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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喊声中,董大郎一手持锏,一手挽盾,已然跳上堵在前面的一辆牛车。又是一记跳跃,一下就跃入城门洞中。一名士卒想来拦截,董大郎右手盾牌一排,已经将他推开,重重撞上城墙。铁锏展动处,其他想上来的步军士卒顿时被敲翻了两三个。此时此刻,没有人能阻挡他的脚步,让他一下就冲入了檀州城中!
在董大郎暴喝出手的时候,乌家堡车队也一下就骚乱起来。董大郎所部那些亡命汉子,多是藏身在队尾推着手推车的队伍里头。一辆辆手推车掀开,抽出藏在里面的兵刃。这些亡命汉子如狼一般嚎叫着,拼死就朝檀州城内灌进去!
董大郎虽然用了借乌家堡车队藏身,混入檀州城中的计策。但是在他麾下那些亡命徒看来,成功的把握也是不大。不过一则是他们本来就将自己性命看得轻贱,二则是觉得要是混不进去,调头就跑就是,他们一路行来,也没看到檀州左近有什么马军。只要能跑到藏着坐骑的马桩处,这么大个幽燕地方,难道还怕脱不了身?万一能打开檀州,那就算是发达了。好好杀戮抢掠一回,这辈子就算没有白活!要是更进一步,能盘踞檀州,以檀州积储,多少人马招揽不过来?到时候他们也是幽燕地方的一大势力,更是来去自如!
这个时候,他们已经混到了城门左近。虽然守门那个小军官警惕,引得董大郎暴起。但是已经等于一只脚踏入了檀州城中!这个时候人人热血都涌到了头顶,什么都顾不得了。只有一个念头,杀进檀州城中!
这董大郎,不愧是和萧言做对这么久仍然能活蹦乱跳的人物,本事凶悍,头脑灵活,运气更是不错。跟着他,说不定真的就能成就一番事业!
近两百名亡命之徒的嚎叫举动,一下就震动檀州城门左近。壕沟外那一大群各处坞壁赶来的人物,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一切,人群当中,一下就发出了一阵刮风也似的喧哗之声。震动四野,直冲云霄!
那名在壕沟外负责盘查的都头,也呆呆的看着眼前一切。差点眼前一黑就要晕过去。自己到底放过了什么样的一群人过去,这正在发生的一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情?
海潮般的呼喊狂乱之声,撞击着城墙。董大郎所部操持着各色各样的兵刃,凶猛的扑向城门。挡在他们前面的车马人物,都被他们掀开砍倒。人群如一股不可遏制的洪流,灌入了檀州城北门!
城墙之上,终于有人反应过来,箭矢如雨,顿时倾泻而下。连那几座弩机,都开始发射。拥挤在城门口的人群,不管是乌家堡那些当作幌子的青壮,还是董大郎麾下那些亡命,甚而有些零散的神武常胜军步卒,都在箭雨当中倒下!那些披甲的士卒还好一些,其他的人,就连董大郎所部也未曾披甲,中一箭就是实实在在的。城门口处,顿时堆叠起无数伤者尸首,惨叫声接地连天响起,中了弩机发射那些长大弩箭的,更是一穿而过,被牢牢的钉在地上!
谁也没有料到,就在今日,验看天色就要入夜,城门就要关闭的时候,突然发生了这般惊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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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瞬之间,董大郎已经红着眼睛杀透城门。在城门内十几名步军已经结阵,挺着长矛环逼上来。董大郎将盾牌顶在前面,合身就撞入了矛阵当中,他这一撞,力量好大,就听见噼里啪啦一阵响动,全是矛杆断裂之声。董大郎从盾牌后面抢身而出,铁锏横扫,顿时就在这十几名步军当中拨开人肉胡同。
守在城门口戒备那些入城车队的,也就是一都步军,八十人不到。在宋军营制里面,这一都的编制已经相当满了。可是这一都的主力都在城门外面,瞬间就被狂潮淹没。里面也就剩下这点人,董大郎凶悍若此,看来已经难以阻挡住他!
这十几名步卒里面,带队的是一员十将。董大郎铁锏刚才不过擦着他身上一点边,就已经将他扫趴在地上,半边身子剧痛,也不知道断了几根骨头。这十将知道自己已然无幸,此刻已经没了求生的念头,扯着嗓子对着城墙上高呼:“调转头朝城内射!挡着他们不要上城墙!方参议就要调大队来!这帮腌臜厮,只有死在檀州!”
董大郎又打翻三两个拦路士卒,听到这十将呼喊,红着眼睛回头看了他一眼,狞笑道:“孙豹儿,你倒是好汉子!”
