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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大公子冲进药铺,使劲扒拉开壮汉们,挤到了杨泽的跟前,一把拉住杨泽的袖子,叫道:“你说什么无招胜有招,是从哪本书上看来的?快快说给我听!”
杨泽正在和小魏征说话,吴大公子这么莽撞地挤过来,小魏征立时就不高兴了,小脸沉了下来,正想像以前那样发脾气,忽然想到宰相肚里能撑船的话,他身为未来的大方帝国宰相,不能太小气了,这便只沉下了脸,却没发脾气骂人!
可小魏征一沉脸,谭松鹤就受不了了,好不容易小侯爷开心了些,却跑出这么个莽撞的人来,这不是找不自在呢么!
谭松鹤没说吴大公子什么,却斥责那些壮汉道:“你们是怎么当差的,这人如果是来刺杀小侯爷的怎么办,你们就这么把他放了进来?不要脑袋了么你们!”
壮汉们大骇,他们都背对着门口,注意力都集中在小魏征身上,再说谁能想到这儿人山人海的,竟能跑出来个“刺客”啊,一不留神就让吴大公子钻了个空子!
壮汉们立即就抓住了吴大公子的双肩,就要把他按倒在地!
吴大公子进来,身为父亲的吴有荣能看不见么,可刚刚他实在是没法张嘴说什么,他这大儿子尽让他上火了,丢尽了他这个当父亲的脸,他都不好意思在外人面前说,这邋里邋遢的人就是他的长子,可现在儿子要被按翻,他就没法再装看不见了!
吴有荣喝道:“畜生,在小侯爷和谭将军面前,你也敢如此撒野,是不是皮子松了,又想被紧紧了!”他转头对谭松鹤陪笑道:“谭将军息怒,这个混帐东西是下官的不孝之子,名叫吴乘风,成天总给下官惹祸,下官回家一定好好教训他!”
谭松鹤一愣,看向已经被壮汉按跪在地的吴乘风,道:“这人是你的儿子?这为人处世的风格,可和你大不相同了!”摆了摆手,示意壮汉们放开吴乘风。
吴有荣苦笑道:“下官也不知上辈子做了什么孽,竟然生出这么个混帐东西来,要不就是我上辈子欠了他的债,他这辈子来讨债了,让我艹碎了心!”
吴乘风站起身来,听父亲这么说,深感羞愧,他只是特别爱看小说而已,并不代表着是个傻子,当着外人的面他如此的丢脸,丢自己的脸也就算了,反正他也不在乎,可丢了父亲的脸,却让他很感难受了。
杨泽倒是对吴乘风挺看好的,感觉这人和前世的宅男有点类似,对某件事很专注,但却缺乏社交,不太懂人情世故。不过,有时候在某个领域里,能出大成绩的人,往往还真就是这种人,胜在对某事情痴迷和专一。
杨泽对吴乘风道:“关于无招胜有招的事,等以后有了空暇,咱们俩再好好聊聊,倒也不急在这一时。”
吴乘风大喜,连连点头,不住地道:“有时间,咱们一定要好好聊聊!”
吴有荣咦了声,很感惊讶,他这儿子向来不喜欢聊天,怎么却要和杨泽聊聊,是儿子转姓了,还是杨泽给他灌[***]汤了?
谭松鹤不愿意在保安县耽误时间,既然治好了小魏征的病,那他就要回林州了,向魏侯报告此事,不论从哪个方面说,继承人是否健康,都是整个魏侯家族的头等大事,魏侯必须第一时间知晓。
谭松鹤表示要启程回林州,吴有荣哪敢挽留,要让谭松鹤多住几天,就等于是让魏侯多等几天,他升官还指望魏侯呢,要是让魏侯着急上火,他还升什么官啊!但好好宴请谭松鹤还是必要的,这是有来有往的礼数,谭松鹤这次来了,他吴有荣曰后还要往呢!
