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闫清从东宫出来后, 有人向陈氏禀报一名宫女似乎染上了恶疾,浑身高热不退, 人快不行了。陈氏不忍心让人就这样没了,从太医院召来医女诊治。
医女进去后没多久就跑出来了,神色慌张,只说是恶疾。有人觉得蹊跷便上报给陈氏,陈氏命人立马追回那名医女。
一番审问后, 才知道那宫女有可能患上了天花。
此事再不容耽搁,陈氏还算沉稳, 将患病的宫女与医女幽禁隔离, 自己去禀报太子。太子听后马不停蹄赶往宣政殿, 皇帝命李公公随太子一起回东宫,将患病的宫女与医女秘密送出宫去。让太子称作高热, 命所有太医入东宫留守, 一旦发现感染者立即送出宫。
太医院的人刚到东宫,宫中就传出了天花的消息, 皇帝又紧跟着下令闭宫。
如今所有矛头都指向东宫,皇帝拖延着时间, 忙着去稳定前朝, 东宫一片沉寂,紧闭的大门透着一股死气。
秋嬷嬷将事情始末说给闫清,闫清听后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他要是晚一刻出来, 是不是就得被关在东宫里, 和太子生死相关了?
“郡王以后还是远着点东宫, 不说太子性情怪异,其他牛头鬼怪也会找上门去,皇上和太后都常常烦恼,郡王卷进去了怕是难以脱身。”秋嬷嬷也许今日太劳累,腰有些弯下去。
闫清伸手扶住她,秋嬷嬷连忙推脱,闫清不放手:“让我扶着吧。”
“奴婢怎么敢当?”秋嬷嬷无奈笑道,最终没有再推脱。
秋嬷嬷的岁数比太后还大,双鬓上全是花白的头发。
闫清与秋嬷嬷在院子里闲聊了一会,算着时间回到后殿,见南朝王已经出来了,神色萧索,不知道太后与他说了什么。
秋嬷嬷进了屋,闫清走到南朝王身边:“吃过饭没有,小厨房还有吃的。”
“我不饿。”南朝王闷闷的。
闫清点点头:“走吧,咱们去前面歇歇,你也在这儿站着了。”
这件事情结束之前,闫清和南朝王是不能出宫了,已经快要天黑,说不定要等到天亮。
南朝王跟在闫清身后来到前殿,闫清已经是慈庆宫的常客,熟门熟路地找出两张毯子,拿了一张递给南朝王。
“这慈庆宫倒像是你的家一样。”南朝王阴阳怪气的。
闫清不理会他,找出两本书:“看书吗?”
“不看,那些玩意看着眼花。”
“哦。”闫清自顾自地坐在椅子上,腿上搭着毯子,悠哉看起书来。
闫清也并不是喜欢看书,只是在府上每晚都会看一会,久而久之就养成了习惯。
南朝王瞪着闫清:“你就不管我了?”
闫清抬起头,有些莫名:“你想坐着还是躺着都行,让人传点饭菜也行,我管你做什么?”
南朝王噎得无言,大马金刀地坐了下来。
闫清继续埋头看书,南朝王将头靠在椅子后的墙壁上,不知在想什么。
过了一会,南朝王道:“太后知道那件事了。”
闫清抬起头,想了会才明白是哪件事。
“我没有告发你,说了给你半个月时间。”闫清道。
“我知道。”南朝王道:“太后知道的可比你多多了。”
南朝王沉默片刻:“那女孩是下面送上来的,就是个师爷的女儿,我喝醉了就收下了,第二日才知道人是被强迫的。本来想送回去,哪知道那家人闹到了我府上,我要是认了面子往哪搁?就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干脆把人一家都逼死了?”闫清冷冷的:“为了面子,你连个女孩都不放过,你算有哪门子面子?”
南朝王气不过:“你们几个比我好得到哪去?背地里干的事不比我少,宸王在户部那年,为了账面好看,挪用公款去堵官员的嘴,闹出事了又踢出来几十个人顶罪,他不也坦坦荡荡的?还有太子……”
“闭嘴吧。”闫清打断他:“这是慈庆宫,不是你的郡王府。”
南朝王闭了嘴,不屑地勾勾嘴角:“你早些年不也心狠手辣的,现在倒是信佛了。”
闫清不想理会他。早些年他还不在这儿呢!
慈庆宫门口嘈杂起来,闫清抬头看过去。
“慢点走,别碰着伤口了。”李松一面吩咐,一面带头往殿里走来。
宸王一手杵着拐杖,被几个人搀扶着走进来,脸色是不健康的苍白。
见闫清和南朝王齐齐盯着他,宸王一愣。
南朝王冷笑一声,偏过头去。
“二哥,你怎么来了?”闫清将宸王打量一番。
“我听说宫里出事了,便来看看父皇。”宸王略微窘迫。
“父皇如今不见人,你怕是吃了闭门羹,又不能出宫才被送来这儿吧?”南朝王讥讽道。
闫清不知道南朝王这份迷一样的优越感是打哪儿来的。
他不是一样吃了闭门羹被送来这里的么?
