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摊主诚惶诚恐地回答:“彪、彪哥,您要是喜欢,看着给就行。”
周坤生一听不乐意了,朝摊主说:“老板,买东西也得有个先来后到的吧。”
摊主忙朝他使着眼色,像是在提醒他,这帮人不好惹。
果然,那几人嗖地站起身,其中一个大块头恶狠狠地对周坤生说:“彪哥想要的东西,你也敢争?”
被称作彪哥的,是跟摊主问价的年轻人。
彪哥慢慢站起身,止住想要发飙的大个子,慢条斯理地说:“哎,买卖讲究公平,也是合理的嘛。做生意,谁没个先来后到的呢。但至关重要的是,得看摊主愿意卖给谁了,是吧。”
话音一落,彪哥的几个同伙放肆大笑起来。
周坤生很平静,他不想生出事端,毕竟,他还在避难。再则,他也不想给摊主惹来麻烦。他朝摊主说:“‘金肚’我不要了,卖给他吧。”
听闻此言,摊主感激得差点就给他跪下了,嘴里一个劲地说,谢谢,谢谢。
周坤生的让步,被彪哥这帮人视作软弱,纷纷嘲笑,还说出一些不堪入耳的话来。
周坤生不想搭理他们,想去看看别的地方有没有野猪出售。
彪哥却不依不饶地,说:“我说这位兄弟,就这么走了,也太不给面子了吧?来来来,我成全你。”说着,他蹲下身,拿起那副猪肚,背对周坤生说,“今天,彪哥我好人做到底。‘金肚’卖你了。来,一千块,外送一个猪头。”说罢,放肆大笑。
肆无忌惮的笑声彻底激怒了周坤生,他紧绷着脸,默不做声地走回到摊子前,接过彪哥手里的猪肚,掏出两张五百元的储备币递给摊主。
摊主哪敢收钱,一个劲地说:“彪哥,要不了那么多,要不了那么多。”
彪哥没料到周坤生真会掏出钱来,当下脸色一沉,朝摊主说:“哪来那么多废话。我彪哥说一不二,一千块就是一千块,喊你拿着就拿着。”
摊主哪敢怠慢,只得收了钱,将猪肚用草绳扎好,连同那猪头,一起递到周坤生面前。
周坤生接过猪肚,朝摊主说:“猪头我不要,能换别的吗?”
摊主听了,看了看彪哥,指着他发话。
彪哥说:“行。人家是买主,当然得让他满意喽。保不准,人家不喜欢猪头,喜欢猪屁股也不一定哪。”说完,又大笑起来。
摊主见彪哥发了话,忙问周坤生要换什么?
周坤生蹲下来,拿起切肉用的阔背刀,站起身,冷冷地说:“要这个。”
摊主先是一愣,继而像是明白过来,噔噔连退几步,差点一跟斗栽进身后的饭馆里去。
周坤生一手拿着猪肚,一手提着切肉刀,缓缓地站起身。
彪哥见他拿起了切肉刀,心里咯噔了一下,问:“你……你想干嘛?”
周坤生没说话,走到彪哥的身边,双眼盯着对方的脖颈,冷冷的说:“彪哥,谢谢你让出这副‘金肚’。你不是说外加一个猪头吗?猪头我不要了,我呀,瞧着彪哥这头不错,我喜欢。”说着,竟然朝彪哥的脖颈间吹了一口气。
这口气,把彪哥吓了个半死,他下意识用手捂住自己的脖子,退到了同伙的身后。
彪哥想,此人遇事不惊,胆识过人,看样子,不是普通百姓,保不准,是“阳泉寨”里的抗日分子。如果真是“阳泉寨”的人,就得小心了,惹恼这些人没好果子吃。
想到这里,他喝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周坤生笑了,没有笑声只有笑容,这种笑会让人心里发毛。
他说:“彪哥,怎么啦?不给面子?既然彪哥舍不得吃饭的家伙,我也就不强人所难了。”
说罢,握着切肉刀的手猛地发力,刀子闪着寒光脱手而出,噌地一下,钉在了切猪肉的砧板上。
这一手飞刀绝活,看得彪哥胆战心惊,心说,今天遇到难对付的主了。
这时,路过的行人纷纷围拢过来看热闹,这让平素里嚣张惯了的彪哥觉得很没面子。他硬着头皮再次喝问:“小子,你到底是什么人?”
周坤生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转身就走,头也不回地回答:“如果彪哥有什么指教,请去丁蜀镇找我周坤生。”
“什么?”彪哥一听,脸色一下就变了,愣了好一会才喃喃道,“他……他是‘周家大宅’的周公子?”
