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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氏死了,朱平章以怕冲撞了老夫人、家里无人主持中馈为由并未大肆办理。在家里停了三日往京城各府送了讣闻,便将灵柩挪到了京郊的家庙里,停灵四十九天念大悲咒。来往亲近的人家来给老太太道了恼,也知道镇国公府如今的情形,老的老小的小,家里最大的女孩不过才九岁,实在没个能干的人。四十九日后,高氏静悄悄地躺在
一副杉木板上下葬了。家里搭在各处的白布都撤了下来,除了几个儿女和原本伺候高氏的丫鬟婆子穿着孝外,其他伺候人只穿着素净即可。因高氏的去世,镇国公府一下子素净了不少,原先爱闹腾的几个姨娘通房看着朱平章整日不愉的脸色也不敢再出什么幺蛾子。闹腾了这一回,老太太也病了一场,好在有
太医给精心调养,这才又缓了过来。看到母亲满头的银发,朱平章更加愧疚。见朱平章给自己喂汤喂药的,老夫人也把太后娘娘吩咐的话说了:“太后娘娘说,你后院太乱了些,闹糟糟的不成样。儿啊,你也上了岁数了,也该精心保养才是。”朱平
章连连称是。其实说起来,朱平章虽然好色但已经有些力不存心了,毕竟原本就是虚弱的体质,上半辈子好在有杨氏看着还算强壮些,等娶了高氏这几年身体素质急速下降,床上之事
也通常是有心无力,拿他最得宠的一个小妾的私下的话说,就是:“一下一下一下一下下下下下就完事了。”朱平章后院的女人不少,多数是通房,有几个伺候的久的或是生养了孩子的才提了姨娘。朱平章把姨娘和通房们都叫到一起,除了姨娘和一个最近喜欢的通房外,其余的
都给了银子打发了。瞬间,满院子的莺莺燕燕就剩了六个人,五个姨娘年纪大了,其中三个有闺女的以后也算有了指望,剩那两个也没孩子也没了容貌只剩下一把年纪,都消消停停的在屋里念佛。唯一留下的通房看到前车之鉴,也着实老实不少,每日精心的伺候国公爷,瞧见其他的姨娘也不敢拿眼角瞥人了,恭恭敬敬地叫姐姐。后院消停了,老夫人心情也
畅快不少,想着家里的中馈几个姨娘把着总不是事,瞧着明珠也大了,便让她管家,若是忙不过来,再把些不要紧的事交待给那些姨娘去办。明珠从小读书习字,就是冷心冷情的,家里的大小事心中早就有数。这次高氏的死她也隐隐绰绰的明白个大概。看着弟弟哭的一塌糊涂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她却连一滴泪
都掉不下来。高氏刚去世的时候,明珠就让人封了屋子和院子,把那些丫鬟婆子另拘到一处去。如今倒出空来,又有了管家权,明珠先开始查账,一边对账一边带着心腹丫鬟到高氏的屋子一个箱子一个箱子的翻查,最后居然找了三万两银子出来,还附着一本小账。明珠细细翻看了一遍,除了从府里大事小情的油水,大部分是当年替朱子裕打理他娘亲
的嫁妆时截下来的收益。明珠封了箱子,锁了房门回屋里发了几天呆,等再次出门时已有了主意,从府里得了那些都归到官中堵账本上的窟窿,属于朱子裕的部分,明珠咬了咬牙,决定原数归还
。朱子裕看着明珠送来的厚厚的一摞子银票脸色倒是十分平静,打他当年从玫城县回来要回自己亲娘的嫁妆时,高氏就没给过他这些年赚的银子,朱子裕每年核账,对高氏
昧下自己银子倒是有数,只不过他没想到明珠会拿出银子来还给自己。
