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防盗比例70%时36小时, 买够了刷新试试 却没想到年方十八的皇后陈华珊秉性温柔和顺,大婚次日便脱去华贵的衣装,荆钗布裙,素手纤纤, 低眉顺眼地替睡眼惺忪的皇帝奉上温凉的漱口水。
十足十, 像透了他的阿娘。
小太子眼中淬冰,到底是意难平。
皇后心机深沉,嫁过来半年有余泪眼朦胧地对着皇帝剖白心迹:“妾自嫁给圣人,便与您夫妻一体,一片真心日月可鉴。难道您真的被大司马废黜, 妾还能捞着好处吗?妾是一届妇人,从来登不得三宝大殿,所思所求唯有相夫教子啊…”
这话说得真切坦诚又聪明。他阿爹当即泪湿眼眶, 望着华珊皇后柔顺恭谨的模样, 轻轻拍了她的肩膀。
是夜, 独宿半年的新皇终于与皇后圆房。
“父皇对皇后心态复杂,一时觉得她心机深沉不可轻信,一时又心痛她命途坎坷身不由己。”小太子淡淡地说, “皇后聪醒, 在我父皇面前越发谨言慎行, 素颜淡妆,逢初一十五父皇来时必要茹素。装扮上, 也越来越像我母亲。”
他阿娘生前爱俏, 又不喜铺张浪费, 发钗饰品全部交由他阿爹以木头打造。出事前不久,小太子还曾亲耳听到他们夫妻之间玩笑。
阿娘要阿爹打制一支莲花长簪,莲花下缀一只蝴蝶。阿爹笑着推脱嫌弃费事,抬头取来阿娘描眉的铜黛在她额上轻轻勾勒,两笔画出一只惟妙惟肖的蝴蝶,衬在阿娘白皙肌肤,仿佛栖息在阿娘的额前。
他们笑作一团,小太子隔着帘幕听得分明,忍着笑默默离开,将清晨的满室旖旎留给了恩爱有加的双亲。
“皇后投皇帝所好,衣装饰品不用金银,钗簪梳篦盆杯餐具,一应都为木制。”小太子说,“中秋夜当晚,她发间一套黑檀木莲花簪,式样古朴大方,雕工精美无双,得了父皇赞赏。”
小太子住了口,不再往下说。泰安却十分懂得他的难过。
由来只闻新人笑,却不知夸赞皇后发簪精美的帝王,可曾记得多年以前与另一人描眉欢笑的过往?
小太子停顿片刻,又从怀中掏出一支小巧的黛石,指尖长短,被磨得光滑圆润。泰安接过握在手间,倒像是握住了一把短剑。
“父皇中秋当晚夸赞过皇后的莲花簪,依中宫平日里心细如发的性格,必会精心装扮再度佩戴,以讨父皇欢心。”小太子轻叹,“等二人晚间熟睡,若你能够顺着帷幔落在皇后枕畔,给她颊边添上一只若隐若现的蝴蝶…不知是否能勾起父皇对于我娘亲的记忆。”
泰安点头如捣蒜:“一定可以的!帝后两人同寝,断然没有旁人敢轻易入内。你阿爹醒来见到这只蝴蝶,想必会心虚愧疚。待他自含章殿返回自己常做木工的昭阳殿,又会看见你阿娘的旧物木梳掉落在地。”
何况皇帝和亡妻之间的甜蜜往事,除他二人彼此,再无第三人知晓。
汉武帝隔帷幕见李夫人曾泪洒衣襟情难自禁,若是此情此景还不能让丧妻仅仅四年的皇帝动容愧疚,那也未免太铁石心肠了。
泰安想了想,夸赞小太子道,“高!实在是高!”
太子思忖片刻,仍是细心叮嘱:“事事以你安危为重,若是有半点意料之外的风险,务必停手返回我殿中来,千万千万不要冒险。”
泰安满不在乎地挥手:“能有什么事?你可别忘记啦,这宫城可是我家,我闭着眼睛都能走个遍的地方。含章殿未央宫,哪里不是我玩过千百次的地方?何况我现在是一只鬼,能出什么事呢?放心吧!”