一行人回了县衙,吴有荣大排宴席,谭松鹤和杨泽都是座上宾,杨百秋和张氏以及张文广也都列座相陪,就连木根也在末席混了个座位,吃得木根满嘴流油,直呼这顿饭是这辈子吃得最丰盛的一顿。
酒足饭饱,谭松鹤带着小魏征离开了保安县,返回林州,杨泽和吴有荣一同送行,临分别时,小魏征对杨泽很是不舍,非要杨泽和他一起去林州,杨泽自是不能和他一同走,只能好言安慰,说以后一定会去林州看他的,小魏征这才上车,马车走出好远,他还探出身子,冲杨泽挥手。
吴有荣见小魏征对杨泽如此亲厚,心中感慨,忍不住对杨泽道:“杨坐堂,你得小侯爷如此看重,前途无量啊!”
大方帝国的官制,不仅侯位是世袭的,就连节度使的官位都同样是世袭的,而且在长子继承制下,小魏征以后必会是下任魏侯,定北节度使掌管三州,瓜州的保安县正好便处在定北节度使的管辖之内,杨泽得到了小魏征的友谊,那就真的是前途无量了,至少在三州之内,完全可以横着走。
听吴有荣这般说,杨泽赶紧自谦几句,说他只是个医生,能有啥前途,也就是替人治病,混口饭吃而已。
吴有荣却告诉杨泽,大方帝国的科举考试,不只有进士科和明经科这些,还有医科,只要医术高超,也同样可以参加科考,入朝为官的,甚至在百余年前,有一位名医还当上了尚书这样的大官,被封为国公,这可比魏侯都要厉害了。
杨泽听了这话,深表惊讶,他的记忆当中没有关于科考的事,以前的杨泽不学无术,根本没参加科考的可能,自然也就不会关心这些,没有这方面的相关记忆,连带着现在的杨泽也不知道科考的事。
可今天听吴有荣这么一说,杨泽自然吃惊,要是科考里有医科,那么他完全是可以去试一试的,说不定能混上个一官半职,对以后过上好生活,会有很大的帮助。
当然,杨泽心里想着去试试科考,但嘴上却自不会说出来,一通谦虚之后,同吴有荣一起返回了城内。
杨泽回到了家中,杨百秋和张氏他们早就回来了,正陪着二舅张文广说话,张文广是个老秀才,家住城外的张家村,家中开了座私塾,教着十几个学生,算得上当地很受尊敬的文化人。
这次杨百秋想要举家逃走,便去找张文广帮忙,张文广当然义不容辞,立即就赶了过来,只不过白跑一趟,杨泽已经把小夫人的病给治好了。
见杨泽回来,张文广很是欣慰,他让杨泽坐下,笑道:“刚才听你母亲说了,你只不过翻了几天医书,就能连着治好县令的家眷还有小侯爷的病,这可真算得上是聪慧了,我教书几十年,也未曾见过你这样聪慧的学生。”
杨泽今天被连着夸奖,心里还是挺得意的,他道:“外甥只是小聪明罢了,哪及得上两位舅舅,你们都是有了功名之人,外甥要想得到功名,怕是此生无望了。”
张文广却摇头道:“话可不能这么说,你还年轻,现又治好了小侯爷的病,必会得到魏侯的赏识,说不定以后就会有大前程,怎么可以说此生无望功名呢!”
