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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德娣原本也不想跟聂青婉说话,自古情敌见面都份外眼红,若不是要来看看聂青婉是什么个情况,她能坐在这里一面笑着一面又疼着吗?
眼见李玉宸还有杨仪澜和袭宝珍以及宁思贞几个人跟聂青婉说个没完没了,陈德娣也不插话了,她跟聂青婉着实也没话可说,反正该问的问完了,该看的也看完了,陈德娣就站起身,掸了掸凤袍的袖子,也去参观皇上住的这个寝宫了。
李玉宸她们还在叽叽喳喳。
好不容易来了一趟龙阳宫,陈德娣不想那么早回去,拓拔明烟也不想,虽然站在这里,看到床上的那个女人会让自己呼吸闷疼,可这里是殷玄住的地方啊,她只想能多留一会儿就多留一会儿,李玉宸倒不是冲着这个寝殿,她就是想多陪陪聂青婉,杨仪澜和宁思贞以及袭宝珍一样。
可她们想留,殷玄却不乐意。
殷玄批了二十几本奏折后,一边拿下一本,一边问随海:“皇后还没走?”
随海道:“没呢。”
殷玄皱眉,看一眼时辰,说道:“两个多时辰了吧?”
随海道:“快三个时辰了。”
殷玄当即把奏折一甩,搁下御笔,一脸冷沉地站起身,穿过门槛,去了寝宫。
寝宫里的姑娘们看到他,立马福身见礼。
殷玄看都不看她们一眼,一路往龙床走,走到龙床边上了,看了一眼摆在床前的那两把椅子,此时李玉宸已经站起来了,陈德娣和拓拔明烟也走了过来,杨仪澜和宁思贞还有袭宝珍全部垂着头,跟在李玉宸身后。
殷玄的视线从椅子上收回,看向聂青婉:“已经聊很久了,你还在养伤,得多休息。”
聂青婉笑道:“我没事。”
殷玄拂开裤蔽,往床沿一坐,拉住她的手,低问:“还想聊?”
聂青婉抿了抿唇,她知道殷玄既来了,就不会再允许她继续聊下去,问她是因为他尊重她,爱戴她,不想用帝王的独断专行对她,不然,他一句话都不会问,直接将人给轰走。
聂青婉微微叹道:“不聊了,也确实有点累。”
殷玄立马抬起头,看向陈德娣一行人:“皇后带人回去吧,呆了这么久,你们也该累了。”
陈德娣福了福身:“臣妾告退。”
拓拔明烟跟着福身:“臣妾告退。”
李玉宸、杨仪澜、宁思贞和袭宝珍也纷纷跟着告退。
等人陆陆续续地走完,殷玄扭头,瞪着聂青婉:“朕不来,你就这么不顾身体,要聊到黑?”
聂青婉不理他,自己撑着手臂要躺下去。
殷玄立马撑起上半身,伸手从她两肩窝下穿过去,抱着她,轻轻地把她放平在床上。
等她躺好了,他蹬掉龙靴也要上床,被聂青婉喝住,她问:“你干嘛?”
