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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立刻令人处理婉婉,不要留下丝毫的痕迹。”
她看着四太子的手令,一喜,急忙说:“是。”
“而且不能再留下任何线索,让花溶知道我来过。否则,他们很容易怀疑到你身上。”
她迟疑一下:“杀了花溶岂不是简单?”
他厉声说:“谈何容易?你杀了几次,哪一次成功了?既然不能成功,就不要多事!”
王君华再也不敢多说:“奴一切听公子安排,再也不敢单独行事。”
他这才稍微缓和了语气:“这一次,我已经替你们安排了一个绝佳的机会,你需做得神不知鬼不觉,而且再也不许露面,老实呆在家里。大计在于长远,不在于一时,如果此次成功,你夫妻二人保证后半生荣华富贵,秦桧也可位极人臣……”
王君华很是迷茫,原本以为公子是要借此位登大典,可是,这计策怎么跟自己想象的完全不同?
她虽然迷惑,但对于公子的高瞻远瞩向来不敢有丝毫违逆,又听得自己夫妻能大富大贵,喜问:“真能如此?”
他点点头:“只要你完全按照我的命令行事,保你富贵。”
马苏趁了夜色,在老相识马柔吉的带领下,来到苗傅府邸。
苗刘二人,因为这一次得不到神秘主上的指使,回到家,无不垂头丧气。他二人才略并无过人之处,发动兵变成功,也是因为得到背后人的策划。现在,得不到指示,根本就无法独立行事。
二人正对坐喝酒,忧心忡忡,苗傅说:“主上被册封为子皇帝,自家们原是想效仿,却不得……”
“主上得到大金国的支持,尤其是大太子宗翰的支持。加上当初占据有利地形,有十万大军护身。自家们苦于兵力不足,靠山又不足。再说,我知岳鹏举最是敢战,如今四大将一起兴兵,该如何办才好?”
“主上也不派军支援……”
“大金国的使者也没有消息……”
二人正愁眉苦脸,惊惶不安,得报马苏来访。
马苏向二人唱诺:“拜见二位太尉。”
苗刘二人见到马苏,很是意外,苗傅问:“谁遣你来的?”
“吕枢相增补下官为承直郎。”
苗傅说:“他已罢免,怎能再下任务?”
马苏说:“吕枢相早已下令,将发自临安的一切邮筒,一律投入水里,所以,外界和朝廷音讯隔绝。”此举原是岳鹏举所为,但马苏考虑到他的儿子陆文龙在宫里做人质,而吕颐浩的家眷全在京城之外,所以,就将责任推到吕颐浩身上。
苗傅大怒,原来自己等人发布的多项命令都被吕颐浩阻滞,手按着剑柄:“吕颐浩这厮既然不遵命令,你又来作甚?”
马苏已经注意到他拔剑的动作,但见他又不拔出来,心里有底,沉着说:“吕枢相知二位太尉忠心耿耿,故遣我来商谈,同心同德,共济国事。”
苗刘二人打算的是一手强硬,但必要时,也需要台阶和退路,就问:“不知吕枢相有什么主意?”
马苏听他们开口询问,心里更是有了底,就说:“现在国事艰难,当渊圣(被金人废弃囚禁的宋钦宗)为天下主,太后听政。少主虽是太上的亲骨血,但毕竟年幼,不如称皇太侄,由太上为皇太弟,大元帅,跟太后同听政。”
二人听得并非要赵德基复辟,而是遥尊被囚禁的宋钦宗为天下主,心里勉强松一口气,就说:“明日禀明太后再说。只是,防太上复辟追究自家们。”
马苏立刻拿出一样东西:“二位太尉忠心耿耿,太后早已为你们准备了铁券丹书。”宋朝的铁券制度由来已久,铁券的形状像半个小甑,上面有四个小孔穿丝绦,上面的铭文是金字。太后和赵德基亲笔书写了铭文。内容分别如下:
颁示大信,为国勋臣,河山带砺,永代无变。
君臣如初,砺山带河,天心人意,若金之坚。
这两块铁券,苗刘二人一人一块。宋朝的铁券丹书是从宋太祖开始的,宋太祖登基后,立下三项密约:一是不杀柴氏子孙,保全富贵(因为宋太祖就是从后周柴氏孤儿寡妇手下夺得江山,黄袍加身);二是不杀大臣和上书建议和言事者;三是不加赋税。这几项密约,原是皇帝登基后,拜见宗庙才能看到。自靖康大难后,开封城破,宗庙大开,天下人才得以知道了这三项密约。有宋一代,几乎没有诛杀大臣的先例,最多也是流放,所以,马苏拿出的铁券,无疑给二人吃了一颗定心丸。
马苏功成身退,出门翩然而去,走出好远,才惊出一身冷汗。自知今日言辞,稍有不慎,便是血溅五步。
马苏刚走,苗刘二人越想越不对劲,正犹豫时,见一使者前来,低声说:“你等赶紧率军进城,调换皇帝的侍卫。”
二人得令,迟疑一下,使者立刻说:“稍有差池,只恐赵德基复辟,你二人便是死无葬身之地……”
苗傅说:“我二人有铁券丹书……”
“赵德基此人无信无义,不足为信。”
二人犹如被泼了一盆凉水,立刻率军就赶往城门。
这几日,太后、天薇和小皇帝等人都是和衣而卧,甚至还在小皇帝身上也穿了细钢甲,孩子行走都很困难。
一得报苗刘率军到达城门,无不惊惶。
天薇冲出来,见潘贤妃也带着小皇帝匆匆出来,在她身后,亲信的小太监抱了陆文龙。孩子们不知凶险,但见大人如此张皇,不敢说话,陆文龙只一个劲问:“我妈妈呢?我妈妈呢?她怎么还不回来?”