朱子裕并未伸手去接,明珠将匣子放在了桌上,有些发白的小脸似乎要哭一般:“哥,我知道我娘这些年对不住你。”看着明珠握在一起的手有些颤抖,朱子裕叹了口气,亲自倒了一盏茶放在她的手中。略有些热烫的茶杯温暖了她冰凉的手掌,低头看着茶盏,明珠继续说道:“我娘有些歪
心思,这些年三哥也因此吃了不少苦。我看了我娘的小账,这些银子原就是哥哥的,如今不过是物归原主罢了。”
朱子裕看了眼明珠,忍不住叹了口气:“明珠,你心事太重了。其实大可不必这样,你和子昊是我的弟弟妹妹,我不会因为她的所作所为疏远了你们的。”
眼泪从明珠脸上滑落,滴到茶盏里,荡起一圈圈细小的涟漪。朱子裕看了看她,拿起匣子递给她:“这些银票你拿着吧,就当是提前给你的添妆了。”明珠拼命的摇头,哽咽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痛楚:“这些银子都是她昧下的肮脏钱,若是我拿了岂不是和她一个样了?就是官中的钱我也都送回去了,虽然短了许多,但也补
上不少窟窿。”看着朱子裕,明珠的脸上带着一丝祈求:“哥,若是你疼我就把银子收起来,添妆的事等我以后出嫁再说。”
朱子裕手顿住了,半晌才缓缓地收回来:“也好,往后有什么难处你就和我说。若是喜欢什么想买什么,和祖母不好说,就找我要。”
明珠抹了一把眼泪,脸上露出了笑容:“我也有月例银子呢,加上这些年的压岁银子也攒下不少。”朱子裕点了点头,明珠趁机站了起来:“三哥还要读书,我去瞧瞧四弟去。他……他只怕还伤心呢。”想了想那个以前整日被高氏拘在屋子里读书,整天之乎者也都快读傻了
的弟弟,朱子裕忍不住也站了起来:“我也去瞧瞧他。”
看到朱子裕脸上的关切之色,明珠心里安慰了许多,兄妹两个都披上了披风,明珠戴上兜帽,俩人一起去了朱子昊的院子。因高氏一直在朱子昊面前都是慈母姿态,朱子昊就和曾经的朱平章似的,一直以为自己家是母慈子孝和乐融融。高氏病故,细心如明珠早发现事情蹊跷,可朱子昊是真的
相信母亲是一病呜呼了。朱子裕和明珠俩人去的时候,朱子昊正坐在书案前看书,只是书虽打开着,眼睛一直愣愣的不知看向何方。明珠见弟弟如此情形,一下子就落了泪,快步走过去揽住他的
肩膀,哽咽地说道:“若是难受就好好歇歇,别熬坏了身子。”朱子昊愣愣地转过头看了明珠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起身行礼问安:“三哥,大姐。”明珠见朱子昊这番情形,越发哭的不能自已,朱子裕看着弟弟瘦弱的身躯,苍白的脸色
,忍不住抓起旁边的披风就给他裹上,拽了他就往外走。
明珠大吃一惊,连忙追了几步跟出去:“三哥,你带子昊去哪儿?”
“带他习武去!”朱子裕将弟弟拽到大门外塞进马车里,丢下一句话绝尘而去。朱子昊打三四岁开蒙起,每天就以书为伴,每日走几步路到书房就算运动了。如今他受丧母的打击,又吃睡不好,朱子裕也不敢让他蹲马步之类的,而是将从徐鸿达那学
来的五禽术教给他。徐鸿达第一次练习时还学了好几个招式才大汗淋漓,而朱子昊原本应该活泼淘气的年龄,只学了两招便出了一身虚汗。朱子裕只好带他到练武场上旁边的小院子,里边已
烧了地龙放了火盆,两个小厮帮着朱子昊拿热水擦了遍身子,又换上干净的衣裳,朱子昊这才缓了过来。朱子昊葡萄似的大眼睛委屈地看着朱子裕:“哥,我不想习武,好累。”朱子裕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你瞅瞅你都什么样了,堂堂的镇国公子孙和病秧子一般,别忘了咱祖
