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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了饭,徐鸿达方才将文道人的吩咐说了,让宁氏给朱朱、青青备两身换洗衣裳,明日一早一同上山。
徐婆子只当真是去干活,嘟囔着:“不是有童子吗?做什么把我家女儿当丫头使。”又嘱咐朱朱:“你妹妹年纪小,你多干点活,好好照应着妹妹。”朱朱乐的不行,使劲点头,能和爹一起上山,就能每天都能吃到这些美味菜肴了。朱朱道:“就这饭食,别说研磨裁纸了,就让我一天劈四个时辰的柴火我也乐意去干。”
青青笑着说她:“又能吃又能干,回头长大成女壮士了。”朱朱听了跑去呵她痒:“叫你胡说,你才是女壮士。”两个女孩嘻嘻哈哈笑闹着滚成了一团。
宁氏小心地避开两个淘丫头,叫葡萄把自己亲手蒸的蔷薇花露、香橼露、桂花花露各取了两瓶,拿匣子装好,预备着明日送礼。时下,十分流行一种花露拌饭,米饭刚刚蒸熟时,把花露浇在饭上,再盖上锅盖焖上一会,吃时只需拌匀便可,那花露饭吃起来不仅滋味非常,说完还满口喷香。这三样花露便是宁氏蒸了特意留出来拌饭用的。
其实说起来花露并非难做,只是需要大量的新鲜好花朵,又得慢工细活的挑、选、反复蒸了提纯,只有那种真正的大富人家才有功夫自己倒腾的来,毕竟一家一户能做制做的花露量极少,一次做出来也只能用三五日罢了,因此多数有些钱财的人家还是愿意从外卖买现成的来使。
宁氏又将自家铺子新做好的各色鲜花点心、家里自制的各种花茶果茶,逐一选了最好的放进提盒里,让四位道长尝个新鲜。
如今宁氏的胭脂铺子,除了玫瑰露一样,还根据四季花色不同,出了多种的花露、胭脂及点心。
徐鸿双如今就在跑收购一事,到外省或本地,买回大量品质好的各色花朵来作为蒸花露、做胭脂的原材料。宁氏又寻了两个好厨娘,根据时令在铺子里拿能食用花瓣做些玫瑰饼、莲叶羹、藤萝饼、桂花糕、梅花香饼之类,又做了各色花茶和果茶。待客人到后,先尝花茶、品清露、吃花点、再赏胭脂,如今一来,不光女客们接踵而至,还有些文人、公子哥也随风附雅,常来逛上一逛。
宁氏索性又把旁边那家店铺盘下来,一样的装饰、一样的花茶、一样的清露、一样的点心和胭脂,只一个铺子的牌匾是红色、一个铺子的牌匾是蓝色,又招了两个女伙计,叫徐鸿双媳妇领着招待女客,另一个蓝色牌匾的铺子则专供男客。如此一来,生意越发火爆起来,就连十分讲究的官家娘子也愿意常来坐坐。宁氏估摸着,到年底,镇上、县里的两个铺子怎么也能赚上个一千多两银子。
清晨,朱朱早早地起了,听见外面有些声响,便推开门往外瞧,只见徐鸿达穿着个短褐四肢着地在做些奇怪的动作。许是医道人的药膳效果非常,昨儿上午才做了七个动作就出汗,今早,徐鸿达把这七个动作做了五回才有些汗意,想起医道人嘱咐的“以出汗为度”,便停了下来。
“爹!你在玩什么?”朱朱站在厢房门外,好奇地看着徐鸿达。
徐鸿达拿起备好的帕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笑道:“医道长教的健体术,叫做五禽戏。”又问朱朱:“你妹妹醒了吗?叫她起来洗漱吃饭吧,咱得早点上山。”
“我出来时她还在床上打滚,这会应该起了吧,我去瞧瞧!”说着转身又跑回屋去。
此时宁氏也起了,给父子三人收拾好换的衣裳,便让人摆上饭。这时徐婆子带着麦穗晃晃悠悠地也过来了,宁氏忙问:“娘早,做晚又没睡好?怎么这么早就醒了。”
徐婆子“嗐”了一声:“年龄大了就觉少。”说完又又看了看宁氏的肚子:“你现在晚上得起几回夜?估摸着你也睡不好,吃了饭再去补补觉。”
其实徐婆子向来能吃能睡,如今不过是算着家里的大儿媳妇还有大半个月就生了,心里有些焦急所以才睡不好觉。回去瞧瞧大儿媳?可眼瞅着宁氏还有一个月也就到了产期了,如今徐鸿达每日都不在家里,双哥媳妇如今在县城忙活铺子的事,晚上也在铺子附近租的那个宅子住,自己要是不在这,家里除了这些十来岁的丫头片子就没主事儿的人了,因此也不敢走。
宁氏虽说素来细心,但是近日心思都放在丈夫女儿身上,还真没有空琢磨徐婆子想啥,赶紧招呼着徐鸿达和两个女儿吃了饭,又抱着肚子亲自把他们送到大门外。
东西都有书童抱着,因此父女三人上山的速度并不算慢,朱朱和青青虽小,但孩子天性正是爱玩爱闹的时候,跑跑笑笑的反而走在了前头,直到了聚仙观脚步才慢了下来。
青青和朱朱拉着手,指着聚仙观道:“上回爹考试前,祖母就是带我来这里拜的神仙。”朱朱闻言眼里立马多了几分敬畏,手脚也放轻了几分,嘴里还不忘悄声说:“小声些,也不知神仙们都睡醒了吗?千万别扰了他们!”