天薇也很害怕,却拍拍孩子的脸:“很快就要见到妈妈了。”
众人领了孩子出去,天薇去见太后,太后却不肯逃,只望着前面早已系好的三尺白绫,惨然说:“贼人一来,老身唯有尽节,到九泉之下见列祖列宗,不至于被太祖官家棒打。”
天薇流着泪:“伯娘不走,我也不走。”
二人正惨别,却见一名小太监领着一个“小太监”匆匆而来。
天薇见这太监好生面熟,觉得奇怪,正要发话,却听得一个低柔的声音:“公主……”
天薇喜出望外,来人正是花溶。
此时,陆文龙刚刚被一名太监抱着到了门口,还在嘟囔着问:“我妈妈呢,怎么还不来……”
花溶心里一酸,恨不得立刻跑过去搂住儿子,幸好见他安然无恙,也有些安慰,立刻说:“快叫冯大官,我且与他去城门,谨防吴湛开门,私通凶贼。”
冯益慌慌张张跑来,太后点点头,二人顾不得宫禁,在皇宫里骑马飞奔,穿过平素只有皇帝出城才能用的“双门”,抄了捷径赶到城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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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赵德基和一干宫女也全身戎装。复辟在即,张莺莺和吴金奴给他穿上了淡黄色的纱袍,里面衬着细钢甲,腰上悬挂着宝剑,卫士们准备好了马匹枪械,随时准备逃跑。
每半炷香时间,小太监就要进来通报一次,看内外是否平安。
赵德基手握剑柄,不停地走来走去,终于来到大门口,看着这条通往皇宫的道路。越过这里,就是东山再起,跃不过,则赵氏皇族,毁于一旦。他嘴巴上的血泡明显地越来越大,几丝过早花白的头发仿佛一根根在迅速膨胀。
一众宫女也心惊胆颤,就连她们,每人腰上也装了刀鞘,换了全身的戎装。
赵德基正在惊惶,却见康公公领着一名小宦官进来。
他惊讶,却见小宦官行礼,甚至来不及叩头:“官家,快快入宫,苗傅的一支军马,正要挟持显忠寺……”
这声“官家”真是令赵德基百感交集,立刻亲手扶起花溶,声音哽咽:“溶儿,辛苦你了。”
“官家快快回宫,吕大人亲自督军,众将领已经兴兵勤王。”
赵德基无暇多说,一众侍卫立刻护送众人往宫里赶。
花溶率领一众临时阻止起来的侍卫殿后,赵德基等刚进入皇城,侧门处,几十铁骑旋风一般冲过来。
他大喊一声:“溶儿……”
守城的侍卫见天子进城,再也顾不得他人,立刻关闭了皇城,花溶等人被阻截在外。
“溶儿,快开门放溶儿进来……”
“官家不必管我,但求看觑我孩儿……”
吴金奴和张莺莺急忙扶住他:“官家,叛逆追来,城门一开,后果不堪设想。”
赵德基无奈,只得赶回宫中。
众人见到皇帝,立刻请安,赵德基却奔过去,跪在太后面前,泣不成声:“臣愧对太后……”
太后对这个憔悴的侄子也很有几分怜惜,扶起他:“九哥需得准备好,岳宣抚等已经赶回,但愿祖宗保佑,避过这场大难……”
小皇帝也上前跪下:“臣儿叩见父皇。”
赵德基抱起他,顿时泪流满面。天薇不见花溶返回,急问:“岳夫人呢?”
“溶儿殿后,被阻在城门外了。”
天薇大急,赵德基立刻问道:“小陆文龙呢?”
“在后宫,由人看护着。”
“即刻带出来。”
天薇回答一声,一名宫女正要出去,却见一名宫女跌跌撞撞进来跪下:“看护小公子的两名公公不见了……”
二人简直如晴天霹雳,尤其是天薇,是她亲自交代的,将陆文龙交给两名亲信的小太监看护,和一众宫女在一起,如今,宫女们都在,为什么偏偏孩子不在了?
赵德基和太后都焦虑起来,情知一定出了内奸,可是,孩子不见了,也实在没有办法。更不知道此时,身边还埋伏着哪些内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