父可是能上场杀敌的大将军。”
朱子昊打小和崇拜祖父,一听此言顿时豪情万丈,可一瞬间也泄了气似的:“哥,我只会读书。”朱子裕塞过去一盘子点心给他:“没事,往后你跟着三哥,保证你就不只会读书了。”朱子昊将信将疑地看着他,摸起一块点心塞进嘴里。刚咬了一口,一个小厮就打起帘
子,狗腿似的巴结道:“这么冷的天二姑娘怎么亲自过来送东西?打墙那说一声,小的把东西拎过来就成了,哪儿还劳动的姑娘跑一趟。”朱子裕正好走到门口,听见此话,一脚把那小厮踹了出去,接过青青手里的提盒就要扶她进来。青青回头看了眼从地上爬起来的小厮,不禁瞪了朱子裕一眼:“又动不动就
踹人。”
朱子裕讪笑一声,不由地辩解了一句:“玄莫的徒弟,皮糙肉厚的紧,见天被踹嘴巴还经常犯贱呢,若是不打两下,只怕得上天。”青青去过镇国公府几回,和朱子昊也见过。朱子昊恭恭敬敬地站在一边,待青青进来忙行礼问安:“徐姐姐好。”青青笑着回了个礼,说道:“听见这边有动静,便问了一句
,知道你们兄弟过来练武。我想着如今天天冷,练武后出一身汗容易吹了风,便下厨做了鸡汤面,你们趁热吃一点。”朱子裕一边从提盒里拿出一小罐鸡汤面条,一边心疼看着青青:“这么沉的盒子,勒着手没有?”青青看了他一眼,忍不住笑道:“你小瞧我,我连做十回五禽戏都不带腿软
的。”朱子昊正在洗手了,闻言不禁吓了一跳,一脸惊愕地看着青青,这样一个漂亮的小姐姐居然能做十回五禽戏,他刚才只做了两个动作就累的腿软了。朱子昊不禁地臊红了脸,接过朱子裕递给他的鸡汤面一声不吭的吃了一口,滑嫩劲道的面条,浓郁喷香的鸡汤,瞬间让朱子昊将羞愧丢到了脑后,几口就吃完了一碗面,不声不响的又自己去
盛。吃了青青鸡汤面的朱子昊和打了鸡血一样,第二天一早就跑到朱子裕院子里,老老实实地蹲在墙角,等朱子裕打完一套拳,朱子昊立马跑了过去:“三哥,我们去小院练五
禽术呗?”朱子裕正对弟弟的突然上进感到欣慰时,朱子昊又冒出来一句:“徐姐姐做的面条真好吃,今天还会给我们做吗?”
朱子裕:……这熊孩子!
……
当第一场雪花飘起的时候,离朱朱成亲的日子越来越近了。徐家摆了酒席,请了来往密切的人家来吃席,这些年和朱朱交好的小姐妹也来了,都给她添妆。到出嫁前一天,沈家送来凤冠霞帔,又送来“鸡席”催妆,浩哥媳妇带着徐家准备的八十八台嫁妆带着家人送到沈太傅府。徐家来京城时候短,又是乡下人,往常和他家不熟悉的都以为他家底子薄,没什么银钱。有些亲近的人家虽然知道瑰馥坊是她家的,但也没料到徐家给长女准备了这么丰厚的嫁妆。家具都是用的好料子,又做了精致的雕花,成匹的精致衣料,满满的首饰匣子,一百多幅画轴也颇为惹眼,房子田地铺子样样不缺。这些人这时才知道,原来内城那家最繁华的酒楼和最出名的点心铺子居然
是这徐家大姑娘的嫁妆。到了沈太傅府,嫁妆里的家俱柜子等物摆进新房,徐家人请了父母双全儿女昌盛的国子监祭酒夫人孙氏帮忙铺床,孙氏安床时祷告着吉祥话,祝福小两口百年好合、琴瑟
和鸣。朱朱的嫁妆从小两口的院子里一直摆到院外,亲戚朋友们都来瞧,沈雪峰翰林院的同僚们也都好奇的来看。见那最后一个箱笼里满是画轴,有人按耐不住,去瞧摆的嫁妆
单子,这才知道除了些古画和书香居士的画作之外,剩下的都是食客的画作,足足有一百幅之多。联想到书香居士是徐鸿达的二女儿,再想想如今出嫁的徐鸿达的大闺女,翰林院那些人看着沈雪峰的眼睛顿时红了,一个和他同科的进士上前就用胳膊勒住了他的脖子:“
你说你娶的徐大姑娘是不是食客?是不是食客?”沈雪峰忍不住大笑起来。
