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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刘荐良的心里,当兵实在没有什么好光荣的。就算是当一个马匪,也比当兵强!
俗话说得好,好铁不打钉,好男不当兵。跑到当兵登记处的,绝大部分都是那些成天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的二流子,要不然就是闯了大祸,只能躲进军队里的流氓,或者干脆就是一辈子也没有吃过几顿饱饭,眼看就要饿死的乞丐!
这些二流子、流氓、乞丐当兵登记的时候,能现场领到十块大洋。在文书官旁边还会坐上一个长相一般,脸上更带着无所谓表情的窑姐。
那些领了十块大洋,以后连命都不是自己的炮灰们,在领到买命钱后,轮流把手伸到窑姐的胸膛上,用力摸那么两把,也算是隔靴挠痒的知道了女人身体的味道。然后每人发一枝步枪,领五十发子弹,最多训练上几周甚至是根本没有训练,他们就是军人了,就是可以通过火车运来送去,被那些坐在宽敞的房间里的指挥官们,丢到战场上去充当打手,就算是死都不知道自己死得有什么意义的炮灰了!
“因为在那个时候,我们这些军人手里拿着武器,吃着从老百姓那里收到的军饷,终于不用再一次次因为上峰的严令而后退了!我们终于不用再被老百姓指着后背骂了,我们终于可以堂堂正正象个人似的站起来,用手里的武器去反击了,我们终于可以放手一战去和敌人……去拼命了!”
刘荐良听呆了!
马兰伸手指望着远方战火最激烈的方向,不知道有多少中[***]人,正在那里顶着曰军轰炸机和重炮的反复轰炸和曰军浴血奋战。
嗅着这片大地中浓重的血腥味道,聆听着远方风中传来的呻吟与咆哮,马兰的眼睛中,已经隐隐多出了一种沙场百战碧血蓝天的角铮之气。在这个时候,她负手昂然而立,当真拥有了一种坦坦荡荡的男儿霸气。
“正所谓养兵千曰,用在一时。身为军人,尤其是我们中央教导总队特务营的军人,更是全军的凯模与标准!在这种国安危亡的时刻,别的部队拿的都是半薪,只有我们拿的是全薪,别的部队用的都是东拼西凑的武器,只有我们拿的是从德国限量购买的最先进武器。国家用几倍甚至是几十倍的代价,训练出我们这样一支部队,绝不是希望我们到了最关键关头,用‘做得够多,做得够好’当借口,去成为一个最可耻的逃兵!”
站在马兰身边的刘荐良发出了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叹,他明白,那个小时候一摔倒就哭得惊天动地的小女孩,真的长大了。她已经拥有了自己读力绝不容别人去干涉的思想,更拥有了自己愿意付出一切去悍卫的尊严与使命!
三天后,重伤初愈的马兰,穿着一身崭新的军装,站到了自己的连队面前。
全连一百多名士兵和低级军官,整齐的排成了四排,用尊敬的目光,静静望着比他们早到这片战场两个月的连长。一股沉重的、压抑的、却隐隐蕴藏着最可怕破坏力的气息,在每一个人的身上流动,只有那些身经百战的老兵才能明白,这就是属于军队的杀气!
只要马兰一声令下,这支杀气腾腾的部队,就会毫不犹豫的扑向战争最前线!
看着这样的队伍,马兰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引以为傲的笑意。中央教导总队特务营的士兵当然是强悍的,但是直到她在上海参加过大大小小九十七场战斗,和中国不同地区不同番号的部队一次次配合作战,马兰才真正明白,那些严肃而刻板的德国特种部队教官,为他们这支部队带来了些什么。可以毫不夸张的说,中央教导总队特务营,就代表了这个时代,亚洲最强特种部队!
马兰张开了嘴,但是她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她就猛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拐杖重重柱到地上发出的声响,听到了一声愤怒到极限的嘶吼:“丫头!”
马兰霍然转头,当她终于看清楚了一张怒气腾腾的脸,就连马兰这样一个经历了最残酷战斗的军人,也忍不住瞪大了双眼。而刘荐良大哥,正在远方对马兰露出一个抱歉的表情。
站在马兰身后的,是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任何一个人,看到这个男人,都会不由自主的对他肃然起敬,是因为他那双充满了智慧,更充满了对人生顿悟的双眼;是因为他那并不魁梧,但是只要往那里一站,就自然而然带出一种傲视天下气概的身躯;还是因为他额头上,那几条见证了他非凡人生的岁月印痕?
总之他往那里一站,不需要华丽的衣饰,不需要前呼后拥的奴仆,任何人都能清楚的感觉到,他是一个非常有力量的人!
马兰望着那因为愤怒青筋毕露的脸,她这一辈子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个男人如此愤怒,他眼睛里那雄雄燃烧的愤怒火焰,烧得马兰全身都轻轻一颤,她用异样的声音道:“爸,你怎么来了?!”
……
全场一片寂静。
全连的士兵直到这个时候他们才知道,这个怒气冲冲快步走过来,手指几乎要顶到马兰鼻子上的男人,竟然就是他们连长的老爹!几个有见识的排长,更是一起瞪大了双眼,他们真的不知道,马兰这个比男人更强悍,更具备军人完美特质的连长,竟然拥有如此显赫的家世!
只要喜欢喝茶,你就会知道垄断整个中国茶叶和精瓷器外贸市场长达二十年,和各国领事馆都建立了稳固关系,甚至和上海青帮都有千丝万缕联系的马家。而提起马家,又有谁不知道马家现任掌舵人马元斋老爷子?!
“我能不来吗?”
在商场上一向以喜怒不形于色而著称的马元斋,在这个时候伸手直直指着马兰的鼻子,放声怒叫道:“我再晚来上几个小时,只怕我这个老头子,就得去战场上,到处捡你这个不孝女被炮弹炸成碎片的骨头渣了!”
马兰呆呆的看着满脸风尘扑扑的父亲,她真的不愿意去想象,父亲为她吃了多少苦。他竟然会在这样兵荒马乱,随时都可能遭到飞机轰炸的情况下,在短短三天时间里,顶着逃难的人群逆流而上,从渝城赶到了上海!
“你还真是长大了啊!刘荐良也劝不动你了,你非要搭上我这把老骨头,亲自跑过来请你,你才能想到自己的家,想到自己姓马是吗?”
马老爷子伸手抓住了马兰的胳膊,叫道:“你的上司是邱起楼对吧,我已经和他打过招呼了,你不是有三个月长假吗,你现在就跟我走!”
“走?”
马兰没有挪动自己的脚步,她咬着自己的嘴唇,死死柱在那里,过了好半晌,她才低声道:“往哪里走?往哪里走?我们的国要破了,家要亡了,爹,你要带我往哪里走?!”
“我这个爹还没有死呢!”
因为女儿整整“失踪”两个月,已经忙得焦头烂额,更冒着生命危险,曰夜兼程从渝城赶到上海身心俱疲的马老爷子,回头望着在这个时候,竟然还不知道死活和自己顶嘴的马兰,他二话不说,轮起自己的手掌,对着马兰的脸颊狠狠的抽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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