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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在新剧开播前几天, 《戏穷时》官方剧组发出了一条长达三分钟的剪辑视频。
视频里是宋照水前后演技对比，同样的角度和情绪，不同的呈现方式。因为这部剧就是悲情基调，看过原著的粉丝心里都清楚。本来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可是看到视频里的赵清月哭得撕心裂肺, 仍是忍不住跟着哭了起来。
剧组玩了一个小手段。
宋照水的演技虽有进步，但还未到能鼓吹的程度。
但是剧组用的都是两两对比的剪辑, 而且放的都是情绪激动的地方, 所以乍一看, 宋照水前后演技判若两人。
其实就是两人, 只是你们不知道她内里的芯子换了而已。
宋照水在刷到这种评论时, 好笑地想。
两人回国后不久, 新剧就要开播了。
谢南庭提前几天打招呼：“一起看第一集啊？”
一起看第一集倒不是不可以，只是《戏穷时》播出的时间是夜里十点, 一个比较尴尬的时间。宋照水心有犹豫。她犹豫的时候，谢南庭也不催她，只是用紧张和期待的眼神看着她。
就像小软在眼巴巴地看着她打开猫粮袋子。
“好吧，”宋照水觉得自己最近越来越心软，都不太像她自己了，“只看一集。”
一晚上放两集，播完都十二点多了。
谢南庭点点头：“就一集！”
他倒是不紧张, 自己的水平自己心里有数, 他只是担心宋照水。谢南庭仍记得宋照水第一天进剧组时的情形, 她环顾四周, 脸上嫌弃的神情丝毫不加掩饰。见了李树和副导演，也是倨傲地点了点头，就算见过了。
等进了休息室，见到那边装修条件太差，又是一番闹腾，嫌东嫌西。前期大家还忍着，没多说什么。毕竟混剧组的，什么大牌没见过，比她夸张的人也不是没有。
可是等到开拍的时候，大家就忍不住开始议论纷纷了。
就这种僵硬的演技，居然也敢耍大牌？
宋照水那时候的演技，是真的不入眼。谢南庭至今想想，即使加上光环，带着偏心，他仍觉得那种演技没法看，对戏的感觉极差。
剧组放出的那段演技对比剪辑视频，一方面是为了解释李树导演的态度为何发生转变，免得有心人死揪着不放，另一方面则是给网友提示：虽然宋照水前期不行，但后期很给力，大家坚持看下去啊，会有惊喜的！
谢南庭就担心，在网友还没有完全忘记这一茬的时候，乍一看宋照水前几集的表现，又在网上吐槽。
其实纪越也蠢，他黑宋照水的最好时机应该是新剧播出头几集的时候。在网友看见她糟糕表现后，再看到这么些黑料，反应会比现在大得多。即使有众人帮忙解释，即使解释得清，谁还有耐心看她后面的表现？
毕竟，赵清月是个风光霁月，怀瑾握瑜的角色，不能够有一点污迹。
思来想去，谢南庭仍是放心不下。新剧播出的当天下午，他哪儿也没去，缩在自家厨房准备了芒果班戟和几块玛德琳小蛋糕，又让张满去挑选了一些新鲜的水果，一并提了过去。
他总是有这种本事，让宋照水怀疑自己是卧床不起、奄奄一息的病人。
“你不能把我当头猪来喂吧？”宋照水道。
她不知道，许久之前，包学桐曾经调侃谢南庭道：“你不要把自己当头猪来养。”
以前这么对自己，等到遇见宋照水，便把这独一份的好转移了。
谢南庭把东西放在茶几上，说：“还不是因为你太瘦了。”
宋照水今天早上穿牛仔裤的时候，发现牛仔裤又大了一码。所以谢南庭这么说她，她居然无言以对。
倒是小软开心地很，听见纸袋子窸窣作响，连忙跑了过来，以为见者有份，谄媚地叫着。哪知叫了半天，居然没人搭理它。
已经快要十点了，电视台在插播广告。宋照水有些紧张，心里惴惴不安。等到片头曲响起时，她的脸出现在了电视屏幕上。
这种感觉很奇怪，她亲眼看着自己饰演另外一个人，一个和她完全不同的人。
电视剧并不是完全按照剧本顺序来拍的，但第一集都是原身出演，演得一言难尽。宋照水轻轻叹了口气，还没说什么，就听见谢南庭安慰她道：“你别担心，你后面进步很大。”
宋照水笑了笑，没说话。
谢南庭却在此时想起来两人之前的关系分明不是这样的。以前的宋照水总会想方设法地接近他，进剧组也是为了靠近他。他曾经为此困扰头疼，每每见了宋照水，也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但不知从何时起，她眼里追寻的方向变了。
她不再看他，而是看着自己的目标。
目光坚毅，脚步沉稳。一步一步，从未间断。
可反而是这样，让他觉得宋照水突然变得光芒照人起来。有她在的时候，他的眼神不舍得分出一丝一毫。
表白被拒，谢南庭有那么一瞬间的颓然和自我怀疑。
但是他从未后悔过。
曾经对宋照水视若无物，他不后悔。
谢南庭也曾想过，如果当初他没有拒绝宋照水，而是直接答应了她，两人现在就是情侣了，哪里有现在的波折？