那叫做孙豹儿的十将眼睛一下瞪得老大,神武常胜军右厢不比左厢,老底子全是旧常胜军,虽然董大郎已经是一张疤面。可是这身形语气,他如何能不识得,当下骇然大呼出口:“你是郭大郎!”
董大郎哈哈大笑:“某是董大郎!檀州城已破,你们各自逃生去罢!”
“某董大郎也,檀州城已破!”
呼喊声中,檀州城墙在这一刻,似乎都在微微颤动!
城墙上的守军,已经慌乱的在朝这里集中,弓弩射士已经调转方向,攒射城门内的通路。董大郎身上未曾披甲,不能和这些羽箭硬顶,一步就跳回了城门洞内,他大呼一声:“俺的甲呢?”
几个他心腹卫士已经拿着同样藏在手推车里面一副半甲挤向他,这副半甲只有护胸和头盔,没有护臂。前后两面,披起来也还算方便。董大郎一面任他们披甲,一面大声下令:“一半人马出城门分两路,沿着马道朝城墙上涌!其他人按事前布置各自行事,只留一队,跟着俺杀向寸金寺!砍了守城将领的脑袋,看他们还能不能守住这檀州城!”
进檀州城之前,董大郎当然要了解这檀州城内的要害所在。可是军将坐镇的地方,哪里是乌家堡这些人能知道的。他们就知道寸金寺那里,经过的时候看见戒备森严,多少披甲之士在周围巡守。那里原来也是王夜叉的住处兼公署,说不定就是檀州城那位方太守的衙署。董大郎也只能接受这个判断,在他看来,至少也有七八成把握寸金寺就是檀州城中枢所在。只要能杀了檀州城这位首脑,全城大乱,他才有一线成功希望。才有时间慢慢的将萧言所珍视的东西,全部都破坏杀戮干净。只要有命还在,他将会一次又一次的继续找上萧言!
所有人都红了眼睛,已经到了此步,大家都挤在城门洞内,要不就借翻倒车辆为掩护。难道还僵持在这里让人堵住,一个个给射死不成?董大郎一声令下,已经有人大声领命。顿时就从城门洞内涌出,分成两路贴着城墙走,直奔马道而去,就要杀上城墙,将这些射士全部砍翻刺倒,将这北门掌握在自己手中!
这些人一涌出,城墙上射士顿时就转移了目标。总不能让这些人冲上城墙罢!封锁城门口的箭雨顿时密度大减。董大郎一旦披完半甲,大喝一声就带头冲了出去,二三十名心腹亡命,紧紧的跟在他的身后,转瞬之间就已经冲过箭矢封锁。已经有几人去抢前头马车上套住的坐骑。有的马车已经跑走,在城中四下乱奔。有的马车虽然被堵住通路,可是坐骑也已经被射倒,带着车子翻倒,堵住后面车马通路。总还有几匹侥幸还剩下来。被他们解下来。董大郎已经翻身上马,弃了盾牌,锏交左手,右手操起一根长矛。呼啸一声,就杀向寸金寺方向去!
这个时候,整个檀州城已经被完全震动,其他城门方向的守军都朝这里涌来。城墙上也是人影晃动,都在朝着北门集中。城中驻守军马,也是呼喊号令一片,都朝着这里涌来。董大郎不管不顾,带着几十名心腹死士,马上数人,马下也有人疾奔跟随,已经杀出了城门方向!
而城外同样也被惊动,不仅城门口外猬集的那些车马青壮呼喊奔走,各种各样的车辆翻倒成一片,乱世里最值钱的粮食全都洒落。那一都在壕沟外的士卒拼命的涌过吊桥,试图截断这支突然出现军马的退路。那些依附城郭的难民村落,更是开始惊呼惨嚎,每个人下意识的反应就是赶紧离开这个已经变成战场的檀州,无数百姓拖儿带女,自相践踏,哭喊声接地连天。这个乱世里头,连最后一个安稳一些的地方,都已经不复存在,到底要到哪里,才能找到一条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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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喊声从北门响起的时候,方腾正在衙署当中小寐。他毕竟不是铁打的,这些时日殚精竭虑的应付檀州后路所有一切,早就是筋疲力尽。耶律大石那里生变之后,他紧张了十余日每日督促整顿城防,还要保证供应萧言军前所用,同时还得补充檀州城内积储。一日里睡不到两个时辰。
十几天下来,一切仍然都是安安静静,什么变故都未曾发生。整个人不可避免的就稍稍有点松懈。
今天春日阳光实在太好,从窗棂间洒落进来,到了下午,阳光更是照得人懒洋洋的。方腾伏案正在处理着一大堆文书公文,不知不觉就在和煦的阳光下小寐的过去。在书房外面伺候的下人,一心要卖主人的好,知道方腾这些时日辛苦,也不打扰,就让方腾继续睡下去。正好今日下午也没有紧急公文传递而来,这下人也不敢耽搁公文传递。既然没有这些紧急文书,乐得让方腾多睡一会儿。
这一睡,黑沉且香甜。连梦都没有一个。直到一声呼喊,隐隐的似乎从意识的最深处想起,才一下让方腾惊醒!
