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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朝过后本就是影卫换岗的时辰,但今日邢辰牧留了卫林谈话耽搁许久,卓影再回到影宫时已经迟了莫约一个时辰。
他从柜中翻出那个黑布包,小心地掏出里头那不过初见雏形的木块来。
所能用的精力有限,雕刻进度比他预想得还要慢上许多,他拿起那普通樟木继续刻画,因为太过认真专注,这一雕竟直接错过了要去轩明殿的时辰。
直到落日的余晖照进窗内,他才回过神来,放下手中之物匆匆推门而出。
屋内铺设了地龙,并不觉多寒冷,但此时已是冬月初,迈出院子一阵寒风袭来,吹在颈上仿佛凌冽的刀子,刮得人生疼,卓影这才想起自己匆忙之下竟连披风也忘了要拿。
可此刻一心记挂着邢辰牧,他无暇再返回取避寒的衣物,足尖在地面上轻点,施展了轻功便向轩明殿奔去,赶到轩明殿外时,邢辰牧也正从殿内出来,步伐略微急促,不知赶着要去哪。
见到从屋顶跃下的人,邢辰牧一愣,紧接着松了口气道:“朕还担心你出事了,正要去寻你。”
“属下失职,属下......今日睡过了时辰,让圣上担忧了。”卓影单膝跪在冰凉的石道上,整个脊背僵直着。
“你是该多休息。”邢辰牧将人从地上拉起,又皱眉,“你的披风呢?”
“急着出来,落在鸣影宫中了。”卓影有些局促地将被风吹乱的额发抚顺,不敢抬眼去看邢辰牧。
近来他似乎总是出错,不是说了不该说的话,便是忘记了轮值的时辰差点酿成大错。
卓影为自己的过失感到羞愧,可邢辰牧关注的显然与他不同,邢辰牧没说半句责怪的话语,反倒直接拉着他的手腕反身往轩明殿内走,一边不忘吩咐严青道:“立刻去备姜茶,再打些热水。”
严青知道邢辰牧有多重视卓影,不敢耽搁,很快领命离开。
邢辰牧将其余影卫全留在了殿外,带着卓影直接往屏风后的软榻走去。
卓影试图将手收回,但邢辰牧握得极紧,并未有半点松开的意思,他又不敢太过用力,只得有些窘迫地出声道:“圣上?”
“你手腕都凉透了。”邢辰牧表现出了明显的不满,“迟些来也无碍,怎么如此粗心,外头天寒地冻,若是着凉了朕才是真的会生气。”
卓影看出邢辰牧的担忧,又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道:“属下知错了。”
“你......算了,朕知道说再多你也不会注意。”邢辰牧叹出口气,“你什么时候能像在意朕的身子那般在意自己,朕便不必再操心了。”
“圣上万金之躯,属下怎能与圣上相提并论。”
“朕还是什么妖魔鬼怪不成?你我皆是肉体凡胎,皆会生病受伤,怎么朕就比你金贵?”邢辰牧让他坐在软榻上,似乎是终于愿意松开一直捏着的手,翻身找到一旁仍有温度的手炉塞进他怀中,“先暖着。”
说完邢辰牧脚步未停,很快又返身出去,再回来时手上多了一件披风与一碗姜汤。
卓影吓得立刻站起身,想接过东西:“圣上怎么能做这种事。”
“你给朕老实坐着。”邢辰牧瞪了他一眼,见他坐下了才将那碗姜汤递给他,“面具摘了,先把姜汤喝完,我让人准备晚膳,用完我们再回承央殿。”
卓影怕又惹邢辰修生气,不敢再推辞,摘了面具乖乖喝完姜汤,这才仰头看向邢辰牧:“属下真的无事,圣上不必担心。”
因着他这动作,邢辰牧刚刚好不容易才舒展的眉宇又拧了起来:“你这哪是睡过了时候?你分明是没休息好!”
卓影不知该如何回答,他既不想提前透露礼物之事,又无法说谎骗对方,只能沉默着。
邢辰牧抬手,指尖在他眼底轻触了触,自己心疼他眼底的青黑,可拿这沉默的人真是毫无办法,最后只能试着猜测道:“还在想朕立后之事?”