殷玄道:“朕陪你躺一会儿。”
聂青婉道:“不用。”
殷玄道:“那你陪朕躺一会儿。”
说完,不由分说地将外衣脱了,挤到她的身边去。
随海低咳一声,走了。
王云瑶忍着笑,也走了。
浣东和浣西压根不敢看龙床上的情形,沉默地垂着头,也走了。
等某个不要脸的男人欺到身边后,聂青婉翻了个大白眼,殷玄整个人都侧到了她这一边,看看她的脸色,看看她的衣服,伸手,要去解她的衣带。
聂青婉伸手拍开,一脸怒恼:“做什么。”
殷玄笑道:“朕看看你的伤口。”
聂青婉不干。
殷玄道:“看看有没有渗血。”
聂青婉还是不干。
殷玄轻哄道:“乖,不要任性,朕真的只是看看伤口。”
聂青婉伸手把薄衾一捞,蒙住身子。
殷玄:“……”
顿了一下,接着就——“哈哈哈哈”地大笑出声,笑的聂青婉拿眼刀片子割他。
意识到自己笑的太过份了,殷玄收敛了一下,但依旧忍不住那样开心的笑,他低下头,吻着她的小鼻尖,笑道:“婉婉真是幼稚,朕要是想碰你,你蒙一百张床单也没用。”
他又对着她的唇啄了一下,笑着哄:“乖了,手拿开,朕不看一眼不放心,你今日聊的时间太久了。”
聂青婉咬住唇,不动。
殷玄伸手,把她的手拿开,这次她没固执了,任由殷玄托了她的衣服,检查了一下她的伤口。
见绷带上没有血渗出来后,殷玄放心了,又把她的里衣穿上,外裳就没穿了,他半拥着她,说:“朕也知道你一个人在龙阳宫养伤无聊,明日朕要上朝,没法陪你,就让宸妃过来吧,朕看你极喜欢她。”
聂青婉道:“西苑的几个小主我都喜欢。”
殷玄笑道:“那就让她们几个都来,只要你高兴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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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青婉问:“你刚在做什么?”
殷玄很是餍足,脸贴在她的肩头,呼吸喷在她的脖间,一时间什么话都不想说。
他只是静静地贴在那里,自己撑着自己身体的重量,平复内心里的噪热。
很久很久之后,他才低低哑哑地开口:“往后娘子就知道了。”
他松开她的手,起身到旁边穿衣服,再穿鞋子,穿好喊了随海进来,让他去打水。
水端进来,殷玄蹲在脚蹬处,解了聂青婉身上的定身穴,然后垂眸认真地给她洗手。
洗手的时候,看到她手上的东西,他还是扼制不住地红了脸,红了耳,他有些尴尬的别开眼睛,想着他刚刚是不是太过分了。
可刚那一会儿,他觉得他不用一用,他会死。
他真的已经忍到了极限。
把聂青婉的手清洗干净,殷玄喊了王云瑶进来,让王云瑶把盆子端出去,等王云瑶出去了,殷玄又喊了浣东和浣西进来,让她二人换床单。
浣东和浣西不明所以,但还是去找床单,找床单的时候,殷玄让她们还挑红色的,浣东和浣西不敢马虎,选了一张正宗的大红床单过来铺。
殷玄将聂青婉小心翼翼地抱起来,让浣东和浣西换床单。
大红的床单上原本应该什么都没有,可此刻却多了一些不干净的东西,浣东和浣西只匆忙一瞥就赶紧收回了视线,动作麻利地将脏的床单一卷,换上干净的。
等干净的床单铺好,殷玄又将聂青婉放回床上,他没再上床了,蹲在床边,低声说:“你先休息一会儿,朕再去看看奏折,晚上过来陪你吃饭。”
聂青婉看了他一眼,视线又慢慢往下,还没触及到某个位置,殷玄忽地一下子站起身,急急忙忙地走开了。
那离开的脚步,明显的有些慌乱。
细看之下,还有几丝狼狈。
等坐到龙椅里了,殷玄蒙住脸,哎叹一声,想到刚刚……殷玄痛苦地往桌面上一趴,什么时候才能……才能随时都可以……
殷玄闭了闭眼,一个人去了温泉池。
说好看会儿奏折再陪聂青婉吃饭,可这么一泡到温泉池里,殷玄就没能起来,洗尽了身体,却洗不尽满脑子的玉望。
虽然没看奏折,但到了吃饭的点,殷玄还是收拾收拾,重新换了一套衣服,去寝宫陪聂青婉睡觉了。
这个时候聂青婉已经想明白刚刚是怎么回事了。
她看着殷玄,眼神很是古怪。
殷玄低咳一声,俊脸上慢慢爬满尴尬的红,见她一直盯着他看,他微微愠怒,抬头轻瞪了她一眼,说道:“好好吃饭。”
聂青婉忽然把身子往他跟前一凑,低声问:“那样会舒服些吗?”
