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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为防盗章 第十一章
燕凉去洗手间拧毛巾的时间里, 边毅收到了中秋夜的最后一条短信。
短信是卡在十一点五十九分发的, 内容没有别的, 就四个字“中秋快乐”。看起来普普通通, 但看到发信人时,边毅就没办法忽视了。
田易泽。
说不后悔是假的, 说不在意也是假的。
在一起三年, 朝夕相处两年多,再怎么说不爱,这个人也已经在她的生活里留下了深深的印记。
不然的话, 她怎么会在田易泽发短信过来说他订婚了的那一天,随便找了个小朋友睡了。
对于向来什么事都喜欢稳在心里的她来说, 平时真的很少生气,就算生气也是不动声色的,有时别说旁人, 连她自己都意识不到自己生气了, 跟边成强关系最差的那段时间她去找心理医生,心理医生告诉她, 你要学会发泄自己的情绪。
田易泽也常常说她很可怕,什么事都不说,什么气都不生, 但一旦生起气来, 几乎就要到了无法控制的地步, 给人闷头一击。
可是她还是不怎么会发泄。
那天她陪着董琪蕴玩了一整天, 哄对方开心, 谁也不知道面上看起来轻轻松松的她心里是多压抑。
所以当她看到燕凉时,她就想,既然田易泽能分手一个多月就订婚,那她为什么不能再找别人。
于是,就找了。
很不应该,很不成熟的做法。
但田易泽比她更不成熟,任性。分手那天的冷静成熟只维持了一天,转头又成了老样子,明明……都已经订婚了。
她把手机放下,告诉自己别想了,想也没用。
也别回了,别把愧疚当爱情。
“脚抬起来放到这个小板凳上吧,我把毛巾裹到你脚腕上。”燕凉拿着毛巾回来,又去角落里拎了个小板凳。
小板凳刚好稍稍高于沙发,适合放脚。
边毅拦住他帮她放脚的动作,说了句:“我自己来就可以。”
“我……”燕凉手里的毛巾也被边毅拿走了。
“我自己可以的。”
声音还是那么镇定,但总觉得哪儿不对。燕凉抬起头看了一眼,发现这个大姐的脸上已经不红了。
脸不红,耳朵不红,脖子也不红了。真是比他用凉手冰脸还快。
燕凉没再坚持:“敷个十几二十分钟就要取下来,连续敷三四次,就能很大程度地消肿。”
“你还知道这些。”
小白在屋里巡逻完了,跑过来坐到他们脚边定定地看他俩。
燕凉摸了摸小白的脖子,说:“我刚开始穿高跟的时候经常崴脚,又实在是讨厌医院,每次都是自己处理,多崴几次就知道了。”
边毅想问他为什么讨厌医院,但想了想这是属于私人问题,没必要问。
“你能不能帮我接一盆凉水?”她跟燕凉说,“等一下我自己拧毛巾就行,都已经这么晚了,继续耽搁你不太好。”
这话明摆着就是客气的赶人了。
燕凉当然听得懂。
正要起身开口告别,他手机响了。
“哔呷啦哔呷啦,啪啪啪啪啦啪,哔呷啦哔呷啦,啪啪啪啪啦啪……”
听到这欢快的儿童歌,边毅抬了下眼。心说小孩儿就是小孩儿,手机铃声都是小可爱。
燕凉倒不知道她心里的想法,把手机拿出来一看,谢菲娜的电话。
看到那个等同于“麻烦”的名字,太阳穴条件反射地跳了一下,他把电话挂了。
“那我……”
手机又响了。
他再次按掉。
“我就先走了,那你……”
“哔呷啦哔呷啦……”
燕凉叹了口气,坚持在吵闹的手机铃声中把话说完:“你记得多敷几次,敷一会儿要间隔一会儿,等不冷了再敷,这水还挺凉的,女生用冷水太多也不好。”
边毅指了指他手里的手机:“不接吗?”
不想接,但是不接的话,恐怕要一直打到他关机为止。可是关了机也不能解决问题,总有开机的时候,为了躲谢菲娜,卡都换了几张了也没一点效果。
真是从来没见过这么……这么意志坚定的追求者。
他跟边毅说:“你能帮我个忙吗?”
边毅问:“什么忙?”
他在心里换了好几种说法,最后选择直白地说:“你能帮我跟电话那头的姑娘撒个谎吗?”