他猛的推案而起,一开始还以为自己睡得魔怔了。仔细侧耳一听,这呼喊厮杀声就在北面传来,到了这里,已经变成沉闷的轰响。方腾顿时变色,城中有变!
这个时候那下人也连滚带爬的跑起来,软倒在地磕头禀报:“老爷,衙署前陈指挥使求见,说北门生乱!”
不等他说完,靴声疾响,却是那神武常胜军右厢的那个陈指挥使大步而入,满脸急切神色,礼都来不及行,一叠连声的疾呼:“方参议,北门生变!有敌扑城!请方参议决断!”
城中此刻约有两指挥的神武常胜军右厢步军,其中一指挥分处四下戒备,还有一指挥集中在方腾衙署前面驻扎,作为可以机动调遣的力量。这陈指挥使也是第一时间听到北门惊变之声,顿时就出来鸣鼓聚兵,同时将自己亲卫遣出去打探,接着毫不停顿的就来找方腾请命!
方腾脸色铁青,知道自己这小寐误事,对那下人怒哼一声:“事了再处置你!”那下人早就软在那里,则声不得。其实他也是冤枉,就算方腾醒着,他又不是神仙,还不是如常戒备,城中人手又没有充足到将檀州左近所有一切全部警戒扈卫住。如何就能知道董大郎用这般手段,冒着万死,前来袭檀州治所?
喝骂声中,方腾已经大步就朝外走去:“集结人马了未曾?立刻随我赶赴北门,堵住那里缺口!要是敌人扑入,就将他们杀出去!”
那陈指挥使紧紧跟在他的身后,大声回话:“人马已经集结在衙署前,立刻就出队!方参议,兵凶战危,你就不要上前了,俺留一都人马给你,你坐镇衙署就是!”
方腾冷冷道:“宣赞托我以腹心,将檀州后路要害交代给我。此刻已经是愧对宣赞万分,我如何能不上前?檀州万万不能有失!”
几句话的功夫,两人已经疾奔出了衙署,在衙署外面的空地上,已经集结了两三百步军。方腾和那陈指挥使已经等不得余部了,亲卫将两人坐骑牵来。两人立刻翻身上马。方腾微微朝那陈指挥使示意一下,就已经当先冲出。他仍然是那副白衫飘飘的模样,身上连个甲叶铁片都没有!
那陈指挥使知道自己已经注定倒霉不浅,他是檀州守将之一,檀州有什么闪失,还少得了他的罪过了?方腾又是宣赞看重的心腹,要是有什么伤损,他罪过更深重。至于寸金寺中,还有宣赞家眷,韩世忠等重将的家眷也在............简直已经不敢想下去了!
直娘贼,到底是什么人不开眼,来袭这檀州!只要俺有一口气在,说什么也要和他拼一个你死我活!
他大喝一声:“全军跟上,杀向北门!谁要后退半步,军法不容!”
呼喊声中,他已经猛的打马疾驰而出,一下就赶在方腾身前。拔出佩剑在手,此时此刻,就是董大郎再凶悍的出现在这位陈指挥使的面前,这位和董大郎还算相识的武将,说什么也要拿自家性命和他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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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衙署出发的一指挥人马,以最快速度赶往北门方向。城中这个时候也有所扰动。不过在燕京克复后,原来檀州聚居的逃难百姓,已经散去不少,方腾重掌檀州,更是不让人再能进檀州城内。里面百姓已然不多,方腾又通过里巷反复晓谕过百姓,一旦有乱,各家谨守门户,谁要在城中奔走,惊扰城内,军法无情。
在这般严令之下,城中百姓只有提心吊胆的各自守在门户之内。有地窖的就赶紧跳进地窖里头,阖家老小喃喃念佛,指望这场兵劫早些过去。
空空荡荡的街道之上,方腾和那陈姓指挥策马狂奔。几次方腾要超越那陈姓指挥,都被他强硬的拦在了后面。檀州治所城池并不甚大,没有多长时间,就已经奔至北门左近。让方腾欣慰的是,喊杀声最大处,还是在北门左近响起,扑城敌人大队,看来还是牢牢的被牵制在北门附近!