青青:“……应该都醒了吧。”
徐鸿达听见小孩子们天真稚嫩的言语,忍不住笑了,上前拉了她俩的小手,顺着小路到了道观的后面。
天还不亮就爬上山碰运气的学子远远地看见手拉手郊游一般的父子三人,不由地都瞪大了眼睛:“自己拜访文道人就算了,竟然还带着闺女!居然还带了俩个!”
有那聪明的不做声,瞄了一眼就转过脸去继续殷切地看着小院。也有那冒失的还上去一拦:“如何能带着幼童来扰道长清静?简直不知所谓!”
徐鸿达看了他一眼,带着女儿绕过他去,那人见状不由气急,闪身堵在院门处:“你既得道长教诲就应该好生学习才是,带孩子来玩耍做甚?耽误了道长时间,你倒是无妨,我们这些等候的学子何时才能见到道长?”
有些还在看热闹的学子闻言不由地心里一凛,不由地围了过来,也七嘴八舌的指责他。那守着院门的书生一脸得意之色,似乎想看徐鸿达如何辩解。
徐鸿达怕吓着朱朱、青青,忙将他们拢在怀里,高声喝道:“我带小女前来道长自然是知道的,还请诸位不要挡路。”
那学子冷哼:“两个小丫头片子道长见他们做甚,你倒不如赶紧送她们家去,省的道长看了厌烦。”说完又故意朝着院内高喊:“文道长好心指点你功课,你却带女儿上山玩耍,且不是辜负了道长一片苦心?我此时拦住你,也是为了道长所想!”
话音刚落,院门咯吱一声打开,靠在门上的那个学子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忙扶住一边的篱笆方才站稳了脚跟,却不料篱笆上有根荆条朝外支楞着,瞬间将他的掌心划了一个大口子,登时血流如注、疼痛难忍。
朗月站在门口,小脸铁青,朝那学子喝道:“你是何人,还管起我家道长之事?道长要见谁自有道理,与你何干?”
别看朗月小小童子一个,但往那一站却颇有气势,学子们哪个也不敢小瞧他,就连挡着院门的那个学子也白着脸捂着手掌不敢吱声。
见众人安静下来,徐鸿达忙带着朱朱和青青过去,朗月低头看着青青小小的人,不由地轻声问道:“可吓着了?”
青青摇了摇头,朝朗月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哥哥好!”
朗月不由地倒退了一步,捂着胸口满脸堆笑:“你也好!快进去吧,道长等着呢。”
徐鸿达闻言,赶紧带着孩子们进了小院。
朗月这才又转过身来,面若冰霜,和刚才笑脸相迎的样子判若两人。
“道长原怜惜众学子求学不易,方才选品行上佳之人指点一二。却不料尔等得蜀望陇,不知感恩不说,连道长的弟子也敢驱逐。”朗月看了众人一眼,有那机灵的忙说:“不敢不敢,都是误会、误会。”
“道长已说三年内不会见客并非戏言,你们不必在等了。”郎月说完又看了一眼那个手掌依然滴血的学子:“我知道你想的什么?不过是自己见不了道长,也不想让别得了便宜。”
那人似乎被说中了心事,脸色一白,不自然地低下了头,众学子闻言脸上皆带出几分不屑,也都离他远了几步。
“给你个建议,以后不必再去参加乡试了。以你的品性,一辈子只能是个落地的秀才。”说着转身离去,院门啪的一声关上了。
闹了这一场,学子们都没脸等下去了,三三两两的结伴走了。那人等到最后见自己的同村都不理他,不由地朝小院怨恨地瞪了两眼,发誓自己要加倍苦读,三年后非得考个举人出来不可。几十年后,有人想起文道长还提起过这件事,有知道底细的还当笑话来讲:那人真的就一辈子止步于秀才,考了三四十年也没能考上个举人……
父女三人进了小院,四位道长围坐在一起喝茶,空气中茶香如兰。徐鸿达细细一闻,感觉有几分熟悉的味道,不由心虚地看了朗月一眼,怪不得昨天不给自己好脸,原来自己读书入了神竟将这等好茶当白水牛饮,真是暴殄天物。
朗月却似乎忘了昨日之事,脸上笑盈盈地:“师傅,徐鸿达带着师妹来了。”
徐鸿达:……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医道人嘴角带笑:“来的正好,我昨日刚采的药材正要晾晒,你们和我来。”
朱朱和青青一听,刚要答应。就见画道长不干了:“昨儿我的颜料用完了,今天得新制一些,应该先到我那。”
食道长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犹犹豫豫地说:“要不你们先吵着,我带她俩先去洗菜?”
“休想!”
“你敢!”
这会儿,医道长和画道长倒是保持高度一致了。
青青:……工作好满!压力好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