正在这时,街道的一头忽然跑过来一队日本兵,呼啦啦地将周坤生堵在了路中央。
一个小队长模样的日本人操着勉强可以听懂的中国话对周坤生说:“你的,持刀打架,扰乱治安。”说罢,朝几个日本兵一挥手,“抓起来。”
几个日本兵得令,拿枪指着周坤生,作势就要绑人。
彪哥看见了慌了,忙跑到小队长跟前,满脸堆笑地说:“太君,太君,您误会啦。我们这是闹着玩呢。”
“闹着玩?”小队长有些疑惑,看了看依旧绷着脸的周坤生,摇了摇头,表示不相信,“彪生,他的,不是玩,他,游击队大大的可能。”
这下彪哥彻底慌了,因为,一旦日本人以游击队的名义将周坤生逮了去,那周坤生就死多活少离阎罗殿不远了。
他忙不迭地解释:“太君,太君。我们真闹着玩的。您还不相信我阿彪嘛。”
周坤生见日本人把自己当成了游击队,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心说,你个小鬼子,在中国人的土地上耀武扬威,还满口胡言。老子真要是游击队,早一枪把你给崩了。
他问那个小队长:“你看我像游击队吗?”
小队长没料到他会反问自己,先是一愣,继而呵斥道:“是不是游击队不是你说了算。你的,跟我回去就知道你是不是游击队了。”
周坤生寸步不让,朗声说:“凭什么抓我?就算是池田次郎见了我周家人,也得给几分薄面。你一个小小的队长,跑来对我指手划脚,合适吗?”
小队长一听这话,勃然大怒,但转眼一想,这人万一真跟池田次郎有密切关系,贸然抓回去,的确不好交代;但如果就这样放了,面子上又过不去。
就在他觉得进退两难之际,一个身穿西装头戴礼帽三十来岁的男人走了过来。
那人急急忙忙跑到周坤生身边,说:“我说你怎么一眨眼就逛这里来了。我都找你半天了。”
周坤生觉得意外,因为,他根本不认识这个男人。让他更意外的是,稍后,那男人跟小队长交谈,说的竟然是日本话。
尽管周坤生听不懂日语,但从那男人脸上的表情来看,似乎是在帮自己说情。这让他更觉得不解。
过了片刻,小队长脸上渐渐有了笑意。那男人乘热打铁,将一沓钞票塞到他手里。小队长瞧了瞧手里的钱,满意地点了点头,朝几个日本兵一挥手,喊道:“放人。”说完,朝男人鞠了一躬,客客气气道了个别,带着日本兵走了。
周坤生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问那男人:“先生,您是?”
那男的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低声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找个僻静的所在,到时再谈。哎对了,你住在哪里?”
“住在桥北‘方山窑’一带。”
“行,那就去你家聊。”
两人走后,彪哥的一名手下问彪哥:“彪哥,你怎么帮那小子说话?让日本人逮了去斩了那小子,不是更好吗?”
彪哥瞪了他一眼,说:“你他妈傻啊?知道他谁吗?他是丁蜀‘周家大宅’的周公子。万一姓周的因跟咱们起了争执被日本人抓了,出了事,周家会放过咱们?到时……”说着,他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懂了吗?”
大块头被这个手势吓得背脊一凉,冷汗都渗出来了。周家,他自然知道,丁蜀镇排行第二的大家族。他暗自庆幸,好在刚才没动起手来,要不然,打得赢打不赢是小事,自己往后能不能在宜兴地界混饭吃,就难说了。
回到陈家,周坤生将男人领去了二楼他的房间,两人在临窗的桌前坐下。
周坤生说:“刚才,要不是您及时相救,我肯定被小鬼子抓去,真不知道结果会怎样。太谢谢你了。”说着,想起什么,“哎对了,还未请教先生尊姓大名?”
男人谦逊地回答:“免贵姓张,名立邦。年长兄弟你几岁,要是不嫌弃,就喊我声大哥吧。”
见他很爽快,周坤生也不扭捏,说:“那我就直呼大哥了。今天大哥帮我解了这个难,以后有用得着小弟的地方,尽管开口。”
“哎,说这些就见外了。以后,咱们都兄弟相称了,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不分彼此。”
“好,兄弟同心,其力断金。”
两人聊了片刻,周坤生想起张立邦在和日本人交谈时说的是日语,而且,看上去关系不错,他脸上闪现一丝疑惑的表情。
他瞬间的神情变化被张立邦看在眼里。
张立邦笑着问他:“你是在想,为什么我跟日本人挺聊得来,是吧?”说着,用一种意味深长的语气问周坤生,“你......是不是对日本人有成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