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一个皇帝的自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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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初唐的强盛,就是靠对外扩张的一次次胜利铺垫起来的。一旦周围没有征服的对象,巨大的战争机器被迫来了个急刹车,内部的各种问题都显现出来。

    在唐朝,打胜仗就涉及到俘虏,这些俘虏就是世家门阀的利益。世家门阀的诸多家奴,除了那些被逼无奈的良人外,最大的来源就是战俘。

    大唐每一次对外战争的胜利,都会掠夺许多俘虏,这些俘虏不只是战俘,还有当地的百姓。世家门阀最开始的家奴,都是这么来的。

    自从大唐衰微以来,很少能获得俘虏,世家门阀为了维系自己对家奴的需求,这才把主意打到大唐自己的百姓身上。

    在这种背景下,鱼恩出其不意的大胜,给所有人一个始料未及的惊喜。面对这个难得的好消息,朝堂上欢呼雀跃的同时,也开始思考怎么瓜分利益。

    虽然答应过愠没斯,这些人都算是投诚,但是鱼恩还没有糊涂到在这种大事上跟皇帝说谎。在给皇帝的奏章里,他对于这件事情直言不讳,从考量到布局,从事情接连出现岔子到最后事逼无奈的突袭。

    最后鱼恩建议皇帝,将这些人视为主动投诚,把缴获回鹘人的牛羊马匹分给这些人。这样一来,朝廷既没有损失什么,还能给天下外族一个表率,显示大唐的宽宏大量,为以后招降外族人打下个好基础。

    看过奏章以后,唐武宗对于鱼恩的建议深以为然。他是天下共主,有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的固有思想,更有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的考量。也知道大唐现在的情况,急需一股外力打破现有的平衡,巩固皇家的势力。

    无论是义勇军还是回鹘人的归义军,在他看来还算是自己能掌控的力量,是他叫板仇士良的本钱,威慑天下藩镇的根本。

    只可惜,皇帝是剃头挑子一头热,包括李德裕在内的所有人都不赞同鱼恩的做法,其中甚至包含上柱国公鱼弘志,他是第一个站出来反对的人。

    “启奏圣上,老奴以为,驸马所言大有不妥。这些蛮夷猢狲都是狂妄自大之辈,若是将他们自编一军,恐怕桀骜难驯,重蹈天宝灾乱的覆辙。”

    在所有人不可置信的目光中,上柱国公就这么告了自己侄儿一状,这还是他第一次站在鱼恩的对立面,反对他的观点。

    他的话也代表着很多人的观点,自从安史之乱后,再有少数民族归附,大唐变多了这个担心。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对于归附的少数民族,都是选择打散后分配诸道。

    其实回鹘人和安禄山相去甚远,他们没有安禄山的权柄,更没有安禄山那么多的精兵强将,不然也不至于灭国。但是对上柱国公的危言耸听,大家都选择三缄其口,不是他们妒忌鱼恩,也不是他们针对鱼恩,只是他们被天宝之乱弄怕了,确实很担心再出现那种情况。

    在这种时候,无论是出于对鱼恩的打压,还是彰显自己的存在,仇士良肯定要站出来说两句。

    “启奏圣上,老奴以为上柱国公所言不假,若是不分而治之,这么大基数的回鹘人要不了几年就会恢复些元气。当他们掌握一定的力量后,对大唐绝不是一件好事。”

    也许是鱼恩的提议太大胆,也许他的意见实在荒谬,居然让两个争斗许久的老战友又站到一起。

    可惜,同步只是暂时的,下一句话两人的观点又出现分歧。

    “老奴以为,当将这些人打散后分配诸道。”

    “老奴以为,当按照惯例,将这些俘虏发卖为奴,以充国库。”

    两人的话虽然简单,但是却表明了一种态度,鱼弘志的建议明显是赞同鱼恩的话,算作这些人主动投诚。仇士良的话却是反对鱼恩的建议,认为这些人就是俘虏,不能算作主动投诚。因为投诚者算作归义,大唐当视如己出。而战俘则是战利品,任由大唐予取予夺。

    世家门阀的选择不言而喻,早就磨刀霍霍准备瓜分战利品的他们,当然会选择支持仇士良。礼部尚书崔蠡带头,开始洋洋洒洒的长篇大论。

    “启奏圣上,我大唐自立国以来,每战有所获,必重赏将士,俘虏充库。重赏将士以激励将士进取之决心,变卖俘虏以充实国库。所以将士悍不畏死,大唐国库充盈,此乃大唐百战百胜之根本。”

    “况且,若是不严惩这些人,番邦外族会当我大唐软弱可欺,毫无后顾之忧,反正打输了也可算是归义。届时四方蛮夷皆毫无顾忌,大唐烽烟四起便指日可待。”

    看待问题的角度不同,得到的结果也不同,有些人只能看到眼前,有些人却能看的长远一些。唐武宗是个有远见的皇帝,不然他也不可能重视铁锅,更不可能接受义勇军。

    他知道大唐已经今非昔比,已经面目全非,想要振兴大唐需要什么,这些回鹘人能给自己带来什么。这些回鹘人在他看来便是义勇军,便是为大唐征讨四方的精兵强将。

    穷则变,变则通。大唐如今穷困潦倒,有些事情必须要做出改变。

    可惜有些人看不到这些,他们只能看到过去。世家门阀一而再,再而三的与自己背道而驰,让他伤透了心。

    都说物极必反,唐武宗现在就是这样,看够了这些人的众口一词,他感觉只有鱼恩与自己想的一样,也只有他才是对的。

    当没有人再为鱼恩辩护,顺从自己的意思时,他忽然站起身亲自为鱼恩与自己辩护:“立国之初,大唐百战百胜,将士甘愿效死固然功不可没,但也不能抹杀大唐远交近攻的国策,全力攻其一点的战术。无论是西域,突厥,吐谷浑还是高句丽,无不是集中全国的精锐之师,拉拢所有可以拉拢的势力,专攻于一方才能有所斩获。”

    “现如今,大唐藩镇林立,不可能集中全国的精锐之师,再不能拉拢其他势力,朕还怎么收复陇右,怎么征讨四方不臣,怎么振兴大唐?”

    “朕明白,神策军是朕为拱卫京畿的盾,不可能调动太多人手出去征讨四海。所以朕才会同意组建义勇军,想让他们成为为朕征讨四海的矛。可惜义勇军人数太少,又没有兵员补充,早晚有打光的时候。”

    “朕感觉鱼恩说的没错,只要朕能善待这些回鹘人,短时间内他们会为朕去征战,对于朕来说这便够了。造反只是以后的事情,或许会发生,或许不会。只要朕能善待他们,让他们对大唐有归属感,眷恋大唐,就算有人居心叵测,大多数回鹘人也不会听凭这些人的摆布。”

    “况且有天宝之乱的先例,朕绝不会给这些人太多的权柄,让他们有凝聚的机会。他们只会如鲜卑一般,慢慢融入大唐,慢慢成为朕的百姓。”

    “若是诸卿坚持将这些人分配诸道,那么他们是朕的兵还是诸道的兵?但凡诸道有变,他们心念家人,还能效死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