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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瑶抿紧嘴唇,满心地拒绝,“方琦,这样不好吧,若让你娘家人知道……”
方琦陷入对自己婚礼的憧憬里,压根没注意到舒瑶的纠结,“有什么不好的!你我亲如姐妹,燕姨是你母亲自然也是我母亲!等我婚礼时,一定得让许司令来,到时你们和好如初,我也有人给撑门面!免得仁甫那些个姨太太不把我当回事!我妹夫是香城司令,看谁敢欺负我!”
方琦自信地仰着头,宛如她说的一切都要变成真的一样,舒瑶却陷入思考中。
秋仁甫家里还有姨太太?
上世跟秋仁甫没什么交集,舒瑶也未曾了解过他的女人。
这是不是意味着,若她真是秋仁甫的女儿,与她相认后要面对理不清的家务事,而且听方琦这话,秋仁甫的姨太太好像还不止一个。
舒瑶猜想,如果母亲曾跟秋仁甫是夫妻,那他娶的那一堆姨太太,是不是就是母亲离开秋家的原因呢。
舒瑶问:“秋局长有不少姨太太吗?”
“那是自然啊,他没成年时就有两个通房丫鬟,一人给生了一儿子,大儿子现在都二十有五了,通房丫鬟上不了台面,后来娶了一富家女为妻,也不知怎么的,结婚没两年,这富家女竟离家出走,十几年不见踪影!”
“听说,富家女离家时,还带走了他们的女儿!一转眼十几年过去了,也不知是死是活!”方琦说起秋仁甫的家事那是张口就来,说到这时,她微微停顿了一下,“就是那个我说跟燕姨有几分相像的女人!”
“富家女走后,仁甫就再未娶妻,却接二连三纳了三房姨太太,算上以前的,他可就是有七房姨太太了,若不是仁甫见我痴心一片,追随他到香城,我最多也就是个八姨太,现在可好了,他发现我对他死心塌地,要娶我做正房!”
方琦说这些时,眼神瞥向旁处,不在跟舒瑶对视。
其实她也有所隐瞒,秋仁甫娶自己为妻不是因为他有多爱自己,只是因为自己年轻,又留过洋,带出去很有面子,现在南京方面不知刮了哪阵妖风,娶妻都娶小,纳妾都纳良,可能也是为了里外应酬时不丢脸吧。
为了自己的面子,方琦自然不会把这些告诉舒瑶。
她握紧舒瑶的手,“瑶瑶,我年纪虽然说不小了,可比起他那些通房丫鬟还有姨太太,怎么也都是年轻啊,身边又没个娘家人,所以我才让你跟燕姨来陪我啊!你想啊,你现在是许司令的未婚妻,又是我妹妹,那些女人哪敢欺负我!”
“瑶瑶,你有听我说话吗?”方琦见舒瑶似陷入沉思,低头不语,用力晃了晃她,连忙追问。
“有啊,我有在听!”舒瑶抿嘴,“方琦,他家那么多女人,你确定你嫁进去会幸福嘛?”
“确定啊,仁甫说了,这么多年,他就在等一个最爱他的人来做他的妻子,我就是那个啊!哎,其实我明白你在担心什么,仁甫的大儿子比我都大一岁,我这个后妈难当啊!不过你放心,只要仁甫疼我,一切都不是问题,反正我们结婚后,就去南京,不会呆在沪上,也自然不会跟那些女人纠缠!”
舒瑶点点头,“那我也只能祝福你了!”她心里却在想,这没想到秋仁甫家里有这么多女人,如果他真是我父亲,我倒可以理解母亲为什么会离开她,左一个娶进门,右一个接进府,换做谁也受不了啊。
车子的行进速度自然比步行要快很多,半个多少时辰后,沪上的城门便出现在舒瑶的视线里。
上世,舒瑶有很长一段时间都生活在这里,她对沪上甚至比对香城还要熟悉,车子一驶进香城,舒瑶便表示要下车,可方琦哪里肯啊,坚持要送舒瑶到许家。
舒瑶道:“我是偷偷来沪上的,你若开车送我去,指定会惊动母亲的!”
方琦眨眨眼,“你是为给燕姨惊喜啊!但许家在城北部,你还得走好一会儿,要不然,我送你到路口,你自己走进去!这样又省时间,又不会惊动燕姨,你看可好!”
方琦没有说谎,进了沪上城门后,还得走十余里才能到许家,舒瑶有一点点动心,但很快理性战胜了心动,“我本是偷偷来沪上的,若是让许家人看到你送我,再发生误会就不好了!你还是就近找个地方放我下来,我自己走过去吧!”
方琦自己一想,倒也是那么回事,现如今许攸宁发疯似的寻找舒瑶,若是让他知道自己送舒瑶去许家,指定会以为是自己配合舒瑶逃跑的,那误会可就大了。
正巧,车子走到一岔路口,往左拐是秋家,往右拐是许家,舒瑶便让司机停了下来,她在这下了车。
方琦把头从车窗里探出,“你在沪上多住些日子,我明天就去找你玩!”她俏皮地眨着眼睛,“我还得让你帮我选婚纱哦!”