殷玄一下子被呛噎住了,不住地咳嗽着,脸和脖子跟着蹿起青筋似的红,聂青婉吓了一大跳,连忙端了一杯水递给他,他迅速接过,往嘴里灌,等一杯水下肚,嗓子眼好多了,但还是难受,殷玄掏出帕子擦了擦嘴,脸色十分的不淡定了。
他看着她,说道:“吃饭。”
聂青婉却很执着,非要盯着他问:“真的会舒服些?”
殷玄抿紧唇瓣,着实不明白她怎么就纠结这个话题了,那种事情,能不能不要说出来,她好意思,他不好意思行不行,他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想着,朕要怎么跟你讲,朕又没跟你真的来过,朕哪里知道哪一种更舒服,他没理她,垂头吃自己的。
聂青婉还是用那种古怪的眼神看他,然后又语不惊人死不休地吐一句:“难怪你后宫佳丽那么多,却没一个人怀孕,原来你一直都用……”
手还没说出来,殷玄就夹了一筷子菜堵住了她的嘴。
聂青婉:“……”
她眨巴着眼睛,看向他。
殷玄也看着她,危险地眯起了眼睛:“吃饭。”
聂青婉默默地嘟嘴,将一筷子菜吃了。
殷玄收回筷子,心想,朕就只用过你一个人的手,往后也只用你一个人的身子,能怀孕的人只有你,能为朕诞生皇子的人也只有你,朕从来没用过别人的。
殷玄怕聂青婉又问东问西,吃了饭就赶紧逃了。
聂青婉慢条斯理地擦着嘴巴,在王云瑶和浣东浣西的伺候下躺在了床上,祝一楠过来号了脉,又把晚上要换的药和纱布也拿来了,冼弼那头熬好药也送了过来。
虽然王云瑶很想动手帮聂青婉把药和纱布换了,可她实在不敢,只好去喊殷玄。
殷玄来了后,先喂了聂青婉吃药,然后给她换药换纱布。
等一切弄好,殷玄让随海把剩下没有批改完的奏折搬过来,在床前摆一张桌子,他在这里批,随海领命下去,不一会儿东西就摆好了。
殷玄挥挥手,让他还有王云瑶和浣东浣西都走了。
殷玄是打定主意今晚不睡觉,因为昨晚他睡着了,害的早上聂青婉起来的时候扯到了伤口,纱布上渗了血,故而,他忙完手上的奏折后,就又去拿了一些书籍看。
聂青婉躺着躺着就睡着了,殷玄在龙烛下看她,看着看着就失神了。
这样的场景,他幻想过好久,如今,终于成真。
……
下午从龙阳宫出来,陈德娣直接回了寿德宫,她没有邀请拓拔明烟去寿德宫坐坐,也没有邀请李玉宸去寿德宫坐坐,拓拔明烟和李玉宸也没说要去她的宫殿,故而,各回各的宫。
陈德娣回去了后心情看上去挺平静,何品湘给她奉茶的时候小心地观察了一眼她的脸色,低声说:“娘娘怎么不寻着这个机会让拓拔蛮子来坐坐,商量一下荷包的事?”