卓影觉得两人间此刻有些太过亲昵,让他几乎屏住了呼吸,半晌才道:“没有......”
“那是怎么了?睡不好?朕让太医来看看,开些安神的药物。”
“不,不必了,属下只是做了噩梦。”卓影生怕被邢辰牧看出端倪来,说完立刻道:“圣上也还未用饭吗?”
好在邢辰牧并未再纠结于此,顺了他的问话道:“嗯,才忙完,正打算去寻你,还没来得及用饭,你陪朕一道吃点。”
卓影松了口气,也无暇去顾及规矩,应了下来。
饭后邢辰牧亲自拿披风替他披上,卓影想自己动手,邢辰牧却是不许,直到替他将所有扣绳系好才松开手:“转身我看看。”
“是。”卓影有些僵硬地背过身去,很快又转了回来。
这件黛紫色披风乃是邢辰牧早上所穿的,两人身型差不多,穿在卓影身上倒也合适,而他自己此时则披了件平日放在轩明殿备着的狐裘斗篷。
为了方便影卫们隐藏身型,宫中影卫所着服饰为统一的墨色劲装,冬日里也不过在外头加一件墨色披风,哪怕身为影卫统领的卓影,服饰上与普通影卫也并无任何差别。
说起来这还是邢辰牧第一次见到卓影身上出现墨色之外的色彩,显得比往日温润了几分,也衬的本就白皙得肤色更加剔透。
邢辰牧对这样的卓影十分满意,连心跳都不由加快了几分,卓影自己却是着实不安:“圣上,您的衣服,属下穿实在不合规矩,还是算了吧......”
“你难道还想以这单薄的穿着,再出去吹一次冷风吗?”邢辰牧按住他欲解开披风的手,“朕给你穿你就穿着,朕也有些乏了,陪朕回承央殿吧。”
邢辰牧可以命人送其他衣服来,也能派影卫去鸣影宫取卓影的披风,但好不容易才等到这样一次让卓影穿自己衣物的机会,他自是不会错过。
“是。”
“怎么?朕的披风是长了刺不成,让你如此难以忍受。”见卓影仍有些犹豫,邢辰牧玩笑道。
“没有......”
邢辰牧的披风当然不会长刺,只不过卓影披着这披风,周身被属于邢辰牧的味道包围,竟让他一时生出种被对方环抱在怀中的错觉来。
邢辰牧见他这样实在可爱,心痒的同时又起了几分逗弄的心思:“卓卿脸怎么这么红?莫不是真病了吧?”
卓影这才想起自己刚刚摘了面具,还没来得及戴上:“不,是.....屋内有些热。”
“是吗?那正好,我们出去吧。”邢辰牧笑着率先往外走去,卓影再顾不得去纠结穿着的披风是否合适,略显慌乱地抬步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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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论卓影白日里有没有好好休息,只要到了邢辰牧身旁,他便会立刻进入一种戒备状态,精神紧绷着,并不觉困顿。
直到隔日换了岗,回到鸣影宫后才觉出些累意来,他也知这日必定是无法再继续雕刻了,不能真因为一件礼物影响了自己原本的职责所在。
看来雕刻的事急不得,只能一日一两个时辰慢慢来,若真赶不上万寿节,便待到来年,再寻个日子送给邢辰牧吧。
卓影简单洗漱过后向着床榻走去,伸手下意识地想解下披风,伸到一半想起这是邢辰牧亲手替他穿上的,又生出几分不舍来。
但再不舍最终也还是得脱下,卓影缓缓叹出口气,将披风叠好放在一旁的矮柜上,打算晚间轮值时再送到浣衣坊。
他躺在床上,明明困得无暇去思考其他,却偏偏一直无法真正入眠,怀着某种连他自己也不明白的情绪,他坐起身,从矮柜上又拿起那件披风小心地抱着,再次躺上床榻后终于渐渐睡了过去。
可这一觉似乎注定无法安眠,卓影睡了不过两个时辰,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门扉被扣响,良好的警觉令他霎时清醒过来。
“谁!”
门外传来卓影熟悉的声音:“卓大人,属下余风有要事禀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