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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愿掉入爱的深渊,亦不在理性所筑的花园里留连。
——某人日记
脑子里也像是呼呼刮风, 哗哗下雨, 面上却愈发冷静。
凌彦齐淌着水走过去。跪坐的司芃仰头看他一眼,又低下头。他突然弯腰捞起她, 手紧扣着她的腰, 唇封住她的唇。
司芃任由他搂,任由他吻。与洪水抗争,英勇无畏地搬了两个小时的家,最后在钢琴这里受挫。她的心好累。
吻了片刻, 在凌彦齐的眼里发现情/欲的火花, 司芃才从那种恨不得要把一楼全都搬空的情绪中脱身。
从颐老院出来, 她在水里奔了四十分钟, 打开院门,看见院子和永宁街合成一片水域, 只觉得不可思议。
人对这个世界的认知, 往往都来自于经验的累积。
这个空间里的定安村,雨势虽然小了, 但四面八方的水还在朝此处汇集, 水位仍在攀升,很大概率, 小楼是不能在这场洪灾里幸免于难。
偏偏就在这个点上,司芃的认知突然地断掉了。她想象不出小楼被淹的样子。
直到身临其境。她呆呆站在院门口, 看水面漫上台阶, 正向客厅推拉门的地轨前进。晃荡中总有一大片一大片的水, 不时溢过。视线再回到院子,稍矮一点的盆栽全被淹没在水里。
她从没想过,这里会被淹。她从没想过,它们面临的是比无人问津还要惨的命运,是被泡在水里,然后腐烂、丢弃。
几分钟后,断掉的神经网络才连接起来。她只想尽力挽救,哪怕她走了,她希望它们都还在。
凌彦齐让她不要管,是因为他什么都不知道。他出现在这里,只是关心她。她错待了这份好意。手轻轻抚上凌彦齐的胳膊,司芃开口:“你帮我一起抬钢琴。”
凌彦齐却不像意想中那样欣然答应她,而是盯着她的双眼问,“为什么要抬?”
为什么要抬?很简单,不想被水浸啊。这问题需要回答吗?
人在疲惫的时候,情绪很容易对立,更何况他刚才还啥都不管的看她徒手搬砖。司芃伸手推他。凌彦齐有准备,腰箍得死死的,推了两次,司芃还在他臂弯里。
“放开我。你不抬,我自己来。”
“在你眼里,我还没这钢琴重要?”
司芃想扣开腰间的那双手,“难不成你是来和我吵架的?”
“你要说我重要,我就不吵,说钢琴更重要,我就吵。”
这不就是无理取闹么?凌彦齐在心里痛骂自己的懦弱。他的质问已到嗓眼,仍是不敢说出来,他怕问了是自寻死路,只能拿钢琴做替死鬼。
司芃更生气,还是那套“你说在意,我就不和她上床”的把戏,玩上瘾了?推不动,她就打他、捶他。凌彦齐说什么也不肯放手,两人像被捆在一起,你来我往过几招,他干脆强行抱起司芃,上了楼。
司芃也没想过,有一天她会被人扛在肩上,更没想到,她竟然——不反抗。
不是没法反抗,而是怕无法控制反抗的后果,凌彦齐不是无关紧要的人,挣扎中摔下楼梯怎么办,家里已经有一个姑婆骨折了,再多一个,谁照顾谁?
她反而冷静下来,说:“凌彦齐,我知道你想做什么,你放我下来,帮我搬钢琴,然后再做好不好?”
“不好。”语气很冲,还斩钉截铁。司芃愣是控制不住脾气,拿膝盖去顶他的上腹。
顶得凌彦齐也是一心窝的火。手压住她膝盖窝,几步就上楼冲进卧房,把她扔到床上,压上来就脱衣服。上一次他是和她闹着玩,这次动真格了,上下其手,粗鲁而暴躁。
到这会,司芃已经很累,不止胳膊酸,意识也慢半拍,她还停留在这个男人被她踢下床时不可置信的眼神里,压根不觉得他能有什么实质性的威胁。无非就是发神经,要找她闹一闹。
可她一点上风都占不到,很快就被人拨了个精光。
贴身肉搏好一会儿,凌彦齐被雨水浇个透的身体,逐渐火热起来。可今天这样的情形,司芃无论如何是不肯了。他干脆扯开领带,揪着她的双手拉到床头。
司芃懵住,不知他想做什么,待反应过来,大叫一声:“凌彦齐。”
没有用,懵掉的那几秒让她失去反抗的机会,手已被绑在床头柱上。靠,扯都扯不动,她在心里骂了无数遍的斯文禽兽。
斯文禽兽伏在她身上,啃噬她的每一寸肌肤,瘙痒之意即刻就爬进五脏六腑。双手被人反缚在床柱上动弹不得,司芃也没生出点耻辱感。
凌彦齐的举止与往常迥异,她到现在也没跟上人的思路,不知道他到底想干嘛。口气软下三分:“凌彦齐,你松开我,好不好?”
没有回应,膝盖被分开,他在顶她。司芃甚是无奈:“又不是没上过,你非得强要么?”
