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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龄眉头一蹙,这才听出那驾车的人居然是一名女子!
察觉到马车渐渐停下,她赶紧将头埋在披风之中,装作醉酒未醒的模样。随即,便听见纷杂脚步声响在身侧,应该是这女子的同伴都上了马车。
“将帅千金听见这么大动静,能睡得这么死,装的吧?”其中一人凑近薛龄看了看,漫不经心地开口。
薛龄惊得一身冷汗。
“怕什么,不都查清楚了吗!那魏勋老儿一双儿女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孬种。哈哈……就算这小娘们儿是装的,老子也能随时弄晕她!”
那人声音洪亮,完全没有把是否会惊动马车主人这件事放在心上。
又过了一会儿,赶车的女子掀开轿帘,朝里吼了一句:“到了,把人弄下来,小六把马车赶到别处去!”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薛龄装作醉酒方醒的样子,但眼底的害怕却是真的。
她一边说一边朝马车角落挪动,趁机将身上太子妃的玉牌拿了下来,塞到了坐垫的棉花里。
这几人说话的口音虽然已经十分自然,可薛龄一向对语言敏感,她已经能确定,他们是南齐人!
上个月,魏勋大将军从边境传来战报,说他亲率精兵上阵,斩杀南齐名盛一时的小慕容将军,南齐兵将士气大减,魏将军胜利在望云云。
如今听他们刚才的谈话,显然这群南齐人是冲着报仇来的。
果然,那名声音洪亮的男子开口:“哼!我们是来要你命的人!把你送去给我们慕容将军亲自砍了!”
“你跟一个死人废什么话!把她带下来,先给她改头换面喽!”另一人不耐烦地在马车外说道。
“别杀我……咳咳……”薛龄将身上的披风裹得紧紧的,继续缩在马车角落。
她害怕他们看见自己身上的华丽外袍,从而发现自己的身份。
这群南齐将领的手下若是知道自己绑的是敌国的太子妃,还不知道要怎么折磨她呢!
“妈的!给老子下来!”
大汉将薛龄粗暴地拉下车,捏着她的下巴逼迫她张口,然后,一个带着臭味的布条塞进了薛龄的嘴里。
顷刻间,一股令人作呕的恶臭直冲头顶,她一阵无力的干呕间,见大汉笑得狰狞,口中说道:“哈哈哈,魏狗的女儿是吧,尝尝爷臭袜子的味儿!”
“哼!她老子在前线杀我们少主人的时候,没想过自己的宝贝闺女会被这样折磨吧!”一直沉默的女子在边上冷冷看着,见薛龄表情痛苦,满带恨意地扬手就是一巴掌。
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薛龄的脑袋晕了晕,险些便要一头栽倒。
“珍娘!你们几个收敛点,弄出什么伤口来,当心没法出城。”暗影处一个声音冷漠地说。
“行,等到了南齐,我再慢慢折磨你!”
说罢,她凑到薛龄身边,利落地缚住薛龄的双手。
然后,一柄锋利的小刀刺过来——
薛龄睁大了双眼,便见女子已经将她身上的披风连同外袍一道褪下,随即飞快地换上了一身不起眼地黄褐色粗布麻衣。
她扬手将衣物丢在一边,四周黑暗,只有月光。
被叫作珍娘的女子看见了外袍的一角,口中骂道:“妈的,长安城里的娇小姐真他妈有钱,将军的女儿穿的跟皇后似的!”
薛龄悬着的一颗心,这才放下了一半。
待那珍娘将薛龄的面目稍作改变后,又在她身上罩了一件又脏又宽大的粗布袍子,不仔细瞧完全看不出她是被人绑住双手的。
“有人!”不知是谁警觉地喊了一声。
瞬间便有人拎起薛龄后颈的衣服,往黑洞洞的小巷子里藏。
霎时间,几人分散开来,再无踪迹。
“你们上东边看看!人应该还在城中,务必仔细搜查!”
“是!”
巷子口传来士兵的说话声,显然薛龄没有回到东宫的消息已经传出来了。
薛龄被人塞进逼仄狭小的空间里,一只老鼠飞快地从肮脏的地面爬过,吓得她本能地往后缩了缩。
“别动!”冷漠的声音低低道,死死抵住薛龄脖子的刀上泛着寒光。
因她刚刚那拼命一缩,刀已经划破了薛龄的皮肉。
巷子中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似乎听到了响动,正往这一处满是恶臭的死角走来。
“巡逻的刚才说见马车往城南去了!张大人他们正往那边赶呢!”
巷口突然传来士兵的禀报声。
来人还想往前走两步看看,薛龄身侧的人脚下轻轻一挪动,一只正在来回觅食的耗子被他赶得连忙跑开。
“原来是个耗子窝!”那人啐了一口,悻悻离开。
待火光散去,薛龄被那人从脏兮兮的地方拽了出来,一面躲避着寻人的卫兵,一面想办法同其他人汇合。
“这里面还有高手呢!差点被发现!还好我技高一筹。”转过两个巷口后,赶来一名黑衣人,气定神闲地说。
他不知跑了多久的路,竟然一点急促地喘息声都不闻。薛龄悄悄看去,那是几人之中唯一一个没下手打自己的。
“你不是魏将军的女儿,你到底是谁?”那人见薛龄看着自己,走到她身侧问道。
薛龄沉默,神情呆滞地看向他。
“一个将军的女儿丢了,不会有太子近卫四处找人。”他冷冷说了一句。
随即,薛龄口中的布条终于被拿了出来。
“咳咳……救……”她来不及喊出一句救命,便被人用更狠的力道扇了一巴掌。
“用这个力道,我可以当街打死你。”一句致命的威胁。
薛龄有些无奈地看向那人,喘了两口气,学着魏清颐平日里的语气道:“太子近卫你们都晓得,那我魏家从来与太子交好,这一点你们慕容将军却没查出来吗?”
那人挑了挑眉,显然是有些信服了。
“快将我放了,否则你们逃不脱近卫追杀的!”她趁热打铁,不为威胁这两人将自己放了,只为坐实自己“魏清颐”的身份。“别废话了!这贱人刚才那一声肯定是将人引过来了!到那边去!”另一人从始至终最是机警,稍稍听闻一丝风吹草动都会跑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