?我们哪样了?你这话怎么说得这么第八个英文字母!”
“呸!你这是黄者见黄!”
见她贼喊捉贼,蔡蔡一巴掌拍醒她,而小可还在回想她说的那句话。除了那句“脸皮厚”,别的话她一句不赞同,不死心地自言自语着。
“明明他看你的眼神就和你看他的眼神一模一样啊。”
“嗯?”
“想不想上厕所?”
胡来来没听清,却被突然尿急的人断送了询问的机会。小可看了看蔡蔡,俩人只用一个眼神便心领神会,双双起身解决个人问题。
于是她只能独自守着斗了一半的地主,百无聊赖之际,历史学为数不多的一位男生突然走过来,和她打了声招呼。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不过去玩?”
“我朋友上厕所去了,马上回来。”
男生好像也没有要走的意思,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没头没尾地夸道:“前几天我看了你的游泳比赛,好厉害啊,以前专门学过游泳么?”
“呵呵,过奖了,都是瞎游的。”
“什么时候有空交流交流?我也正好想学游泳。”
尬、尬聊要开始了么?
胡来来默默往旁边挪了挪屁股,思索着应该用什么借口溜走,这时放在桌上的手机忽得亮起,她看了眼来电显示,面上一喜,和男生示意了一下自己要去接个电话,便迫不及待地跑到阳台。
接起来后,她一本正经地模仿着机械女声。
“您好,您拨打的用户已经等您很久,马上为您接通。”
下一秒,瞬间转变成幸运观众的歇斯底里声。
“我的天呐,是叶孟沉先生么,真的是你么?我最近是不是被幸运女神选中了啊,有生之年居然还能接到你主动打来的电话!真是太让人感动了!”
“哦,不好意思,打错了。”
“……别别别,我错了,别挂电话。”求生欲盖过表演欲,胡来来一秒认怂,好好说话,“怎么这么晚给我打电话啊。”
“还没结束?”
“早着呢,我看他们挺玩得挺嗨的,估计今天得通宵了吧。”
听见“通宵”两个字,叶孟沉眉头微蹙,但也没说什么,只是提醒道:“别喝酒。”
闻言,胡来来失落地“啊”了一声,努力争取道:“一口都不行?”
“一口干完一瓶酒也是一口,你的一口是多少?”
“……”
好吧,按照计划,胡来来确实打算这样钻空子,但没想到这么快被他看穿,有苦说不出。
唉,不能喝就不能喝吧,反正她要主持大局,必须时刻保持清醒的头脑。
正当她还在自我安慰的时候,蔡蔡的声音突然传过来,大概不知道她正在打电话,冲过来搂着她的肩,八卦道:“来来,你在这儿干什么,刚才我们可都看见了啊,那男生是不是对你有意思?”
“……”
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
胡来来没来得及捂住听筒,更没来得及捂住蔡蔡的嘴,为避免误会的进一步扩大,第一时间澄清,坚决杜绝谣传误传的行为。
“呸呸呸,别人只是过来打个招呼,别的什么话都没说。”
这话不光是说给她俩听,更是说给叶孟沉听,不料只换来了一段长久的沉默。
胡来来以为他生气了,打算再补充解释几句,张嘴的同时,电话那头的人却率先出声打破僵局。
“上次你教了我一个暗号,礼尚往来,想不想知道一个只有男生才懂的暗号。”
她没想到叶孟沉居然也有懂得礼尚往来的一天,好奇道:“什么什么?”
“如果有人说他喜欢你,是他想睡你。”
还有这种骚操作?
胡来来发誓,她是真的第一次听说这种暗号,所以第一反应不是怀疑,而是被勾起好奇心,反问道:“那万一他说他是真的很喜欢我呢。”
“他是真的很想睡你。”
“……为什么只想睡我,我就这么不值得他们真正喜欢?”
“是他们不值得你喜欢。”
嗯?这是在变相夸她?她有这么优秀?
本来胡来来已经做好了被泼冷水的准备,听见这个回答后,有点意外,立马从地狱回到天堂,不开心的嘴角重新扬帆,心里美滋滋的。
从小到大,她没怎么听过叶孟沉对她说好话,尽管这和传统意义上的好话相差甚远,但还是认真想了想,又问道:“那什么样的人值得我喜欢?”
远处霓虹闪耀,风声灌进听筒,试图弱化空气里的安静。
这次的沉默比刚才还要久。
因为叶孟沉想了半天,最后发现此题无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