街道之上,突然闪过了几条身影。正是董大郎分遣部分人马,杀往城中各处,制造混乱的。这些亡命一开始冲出城门左近,还兴奋异常。可是后面人马迟迟未曾跟上。城中百姓家家闭户,门也撞不开。翻墙才上了墙头,就看见院子里面几个百姓拿着尖头木棍朝着墙上乱戳。他们只有几人,身上又未着甲,一个个跳进去说不定真被戳死了算完。
各人身上也没引火之物,要知道他们带着兵刃还不算扎眼,燕地如此,各处坞壁青壮,行路之时,随不带着兵刃防身?要是带引火器具,那就定然会出事。乌家堡人来时已经将这些和董大郎交代得清楚,董大郎越临大事越是谨慎,诸人只带随身兵刃,谁也没有带多余东西。在他想来,进了檀州,城中骚乱,各处门户大开,随便在哪个民居家里没有引火之物?到时候抢来到处点火就是。
这就苦了这几条亡命汉子,什么骚乱也没制造出来,火头更没点起一个。只能在空荡荡的街道上乱窜。突然发现两骑赶来,知道是城中要紧人物。杀了他们的功绩也还罢了,这些亡命汉子也不在乎这个。要是能将战马夺下来,他们都是马上好汉,顿时就能平添几倍的本事,活命的机会也能大上不少!
几条亡命汉子,顿时挥舞兵刃就朝前扑上。陈指挥使在前面,挥剑四下乱砍。他不是骑将,马上冲杀本事根本没学过,战马不过代步而已。手中兵刃又不趁手,只能拼死缠住两人,一边厮杀一边大喊:“方参议,快走!”
另外两条亡命汉子朝着方腾扑来,方腾手中连兵刃都没有一件。腿上顿时就挨了一刀,深可见骨,血一下就涌了出来。他也机灵,顿时摘镫从另外一边翻落马下。那两名亡命汉子也顾不得他了,都伸手去抢方腾坐骑缰绳。那陈姓指挥惊怒之下,也翻身跳下马来。下了马反而有了十倍本事,进步一剑就戳入一条汉子胸腹之间。接着撒手松开剑柄,戴着铁手套的拳头咣的一声就砸在另外一人鼻梁之上,同时也挨了一刀在肩上上,虽然未曾破甲,但也砸得左边胳膊垂在那里,再也抬不起来!
那鼻梁中拳的亡命汉子惨叫着仰天便倒,陈指挥使已经反身拖着一条胳膊去卫护方腾,横身就挡在他身前,捏着右手拳头:“谁敢上前!”
剩下两名正在抢马的亡命汉子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脚步声轰轰响动,大队披甲之士已经从街道那头涌出来,长矛如林,刀剑寒光闪耀。看到方腾和陈指挥使一个腿上带伤倒地,一个拖着一条胳膊与敌对峙,一个个眼睛都红了,怒吼着就涌上来!
这般阵仗,这两条汉子再是亡命也无力反抗,顿时跪地:“俺们降了!俺们降了!”
后面大队军马跟上,就要刀枪齐下,方腾此时已经在那指挥使扶持下站了起来。几个士卒上前就要给他裹伤。方腾刚才挨那一刀,痛入骨髓,现在血已经流得将他一条腿全部染红。他却咬牙强撑不倒,猛的大吼一声:“你们是哪一路兵马?”
两个亡命汉子在刀枪环逼之下,勉强跪直身子:“俺们是董大郎所领............”
方腾又怒喝一声:“董大郎何在?”
“大郎已经冲杀出来,去寸金寺杀城中头领去了............俺们奉命............”
还没等说完,方腾已经翻身上马。这董大郎,真是萧宣赞最死硬的对头。袭破了复辽军,救出了耶律大石,现在又出现在檀州!从来不说村话的方腾也忍不住想骂娘,还学的是萧言的口头禅。
他妈的,这董大郎真是萧言的前世冤孽!
方腾一摆手,示意砍倒这两人了账,骑在马上稍稍迟疑一下,最后咬牙就策马冲了出去。却是向北门方向,现在檀州安危要紧,却顾不得宣赞家眷了!只要檀州无恙,就杀去寸金寺,说什么也要将董大郎了结在这里。知我谅我,都在萧宣赞一人而已!一个董大郎就激起了如此变故,那个郭蓉,也绝不可留!