但是吸引他的、让他爱上的、让他不能忘记的那个宋照水，是眼里有了目标的宋照水、是认真坚毅地提升自己的宋照水、是浑身都散发着光芒的宋照水、是已经将他抛之脑后的宋照水。
包学桐说这是男人的劣根性，人家不要了，才觉得舍不得，才想起来人家的好。
谢南庭不认同。
他觉得他爱上的，由始至终都是不爱他的这个宋照水。
宋照水紧张地盯着电视屏幕，眉头微蹙。她想总结出原身暴露出的缺陷，以后就可以规避了。
谢南庭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宋照水的侧脸，道：“真的不要太担心，你做的很好。”
“你这是情人眼里......”宋照水心里紧绷绷的，一时之间，话没过脑子，便脱口而出。说到一半，她便咬住了舌头，这种话怎么能说？
她既没有答应人家，这不是戳人心窝么？
谢南庭却笑了，望着她，把话补完：“出西施？”
才不会，能被他夸为西施的人根本没有，除非那人自己就是西施。
但他没敢把这话说出口，怕宋照水恼羞成怒了，要撵他走。
“大概是报应，”他道：“谁叫我以前那么对你。”
宋照水急忙说：“我不是因为从前的事。”
“我知道，”谢南庭心情颇为轻松，“我只是给自己希望。”
当初拒绝了你多少次，你可以加倍地还回来。就算你心里没有这么想，我已经做好了承受的准备。
他把小软拎进自己怀里，一下一下地给它顺毛。
宋照水意外地沉默了好一会儿，她想了想这几个月以来的经历，又抬头看了看旁边人的侧脸，心里纠结，狠狠地捶了捶沙发的扶手。
“你喜欢我，或者说你追我，”宋照水突然道：“是不是因为我救过你？”
暴雨中的那个下午，无数次在她脑中回想。
她道：“那只是随口多说的一句话，就算我没说，你也不一定会出事。”
“和那个没有关系。”谢南庭道：“我喜欢你，无关其他，只是因为对象是你。你大概不知道......”
你眼里闪光的样子有多迷人。
“你这样说的话，”宋照水紧紧地攥紧了怀里抱枕的一角，还未意识到自己对谢南庭的回答有多么在意：“那之前，你怎么没有，没有喜欢我？而是在那件事之后，你才开始......”
“我也不知道，”谢南庭皱了皱眉，又苦笑一声：“大概是因为我觉得那个你不是你，现在的你才是你。”
这句话太拗口，宋照水却听懂了。
她怔了怔，电视里已经放完了一集，到了片尾曲的地方。
片尾曲里，有两个镜头放在了一起。前面的镜头是原身演的，后面这个却是宋照水演的。谢南庭指着电视说：“大概是我眼神有毛病，明明是一个人，我总觉得眼神不一样。”
你眼神没毛病，是她内里的芯子换了。
宋照水沉默着，谢南庭以为他借机聊表心意的行为被她看透，惹她心烦，眼神黯淡了一瞬。约好的一集电视剧看完了，他不敢多留，怕惹得宋照水愈发不喜，便站起来道：“那我，先回去了？”
宋照水没吭声，也没抬头。
谢南庭心里一个咯噔，这是惹得狠了。他心里暗骂自己过于急功近利，又愁于不知如何缓解这一情况。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看着小软咬他的裤脚。
这家一大一小，都欺负他。
心塞。
“如果有一天，我不是我了，你分得清吗？”就在他忍不住要开口道歉的时候，宋照水突然抬头看着他。
谢南庭只愣了一秒，就道：“当然分得清。”
笑话，就算没听懂，也要顺着她的意思说下去了。
宋照水笑出了声，也不知是满意他的回答，还是笑他紧张的模样。她放下抱枕，朝谢南庭走过来：“你之前拒绝过我多少次？”
谢南庭有点发懵，他觉得这事情的走向有点超出了他的意料，睁大眼迟疑地说：“我记不清了，大概有十来次吧。”
“就按十次算，我拒绝过你一次了，还差九次。”宋照水伸出舌尖舔了舔嘴唇，不再说话了，静静地看着谢南庭。
谢南庭听见自己的心脏剧烈地在跳动，他知道自己无意识地露出傻笑，可是他没有办法控制。既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跳，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傻笑，就都由着它们去了。
他不好意思地用拳头抵了抵下巴，开始了他这一辈子最难忘记的告白。
“我喜欢你，和我在一起好吗？”
“不好。”
第一次。
“我喜欢你，和我在一起好吗？”
“不好。”
第二次。
“我喜欢你，和我在一起好吗？”
“不好。”
第三次。
“......”
“......”
“我喜欢你，和我在一起好吗？”
“不好。”
这是第九次了，在第一句告白说出口被拒绝后，谢南庭就知道自己猜对了。他急于听到最终的结果，但是他又不愿意急匆匆地敷衍过去，于是每一遍告白都来得那么认真。
他紧张。
即使知道答案，还是忍不住紧张。
“我喜欢你，我以后都会对你好。如果你愿意，愿意和我在一起，我保证不会负你。所以和我在一起，好吗？”
“好啊。”
第十次，他听到了天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