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39

香溪河畔草 / 著投票加入书签

笔趣阁 www.shucv.com,最快更新红楼之王熙凤最新章节!

    说是请道士念经, 其实就是驱鬼捉鬼, 化解鬼魂与宿主之间的冤孽。

    贾赦有些为难:“替老太太消孽, 必要在老太太院子里设坛, 只怕老太太要闹腾, 说我折腾她了。”

    六老太爷颔首, 这也是个问题,他略微思忖一下,想起家族曾经的骄傲贾敬,贾敬如今就在家庙出家修行, 号称自己是个道爷,俗世一概不理。因道:“这样,你去找你贾敬大哥,把你母亲的怪异告诉一番, 让他组织一般道士回来把解冤消孽的妙经念上三日,只怕你母亲就好了。”

    贾赦闻言深以为然, 贾敬在族里很有地位, 他亲自回来贾母应该不会反对。

    贾赦忙着应了:“多谢六叔提醒, 侄儿这就亲自去请敬大哥。”

    三老太爷伸手一拦:“我瞧着你这脸色不大好, 还是我们写一封信, 让珍哥儿,琏哥儿兄弟们去, 你可是家里的顶梁柱, 你要多保重, 回去歇息去, 你母亲的事情我们替你张罗!”

    贾赦一贯都是被责骂的主儿,如今这般被叔叔们关爱,感动的眼眶湿润,辞别叔叔回家,蛮横四十年的贾赦忍不住悄悄捂脸抹泪。

    三位老太爷瞧着贾赦的样子,心中都不落忍。

    “真是造孽啊!”

    他们三人联名写信,贾珍贾琏自去恭请贾敬不提。

    凤姐这里在荣禧堂招待族里的叔伯婶娘,因贾母闹腾,大家也不安心,都知道贾敬回家来了,特特替贾母念经消孽。眼见凤姐时不时让人打听,坐立难安,她们也没心情玩耍了,略略坐坐都告辞家去了。

    看似宴会不欢而散,凤姐的目的达到了。

    从这日起,大家都知道荣府老太太贾母生病了,看着好模好样,其实脑袋糊涂不清楚,惯常说话前言颠三倒四,不搭后语,说过的话转眼就不认账了。

    此后,贾敬就在荣庆堂院子里设坛念经,贾赦贾政贾珍贾琏宝玉贾环贾琮们陪着跪经,尤氏凤姐可卿婆媳们则负责照顾贾母。

    贾母但凡发脾气,责骂凤姐,尤氏就会让等候在花厅的族中老太太进来劝慰贾母,贾母一张嘴哪里说得过族里三位老太太,只把贾母怄得要吐血。

    贾母的心中憋屈可想而知。但是,贾母岂是轻易服输的人,知道贾赦已经买通了族人,他要开祠堂族里必定不许。

    她想告官,族里三老也警告她,她要告贾赦忤逆,族老会去公堂作证。

    贾母这些年唯我独尊,族老们的建议她根本听不进去,偏向二房打压大房毫不避讳族人。

    如今现世报了,她之前的嚣张行径,正好成为贾赦忤逆的反证。

    大月朝诬告反坐。

    族老们威胁贾母,他们会作证,说明贾母神志不清,所有一切都是被人唆使,一句话:奸人谋嫡!

    谁是奸人?

    族老们没有明说,但是,贾母心里明白,一旦她敢告忤逆,族人就会联合起来诬陷贾政谋夺爵位。

    这一来,她的目的达不成,还要搭上幺子的前程。

    贾母咬牙怒骂:“好恶毒,好手段!”

    贾赦智谋不足,这些手段必定不是他的手笔,贾母把一切都怪在张家头上。眼下的张家她惹不起,她惯常拿捏贾赦的手段,也因族老捣乱失灵了。

    贾母只得暂时忍耐!

    三日间,贾母时时被族里的老太太们守着,责备、警告。一日一日的憋屈,差点没把心肝气炸了。

    三日后,贾敬收功,前来给贾母磕头辞别:“婶母,我娘去的早,婶娘对我照顾颇多,侄儿劝婶母一句,该放手时且放手。两个兄弟无论谁袭爵位,还能少了婶母的荣华富贵不成?婶母难道要学那郑庄公之母姜氏,闹得母子失和,兄弟相残才肯罢休吗?“

    族人眼里,她竟然成了贻笑大方的郑庄公之母?

