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晏司韶让人来请她

尺白笺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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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京墨看看伊双乔, 再稍微拿余光扫了下姜雨兰, 黑白分明的眼珠滴溜溜一转, 她忽然莞尔。伸手接过伊双乔递过来那杯温度适中的蜂蜜水,她轻抿了一口后再把杯子还回去,声音温柔地道谢:“你有心了。”

    身边姜雨兰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下去,她翘了下唇,同边上几个人打招呼:“我去更衣室换服装, 失陪。”

    “二墨,我和你一起去。”简星洲忙跟过来。

    时京墨瞥他眼, 率先迈步往前走。剧组总共腾了四个房间做更衣室, 其中她和简星洲各占一个,其他男女演员共用两个。

    她的更衣室靠近走廊口,而简星洲的设在走廊尽头, 中间隔了化妆间和道具室。时京墨把简星洲赶回他自己的地盘, 而后回头扫了眼来路, 这才开门进去。

    下一场要用的服装,早已经由服化人员准备好放在沙发上。她取过衣服换好, 却并不急着出去, 而是在一旁坐下, 随手拿了本杂志翻看起来。

    没一会儿,关雨竹和孙小洛推门而进。

    时京墨偏头向她们看过去,只见孙小洛半掩着门往外张望, 于是问:“你偷偷摸摸的看什么呢?”

    “还不是看那个伊双乔!”关雨竹代她回道, “小丫头片子躲外面哭着呢。”

    “哭?为什么?”时京墨放下杂志, 面带疑惑。

    关雨竹告诉她:“姜雨兰看你接了伊双乔的水,没接她的,觉得自己丢了面子。她又不敢冲你怎么样,就只好拿自己的助理撒火呗。”

    她边说边走过来,帮着时京墨整理了一下因为换衣服而稍微打乱的头发,继续说:“我看她把整杯咖啡都摔在伊双乔身上了,估计这次烫得不轻。”

    “烫伤了?”时京墨蹙了下眉头,思索片刻,问关雨竹,“雨竹姐,我记得我们车上有准备药箱是吗?”

    这么一说,关雨竹就懂了她的意思,笑了笑又起身往外走:“应该有烫伤的药膏,我去拿。”

    她点点头,看着关雨竹走出去。孙小洛这会儿才带上门走进来,嘴里嘟嘟囔囔的说道:“奇怪,她们的更衣室在那头,离我们这远着呢!这人怎么不上自己那边去,非跑我们这来哭?”

    “就你话多。”时京墨笑着轻斥了她一句,孙小洛吐吐舌头,不说话了。

    关雨竹没过一会儿又从外面进来,径直走到时京墨面前,把药膏递给她。她拿上后方才站起来,快步出门。

    伊双乔就坐在离更衣室没几步的墙角下,双膝曲起,双手捧着脸小声抽泣。时京墨走过去,在她面前半蹲下来,温和且耐心地放柔嗓音,劝说:“哭可解决不了问题呀。”

    对方因哭泣而一抽一抽的肩膀顿了下,而后缓缓将巴掌大的脸从掌心抬起,定定地望向她。豆粒大的泪珠顺着那张美丽柔弱的脸往下落,砸在光洁的地砖上,打出一朵朵飞溅的泪花来。

    不奇怪阅人无数的席江延会拜倒在伊双乔裙下,若非自己的命运被她牵着绊着不得不防备,时京墨想自己也会很愿意和她交好——她实在是个很容易让人生出保护欲的女孩子。

    时京墨保持着微笑与她对视。伊双乔愣愣地看她许久,眼泪汪汪地开口:“京墨姐,我……”

    “没事的,”她像个知心姐姐似的伸手拍拍伊双乔,然后把揣了好久的药膏递过去,笑说,“擦点药,烫伤要是不处理,会很麻烦的。”

    伊双乔怔怔接过那管药膏,打着哭嗝谢她。时京墨勾了下唇角,教她:“总这么受人欺负可不行,怎么不想想办法呢?”

    她顿时有些失神,时京墨笑着又拍了下她的肩膀,站起来越过她向外走。伊双乔不知想到什么,忽然出声喊住她:“京墨姐!”

    她脚步一顿,微微偏头。伊双乔凝视着她,带着哭腔结结巴巴地说:“京墨姐你真、真好,我以前还那样、那样对你……”

    时京墨当然知道她指的是什么事,却装傻:“我不明白你说的话。”

    “就是上次……”伊双乔急着解释,被她打断,“不管是什么事都不必提了,你好好养伤。”

    说完又带着笑冲她点点头,快步离开。

    直到走出伊双乔的视线范围了,她才逐渐放慢脚步。关雨竹奇怪地问了句:“京墨,伊双乔说的究竟是什么事?”

    “什么?”时京墨回头看她眼,作恍然大悟状,“哦,没什么,只是一件小事。”

    关雨竹的表情更奇怪了:看伊双乔那样子,说的可不像是无关紧要的事。

    但时京墨的态度表明了是不想再提,她也只好不多问这个,转而说:“你刚才和她讲的那几句话,我觉得她是理解岔了意思。”

    时京墨盯着刚碰过伊双乔的那只手,半晌没接关雨竹的话。后者便也不再说——反正她和伊双乔不熟——换了个话题和时京墨商量起半个月后《死亡一线》开机的事。

    不远处赖琳琳和姜雨兰面对面站着相谈甚欢,孙小洛“啧”了声,低压声音吐槽:“这个赖琳琳,正事不干,一天下来就见她跟花蝴蝶一样满场乱飞。这会儿还跟姜雨兰聊上了,她们俩这算不算臭味相投啊?”