趴身上的人不动了,几秒后撑起身子下地。暴雨骤降,温度也低了。光溜溜的司芃身上没了遮盖,浑身凉飕飕。
凌彦齐把被子扯过来给她盖上,却不给她松绑,径直去卫生间。水声哗哗,他在洗澡。
司芃半靠床头,除了等他出来,无事可干。还好,这边是皮质的软包床头,要是她房间那张床,床头实木上只有雕刻的莨苕草花纹,没有靠垫,靠一会儿就咯得疼。
她想起几年前龙哥把她摁在墙上的情景。那一刹那,她的血液全冲到头顶,身上每个细胞都在紧绷。要不是孙莹莹突然冲进来,她绝对是要拼命的。
哪怕后来龙哥不再冒犯她,身体依然保持那样的记忆;哪怕站在一起时,身边有第三人第四人,她都有意识地把距离保持在半米以外。
可这个傍晚,她被凌彦齐囚在这里,心中还泛起涟漪,想象他裹着浴巾出来,水珠在胸膛滴落,他一言不发地跨在自己身上。闭上双眼打破这旖旎幻想。司芃,你真是没救了。
十分钟后,凌彦齐从卫生间出来,没裹浴巾,穿了浴袍。浴袍也很好,松散地系上结,露出胸腹间的肌肉,也很性感。
他半躺在床尾那端的欧式贵妃榻上,左膝弯曲。未被束紧的浴袍一边被膝盖撑高,大腿紧实的肌肉曲线,亦无遮掩地呈现在眼前。
他像是看不见司芃还被他绑在床上,不以为意地点了烟抽。烟雾在他眼前渐渐散开,平时尚算温润的神情,像是罩上一层霾。
这样强势冷冽的凌彦齐,司芃还是第一次见。以前的他并不刻意凸显此方面的魅力。偶尔露一手,便让人移不开眼睛。
只不过美色再诱人,司芃也不得不分神想想自己的处境。
哪怕被绑住,她也不怕凌彦齐,他不是龙哥,学不来心狠手辣那一套。她的忐忑,是因为已猜到他动怒的原因。比起被绑,她更害怕凌彦齐会追问那些她不想回答的事情。
手被反缚二十分钟,早已酸痛,司芃打破沉默:“你还要绑我多久?”
抽完最后一口烟,将烟蒂摁在烟灰缸里,凌彦齐才问:“司芃,你以前认识住在小楼的奶奶吗?她也姓司。”
司芃想也没想,就说:“你以前不问过吗?我不……。”
“你觉得同样的问题,我为什么要反复问你。”
果然是这个,司芃已做好绑死都不承认的心理建设,于是硬邦邦回答:“不认识。”她不认为自己的言语或是行为,有明白无误的指向。
“你以前从没来过小楼?”
“没有。”
“它和你一点关系也没有。”
“没有。”
“既然和你无关,为什么要这么在意它会不会被水淹?”
“我没有在意,我只是,”司芃口干舌燥,还好灵机一动,想出了答复,“以前我家也这样,水漫进屋子,阿婆和我要把有用的东西都收高一点。这不好正常?钢琴被水淹了,就重新买一架,不是我们做得到的事情。”
凌彦齐无法反驳,他是压根没想,在普通人家里,钢琴还真是奢侈品。司芃那么对待它,好像也不是特别过分。
“那你以前住在定安村哪栋楼?有时间我过去看看。”凌彦齐再追问。
“你绑着我,就是想审讯我?定安村那么多楼,你就不怕我诓你,随便指一栋?”
“我还真不怕你诓我。要是别的地盘,我真会懒得去查,但是定安村里,你随便说一栋,它所有的业主资料,合作建房,或是长租协议。”他把手机扔在圆桌上,“我都能调出来。”
手越来越酸。司芃好似终于愿意吐出实情:“我不是定安村人,我阿婆在这边打工,我家在三明岛上。”
凌彦齐冷笑:“三明岛在哪里?你不是说你一直住定安村?”
“我就是跟着我阿婆在这边长大的,不行吗?她租了间二十平米不到的小房子,怎么可能会和房东签合同?不信你去拿我包,包里有身份证,上面有我户籍地址。”
凌彦齐倏地起身,赤脚迈过长长的过道,去到司芃房间,翻出身份证一看,落户住址确是三明岛。他点开手机地图,查看该岛的地理位置,就在灵芝区西海域三海里处。
沙南的码头坐快艇过去,十分钟就能上岛。
司芃真的会是岛民?脑海闪过这个疑问时,凌彦齐无比自嘲地笑一声。哪怕他爱司芃,他的第一反应也不是相信,而是判断真假。
他反反复复地琢磨这张卡片。哪怕这张身份证上的信息,样样都是真的,凌彦齐也不信。
岛民们日日靠海吃饭,生活艰辛,怎可能从小就教女儿弹琴画画?天天日晒风吹,也养不出一身的光滑水嫩。
他当即就将身份证的正反面拍照,存在手机里。思索两三秒,又发给陈志豪:“去查户籍。”
凌彦齐沉着脸回去,仍躺那张贵妃榻上。见他不再咄咄逼人,司芃长吁一口气。
胳膊和肩上的酸痛,已像是连续举了十分钟的铁。司芃手掌揪着柱头,身子往上挪,好不容易挪高一点,胳膊没那么酸,被子又往下掉,胸前也露出大半。看了就让人生气。
算了,好汉不吃眼前亏。先哄他松了绑,账以后慢慢算。
她摁耐着心情,轻声问凌彦齐:“你觉得我以前住过小楼。这很重要吗?”没听到答话,她再问:“你还怀疑别的什么?”
“在骗我。”凌彦齐低着头,声音沉闷,听起来让人心酸。
司芃别过头去。他好像到今天才知道,他的床伴是一个过往复杂、来历不明的女人。他要是早早就有提防心,也不至于发现点什么,就如此难受。
气氛有所缓和。司芃说:“我没有骗你,只是有些事情没有说而已。”
“为什么不说?”
“那些和你没关系。”
“那什么和我有关系?”
看似心平气和,仍在步步紧逼。那句“什么都和你没关系”差点脱口而出,司芃咬着嘴唇,算了,不说了。
她不明白,凌彦齐为什么要在乎她隐瞒的事情。她的过去对他而言,根本就不重要。
他绑着她,他在审讯她,她却在想,这场面要如何收拾。
司芃,什么时候你也变得这般胆小如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