陈德娣垂眸接过茶杯,慢慢地喝着,喝了一半,不知想到了什么,再也喝不下,她将茶杯递给何品湘,掏了帕子擦了擦嘴,说道:“不着急。”
何品湘便不吭声了。
采芳不明白,说道:“娘娘怎么能不着急呢,今日看婉贵妃的状态,好的不得了,我们如果不快点动手,她的病养好了,我们就没机会再动手了。”
陈德娣冷笑道:“皇上心疼她,虽然她今日气色看上去是挺好,可她那身板,中了那样的箭伤,不养个半月一月的,皇上是不会撤了她的药的。”
她又垂眸,缓慢摩挲着无名指上的凤戒,阴毒地道:“放心,时间足够用。”
采芳笑了笑,亦不吭声了,想着娘娘是东宫皇后,论心机,那华北娇不一定比得上,论谋略,那华北娇也不一定比得上,论权势,那华北娇更比不上,她担心什么呢,她应该相信娘娘,更应该相信陈家。
再看一何品湘,老沉静稳,一点儿都不担忧,采芳就觉得自己是瞎操心了。
采芳道:“娘娘说的是。”
陈德娣看了她一眼,说道:“虽然不用着急,但该准备的工作还是得做,我们得弄到婉贵妃喝药的那张单子,龙阳宫里里外外全是皇上的人,想要在那里偷东西,十分困难,不过,万幸的是,婉贵妃中的是箭伤,而治箭伤的药太医院里的太医们应该都知道,所以,晚上让我母亲进宫一趟,我与她一起吃顿饭,然后让她明日去一趟窦府,找窦太医要药方。”
采芳道:“奴婢这就派人去陈府,请陈二夫人进宫。”
陈德娣道:“不急,得太阳落山了再去。”
采芳虽不明白,却还是点头:“是。”
陈德娣要找拓拔明烟,但也不急一时,至少今天是不能去的,而且在找上拓拔明烟之前,她这边得先把那个能引发聂青婉药中的毒香找出来。
拓拔明烟虽然擅制香,可她无权无势,就算有心要致聂青婉于死地,也没那个能力。
她只能等时机。
陈德娣就是要拓拔明烟等的不耐烦了,等的所有情绪都用尽,然后再找上她,到那时候,你让她做什么,她都会做什么。
不得不说,陈德娣也是一个极其可怕的人,把拓拔明烟的心理抓的准准的。
拓拔明烟回到烟霞殿,着实被嫉妒冲昏了头,回去就把屋里的东西砸的稀巴烂,等砸完,坐在那里,气喘吁吁,极为痛苦。
红栾和素荷都劝她。
可劝不住。
拓拔明烟太爱殷玄了,哪怕她告诉自己,她应该死心,可怎么能死心呢?
她若能死心,当初能背叛太后吗?
她若能死心,还用如此折磨自己吗?
她不能死心,她亦没办法不爱他。
拓拔明烟红着眼眶,只觉得人生从来没有这么痛过,哪怕早年被父亲无情地卖给羌氏,任羌氏之人蹂躏践踏,她也没有这么痛过。
拓拔明烟抓住红栾的手,哭道:“红栾,你说华北娇为什么就有这么好的命,她凭什么能得到皇上的宠爱,她凭什么!”
红栾心疼地抱着她,说道:“娘娘,这只是一时的,你别又被她刺激了。”
素荷冷着声音道:“我今日没去,不知道龙阳宫是什么情形,但猜也猜得到,龙阳宫在禁严,那个华北娇又受了伤,按理说她该静养,不该宣你们进去才对,可她宣了,这就说明她就是要故意刺激你们的,娘娘,你别又被她的小心机给刺激了,这个婉贵妃就是歹毒的,面上端着一幅笑,在皇上面前表现的仁慈善良跟后宫妃嫔们一副相亲相爱的样子,可转眼她就让你们看她在龙阳宫有多风光,有多受宠,天下女子,哪一个受得了这样的刺激?”
素荷道:“娘娘,你已经上过她一次当了,万不能再上第二次。”
拓拔明烟戚悲道:“我心理明白,可我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她戳着自己的心口:“这里很疼,你们能明白吗?”
素荷神情悲痛地看着她,默默地也红了眼眶。
娘娘做错了什么呢?
她什么都没做错。
她唯一错的就是爱上了皇上。
素荷走过去,轻声说道:“我们都能明白,可娘娘需要振作,你这身体刚养好,若是中了婉贵妃的歹计,那就真的让她趁心了!”