边毅挑眉。
“你就说,就说……”他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咳了一声,看着地面,“就说我睡着了。”
边毅:“……”
这话这一听,边毅这种过来人就知道了,打电话的恐怕是燕凉的追求者。她把田易泽跟她说的话拿出来教育燕凉:“我觉得你还是直接拒绝比较好。”
燕凉无奈道:“我拒绝了她千万遍了,什么说法都用过了,但是她不听,就觉得我喜欢她。”
“你怎么拒绝的?”
手机铃声响到了自动挂断,不到五秒,又开始响。
“你看,就是这样。”燕凉头疼地说,“我就算关机,她知道我家在哪里,我就算搬家,她哥跟我是朋友,能通过他哥找到我家里,我能怎么办,难道我要因为她换个城市?”
“那不至于……”
燕凉郁闷得不行。
边毅问他:“她多大岁数?”
“比我小两岁。”
“丑吗?”
“白富美。”
“人不好吗?”
“也还行。”
边毅奇道:“那你完全可以跟她试试啊?人家这么执着地追你,肯定是很喜欢你。”
燕凉道:“但是我不喜欢她。”
边毅看了一眼那个再一次响到挂断的手机:“我其实不太明白,既然什么都很好,那为什么不喜欢?”
燕凉不想说。
手机又响了,这回不是打电话,而是发的微信视频。
燕凉正准备再次挂断时,边毅跟他说:“你接吧。”
“嗯?”
“你不是要撒谎吗?”边毅笑道,“我帮你圆一次。”
燕凉一愣:“真、真的?”
边毅点点头。
燕凉把手机拿起来,像即将要做什么大事一样深吸一口气,然后接了视频。
视频那头出现了一张漂亮但愤怒到狰狞的小脸。
“燕凉你个大混蛋!!!”
“……”
“你在哪儿呢!我在你家门外等了半个小时了,你干什么去了啊?我给你打电话你也不接,你有种永远别接啊混蛋!”
“那我挂了。”
“你挂了试试!”谢菲娜大概是怕他真挂了,又补了一句,“不准挂!你挂了我就找人把你门砸了,把你的直播工具给拿走,让你再也做不成直播!”
果然又是这种任性的言论。
燕凉给一旁的边毅递了个“你看吧”的眼神,然后这个眼神被视频那头的谢菲娜给注意到了。
“你看谁呢?你跟谁在一起呢?”谢菲娜这才注意到视频里的背景,不是庄飞家,不是张晓丸出租房,更不是什么娱乐场所。
这分明,是某人的家。
谢菲娜黑了脸:“燕凉,你现在在哪儿呢?”
燕凉又看了眼边毅,边毅一副看戏的样子。他回过头道:“我女朋友家里。”
边毅:“……”
手机里传来尖叫声。
燕凉继续火上浇油:“今晚中秋,我当然要跟我女朋友一起过了,我现在就在她家,今晚要在她家过夜,不回去。”
谢菲娜怒道:“是哪个野女人?!”
边毅:“……”
燕凉认真道:“她不是野女人,是我喜欢的人。”
谢菲娜:“我不信!”
燕凉说:“我跟你说什么你都不信,我也没有办法,怎么样,你要看她吗?她就在我旁边。”
谢菲娜闭上眼:“我不看!我不看不看不看!”
谢菲娜没想到,中秋这天燕凉会给她致命一击。不管是不是真的,她都不想面对。
“好吧,那你要听她的声音吗?”
视频那头晃了两下,接着手机像是被另一个人拿在了手里,摄像头对着天花板,看不见人,但细小的女声传了出来,隐约在说什么“不要”,而燕凉在一旁喊什么“姐姐”。
姐姐?谁是姐姐?姐姐是什么鬼?!
谢菲娜要疯了。
紧接着她听到视频里有女人的声音传出来。
“咳咳……那个,你好。”女人的声音温和又稳重,像夜晚电台里跟人谈心的知心阿姨。
谢菲娜眼泪要流下来了。她还记着之前燕凉跟她说的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喜欢的人比他大,是个三十好几的老姐姐。
“你好,我是燕凉的……女朋友。”
边毅说完这句就连忙把手机塞了回去,跟燕凉比嘴型小声说:“是不是太过分了?”
燕凉也跟她比嘴型:“一点也不过分。”
虽然对面看不见她,但是她是看见对面的姑娘了的,很漂亮很可爱的一个小姑娘,但是脸上的妆都已经哭花了,梨花带雨的样子很招人怜爱。
继续比嘴型:“你还是跟她说实话吧。”
燕凉摇头,然后指了指手机。
他调整了一下表情,然后把手机拿起来,作出一副遗憾的模样:“娜娜,你现在信了吧?我之前说的……”
信什么?边毅纠结地看向燕凉。
“我不信我不信!”