停顿了一下,他又道:“莫说是你,就是你大舅和我也都想着在秀才这个功名上,再进一步呢,只不过我家中事多,所以今年没有去道里参加考试,但你大舅却是去了,只等考完,便即回来。”
杨泽眼睛一亮,他要想问科举之事,问张文广不就成了,相信他这位二舅对科举的事,所知甚详,必竟人家都是考中秀才的人了,别看秀才的功名不高,可好歹也算是有了功名的文化人。
杨泽道:“二舅,听说有科举里有医科这一项,外甥想好好钻研一下医术,曰后去试试,还想请二舅指点一二。”
杨百秋和张氏听了他这话都是大喜,儿子这回可是真的懂事了,竟然想去参加科考,能不能考中那是另说,可有这份心思,就代表着儿子有上进心了!杨家虽不是大富大贵,可却也并不缺钱,不真的指望杨泽能考出个功名,只要不把至仁堂给败光了,他们夫妻两个就心满意足了。
张文广也很是欢喜,俗话说娘亲舅大,他向来是把杨泽当儿子一般看待的,虽然以前杨泽太不争气,但现在能有上进心了,他这个做舅舅的岂有不大帮特帮之理。
张文广笑道:“你能有这个心思,很好很好!科考的事,便由我来为你详细解说解说。”他把大方帝国关于科考的事,给杨泽说了起来。
大方帝国虽然和唐朝类似,但仍存在着某些具体的差异,科考也不例外。考试是一级级考上去的,首先要在县里考童子试,这个简单,所有人都能参加,说是童子试,其实七老八十的也能参加,但就算是考中了也没什么特殊的称呼,更谈不上功名,只算是获得了考秀才的资格。
童子试考中后,便要去州里参考州考,考中之后便是秀才;中了秀才之后,再去道里参考道考,中了之后便是举人,道和省是两回事,道要比省小得多,比如魏侯的官职是宁北节度使,他所管的就是宁北道,只有三个州。
考中了举人,就可以当官了,不过都是小官,而且升迁困难,如果想在功名上再进一步,那就得进京去赶考,进行一系列的拜老师,投名卷等等手段,进行拉人脉,提升人气,先把准备功夫做好,然后直接参加殿试,考中了就是进士,分为各科进士,其中以进士科的进士最值钱,被称为真进士,其它的诸如明经科进士,医科进士等等,含金量就低了。
杨泽听了张文广的解说,心想:“这大方帝国的科考,其实比唐朝的要简单些,比明清两朝的更是要简单得多了,看来我还是有希望的。”
谈了会儿科考,张氏忽然想起一事,道:“二哥,你说那个丘路德是不是会逃走啊,他可算是结结实实地得罪了吴县令,可吴县令怎么没有抓他,倒好像是把他给忘了似的。”
杨百秋也道:“对啊,光顾着高兴,把丘路德给忘了,按着先前说好的,泽儿把小夫人的病给治好了,那他的路德堂就得一百贯卖给咱们杨家啊!”
杨泽摇头道:“这事儿没有人证,只有咱们自家人听到了,木根虽然只是学徒,但也算是咱们至仁堂的人,没法作证的,如果丘路德一口咬定他没说过这话,吴县令也拿他没办法,要是硬把路德堂判给咱们,那看在外人的眼里,就成了咱们杨家仗势欺人了,反倒会同情丘路德的。”
张文广笑道:“这事有什么好急的,那丘路德如果不逃,那他名声臭了,生意自然就做不下去了,而他如果逃了,就代表他的确污蔑过父母官,便是畏罪潜逃,如此一来,吴县令自然就能定他的罪,把他的路德堂充公了,至于充公之后,会不会把路德堂卖给妹夫,那就得看吴县令给外甥多大的面子了,对外甥治好他小夫人的病,感激之情有几分!”
杨百秋和张氏恍然大悟,道:“原来吴县令不是把丘路德给忘了,而是等着他自己逃走啊!”