太子却哪里能够真的放心。人虽直挺挺躺在床上,心思却仿佛跟着泰安一同飞了出去,飘飘荡荡上上下下,半点也不得安宁。
然而他的担心半点也不多余,此时的泰安的的确确遇到了麻烦。
昭阳殿中的那柄木梳,她倒是不费吹灰之力就推下了多宝阁。梳子应声而裂碎成两截,一切皆如小太子预料中的那样,进展十分顺利。
可是自昭阳殿离开来到帝后所在的含章殿中,泰安顺着含章殿重重帷幔攀向脊檩,探头朝下一看,却突然之间发觉那张铺着石青织金锦被的床榻上,睡着的,却只有皇帝一人。
年轻的帝王赤/裸着白皙的上身,露出清秀英俊的面孔,安静地熟睡着。
满殿芬芳扑鼻,石青色的床榻上像是铺满了雪白的花瓣,青白相间,有种妖艳的美丽。
而原本应该睡在皇帝身边的皇后,却丝毫不见踪影。
泰安正看得出神,却突然之间,殿中平地刮起一阵巨风,盘旋着向上升起。她原本不过纸片一张,轻飘飘落在房梁之上,哪里禁得住如此狂风,霎时被从梁上吹了下来,打着旋儿落在了皇帝身畔那只空空的瓷猫枕上。
电光火石之间,泰安强自压住心中惊呼,顺势一个翻身,钻到瓷猫枕之下。
殿中应声响起笃笃的脚步声,泰安埋在瓷枕之下,用尽全力探出一双眼睛朝外看,却被一头垂下的青丝盖住了视线。
泰安明白了。
是皇后娘娘从外面回来,又重新睡回她的枕头上。
泰安轻舒一口气,猜想皇后方才是去起夜如厕,又渐渐听到枕上的帝后俱皆传来均匀又缓慢的呼吸,慢慢放下心来。
她耐心地等了许久,直到帷幔的底端透出些微光亮,泰安才握紧了手中的螺黛,缓缓从瓷猫枕下爬出,手起笔落,黛粉落得极轻、极淡,若隐若现似的,翩然一只蝴蝶跃上了皇后华珊熟睡中的左脸。
“牡丹花宴上。你穿一身绛红宫裙,高髻上簪了一朵鹅黄色的牡丹花。”他努力回忆起泰安叮嘱他的话语,勉强着自己按她的说法,一字一句回忆起过去。
“太傅允婚之后,我未有一日不期盼你我大婚。”小太子字字斟酌,打量着裴安素的神色,“你素有贤名,又是太傅爱女,我也曾对太傅亲口许诺,必当一心一意坦诚待你。”
他说到这里,略停顿了下。裴安素有些沉不住气,眉梢微挑似有动容,渐渐抬起了头。
“殿下尊贵无双,奴蒲柳之姿,恐有相负。”她盈盈开口。
这招以退为进使得妙。泰安心头大赞,油然而生惺惺相惜之感。她幼时惹了祸,也是自来最爱先把自己贬得一无是处,再借了旁人的愧疚理所当然来提要求。
唔,不过裴安素的道行还是低了些,略有些沉不住气,泰安想。
果然,一句话完,裴安素尚未等到太子出口宽慰,就已耐不住性子继续说:“牡丹虽美,终归是花草。草木固无情,随风任倾倒。奴身世飘零,殿下何不另择名姝,想必能成就一番佳话?”
啧啧,泰安眉梢一挑。
草木固无情,两草犹一心。这是卓文君的《长门赋》啊。
裴安素年纪不大,野心倒不小。既想做皇后,又不想当阿娇。
这是命悬一线,还不忘问小太子要好处呢。
自来男子,就没有喜欢被人挟恩求报的,更何况小太子还是未来的君王。泰安一副看好戏的表情,静静等着小太子的回应。
小太子面上倒还波澜不惊,拳头在衣袖之下缓缓握紧,半晌之后,抽出了腰间的渠黄短剑。
什么情况?泰安大惊。就算话不投机,也不至于伸手捅人吧。
“冷静,冷静啊你!”她又从《圣祖训》中探出头,狠狠在他胸口揪了一把。
小太子气得牙痒,却只能强忍不发,心中暗将泰安骂了千百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