“……”
谢菲娜不是那么容易认输的人,她把手机对着自己的嘴,在燕凉家的楼道里怒吼:“你不就是恋母吗?我迟早也有老的那一天,等我老了,你恋我不就行了吗?!”
空气瞬间安静。
一秒。
两秒。
三秒。
边毅:“……恋母?”
燕凉:“……咳,这个。”
要弹唱?
评论区炸了,纷纷在刷屏感谢边毅这位霸总。
“啊啊啊啊谢谢乱码霸总!终于又可以听到燕子的真声弹唱啦!”
“燕子你的手好了吗?啊啊啊好开心!”
“大燕子的深夜真声弹唱啊,霸总再给燕子多刷点飞机啊!”
边毅想:怎么,这小子的弹唱很厉害吗?还有,为什么老让她刷,她那么像冤大头?
正想着,燕凉已经摆好姿势清好嗓了,手在吉他上拨了一下,看了一下评论区,笑了起来:“乱码霸总,这个称呼还挺形象的,惜字如金的样子是很酷了。”
夹杂在话语里的男声轻笑又让评论区疯了一波儿。
“好了,我开始唱了。”
燕凉看着屏幕眼睛弯弯的,明明还是一张化了妆的普通漂亮的女神脸,却因为开了真声突然变得违和起来。
这种违和感让边毅不自觉地盯着他看,看到他朝着屏幕微微勾嘴角,总觉得是在对自己笑。
她抿抿嘴,无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耳朵。
吉他声响起,悠悠的伴奏。
边毅还从来没有听过男生弹吉他,她只在电视上看过,她当初上的学校是理工科大学,身边没有这样的文艺分子,后来毕业工作,因为工作性质就更遇不到这种文艺青年了。
所以她从来都不知道,原来吉他能弹得这么好听。
“明月几时有。”
“把酒问青天。”
“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燕凉的声音很适合这首歌,清清淡淡,音色不华丽,但却自带一种暖意。
刚开始边毅只是带着评估的心态想看看燕凉有什么本事能靠直播赚钱,但等人的声音出来以后,她就想不了那么多了。
脑子里一片空白。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跟明星在录音棚里录出来的那种毫无瑕疵的歌的感觉不同,从直播软件里听到的燕凉的声音就像是在KTV听到的那样,唱歌的人仿佛在自己的身边。
一个字一个字轻轻地落在心上,连里面呼吸换气的小细节都能够捕捉到。
好像是真人堵在自己耳边深情地轻喃浅唱,只对着她一个人唱。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最后一个音淡淡地飘落下来,不像听过的其他版本那样,尾音拖得长长的,燕凉唱的这一版最后“婵娟”两个字轻得不像话。
听到最后,并没有从里面听到圆满的感觉,可正是这种似有似无的残缺感却让边毅在一瞬间产生了共鸣。
天下那么多人都幸福,为什么她就不行呢?
这种消极的想法只是一闪而过,便被边毅强行地按到了落灰的思维角落里。
“好!”
她打了一个字,然后又给燕凉刷了一个飞机。
燕凉笑了,对着话筒说:“谢谢oa189的飞机。”
边毅刚想说“不用谢”,字还没打出去,就听到燕凉继续说:“谢谢鲁鲁西的九十九朵玫瑰花,谢谢我是你的小阿狸的一大桶米酒,谢谢……”
他感谢了一长串,像个迎宾的礼仪小姐一样,人来了要挨着问好,人走了要挨着再见。
那种礼貌的样子跟边毅第一天见到他时张口就是“十五点五厘米”的张狂不一样,也跟后来酒吧碰见时跟个小孩子一样不高兴就骂娘的中二范儿不同,乖巧得不像同一个人。
而随着他的感谢,给他刷礼物的人会继续给他刷礼物,同一个名字会不断地在屏幕上反复出现。
“谢谢,谢谢晴天有你的飞机。”
“谢谢……”
她有点明白了。
网红说好听点是草根明星,说白了就是赔笑哄人开心的服务业从业者。
在服务者那里,不存在你特不特殊,只看你肯不肯掏钱。你肯掏钱,你就是特殊的,你就可以被特殊对待。
你会得到他特殊的关注,听他在那么多观众的面前亲口念你的名字对你表达感谢之情,他会为你一个人唱歌,会回答你一个人提出的问题……
总之,你在获得他的特殊对待的一瞬间,会有一种全班十几万同学,但独你一人考了第一名、佳丽三千但你就是被独取的那一瓢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