    一向藐视族人的贾母没想到她在族里的声誉竟然败坏如斯!她心爱的儿子贾政在族人眼里就是那犯上作乱的公子段?

    贾母瞬间气疯了。

    她以为这些恶名,必定是大房父子婆媳们传扬出去。

    她要报复。

    既然都把她打成恶婆婆了,她也该名副其实才成,不然对不起自己。

    之后,贾母日日招了邢氏与凤姐在身边伺候。吃饭喝水睡觉更衣,总之吃喝拉撒一概不要丫头,都要邢氏凤姐亲手伺候。

    凤姐从前不过伺候贾母吃饭斗牌,已经是孝顺得了不得了。哪堪这般折腾?

    如今的凤姐可不是受气的主儿,这日当着过府探视的尤氏婆媳之面,凤姐仰头就倒了!

    尤氏慌忙命人递牌子延请太医入府。

    张太医诊脉之后叹息:“孕妇本来寒宫,不宜受孕,再这样折腾下去,一旦小产,今后恐怕再难有子嗣!

    这下惊动大了。

    凤姐十八周岁才初次怀孕,却被贾母折腾的差点落胎,这还罢了。最可怕一旦落胎,大房再难有嫡子。

    经过之前凤姐的铺垫,贾母夺爵之心路人皆知。

    众人闻言俱皆惊骇!

    贾母好毒!

    这是要大房绝后啊!

    平儿在凤姐晕厥的第一时间,命旺儿把消息传回王府。

    王子胜夫人闻言大惊失色,坐着轿子一路哭到贾府来了。

    王子腾闻讯十分生气,他出钱出力正在力捧元春,贾府不能出力也罢了,就不能安静些?

    这日下朝他特特转到工部,将贾政拉到僻静处,劈头盖脸一阵唾骂:“我让凤哥儿给你三成家产,又把你弄回工部当差,你知道我花费了多少人情钱财?你不能安分些?你们老太太缺人伺候,我王家买一车丫头送去好不好?你们兄弟纷争,为何要牵连凤哥儿?”

    贾政莫名其妙:“舅兄不要生气,到底发生何事,我怎么越听越糊涂?”

    王子腾拂袖而去:“我管你听不听得懂,回去告诉你们老太太,再折腾,元丫头我不管了。”

    贾政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但是,他却听明白,事情出在老太太身上。他年忙找到家里的轿子,一路催促往荣宁街来了。

    门子都换成了贾赦贾琏的心腹家人,他们都不待见这个道貌岸然的政老爷,嘴里说着兄友弟恭,其实就是个趴在赦老爷身上喝血的主儿。

    大家一见贾政,都替主子抱不平,一个个面露鄙视,挤眉弄眼的笑声议论。

    “瞧瞧呢……”

    “呸……不要脸……”

    “啧啧啧,脸真大啊,把我们琏二爷都折腾的要绝后了,他还不甘心,还要上门挑唆。”

    贾政难堪极了,但是,把之前王子腾的话联系起来挺,他听明白一些事情,那就是贾母把凤姐整得落胎了?

    贾政愕然,前些日子府里传言,贾母为了躲避废太子之祸,唆使赖嬷嬷害死了张氏。但是,他再不相信贾母会对亲重孙子下手。

    可是,王子腾的愤怒不似作假。凤姐若是真的出事,王子腾很可能真的甩手不管贾府的事情。这怎么成?元春没有王子腾这个领侍卫大臣照应,深宫重重美女如云,何日能够出人头地?

    他自知无能,宝玉指望不上,二房要腾达,唯一依靠就是元春,绝不能让王子腾撒手。

    贾政一路患得患失,一时到了荣庆堂。却见贾母正在暗暗垂泪。见了贾政更是涕泪纵横,诉说自己的委屈:“凤丫头那样健壮,哪知道站一站就晕厥了?他们竟说我是诚心,真是冤枉死人了啊,我偌大年纪,岂能这般不懂事,大房也是我的子孙啊,我怎么能够吓着毒手?”

    族中三位老夫人奉命前来教训贾母,见她这般齐齐叹气:“你还说不是故意,难道起前些时日凤丫头晕厥也是假的?你也别跟我们哭惨了,我们说话你爱听确实为你好,这胳膊折了最好藏在袖子里。可是,张家能这样轻易罢休?还有王家,王子胜夫人可是跑去珍哥儿家里哭诉去了,要族里给一个说法。”

    三人看着贾政叹息道:“既然整哥儿来了,你就劝劝你母亲,须知你母亲这般都是为了你,我们走了!”