拓拔明烟垂了垂眼,睫毛上的泪珠滴落在衣襟上,迅速将衣裳浸湿了一大片,红栾拿帕子为她拭泪,素荷也掏帕子。
拓拔明烟挡开红栾的手,轻声说:“我没事。”
红栾道:“娘娘别哭了,好不容易才养回来的身子。”
拓拔明烟细细地哽咽道:“我知道。”
她又抬起头,快速地伸手,就那般用袖子擦了擦眼,一手握住红栾的手,一手握住素荷的手,说道:“我是不是很没用?好像除了哭,我也做不了别的。”
红栾道:“娘娘是身子不好,若身子养好了,旁人想欺负你也得掂量掂量。”
素荷也道:“就是,所以娘娘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养好身子,其它的事情都不要想,如今婉贵妃风头正盛,我们避着就是了,只要皇上还念着娘娘,那娘娘总有翻身机会的。”
是后一句话说到拓拔明烟的心坎里去了。
拓拔明烟知道,殷玄虽是帝王,看上去冷酷无情,可他对恩人却很看重,不然,也不会事事都牵就着她。
想到这里,拓拔明烟的心情好了一些,她问素荷:“离上次冷毒的发作,快一个月了吧?”
素荷想了想,皱眉说道:“快了,娘娘是要奴婢去拿那株药草吗?”
拓拔明烟摇头:“不,我是在想,冷毒发作的时候,婉贵妃的伤有没有好,那个时候,皇上是来陪我,还是陪她。”
红栾道:“皇上定然是来陪娘娘的。”
素荷也道:“这点娘娘就不用多想了,每一回皇上都是陪着娘娘的。”
拓拔明烟心想,以前他能陪我,现在却不一定能了。
拓拔明烟垂头,说有些累,红栾和素荷对望一眼,其实知道娘娘不是累,她只是心情不好,想躺着罢了。
红栾和素荷扶起拓拔明烟,伺候她躺下。
想比较陈德娣和拓拔明烟想杀婉贵妃的心思,李玉宸就完全是希望婉贵妃好了,杨仪澜和宁思贞还有袭宝珍也是,她们四个女人回去了讨论了一番,就一致决定明天再去龙阳宫陪聂青婉,悄悄地带上牌盒,若她想玩,就陪她玩一会儿。
临到黄昏了,采芳派人去陈府,请了胡培虹进宫。
胡培虹来到寿德宫,陈德娣与她吃了一顿晚饭,说了要用香毒杀聂青婉,回去后胡培虹就把这话告诉给了陈亥。
陈亥听了,觉得这个方法不错。
一来荷包经由拓拔明烟之手,他们陈府就能置身事外。
二来荷包里装的也只是普通的香,就算聂北是阎判,也不可能把普通的香料判成是毒香,枉加罪名。
三来此荷包是戴在皇上身上的,也就等于说,杀害婉贵妃的人是皇上自己,皇上能怪别人吗?
四来拓拔明烟于皇上而言,是个极为特殊的存在,旁人不知,可陈亥最清楚,当年太后的死,可是拓拔明烟一手绝香造成的,她对皇上有极大的恩情,有这个恩情在,就算聂北当真查出那荷包有问题,判了拓拔明烟的罪,皇上也不会真的杀了她,最多冷落她。
五来拓拔明烟也不是好鸟,如果真被聂北查出那香能跟婉贵妃喝的药产生致命的毒素,她也可以说自己并不知情,把此事推脱的一干二净,毕竟,她只是好意给皇上缝个荷包而已,谁知道那香料能害婉贵妃呢?只能怪婉贵妃自己倒霉。
当然,还有一点陈亥是一定要考虑的,那就是拓拔明烟会不会反咬陈府一口。
这其实不用想,如果有这个机会,拓拔明烟必定会反咬陈府。
之前陈裕临阵出卖她的事情她一定没有忘怀。
陈亥沉默地敲着桌面,对胡培虹说:“爹知道了,德娣这方法极好,她要的香料我们陈府会找来,到时候你缝制进荷包里,带给她。”
胡培虹应了一声是,下去了。
等胡培虹走了后,陈亥回了延拙院,找到窦延喜,把她拉到了室内,摒退一切随仆,关上门,把这件事情对窦延喜说了。
窦延喜一愣,看着他道:“所以老爷的意思是,让我回趟娘家?”