张文广点头笑道:“然也,所以这事不要着急,该是你们的就是你们的,如果不是你们的,你们争也没有用。”
几人说说笑笑,直谈到天色将晚,杨百秋留张文广吃饭,饭后趁着城门未关,送张文广出城回家了。
待到了晚上,张氏去了杨泽的房间,告诉杨泽明天她要出城,去最大的道观升平观许愿,求太上老君保祐杨泽能考上进士,以后当大官。
杨泽哭笑不得,他说要参加科考,这八字还没一撇呢,就要去道观许愿了,这也太着急了些,可张氏非要去不可,他也只能答应陪着去,总不能让老太太一个人去吧!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大早,张氏便叫起了杨泽,让杨泽提了个小皮袋子,母子两个出了至仁堂,雇了辆马车,一起去升平观。
马车上,杨泽把小皮袋放在腿上,打开一看,竟是满满一袋子的铜钱,怕得有四五贯之多,他问道:“娘,带这么多钱干嘛,是要给道观里添香烛钱?这未免有些多了,咱家还没富到这个地步吧!”
张氏却道:“倒不全是香烛钱,为娘打算买些活物来放生,积德行善,这笔钱是万万省不得的,善事做得越多,就能得到越大的福气。”
杨泽这才没说什么,这年头的人都信这个,不信的人反而会被看成是异类,对于当异类他可是半点兴趣都没有的。
走到半路,赶车的车夫回头道:“杨老太太,你是想买活物放生吧?我看前面有人提着个篮子,里面有不少的乌龟,你要不要买来放生?”
张氏一听,挑开车帘,见路旁走着一个樵夫,腰里别着斧子,肩上背着半担柴,另一只手里提着个篮子,篮子里面有只大乌龟,还有十几只小乌龟。乌龟都是活的,还在篮子里不停地挣扎,想往外面爬呢!
张氏大喜,道:“乌龟和仙鹤都是长寿的象征,仙鹤咱们是买不着的,可这乌龟眼前不是正好有一堆么,咱们买了去放生,岂不是正好。”
车夫停下马车,叫过樵夫,张氏取钱买了乌龟,倒也不贵,保安县的人不喜欢吃乌龟,所以乌龟比鱼要便宜得多,只用了三十文钱,便全买了下来,樵夫连篮子都奉送了。
买完乌龟,继续往前赶路。杨泽看着那只大乌龟,道:“看龟壳上的纹路,这乌龟应该活了挺多年了,说不定得有上百年了吧!娘你要是把它给放生了,可算是积了很大的善了,也算是帮着乌龟渡过了一劫!”张氏想要放生,他便说些好听的,讨母亲欢喜。
张氏果然开心地道:“是啊,等到了观里,拜完了三清,咱们就把它给放了,让它再活上百年,还有这些小的,也要它们活个几百年。”
杨泽没问怎么个放生法儿,反正就是放生呗,还能放出什么花样来么!
升平观。
升平观是保安县周边最大的道观,位于清水河畔,由于观里的道士们很会算卦,所以附近百姓都喜欢来这里求上一签,听道士解完签后,再给些香烛钱,来的百姓多,观里的香火自然就旺盛,道士们自然也就富裕,把道观修得相当漂亮,曰子也过得滋润。
可这几天道士们却过得不滋润了,而且非常的烦恼,包括观主在内的大小二十来个道士,人人都有想哭的感觉。
谁要是能让出家的道士感觉想哭,也是很了不起的本事了。原因其实倒也简单,观里前几天来了一个贵夫人,这位贵夫人是一个大将军的母亲,年轻时在京城居住,年老了回老家荣养,可由于离开老家太久,反而在老家住着不习惯,便又想返回京城,路过保安县。
这贵夫人得了种怪病,非得手里抱着东西不可,否则就不能站起身,也不能行走,可一旦手里抱上了东西,不但能站能走,还精神百倍,这病真可谓是怪到了极点。
而且这位贵夫人事儿特别多,看这个顺眼,看那个也不顺眼,东挑西挑的,就连院子里有落叶没扫干净,她都能把观主叫来,训斥一顿,而普通道士这几天更是被骂过了无数回!
道士们都希望她赶紧走,可她偏偏说要把《道德经》念满一千遍,这才肯走,偏还念得慢,念了五六天了都没念满一千遍,急得道士们差点要替她念,只求她能赶紧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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