    贾政终于知道,凤姐晕厥了,所幸是并未流产。

    贾政一边暗叹幸运,一边给贾母磕头:“老太太,算了吧,儿子眼下什么都不求,只求元丫头平平安安,挣个前程。“

    贾母大惊:“这是什么话?元丫头怎么啦?”

    贾政磕头道:“元丫头在宫中的安危前程,全靠王三老爷守护,凤哥儿却是王三老爷最喜欢的侄女儿,他没有女儿,把凤哥儿当成亲生女儿。母亲您折磨凤哥儿的时候,就没想想,一旦凤哥儿有个三长两短,他今后还会真心照管元丫头吗?”

    贾母大怒:“胡说八道,我何曾折磨凤哥儿?难道晚辈不该伺候长辈?”

    贾政滴泪:“母亲,府里有大嫂子,丫头婆子成群,您却偏偏要怀孕的孙子媳妇伺候,还因此累得病倒,您说不是故意,这话说出去谁会相信啊?母亲,儿子求求您,儿子眼下很满足了,为了贾宅平安,为了儿子的前程,您别闹了,好不好?难道您正要闹得儿子前程断绝,发配北疆吗?“

    贾母没想到最疼爱的贾政竟然这般指责她,眼前一黑,晕厥了。

    但是,这事儿却还没完呢!

    张家老太太得知贾母八凤姐闹腾的差点小产,顿时大怒,找来媳妇张大太太询问:“太后万寿的十二生肖已经打磨完美了?”

    张大太太颔首:“老爷都仔细检查过了,从玉质到品相,并无一丝瑕疵,都是太后喜欢的和田美玉,足足花费三千两银子呢。”

    张老太太颔首:“应该的,你们公公能够平反昭雪,全靠太后娘娘美言。”

    这日午后,张老太太合着张大太太捧着寿礼,递牌子进宫求见太后娘娘。

    太后娘娘跟张老太太也是熟人,甄家跟张家都是江南大户人家,书香门第,没出门子也曾经是手帕交,后来张老太爷做了皇子们的师傅,太后的儿子虽然是陪太子读书,但是,也接受张老太爷教导。当时的甄妃也跟张老太太有所往来。

    故而,如今故友重逢,大家说话也比较随兴。

    太后知道前些日子在替张老爷子修缮陵墓,顺便给因为受到牵连难产的女儿做法事超度。遂问:“听闻你那个外孙媳妇怀孕了,兰姐儿脚下有人了,你这下高兴吧,再不担心姐儿地下孤苦,没有人替她修坟扫墓供奉香火了。“

    张老太太顿时捂脸哭了,却是知道深宫不能哭泣,生生忍住悲伤。

    太后娘娘不由动问:“这是怎的了?”

    张老太太语不成句。

    太后一般劝慰张老太太,悄悄给身边的嬷嬷是个眼色,英嬷嬷便出去了。

    张老太太在宁寿宫用了午膳出宫去了。

    太后这才戏文究竟,这才知道荣府的史老太君这一阵子作兴的很。

    张家的嬷嬷有备而来,很巧妙的把贾母的一切蹊跷行径,都归总到贾赦父子还债上头。

    太后一听贾母想要让大房独自背债,二房只管分钱,大方不听,故而折腾人家儿媳妇差点流产。

    太后愕然:“这怎么下得手呢,都是亲生儿子啊,这个史老太君怕是有病吧!”

    英嬷嬷因此悄悄把荣府早就不成体统的事情说了。诸如贾赦被撵去花园子,贾政却堂而皇之的住着正房正屋。

    甄家跟贾府是老亲,太后进京选秀曾经住在荣府,当初贾母是新媳妇,跟太后十分相得,当初太后还觉得老国公夫人带贾母太厉害,如今看起来,贾母似乎还是欠管教。

    太后娘娘要安抚张家,更主要要维护儿子。贾赦父子还债是为了给皇帝抬庄,贾母这般作践就是对朝廷圣上不满。

    太后想了想言道:“万寿节的宴席名单改一改,荣国府的名字换成他们少奶奶。”

    英嬷嬷道:“这恐怕不成。”

    太后蹙眉:“如何不成?本宫请客还不能自己决定客人?”