“居然瞒了这么久。”翰林院的同僚们纷纷谴责他,也有马后炮的说:“当初说书香居士是徐大人的二女儿时,我还猜着食客是不是也是徐家的人。这徐大人真是好命。”太傅府热闹非凡,可徐家却充满了离别的惆怅。一家人坐在一起吃了一顿团圆饭后,宁氏提出要来女儿的院子过夜,和朱朱说说私房话。宁氏知道青青最是古灵精怪的,
又好听人说话,因此撵了她去搂着小弟弟睡,自己则和朱朱同榻而眠。宁氏躺下了,朱朱非要先给宁氏捏捏腿,宁氏拗不过她,只得随她去了。朱朱一边熟练的按揉着宁氏腿上的各个穴位一边笑道:“小时候给娘按的还多些,这两年娘都不让
我按了。”
宁氏一脸欣慰的看着她:“你这几年又要作画又要忙碌你的酒楼和点心铺子,我只担心你会累坏了身子,哪舍得你再给我按腿。”朱朱脸上露出了几分遗憾,眼圈也红了:“原先总觉得出嫁的日子还早,还能多陪陪娘,谁知一眨眼就到日子了,我一想到明日就要离了家里,就舍不得娘,舍不得弟弟妹
妹。青青从小和我一个屋睡,也不知我走了,她会不会害怕。”宁氏从枕边拿起帕子轻轻拭掉朱朱的眼泪,像小时候一样将她搂在怀里,安慰她道:“姑娘大了都要成亲的,好在你嫁的离家近,想家了就常回来看看。等我们得了闲也去
太傅府看你。”
朱朱趴在宁氏怀里呜呜的哭个不止,宁氏一只手搂着她,一只手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母女依偎在一起,宁氏不禁想起自己当年嫁入徐家,第一次瞧见朱朱的情形。当时朱朱才两岁,但瘦瘦小小的还不如人家一岁多的孩子壮实,话也不会说路也不会走像养不活一样。还是宁氏从村里养羊的人家定了羊乳,又时常托小叔从镇里买精细点心回来,一点点的喂朱朱。等生了青青后,朱朱又跟着吃了一年多的奶,个子这才长起来,身体也康健了。朱朱虽不是宁氏生的,但在宁氏心里朱朱和青青是一样的,
都是她视若珍宝的女儿。等朱朱情绪平稳下来,宁氏唤蜜糖进来打了水伺候朱朱洗了脸,自己也换了一身中衣。朱朱看见宁氏换下来的中衣都被自己的眼泪淋湿了,忍不住红了脸。母女两个收拾
妥当后,撵了丫鬟出去,宁氏打开了带来的匣子,又从里面拿出一个匣子,匣子上刻着一行小字:春宫图十八式。
宁氏拿出第一幅画,郑重的展开。朱朱看的一愣,下意识说了一句:“谁作的画,线条也太粗糙凌乱了,用色也不好,布局也差……”
宁氏:……
见朱朱马上要评论到人物眼神形态了,宁氏连忙打断她,无力的指了指画卷:“画不重要,重要的是内容。”
朱朱一脸茫然的看着画:……
宁氏暗骂徐鸿达买的春宫图太过抽象,这画别说青青了,就她这个老妇女看了都以为是俩爷们在摔跤,这样粗糙的春宫图到底咋让闺女意会啊。
徐鸿达:……这种东西……不好意思当场验货啊……宁氏无奈,又怕朱朱洞房时出笑话,只能厚着脸皮指着画面上的图细细给她讲解洞房之事。朱朱听了几句才反应过来,轰的一下子红了脸,钻进被子就不肯出来。宁氏追
了上去,硬把被子拽开一点,哄着她道:“起初可能有些疼,忍着些一会就好了。”
朱朱又缩进去了……
宁氏拍了拍被子,说道:“你若是害羞娘不在这里,娘去青青那屋睡,你记得把图都看一回锁箱子里。”宁氏说完见被窝里也没反应,便披了衣裳到青青床上去睡了。朱朱在被窝里憋的有些喘不过气了,才满脸通红的掀开一条缝,喘了两口气听外头没动静,便缓缓地坐了起来。床幔垂地,架子床自成一方天地。朱朱看着床边的画匣子,里头整齐的摆放着十来个画轴。朱朱下意识伸手去摸,可刚碰到匣子又仿佛被针刺一般缩了回来。轻轻撩起床幔看了一眼,见外面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这才大着