陈亥道:“嗯,明日窦福泽不值班,你明日去窦府一定能见到他,由你去最合适,这个时候是最紧要的关头,也是最紧张的关头,聂北还在调查婉贵妃中箭一事,他眼睛毒辣,往往由一件事情能分析出十件阴谋,旁人去,很容易让他警觉,你是窦府的人,回去看看娘家人,别人不会多想。”
窦延喜蹙了蹙眉:“可这个时候是比较敏感的时候。”
陈亥道:“确实敏感,但是,我们有做什么吗?”
窦延喜又是一愣,继尔就笑了,她笑拍了一下陈亥的手,说道:“还是老爷英明,我明日就备些礼物,回家探探亲。”
陈亥点头:“嗯,反正你隔三岔五都会回去一趟,这怀城的达官显贵们都知道。”
窦延喜第二天清早起床,收拾收拾就带着嬷嬷孙丹还有很多礼物回了窦家,果然在窦家看到了窦福泽,她把窦福泽单独喊到一边,对他问了治箭伤的一些药方。
窦福泽纳闷地看着她,问道:“姑姑,你要治箭伤的药方做什么?府中有人中箭了?”
窦延喜道:“府中没人中箭,姑姑是想去配些香料挂在身上。”
窦福泽越发纳闷了,不解地问:“姑姑想配香料,去香料坊,自有人给你配妥当,怎么跟到侄儿这里要药方呢?还是箭伤的药方,着实奇怪。”
窦延喜笑了笑,说道:“你我姑侄,有些话倒也不必瞒着,姑姑就实话跟你说了吧,这香料得是跟治箭伤起冲突的,能致命的。”
窦福泽大吃一惊,瞪着她:“姑姑你是想……”
窦延喜看着他,不说话。
窦福泽心中咯噔一声,四处瞅了瞅,没人,他把窦延喜带到他的院中书房,关上门,他凝重地道:“姑姑,不可呀。”
他又压低了声音:“皇上十分宠爱婉贵妃,若是我们害了婉贵妃,这是要抄家灭族的。”
窦延喜淡定地挑了一把椅子坐,平静地说:“怕什么,虽然香料是我们找的,但真正害死婉贵妃的人却是皇上,而送给皇上荷包的人又是明贵妃,与我陈府何干呢?就算退一万步讲,明贵妃反咬我们一口,说那香料是皇后给她的,有什么证据呢?不管是之前宫中发生的‘药材杀人’事件,还是后来的‘皇后中毒’事件,宫里宫外的人都知道明贵妃与皇后不和了,明贵妃想借此陷害皇后,也是很在情在理的,是不是?”
窦福泽张了张嘴,目骇地看着窦延喜。
他们是想借皇上的手,来害死婉贵妃。
天呀!
他们怎么这么敢呀!
皇上要是知道了,那何止是抄家灭族,会血洗江山的。
窦福泽心口拔凉,劝道:“姑姑,这事做不得。”
窦延喜道:“这事没让你做,姑姑只是让你开一副药方,不会牵扯到你,亦不会牵扯到窦府,你放心,姑姑姓窦,不会害窦府的人。”
窦福泽道:“不是谁害谁的问题,而是如今聂北出来了,皇上此人又深不可测,这个时候在聂北眼皮子底下,在皇上眼皮子底下做这事,十有八九会被逮个现形。”
窦延喜掸了掸裙摆,笑道:“会逮个现形吗?都说聂北是阎判,那姑姑也领教一下,他是否真是阎判。”
窦福泽眼见劝不动,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窦延喜道:“你去开药方,再帮姑姑分析一下哪些香料可与这些药产生相克,姑姑来一趟不容易,你不能让姑姑无功而返。”
窦福泽看她半晌,终是摇了摇头,没再多劝,他下去帮她开药方,再分析药材的成份,推出几种相克的香料,然后把药方和写有香料名称的纸张一并交给她。
窦延喜笑着接了。
窦福泽道:“姑姑还是再考虑考虑。”
窦延喜道:“你放心吧,陈府做事,什么时候失手过。”
窦福泽想说,怎么没有失手,这次暗杀婉贵妃一事不就失手了,可想是这样想,他却没有说出来,历代大家族之间都很少信息互通,即便窦家与陈家是亲家,关系一直极好,陈府派人暗杀婉贵妃一事窦家也不知情,但陈亥为了防止有个万一,还是派人对窦福泽说了,无非是考虑到万一失手,还能让窦福泽出一下面,来把聂青婉致于死地,只不过,窦福泽没答应罢了,但陈府要杀婉贵妃这件事,窦福泽还是知道的。
窦福泽送走了窦延喜,去见了窦尉,把刚刚窦延喜来他这里要的东西说了,还说陈府这次是非要杀死婉贵妃不可。
窦尉听了,没言语。
窦福泽道:“爹,你不去劝劝姑姑吗?”