    英嬷嬷道:“不是这话,却是这位少奶奶的夫君只是个捐官,没有任职,故而没有请封诰命,估摸要等袭爵之后才会请封诰命。”

    太后笑道:“这容易,我听说张大人替他外甥谋了礼部谋了个主事的空缺,准备亲自栽培外甥,那就让他赶在五月之前上任,顺便请封诰命呗。”

    英嬷嬷道:“估计来不及,没有这般快吧。”

    太后笑道:“张大人现在礼部,你去给皇帝递个话,就说我很喜欢荣国府那个帮着夫君还债的少奶奶,想要万寿节见见。”

    英嬷嬷笑着应了,这事儿只要陛下插手,莫说半个月,半天也就办成了。

    翌日,贾母还在闹腾,吏部却来了公文,贾琏被启用任礼部主事。

    贾赦大喜,要摆酒庆贺。

    这一次,凤姐劝阻了贾赦:“大老爷可知,江南旱灾已经十分严重,大批的佃户已经上京,被拦在京郊?”

    贾赦愕然:“第一批救灾物资不是已经下发,灾民如何还是进京了?”

    凤姐摇头,她是从金桂收集两府鬼魂的消息得知,如何上京,那要去问江南的官员。

    凤姐摇头:“无论灾民如何进京,顺天府已经在组织救援,号召大户人家施粥,如今还在东城募捐,不如咱们就这个这个领头羊,大老爷与琏儿把这一年的俸禄都捐赠了吧。”

    贾赦俸禄是爵禄二百六十两,官职俸禄二百六十两,贾琏上任后的俸禄加上禄米折算是八十两。

    贾赦拧眉:“这样啊?”

    凤姐笑道:“不需要老爷掏腰包,六百两银子,儿媳妇在春季租子里匀一匀也就出来了。“

    贾赦老脸一红:“老爷岂是这个意思?我是觉得捐赠六百银子是不是少了?”

    凤姐摇头:“顺天府号召的是捐赠俸禄,您别忘了,我们家还欠债六十万呢。之前咱们毁家还债,这时候您要是拿出一二万,岂不是自打嘴巴?”

    贾赦不用出银子心里还是蛮高兴,却是有些下不来台,挥手道:“看把你能的,去办吧。”

    凤姐抿嘴一笑:“这事儿儿媳还真是办不了,衙门的户主是您,这银子得要您亲自去送。”

    凤姐说着话命平儿随手拿出来三百银票递给贾赦。贾赦大事上头还是比较靠谱,如今他得了圣上夸赞,亲自派遣过府调养,儿子又谋道实缺,心里得意地很,很乐意出去交际显摆显摆。

    至此,贾赦只得给了凤姐一个笑脸:“好生回去歇着吧,琏儿有了这个官职,老太太哪里只怕不敢再使唤你了。”

    凤姐笑着应了。

    贾赦这话倒不是说贾母害怕一个六品官,却是要仔细揣摩圣上的心意了。

    翌日,贾琏骑马上朝去了。贾赦昂首挺胸去了顺天府捐赠。

    顺天府尹这几天一直在忙碌,贾琏一个芝麻官儿不足以让他关注。不过他看见贾赦签名写下贾琏的名字的时候,倒是惊讶一下。贾琏连个秀才也不是竟然上来就是正六品。别的不论,这人的后台不小。

    府尹当即拱手道喜:“恭喜老元戎,令郎真是少年英才,才刚二十岁就是正六品官职,将来的造化只怕不小。”

    贾赦喜滋滋回府,却又更大的惊喜到了荣府。

    凤姐的诰命下来了。不仅如此,一起进府的还有太后娘娘的赏赐。

    太后娘娘赏赐凤姐一对巴掌大的玉如意。自顾都有美玉安神辟邪的说法,太后娘娘知道凤姐怀孕特特赏赐。

    贾母闻听有天使到府里传旨,忙着穿戴等候,结果天使到了荣禧堂之后直接出府了。

    鸳鸯打听消息,却说凤姐成了六品安人。

    鸳鸯欲言又止。

    贾母十分了解鸳鸯的性子,必定是有十分重要的事情,且这件事情自己不利。因追问:“还有什么事情,说吧,我受得住。”

    鸳鸯言道:“进府的天使除了礼部的官员,还有宁寿宫的总管太监,太后赏赐琏二奶奶一对玉如意,还说,让二奶奶万寿节进宫朝贺。”

    贾母闻言面色大变,气得嘴唇颤栗,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你再说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