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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具体的时间已经不可考究,大致的时间是嘉庆到道光年间,有位朝廷京官坐着八抬大轿路过玉山,和他一起的,还有一名颇有名声的山东大儒。山东是孔子的故乡,乃是儒家的发源地。因此之故,山东的儒生也向来瞧不起外省的儒生。也正是这个原因,这同行的山东大儒不大看得起朝廷的文官。那时大约是三伏天,正是大太阳的时侯。这么赶路谁也受不了。正好经过灵龟峰。山上树多,荫凉而且风大,两个人就都提议到这山上歇息。那山东大儒平时不大瞧得起朝廷文官,借此机会,就想让朝廷京官出出丑。两人一路见山则以山为题,见树则以树为题,各相斗诗,斗智。那朝廷文官乃是举人出身,自然有些才能。山东大儒出身于孔子故乡,耳濡目染,也不差。一路诗词歌赋斗下来,居然是不相上下。一路斗到灵龟寺上,山东大儒还不罢休,斗诗不分上下,就提议斗对联。这么弄下来,那朝廷京官也有些火气。”
“朝廷京官答应了,不过他说了一句话,他说‘斗对联也行,不过我只出上联,如果你对出了下联,那我甘败下风,从此以后,只要是你们山东儒生在的地方,我退避三舍。如果你对不出来,我无需你退避三舍,我只要你回到山东后,把今天的事情告诉你山东的秀才们,让他们知道,这天下的秀才并不只出在山东。”
“两个人都斗出了火气,话一出口,事情关系就大了。山东大儒在朝中颇有才气,这话一出口,他代表的可就是山东的所有儒生了。而那朝廷京官一旦输了,以后可就是面子里子都挂不住了,在朝中难以立足。两个人都不敢轻易开口,都在寻思着怎么样才能不输了这场比斗。”
“那山东大儒也是有大才之人,一般般的对联肯定是难不倒他的。朝廷京官也是一时冲动冲动,话出口才开始犯难——该出个什么对联,机会可就只有一次。他在寺内踱着步子,一边走一边想。走着走着,就走到了悬崖的栏杆边,嗯,就是那个地方。悬崖下就是浩浩荡荡的大江,一股大风从江面上吹上来,正打在那朝廷京官身上。朝廷京官被风一吹,心中豁然便有了主意。”
“‘对联我已经出来了,你听好了’朝廷京官就说了‘峰上风,风中峰,风动峰不动
’这就是我的上联,你若是对出了下联,我就甘败下风。’”老和尚一指寺庙大门左边的牌匾,说道:“呐,就是这个联子。这上联出的非常刁,一个峰一个风,两个读音相同,一动,一不动,这下联要出来,也得对两个不同的东西,而且还不能是无关的,得是像峰上风这类相关联的。”
那上联一出来,山东大儒当场脸色就变得很难看,他肚里一连想了好几个下联,除了工整有余外,要同时满足这几个条件的却是一个都没有。山东大儒的脸阴晴不定,最后叹息一声,躬身行礼:‘我认输了,返回山东之后,我必认履行诺言。’”
“那朝廷京官也赢了这场文争,心胸也放开了很多。山东大儒认输后,他也向山东大儒道歉认错,说自已如此作为有些过了,请求他的原谅。山东大儒也连连称罪。闹到这种地步都不是两人所希望的,两个人也就借势下台,冰释前嫌,在朝中反倒成了好友。听说,后来那朝廷京官回到京城之后,把这个对子向朝中其他京官一说,朝中的文人们也被难住了,没有人对出下联来。朝廷京官走了一个月后,京中有人给咱玉山县令送来一个手信,说是这对联既然出在玉山,还得由玉山人来解。只要是有人能对出下联来,便可到县令那里领他的手信,入京城成为他的门入室弟子。”
“县令为了讨好那位朝廷京官,索姓命人将那上联刻在了灵龟峰外的悬崖上,让整个玉山的秀才们来对。所有玉山的秀才们都被县令叫到灵龟峰前,下联出了不少,但没一个能达到要求的。当时闹得沸沸扬扬,但时间一久,也就不了了之了。这后面又经历了几个皇帝,悬崖上的石刻早就模糊了,不过那上联后来倒是流传了下来。对对联的秀才不少,但能对出来的却是一个没有。”
“那这个下联是怎么回事?”有香客指着右边的牌匾问道。
“看到这朱漆没?这副牌匾挂上去其实不过十多年,而这副下联对出来也就是大约十年的事。”
“啊!”
“十年前,有从城里来李姓的女香客带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到灵龟寺来上香还愿,李姓的女香客原本也是我们玉山出去的,听说现在在城里经营大生意。那次她是回家省亲的,带着个挺机灵的小孩。这小孩四处乱逛,无意见看到了那悬崖一面的字迹,就问他娘,那是什么。这种事情我见得多了,也被人问得多,于是就上前跟他们说起这个故事。我和他母亲说的时侯,那小孩就问我,什么是对联,对联要注意什么?这个对子为什么难对?我看那小孩长得挺讨人喜欢,就跟他说了。说完之后,小孩也不说话,就蹲在我说的那栏杆附近,看着外面的大江。这一蹲就是半天,他母亲叫他也叫不动。我还有其他事情,也就没有顾他了。”
“恰好有个其他地方来的香客问我下面那条江叫什么名字,我就跟他说,那条江叫做‘白茅洲’,因为上游是稻田,积了很多茅草,没有人收,到了秋天就变白了,被水冲到河里,因此得名。我才说到这里,就听到那小孩尖叫一声,他在栏杆边蹲了大半天,这会突然跳起来,向我冲来,说‘我找到了,我找到下联了。”
“我问他找到了什么,他就跟我说了这副对联的下半联。”
周围的香客都向寺庙门右边的牌匾看去,那上面写着‘洲中舟,舟下洲,舟行洲不行‘!