“王爷就在慈庆宫歇息吧,奴才回福宁宫了。”李松见几人一见面就互呛,赶紧告辞。
“你回去吧,有事记得来说一声。”闫清道。
“是。”李松带着人退出去。
宸王站在门口,撑着手中的拐杖。
“二哥过来坐。”闫清放下书,走过去将宸王扶进来。
宸王坐在两人对面,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屋子里沉默得很尴尬。
“伤这么快就好了?”南朝王先开口,不过话有点刺人就是了。
宸王微不可查地蹙眉。
“二哥用过饭没有,小厨房里有吃的。”闫清试图岔开话题。
“这次的事是你做的吧?”南朝王问。
“……”
闫清疲惫地揉揉额角。
“父皇勒令我在府上养伤,府外全是禁卫,我如何做?若是我做的,我今日何必进宫?”宸王淡淡笑道。
“这件事多半就是王家做的,你进宫也不能代表你是无辜的,你和太子那些你来我往的破事当大家眼瞎都不知道呢?你要不好好想想见了父皇时怎么解释?”南朝王靠在椅背上,邪笑着盯着宸王。
“几年不见,大哥何苦一见面就诬赖我?是谁做的父皇自有判断,我们还是等着结果出来吧。”宸王不动如山,闲适地饮茶。
南朝王伸手摆弄袖口,闫清真怕他从袖子里掏出一把匕首来,赶紧命门外的人进来换茶。
宫女端着茶盏鱼贯而入,两人才住口。
“我出去走走。”南朝王起身离去,脸色很不好看。
等人都走了,屋子里只剩下闫清与宸王。
宸王看着闫清,笑得和缓:“两年前大哥想从户部走一批黑钱,被我截下了,从此便记恨上了。”
闫清微笑点点头,不做回答。
几个王爷的关系如何大家心知肚明,那些事不过是拿来掩饰的借口罢了。
“听说你今日去了东宫?”宸王问道。
“是,路过顺便进去看看太子。”
“我在府上养伤多日,外面许多事情都不知道,今日的事都是奴才听说了来告知我的,真不知道谁那么大的胆子,敢往东宫伸手。”宸王叹道。
“此事太后也受了惊,父皇又不见人,只有等明日的消息了。”闫清道。
宸王不置可否,屋子里又安静下来。
晚膳是秋嬷嬷带人来安排的,太后在后殿歇息,没有出来与几人一同用膳。
慈庆宫里多的是空屋子给人住,宸王不肯去睡,南朝王见宸王不去,他便也不肯去,闫清不得已只好陪着二人继续坐着。
三人搭着毯子窝在椅子里,屋子里只燃了两根蜡烛,光线昏暗,闫清看书看得有些困,便渐渐睡了过去。
打更的梆声敲响了闫清,闫清睁开眼,见宸王已经垂着头睡着,双手安放在腹上。南朝王斜靠在椅子上,两只腿直直伸着,睡得很不舒服。
打更声后又是一串急促的脚步声,屋子里的几人都醒了。
“什么时辰了?”南朝王睡眼迷蒙地直起身子。
闫清揉着发麻的腿:“寅时了,打更的刚过。”
“这个时辰了,谁在宫道上走?”宸王盯着门外的黑夜。
几人竖起耳朵听了会,南朝王便掀开腿上的毯子站起来,风一样往外冲去。
慈庆宫的门开了一条缝,南朝王站在门内看了许久。
然后慈庆宫的门被关上,南朝王甩着发麻的胳膊走回来:“是皇后的仪架,往东宫去了。”
宸王若有所思。
“我就说她儿子出了这么大的事,她怎么还稳得住,结果是等着半夜去呢,不知道母子俩关起门来又要如何算计。”南朝王讥讽道。
闫清本想劝南朝王嘴上积点德,可想到南朝王生母早逝,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
在椅子上睡了一晚,全身的骨头都痛,几人再也睡不着了。
也许是被深夜的静谧感染,南朝王也没了白日的气焰,安安静静坐在椅子上。
宸王命人进来换上浓茶,一口气喝了大半盏,眼神终于清明。
闫清靠在椅背上昏昏沉沉,想睡又睡不着,难受极了。
等打更的声音再次响起,天色渐渐白了。
慈庆宫的宫门突然响起敲门声,几人顿时为之一振,齐齐往宫门看去。
敲门声响了许久,才有人前去开门,闫清见到金环从门缝里钻进来,着急往后殿走。
“这不是太子妃身边的宫女吗?”南朝王纳闷道。
“许是有什么事。”闫清道。
半夜里皇后才去了东宫,现在还没出来,难道又出什么事了。
“你跟过去去看看?”南朝王看向闫清。
宸王也盯着闫清,意思和南朝王一样,不过他比南朝王知分寸,没有说出口。
闫清想了想,站起来往后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