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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王君华借口菊花盛宴上得到赏赐,进宫谢恩。
小太监们识趣安排,赵德基百无聊赖,便安排了她在暖阁里偷欢。
一番OOXX之后,王君华自然假意承欢,千娇百媚地伏在赵德基怀里,百般娇喘。赵德基对她的反应十分满意,很有点雄风大振的喜悦,这是在其他妻妾,哪怕善魅如张莺莺身上都体会不到的。
他说:“要是女子都如你这般柔顺,那该多好?”
王君华察言观色,知道枕头风的时候到了,不经意说:“上回见岳夫人,英姿飒爽,竟不似重伤过的人……”
赵德基本就很疑心这一点。他初初得到回报说花溶重伤不治,但从未亲见,这一次面圣,花溶却是花容舒展,更胜从前,根本不似受伤的样子。孤家寡人的疑心一上来,便生了怀疑,莫不是花溶出使金国,敷衍塞责,逃跑回来,生怕自己责怪,她夫妻便谎称是受了重伤?
可是,此事是医官王继先亲自检查,又怎会错得了?
王君华又软软说:“岳夫人真是好本事,宇文虚中等都被扣押,她竟然能逃回来……”
此事,赵德基也略知一二,花溶庇护在金兀术府邸。男人的妒忌心一起来,是岳鹏举也好罢了,可是金兀术这算什么?一个女子要托赖在敌国将领手里,焉知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付出?
她拿捏着,在自己面前百般作态,在金兀术身边,是不是也如王君华一般?生平所认识的女人,没有一个不是彻底征服在男人身下,她花溶就能例外?
王君华见此,更是火上加油:“岳夫人性子可真够拗的,连官家的赏赐也看不上……”
赵德基冷哼一声,王君华立刻闭嘴,发起媚功,重新伺候他,两人又嘿咻一阵。
临末,王君华忽轻叹一声,赵德基问何因,她说:“奴家那老鬼,近日生病,背长恶疮……真是令人烦死了……”
“秦桧病了?可派王继先诊治。”
“多谢官家恩典。”
王君华才起身穿戴好,脸色绯红地走出暖阁,由小太监送出去,边走边忍不住拿了罗帕轻掩嘴巴,得意地笑:“花溶,我倒要看看,究竟是谁揭谁的老底!”
京城临安。
这是岳鹏举夫妻来京后第一次外出游玩。
临安是东南繁华地之一,早前,大才子苏轼被发配这里任地方官,几经整饬,这里商业繁华,店铺林立,有天下最好的书卷刻版和最上等的丝绸、茶叶以及美丽的风景。赵德基海上惊魂后,有感“行宫”一再变换,如惊弓之鸟,便调集军队驻江防守,将临安定为都城,从此,真正开始了他歌舞升平的皇帝生涯。
一色楼台三十里,不知何处觅孤山。
夫妻二人也不带任何佣仆,趁了一个相对晴好的天气,第一次外出领略这京城的别样风情。
虽是冬日,万物肃杀,但这里却依旧松柏常青,这个冬季至今也不曾下雪,是暖冬,如此,秋冬的界限便不太分明。对比去年在鄂龙镇那个冬天的大雪封山,二人都感到另一种新奇。远处山景墨绿,一径的染霜红叶。终究是冬日,晌午之后不久,太阳就慢慢隐去,水上花船来往,很有点渔舟唱晚的氛围。
柳堤上人来人往,晚风拂面,凉意袭人。花溶还在看着对面西湖上的画舫,知道这十里风月场,真正迎来它的香艳的夜晚了,琵琶声声,摄人心魄,大宋的才子词人,已经进入这销魂乡饮酒作乐了。
岳鹏举拉着妻子的手,柔声说:“冷么?我们回去吧。”
花溶站起来,嫣然一笑:“此处风景甚好,只可惜没带文龙孩儿前来。”
“下一次有机会一定带孩儿,我们一家子同游西湖。”
二人边说话边往前走,只听得前面柳堤下,画舫边,一阵悠扬笛声。二人不禁驻足望去,只见画舫敞篷,三五女子正水袖歌舞,居中一人长笛轻和,一身白衣,形态狷狂,正是翟汝文。
他也看见二人,画舫相聚不过一丈余,他令人靠岸,绕是狷介,但见那夫妻二人手挽手闲逛,也觉骇然。哪有男子带着妻子如此出来公然手牵手在花柳温柔乡闲逛的?一般来的,都是和歌妓小姐,寻欢作乐。
他笑道:“二位可否共饮一杯?”
岳鹏举摇头:“就不打扰翟大人雅兴了。”
花溶也摇头,微笑着算是招呼,和丈夫携手而去。走出几丈远,才低低摇摇丈夫的手:“不羡慕翟大人么?莺歌燕舞……”
“哈哈,他狷介放浪,原是家无贤妻。你没见翟大人羡慕的目光?是他羡慕我。我怎会羡慕他?”