胆子又打开一幅画。“这画的也太差了……”习惯赏画先看整体的朱朱下意识报怨了一句,才想起宁氏说要看内容,便细细瞧那男女的姿势,瞬间又红了脸。朱朱慌乱的把画丢在匣子里后又锁进
箱子里,这羞死人的东西再也不想看了。
闭上眼睛,可不自觉的想起之前看的画,又不由地想到那日沈雪峰在自己唇上的那一吻,朱朱脸上越发火辣……一晚上碾转反侧,不知什么时候才睡着。等朱朱醒来时已天色已经大亮了。简单的梳了个抓髻,穿了家常衣裳,朱朱吃了早饭。等略微休息了两刻钟,丫鬟们提了热水进来,伺候朱朱沐浴。朱朱洗净身上,几个丫鬟用了几十条汗巾擦干了她的头发。到了下午“全可人儿”给朱朱开了脸,又有“全福儿人”念着祝福的歌谣帮着朱朱梳上妇人的
发髻,又替她换上凤冠霞帔。这就要出嫁了,看着镜中穿着大红喜服、脸上涂着厚厚胭脂的自己,朱朱意识到,自己要离开夹了。她猛然起身,一左一右拉着青青和宁氏的手,眼泪瞬间就掉了下来,看着围着她的弟弟妹妹们,更是哽咽的说不出话来。宁氏看着比自己还要高一点的女儿,忍不住一遍遍的嘱咐她过日子的经验,就怕她在沈家吃了亏。朱朱越听哭的越厉
害,最后忍不住抱住宁氏的脖子:“娘,我舍不得你。”“好闺女,这是大喜事。”宁氏也哭成了泪人,一边安慰着朱朱一边也抱着她不撒手。母女两个依依不舍的情形看的众人都哽咽起来,青青的眼泪更是像珠串一样的掉下来
。徐婆子在旁边抹了抹泪,赶紧劝着她们:“时辰快到了,等三天后朱朱还回来呢,有话到那天再细细说。”
“哎!”宁氏应了一声,和朱朱分开,一边哭着一边帮朱朱抚平衣裳的皱褶。朱朱又双手握住徐婆子的手,哽咽地说:“祖母,往后我会常回来看你的。”
“好!好!好!祖母知道了,嫁过去以后好好过日子,记得孝顺公婆。”徐婆子看着花一样的孙女,心里也有些舍不得,可满口的话却又不知道怎么说。
这时全福人提醒道:“时辰快到了,请大姑娘去拜别父亲吧。”朱朱回头又看了看满屋子的亲人,这才和宁氏一路拉着手来到前厅,徐鸿达此时已坐在正位上偷偷抹泪了。朱朱扶着宁氏坐下,这才郑重地给父母磕了三个头,徐鸿达红着眼眶却不知说什么,直到着下头人来报:“迎亲的轿子来了。”徐鸿达才慌忙起来,说了些常规的套话后,眼看女儿要走了,忍不住说出了心里的话:“若是沈雪峰那小子
欺负你,你要记得回家告诉爹,爹去收拾他。”朱朱一听哭的不能自已,一边叫着爹和娘,一边跪着不肯起来。喜娘听见外头的人催的紧,慌忙地扶起朱朱,盖上红盖头,半扶半抱着出了门。外头的人打了红伞遮在朱
朱的头上,朱朱听着耳边的炮仗声,踩着前头的人撒下的米和豆子,一步步上了花轿。大人们送亲去了,孩子们都情绪消沉的回了屋子。徐鸿达和宁氏握着彼此的手,满脸泪痕地看着略有些空旷的大门。想起养了十五年的娇俏的女儿从今以后就成了别人的
媳妇,徐鸿达心里酸涩不已,忍不住说道:“等青青长大了,非得留到她十八才叫她出嫁。”
“扑通!”一声沉闷的坠物声响起,徐鸿达和宁氏齐刷刷地看向墙头。朱子裕趴在地上摔了个狗啃泥,玄莫不解地蹲在他前头:“少爷,你咋掉下来了?”
朱子裕:“呜呜呜,我想十五就娶媳妇!”
玄莫:“十五有点早不?我觉得像我三十娶媳妇正好!”朱子裕:……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