窦尉睨他一眼,说:“你这个姑姑,单不说她在当姑娘的时候就是个不听劝的,如今嫁到了陈府,那就更不可能再听我的劝了,再者,既是陈府的事情,我窦府也不会去掺和。”
窦福泽闷闷地道:“可儿子已经掺和了呀!”
窦尉冷眼瞪他:“当了院正多年,脑子还这样笨,谁说你掺和了?有谁看见了?你以为你姑姑是傻子吗?她会逢人就说这香料是你配给她的?”
窦尉拿起书往窦福泽脑袋上一拍:“猪脑子,出去。”
窦福泽揉着被他拍疼的脑门,站起身,闷哦一声,出去了。
不得不说,自家妹妹还是自家哥哥了解,窦延喜从窦府出去后没有直接回陈府,而是带着孙丹去逛街了,今日街头没了禁军,各个商铺又陆陆续续地开了门迎客,街上的行人也多了起来,虽然街头巷尾依然充斥着喜庆的氛围,那些大红囍字也还满街头的贴着,可似乎,人们早就忘了前日的那一场惊心动乱,吆喝着,谈笑着,街头巷尾人声鼎沸,繁华依旧。
窦延喜带着孙丹还有几个家仆去了香料坊,在那里选了几种香料,然后回了陈府。
回去后,陈亥还没下朝,窦延喜换了一套衣衫,接见过来请安的媳妇和儿孙们。
等陈亥下朝回来了,窦延喜就挥退了媳妇和儿孙们,把陈亥领进屋,将香料拿出来给他看。
陈亥不识香,只问:“是窦福泽开的?”
窦延喜道:“是他开的。”
陈亥道:“那就交给老二媳妇吧,让她缝制进荷包里,送入宫中,给皇后。”
窦延喜点了点头,去找胡培虹。
胡培虹接了香,也不让丫环们帮忙,自己用一天的时间将这些香料缝入了荷包里面,然后晚上又进了宫,把荷包给了陈德娣。
昨天晚上殷玄一直撑着没有睡,天灰蒙蒙亮的时候他让随海去御厨传话,备早膳,顺便带一盘玉米糕过来,随海没问要什么口味的,就端了雪梨味的。
殷玄净了手,一个人坐在书桌前吃着。
吃着吃着就觉得床上的姑娘醒了,他将吃了一半的玉米糕一放,拿手帕擦了擦手,走到床边,两膝往床上一跪,低头去看床上的人,果然看到她眼皮子蠕动了几下,然后睁开了。
殷玄给她一个大大的笑脸:“醒了?”
聂青婉被他近在咫尺的英俊笑脸吓了一跳,受惊地啊了一声,然后用手拍着胸口,瞪着他:“离这么近做什么,你想吓死我呀!”
殷玄皱眉:“不许说死。”
聂青婉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手撑着胳膊要起来,却被殷玄轻轻地按住,他拿了靠枕垫在床头,又小心翼翼地抱起她,让她靠过去。
等她靠稳了,他伸手就去解她的衣衫,聂青婉知道他又想看她伤口有没有渗血,聂青婉也不阻止了,任他解了衣裳,看个仔细。
见纱布上没有血后,殷玄又将她的里衣穿好,问她:“饿不饿?”