花溶轻轻掐他一下,红了脸,心里却异常甜蜜。
沿途是卖枣糕和桂花糖的小贩,岳鹏举拿出几十文,买了两大包,二人边走边吃,此时,已经入夜,再过一条巷子,就要到家了。
岳鹏举忽然觉得一阵寒意,一种军人特有的直觉,一把拉过妻子,大喝一声:“小心……”
立刻,几柄长刀砍来,几个蒙面人从树林里冲出来,刀刀皆是杀着。
花溶急忙说:“鹏举,不需顾我。”
岳鹏举抽出腰间佩刀,拼命护住妻子,自受伤后,花溶身子大损,即便小箭,也不能远射,无力自保。几番厮杀,他手臂挨了一刀,也斩杀两名刺客,其余二人见不敌,立刻撤退。
岳鹏举也不追赶,亮了火折子,揭下黑衣人面容,正要看,只听得“噗嗤”一声,两名黑衣人的尸首突然开始融化,很快就成了两滩血水。
花溶很是惊怖,退后一步,是谁如此豢养死士?能养这样的死士,岂是一般人?
岳鹏举也不停留,急忙护着妻子回家。
关上门,他亲自给妻子倒一杯茶,才说:“我二人向来不曾结下私怨,却是谁人要下此毒手?”
花溶想也不想:“是秦桧,肯定是秦桧。他和王君华怕我们揭穿他的老底。”她忿忿地,“陛下其实并不会听信,照旧重用秦桧,我怎生揭露得了他!”
岳鹏举沉思一下:“京城不是久留之地,待公主大婚,我们立刻启程回襄阳。”
花溶更是失望,心里忽然有种可怕的想法,如果不是秦桧,那就是赵德基派人要自己夫妻的命。如果是赵德基!
她不敢再想下去,看看一边案几上,皇帝赏赐给丈夫的高等武将官袍,不期然又想起秦大王的话“再给赵德基卖命,你和岳鹏举就是死路一条!”
难道,果真会一语成谶?
第二日,夫妻二人刚起床,忽报皇帝派人探视。
来人是康公公和医官王继先。
二人都很惊讶,医官来做甚么?
这时,王继先的派头已经比到鄂龙镇探视时不知大了多少倍,虽然是在宣抚使的家里,神情依旧十分倨傲。
康公公笑嘻嘻的:“自赏菊大会后,官家忧心岳夫人身子,特派王大人来复诊。”
花溶有些迷茫,皇帝这是什么意思呢?
王继先说:“岳夫人,待自家再给你看看。”
隔着为女眷治病的帘子,王继先摸脉,然后一番望闻问切,捋着胡须,神色很是奇怪:“岳夫人后来服过什么药?”
花溶想起秦大王送来的那种怪药,正要回答,岳鹏举却先开口,镇定自若:“夫人这一年多,按日服用陛下赏赐的灵芝,再辅之以虎骨熬汤,不曾间断,托赖陛下洪福,终于站了起来……”
花溶心里一凛,再不将秦大王说出来,只点点头。王继先很是惊讶,缓缓说:“岳夫人伤情竟痊愈。”
他见花溶欲言又止,岳鹏举代妻子问出口:“王大人,自家可还有子嗣的希望?”
王继先摇摇头:“岳夫人伤情痊愈,已是天大之喜,其他的,不可奢求过高。”
岳鹏举神色惨然,长叹一声:“可怜自家香火断绝。”
花溶见丈夫如此,便配合着他的神情,泫然欲泣,低头不语。
王继先看花溶面色白如一张纸,笑着安慰二人:“天下事,岂可尽如人意?再说,岳大人若要子嗣也简单,只要夫人宽容,多纳妾室,要生十男八女也不在话下……”
花溶脸色更是难看,一扭头,没有做声。
康公公察言观色,笑着接话:“岳夫人,你休得懊恼,天下事,走一步看一步,车到山前必有路……”他边说边打开匣子,“这是陛下赏赐的灵芝,陛下一直挂念你的身子。另一对虎头玉麒麟,是赏赐文龙小公子的。陛下很想见见陆大人的遗孤,亲自褒扬忠烈。”
花溶但见二人那种诡异的笑容,忽然隐隐明白,赵德基这是派人打听自己还有无生育能力。这本是她心口的痛苦,如今再一次暴露人前,一见这灵芝,更觉赵德基的假惺惺,又听说赵德基要见儿子,立刻就要推辞,岳鹏举却依旧不紧不慢地先开口谢恩:“多谢陛下恩典。陛下要嘉奖陆大人的忠烈遗孤,臣先代儿子谢恩。何况这杭州山水不错,臣夫妻就不防多呆一些时日。臣即刻派人回襄阳接儿子进京面圣。”
王继先和康公公这才离去。
二人一走,花溶甚是气恼,看着那个匣子,冷笑一声:“我早已好了,要这东西作甚?”
岳鹏举在她身边坐下,抱着她的肩膀:“有病治病,没病强身,十七姐何必气恼?”他见妻子怏怏不乐,笑起来,压低了声音,“自古伴君如伴虎,如怕虎噬,就不如离开老虎。”
花溶闭了眼睛,靠在丈夫怀里:“鹏举,我真希望还是在鄂龙镇的日子,何其快活。”
岳鹏举搂着妻子,心里十分沉重,需知鄂龙镇,也是天子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