他腿上只是松松的包扎了一下,就已经推开裹上士卒上马,这个时候血仍在朝外涌。陈指挥使上马追去,大队士卒,紧紧跟在他们身后,直奔北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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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门此时,已经杀的是尸横遍野。守卫在檀州城墙上的步军士卒,纷纷涌向此处。壕沟外的士卒也拼尽死力杀回来。这个时候已经顾不得乌家堡的人是不是为董大郎所挟持了,遇见了都一概砍翻了事。
董大郎分出百人,一开始还想抢下城墙。相持少顷就发现不对,城墙上兵马越集越多。箭矢如雨而下,射得北门城门左近,累累的都是尸首。血水横溢,将周遭一切全部都染红了。
这些亡命汉子咬牙还两次想抢上城头,都被一轮轮箭雨射退下来。在城墙外面的那些步军士卒,也终于杀透了人群,要不是那么多车马阻路,早就已经杀入城中。这个时候那名犯下大错的都头一马当先,浑身都已经为血染红,带头冲入城内,率领人马就要兜住抢城敌人尾巴厮杀。这都头和他手下,知道这个时候才是他们唯一活命的机会。一个个都舍生忘死上前,手中刀矛排头的照人戳过去,身上中创,也不管不顾,只是上前。
转瞬之间,董大郎分出的这百人亡命就被杀得土崩瓦解。只剩下二三十名残喘。他们知道不妙,上了直娘贼那董大郎的当,还当真以为这檀州俺们抢得下来!这些亡命之辈,凶悍之气在的时候可以一往无前,什么样的地方都敢随着你朝里面撞去。一旦这凶顽之气不在,连普通军卒都是不如。顿时就丢下兵刃各各请降:“俺们降了,俺们降了!囚攮的董大郎,送俺们到了这般死地!”
这个时候杀红了眼睛的守军那里管得了他们是不是要投降,仍然毫不手软的拼命刺砍。惨叫声中,这跪地投降的二三十残军转眼之间就是了账。城门左近,全部为血所涂染得通红,尸首层层叠叠的将城门几乎都完全堵塞住,还有一口气的在尸堆之下长一声短一声的惨叫。夹杂着城外的惊呼呼号之声,短短一刻之前还是乱世桃源的檀州治所城池,就翻作修罗杀场!
这一场厮杀短暂而且残酷,北门又为守军所控制。董大郎扑城,本来就未曾指望自己有多大把握能拿下檀州,只要是能带给萧言伤害的事情,他此刻就会去做,自家性命,根本不直什么。跟随他的这几百亡命,却给他带入死路。幽燕之地,连场厮杀,都因为这个董大郎而变得更加惨烈。当日引女真南下如是。将耶律大石救出,让复辽军失却掌控声势更大,萧言若要平乱,只有杀更多的人,也是如是。而檀州城中这一场厮杀,不过是其间最为微不足道的事情而已!
也许是这董大郎,而不是萧言,才让这宣和四五年间的幽燕之地,杀伐战事,变得更加的惨酷!
北门守军,才稍稍喘了一口气。就听见脚步声轰响如雷,从城中方向传来。转头望去,就看见方腾一马当先,同样浑身浴血,直奔这里而来。扫视北门景象一眼,大声问道:“北门如何?”
那犯错都头算是这里官职最高的了,另外一个城中的步军指挥使还据守在寸金寺,城中闹翻天他也只能守着寸金寺,保护宣赞家眷安全。他上前一步,犹自红着眼睛:“扑城之敌,已经为俺们屠干净了,放这些敌人混进来,俺们都是死罪,请方参议责罚!”
这个时候,哪里是问罪的时候。方腾疾疾下令:“抽一百弓弩手随我去寸金寺!其他人,谨守北门,等到明日再去料理外面事情!再有一敌扑入城中,你们自己知道军法!”
那都头大声领命,立即调遣人手,一队队的弓弩手冲下城墙,加入方腾身后大队中。城门中那些尸首车马,立即也有人去清理,以便马上闭上城门。
那陈指挥使这个时候喘了一口大气,只觉得自己肩背处痛得不可开交。这个时候也只能强忍着,他靠近方腾,低声道:“方参议,你的伤............”
方腾冷冷扫视他一眼:“我的伤势,有时间去料理!陈指挥,你也坐镇此处,抽两都人马,去大索全城,将漏网之鱼全部诛除干净,要是让他们焚了城中粮草辎重。你托着自己脑袋来见我罢!”
一声军令下完,方腾提起缰绳转头就走,大队士卒紧紧跟在他的身后,直奔寸金寺方向而去。
北门得保,檀州无恙,这陈指挥使却没有半点喜悦处,他摸摸脖子:“要是宣赞家眷有什么三长两短,俺们这人头也保不住!直娘贼的董大郎,怎么就这般有本事折腾!”(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