聂青婉道:“有些渴。”
殷玄立马去倒了一杯水,端过来喂她。
喂完,把他刚吃的玉米糕也端了过来,对她道:“你先吃这个垫垫,朕已经让御厨那里传膳了,一会儿就能吃饭。”
聂青婉没拒绝,玉米糕是她的最爱,她拒绝谁都不可能拒绝玉米糕的,她伸手就要拿。
殷玄笑了笑,倏地把盘子一撤,放在了旁边的柜子上,他笑道:“先洗手。”
殷玄让随海打了一盆净水进来,他亲自给聂青婉洗了手,这才又把玉米糕端给她,让她尽情的吃。
在聂青婉吃玉米糕的时候,殷玄让随海去传王云瑶和浣东浣西过来,他去隔壁换衣服,然后上朝。
昨日没上早朝,前日也没有,今日却不能再旷废了。
殷玄没吃早饭,就垫了一些玉米糕,去了金銮殿。
王云瑶和浣东浣西进来伺候聂青婉吃早饭,吃早饭的时候王云瑶对聂青婉说了昨夜李东楼去她房间想找她切磋的事,还说了她想让王去峙进宫,担禁军教头的事。
聂青婉一听,眉梢一挑,看着王云瑶:“是你向李东楼举荐的王云峙?”
王云瑶道:“是呀,我念他一片忠心,觉得如果是我哥哥进来教他和禁军的话,一定会让他跟禁军们更上一层楼。”
聂青婉笑了笑,说道:“李东楼同意了?”
王云瑶道:“他能不同意吗?你没见他昨晚那个样,他说今天他也会向皇上提一提这件事。”
聂青婉道:“嗯,不错,以王云峙的武功,来教他们,没什么困难,只不过,这禁军教头一当,想摘下来就没那么容易了。”
王云瑶问:“什么意思?”
聂青婉道:“没什么,这是好事,等皇上回来了,我也会向他说一说的。”
王云瑶看着她,微微蹙了蹙眉。
聂青婉却没看她,只是说:“今日皇上去上朝了,没人给我换药,你来换吧。”
王云瑶当然不推辞,等聂青婉吃饱,收拾了碗筷,就传冼弼和祝一楠过来诊脉,等诊完脉,确定聂青婉的脉象越来越好,祝一楠就去开药拿纱布,冼弼去熬药。
药和纱布拿来,祝一楠就走了。
王云瑶给聂青婉换药换纱布,浣东和浣西在旁边伺候清洗。
等换好,穿上衣服,冼弼的药也端了过来,王云瑶要喂聂青婉喝,聂青婉不让,她自己端过碗,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边喝边问:“知道聂北查案查的如何了吗?”
王云瑶道:“没去打探,不过聂北既被大殷帝国的百姓们称为阎判,那一定有真本事,娘娘不用担心那个凶手会逍遥法外。”
聂青婉嘴角勾了一丝笑,心想,担心凶手会逍遥法外吗?不担心,有聂北出马,这个凶手怎么有逍遥法外的本事?
她在意的是,陈温斩要如何逃过这一劫。
聂青婉没应王云瑶的话,低垂下眸子,静静地喝着药。
虽然药很苦,可还是一滴不漏地喝完了。
当空碗递给王云瑶的时候,聂青婉十分想念任吉。
虽说她当太后的时候不用受苦受累,可她的身子也不是铁打的,偶尔也会生个小病小痛,喝药的时候,任吉总会在旁边幸灾乐祸的笑,一边给她加油打气,一边说:“嫌苦下次就别把自己搞生病,你受罪我也受累,每回得想不同的笑话给你听,我也很头疼的,小祖宗,越苦的滋味,越要记清楚了,记清楚了,下次咱就不再去尝了。”
任吉的笑话都很狗血,但好在,他的笑话一讲,聂青婉倒真乐意喝那么苦的药了。
只是现在,没人给她讲笑话了,她却还得喝这么苦的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