“洲上舟对峰上峰实在是再巧不过了!!那朝廷京官出的对子,过了几百年才让人对出下联,而且还是出自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子,真是让人觉得不可思议啊。可惜他是生在现在,如果早出生几百年,或许就会被那位朝廷京官收为入室弟子,成为另一个朝廷京官。不过这样的孩子,才七八岁就这么有灵姓了,将来也必定是前途不可限量。”老和尚感叹不已:“当时寺里就决定把这副下联连带上联做成朱漆牌匾挂在大门两侧。”
周围的香客都是啧啧称奇,都说不可思议。
“老和尚,你知不知道那孩子是玉山哪家的孩子?”香客中有个男子问道。
“这个和尚我就不知道了,”老和尚眉头抖动了一下:“不过,我倒记下了那小孩的名字,那小孩姓林,叫林君玄!”
“啊!那不是和你同名吗?”人群中突然发出一声女子的惊呼,香客们扭头看去,人群后方一个穿着粉色衣服打扮得非常时尚的美丽少女瞪大了眼睛看着身边的一个一脸淡然的少年。
众香客还没说什么,老和尚目光落在那少年身上,心中一动,突然大步走上前来,单手合十,说道:“这位施主好眼熟啊……”
“大师肯定认错人了!若瑶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吧。”林君玄没等老和尚说完,便拉着杜若瑶向山下行去。
“老和尚,怎么了?”香客其中有猜出点什么的人问道。
老和尚只是望着这对少男少女离开的方向,喃喃自语道:“奇怪,奇怪!……真是好像啊!”老和尚是想了当年的那对母子,从那少年身上老和尚看到了当年那个小孩的影子,特别是那对眼睛,和当年那个小孩好像啊。——那少年自已还没说什么,他就急于否认,难道……
想道这里,老和尚急忙向外追去:“施主请留步!”转出山门,那对少男少女早已消失不见,只剩下老和尚一人怔怔的站在山门处发呆。石板道边,老道士听说了寺庙里的事,也怔怔出神,半晌喃喃道:“怪不得我觉得他眼熟!”
林荫道上林君玄拉着杜若瑶一路往外走去,杜若瑶一会儿跑前一会儿跑后,围着林君玄打转,一张小脸激动的通红:“他也叫林君玄,你也叫林君玄,是不是你?啊,你走得这么快干吗?一定是心虚,被我说中了,对不对?——天啊,你到底是怎么长大的,真是太厉害了!”
林君玄也不解释,看杜若瑶问得急了,只是说了声:“到吃饭的时间了,如果你不想吃饭的话,就一个人去灵龟峰再看看吧。”
杜若瑶马上闭上了嘴:“好了,我不说了,行不行,不要把人家一个人丢在这种地方。”
老和尚和算命的道士都没有看错,林君玄正是当年的那个小孩……
从灵龟峰出来,两人驱车找了一家餐馆,简单的吃了一顿午餐。对于顿顿佳肴美味的杜大小姐来说,这顿午餐真是难以下咽。而林君玄午餐的时侯则一直在思考。
“你的电话借我用一下。”林君玄放下碗筷,对坐在对面的杜大小姐道。
“电话?你要干吗?你不会没有吧?”嘴里这么说着,杜若瑶一只手已经伸出去,把自已的迷你卡通手机递了过去。
林君玄自然不会向她解释自已喜欢安静,不带手机是因为不想被人找到。接过手机,林君玄拨通了一个号码。不久之后,李羽凡的声音在电话里响起。
“喂,我是李羽凡,请问你是哪位?”
“舅舅,是我!”林君玄说道。
“君玄啊?你居然用手机了,还真是稀罕啊!”李羽凡的笑声从电话里传来:“嗯,你现在应该到了玉山吧,怎么了?怎么想到给我打电话?”
“我想问你,你知不知道太公的事情?”林君玄问道。
“太公?”愣了一下,李羽凡才反应过来,这个太公自然是相对林君玄而言,对他来说,就是爷爷了,沉默了一片刻,李羽凡问道:“怎么想起问这事?”
“舅舅,你对太公的事知道多少?”
“这个就不清楚了,你舅舅我出生的时侯就没见过你太公,不止是我,你妈也应该没见过。”李羽凡道:“应该是很早就过世了吧。”
“那舅舅,你知不知道外公有没有什么在世的亲戚?”林君玄又问道,他的外公和外婆都已去逝,自然不可能找他们询问。
“亲戚?……”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然后说道:“我想起来了,你外公还有个妹妹,你应该叫她姑姥姥,她嫁到了漕水村,膝下有一对儿女,我和你妈妈回去那会儿,还看过她,也给了他子女一些钱,让他们到城里安家。我不久前还听说,她的一双女儿都想把她接到城里去住,不过老人家八九十了,在山里住久了,也就习惯了,不想住到城里。不知道还在不在,我找找那个号码,跟她们家说一下,就说你过来了,让他们帮忙招待一下。”
“姑姥姥叫什么名字?”
“李荷蓉!你如果去的话,记得替我们捎点东西过去,我下周就找你妈一起回去趟。这么久了,也该去看看她老人家。”
“嗯,”挂断电话,林君玄把电话还给李若瑶,两个人结完帐单,拦了辆车直接返回了宾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