舒瑶不知如何回答,微笑一下,便没有说话。
舒瑶目送车子驶离,眺望长长的街道,努力回想脑海里关于秋家的记忆,上世秋仁甫没有去过香城,许攸宁跟他没交集,后来香城军部跟沪上合并,许攸宁回到沪上后,秋仁甫早已经去了南京,也没交集,但沪上秋家舒瑶却是听说过,只是上世的她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会跟秋家扯上关系。
方琦乘坐的车子渐渐远去,最后彻底消失在舒瑶的视线里,她深吸一口气,转回身,朝许家而去。
路口右转,直行二里路,便到秋家,曾几何时,这条路上有棵树,几块破损的青石砖,路旁的人家谁家有狗、谁家有猫,舒瑶都清清楚楚,但再走这条路,除了陌生,她竟再也找不出其他的形容词。
三辆人力车陆续从舒瑶身旁经过,舒瑶无疑地扫了一眼,不由地吃了一惊,第三辆人力车上坐的竟是她离开香城前,被那五岁孩童追着的女人。
就是那个坐在车里时不时擦眼泪的年轻女子。
她果真是来沪上的啊!
舒瑶感慨道,她本以为那保姆是为了安抚小孩,随口胡诌的借口,没想到还是真的。
再回想前一辆人力车上的人,模样跟这女子相仿,像是女子的母亲,应该就是保姆嘴里孩子的姥娘吧。
舒瑶正想着,却见女子搭在车棚上的手一松,小巧精致地手包便滑落在地,可女子却并没察觉。
“夫人!”舒瑶急声喊道。
女子没任何反应,人力车夫也拉着车继续前进,舒瑶只得匆匆跑去,捡起地上的手包,追了上去。
人力车速度不慢,直到他们停下舒瑶方才撵上。
却见第二辆车上的中年夫人走了下来,她一边扶第一辆人力车上的老太太,一边喊让年轻女子付车钱。
却听那年轻女子惊呼一声,“我的包,我的包不见了!刚刚我一直拿在手里呢!”年轻女子惊呼道。
舒瑶见状,赶紧上前,剧烈奔跑后,舒瑶的呼吸有些急促,但她还是尽可能地调整呼吸,“夫人,这是你的包吗?刚刚包从你手里滑落,我喊了您半晌,你都没听到!”
“是我的!”年轻女子接过手包,她看包上沾染了灰尘,打开后发现包里的钱都在,只有粉饼被摔裂,一切的迹象都显示包的确是掉在地上,女子赶紧付钱给三位人力车夫,等车夫们都走了,她才表现出手包失而复得的欣喜,握住舒瑶的手表示感谢。
“姑娘真是多亏了你,要不是你,我可不知怎么办了!”舒轻语握着舒瑶的手,激动地表达自己的感谢,手包里放着几百块的银票,若是丢了,她可没脸回香城见他丈夫了。
舒轻语对视着舒瑶,突然惊呼道:“你,你是丽都舞厅的瑶瑶小姐吗?”
舒瑶知道舒轻语也来自香城,但竟然认识自己,这就有些吃惊了,她点点头,忙问道:“夫人认识我?”
“认识认识,我经常去丽都跳舞啊!”舒轻语激动地说道,“只是好可惜,竟然着火了!”她脸上露出失望,“听说舞厅正在修缮,瑶瑶姑娘你别难过,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身在异乡,偶遇老乡,寥寥几句话,竟让舒瑶热泪盈眶,她感激地朝舒轻语言谢,“谢夫人,一切都会好的!”
“轻语……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在瞎聊!还不快点过来扶你祖母!”刀白莲见女儿跟一陌生女子拉拉扯扯聊个不止,不由地有些着急,忍不住出声喊道。
舒轻语见状,忙应了一声,跟舒瑶道别后,赶紧从另一侧扶住了舒于氏,与母亲一起扶着奶奶朝前面一户人家的门口走去。
舒于氏心情沉重,举步维艰,她长叹一声,朝儿媳方向靠了一下,“轻语娘,你说秋仁甫说的是实话嘛,燕儿真的在许家当佣人吗?”
“娘,咱都到许家了,是真是假,进去问问不就知道了!”刀白莲心直口快,说完,便让女儿扶着婆婆,自己蹭蹭蹭上了台阶,找守门的人询问去。
舒瑶看着这祖孙三人缓步前进,心里涌起一层层悸动,她突然想起了于美清,有个长辈护着、念着、惦记着,也是一种幸福的事,不知她若是跟秋仁甫相认了,会多一些怎样的长辈。
舒瑶深吸一口气,她调整好情绪,便要继续赶路。
可突然,她意识到,刚刚那祖孙三人进的人家,就是许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