    关雨竹皱着眉冲她使眼色,小声道:“她怎么说也是京墨的表妹。”

    孙小洛经她提醒,赶紧冲时京墨道歉。时京墨看她,语气有种对自家小孩恨铁不成钢的意思:“我是不介意,可你这嘴上没把门的毛病真该收敛一点,让外人听见又该大做文章了。”

    孙小洛连忙点头说明白。

    三人走近,赖琳琳和姜雨兰同时迎上来。时京墨颔首示意,便借口导演叫她走开了。走出还没多远,听见姜雨兰训斥伊双乔的声音,她又停下脚步看过去。

    赖琳琳倒像成了姜雨兰的小尾巴,仍然杵在那边上。而姜雨兰动手拉扯着伊双乔,动作粗鲁得很。

    她想了想,折返回去,睇着姜雨兰不咸不淡地提了嘴:“她不过是个小姑娘,姜小姐何必咄咄逼人呢。”

    姜雨兰僵着脸,连声说是。时京墨对伊双乔笑笑,再度离开。

    第一天进组,导演为了给她适应的时间,并没有把戏份排得太满。下戏的时候还不到七点,时京墨乐得清闲,告别简星洲之后,打算带上自己的小跟班们去吃顿大餐。

    谁知几个人走到停车场,才看见她的保姆车旁另停了一辆吉普。上次代替晏司韶去她家送过酒的其中一个黑衣人,跟门神似的笔直笔直站在车边,向她们这处眺望。

    看见时京墨,那人立刻走过来,直挺挺地往她面前一挡,告诉她:“时小姐,我家三少听说您到J市拍戏,命我前来请您过府一叙。”

    她退后两步,抬头:“据我所知,晏家老宅在京都。”

    “三少喜欢江南风景,所以在这边置办了私宅。”对方向她解释完,重复,“请时小姐上车吧。”

    时京墨侧身,绕过他看看停在后面的车,笑盈盈地问他:“你们三少是让你来‘请’我过去,还是‘押’我过去?”

    他以为是自己的气势吓到她了,忙收了收表情,强行咧开嘴笑说:“三少是诚心诚意邀请时小姐的,请时小姐千万不要误会。”

    “哦,”她点点头,伸出只纤细白嫩的手把他拨开,抬脚就走,“既然是邀请,那你回去告诉他,我拍戏拍累了,恕不能奉陪。”

    黑衣人急了,脚前脚后地跟着她求,她走一步他就喊一声“时小姐”,一米九多铁塔一样的汉子,愣是透出种可怜劲儿。

    时京墨车门都开到一半了,被他喊得受不了,又啪一声把门合上,扭头问他:“上回装可怜,这回又装可怜,你是料准了我吃这套是吗?”

    他嘿嘿地傻笑两声,忙不迭恭维她:“时小姐心地善良宅心仁厚。”

    她哭笑不得地叹了声气,只好和关雨竹说:“你先带小洛和琳琳去吃饭吧,我很快就回来。”

    “京墨!”关雨竹不大赞同地提醒她,“你别忘记我跟你说过的话!”

    时京墨头疼地掐了把眉心,点头:“我知道了,我没忘,你们走吧。”

    “表姐你去哪?”赖琳琳抱住她的手臂,用一贯的撒娇姿态求她,“琳琳要跟你一起去嘛!”

    她扯开赖琳琳,微笑:“不要胡闹。”说着自顾自坐上了晏司韶派来的车。

    黑衣人眼疾手快把后座门甩上,阻断了赖琳琳想跟上的心思。

    开着车在市区七弯八绕,他最后停在了一座宅子外头。时京墨下车,环顾四周才发现周围目光可及的地方,再没有别的人家。

    黑衣人领着她进门。这是一座南方园林样式的建筑,古朴大气。入门不远有小桥,桥下有水。江南的冬天溪水从不结冰,水流声清晰悦耳。月色映在水面上,泛着清寒的光。

    时京墨忍不住想,这种诗情画意的建筑,倒是比线条简单的现代化风格更适合他。

    但等她被告知,晏司韶这会儿正在楼上枪.械室练射击的时候,她就不这么想了。

    在古典韵味浓郁、让人心平气和园林里建枪.械室,算不算一种后现代主义的混搭?

    时京墨觉得有趣,于是拒绝了佣人的领路,自己上到三楼。这一层没有开灯,只有尽头一扇虚掩的门中透出亮光。子弹出膛的声音不时在门内响起——是加装了消.音.器后的闷响。

    她脚步极轻地走过去,悄悄推开那扇门。晏司韶正低头调着枪上握把的位置,长长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一片阴影。

    尽管知道晏司韶当过兵,可时京墨从没想象过他扛枪的样子。总觉得他这样的人只适合风花雪月的东西,但现在看见他熟练地拆卸更换枪上的零件,她居然觉得,也还好。

    并没有什么违和的地方,真是神奇。

    她没有继续往里走,就站在门边,克制着呼吸看着他的动作。不多时他重新架好枪,瞄准了正前方的靶子。数秒钟后,他压下了扳机。

    砰一声响后,电子计数上跳出了一个鲜红的“十环”字样。

    “好厉害!”时京墨忍不住惊呼出声。

    晏司韶仿佛这会儿才知道她来,手上动作略略一顿,而后扭头望她。

    她不太好意思地笑笑,往里走去,边走边说:“我是不是打扰你了?抱歉,我一时没忍住。”

    “没有,”他把枪放到一旁,又拿过帕子擦了擦沾了火药的手,笑着把右手递给她,“京墨小姐,晏某恭候多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