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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其容忽然想起在花园里面看到徐其筠和徐其玉吵架的事情。
问道:“三姐姐是不是订下婚事了?”
平泰公主点点头,桂嬷嬷道:“可不是订下婚事了,交换庚帖的时候特意叫徐郭氏和乔姨奶奶去看着,亲事都订好了,才教我们兰芷院这边知晓……明摆着不把殿下看在眼里呢!”
徐其容皱了皱眉,低头看高几上放着的一个攒盒,里面装着盐花生、小山芋、生板栗、苦杏仁、腌话梅和炒瓜子六种吃食,没有一样是平泰公主喜欢吃的。
不由得有些心酸,平泰公主在兰芷院的日子,竟难过如此,还不如当初住在佛堂里面舒坦呢!
平泰公主自个儿倒不在意,淡淡道:“筠姐儿说的人家是段旭的嫡长孙,他来过徐家一次,我悄悄去看了眼,算是个翩翩少年郎。更重要的是,他还是两榜进士,有官职在身的。”
徐其容听到这里,皱了皱眉,按照世人的看法,徐其筠这是高攀了。别说他是段大人的孙子,就算他只是普通人家出身,可既中了两榜进士,身价也就上去了。然而,在徐亭进和段旭看来却不是这样,只怕,这场亲事,只是段家人表忠心的手段呢!
徐亭进和梁文璟、段旭掺和在一起,迟早是要出事的。可徐其筠嫁个别的什么人家,将来未必不能逃过一劫。偏偏却选择了段旭的嫡长孙!
桂嬷嬷替平泰公主解释道:“殿下仁慈,筠姐儿到底是一个小孩子,做爹的错,总不能算在做女儿的身上。因此,殿下尝试过阻止这场亲事,只是她们几厢情愿,殿下也没有办法了。”
徐其容想起刚刚徐其筠那得意的样子,摇摇头:“三姐姐不会觉得是祸事,只怕三姐姐就等着这个机会让徐其玉和颜家那边擦亮眼睛看看呢,她徐其筠并不是找不到更好的夫家!”
桂嬷嬷点点头:“可不是。别说是筠姐儿了,就是那乔氏,也高兴得很呢!听说昨儿个傍晚特地让人给颜家那边送了几匹布,说是筠姐儿找到了好人家。大家关系这么好,一起高兴高兴!”
颜家和徐家关系好才是怪了,之前熟络起来也是因为颜佑安和徐其筠的亲事,后来亲事告吹了,乔大太太基本上是把颜家当成生死仇敌来看了!
乔大太太这举动。真的是幼稚到不行!那颜家的背后站的是太子殿下陈晋鲲,她这样大喇喇的给颜家没脸,人家若是在太子殿下那里找机会谗言两句,徐亭进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这道理,徐其容都懂!乔大太太不愧是跟着乔姨奶奶长大的,没有像大户人家的闺秀一样受过正经的教导,脑子实在是不开窍了一点点。
徐其容抬头看向平泰公主:“祖母要管这件事吗?”
平泰公主看了眼高几上的攒盒,面色依然清冷:“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跟我有什么关系。”
这就是不插手的意思了。
平泰公主不插手这件事。徐其容自然是高兴的。上辈子的时候若不是徐其筠怂恿,拿言语诱导,她怎么会做出那些不要脸的事情,然后欢天喜地的嫁到东阳侯府去?徐其筠如今跟段执白这个两榜进士订亲了,至少那段家人不会苛刻了她,比她上辈子好多了去了。
又陪着平泰公主说了会儿话,外面已经开始飘雪,徐其容忙起身告辞……若是雪大了,路上不好走不说,少不得还要在这边住一晚上。她的枫桦院是留着的。可她不耐见到郭老太太和乔大太太,便趁着雪未下大赶紧走了。
马车从如意巷走到九如巷,出了九如巷,拐个弯就是银锭桥。桥头便是徐其容的杏林医馆。
杏林医馆前面有几株腊梅花。是去年叶临移植的,到今年这个时候,竟然长满了黄色的花苞,只是花苞裹得紧紧的不肯开放。
路过的时候,徐其容忽然就闻到一股浓郁的香气,忙叫车夫停车:“你去看看。是不是那腊梅花开了?”
车夫笑道:“小姐,不必去看,一闻到这香味,便知道是腊梅开花了。”
秋浓笑道:“姑娘,不如我下去剪几枝,回去用那冰蓝裂纹梅瓶装点水,插上,放在窗台上?”
徐其容忽然就想起以前在扬州沈家的时候华惟靖帮自己折花的情景来,想了想,笑道:“左右雪还没有下大,我跟你一起下去。多剪几枝,到时候给父亲的书房里面也放一瓶。”
秋浓忙哎了一声,帮徐其容斗篷上的帽子戴上,整个人只露出一张小巧的脸来,又在徐其容的袖子里塞了个小手炉给她抱着。这小手炉里面的炭还是从兰芷院出来前添的,热和着呢!秋浓把徐其容整个人裹成了粽子,这才放心的把人搀扶着下了马车。
徐其容有些恍惚,她记得上辈子的时候也发生过现在这种事情,那个时候自己已经嫁给了云岚,云岚也还没有跟她翻脸。两人大雪天跑去什刹海看腊梅。自己向来是怕冷的,下马车前先把自己裹成了一个球。云岚嫌弃她太笨拙,不肯等她,先走了,自己身边只有一个老嬷嬷搀着她,在雪地里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前挪。
这一走神,脚下就有些不留神了,一个趔趄,好在秋浓反应快,忙把手里的捡到塞到跟在身后的一个叫采榴的小丫鬟手里。采榴也是三等丫鬟,当初跟采月交好的。然后手一抓,就把人给稳住了。
秋浓身材五大三粗,力气也大,徐其容这才回过神来,抿了抿嘴,往杏林医馆前面走去。
远远的就看到腊梅丛后面站了一个穿着白色袄裙的女子,女子身后站了个捧着瓮的丫鬟,走近一看,那女子却是叶夫人。
徐其容吓了一跳:“叶夫人,你这是在干什么?”
叶夫人扭头朝她笑了笑,道:“这是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夫君说,这梅上雪用来泡碧潭飘雪是极好的,所以叫我来收集一瓮雪水。”
徐其容眉头皱得死紧,叶夫人身上这袄子料子是极好的,却有些单薄,更何况这刚下的雪淅淅淋淋的,落到腊梅花赏梅,就化成了水。就是要收集雪水,也要等一夜大雪过后才是。徐其容往那瓦瓮里面看了一眼,里面连一口水都不到。
再打量叶夫人,一张脸惨白惨白的,十指纤纤一直在抖,显然是冷得不行。徐其容赶紧掐了一把叶夫人的腰,袄子里面,竟然只是单衣。忙把自己的手炉塞到叶夫人的手里。碰到她的手指,只觉得那一双手,比这空中飘的雪还要冷得沁骨。
叶夫人自从上次被叶临踢了之后,就一直在养病,叶临倒也照顾得无微不至,各种名贵的药材、大补的膳食,小心伺候着。一直养了这一年多,人才好了些,可以下床了。如今这在风雪里这么一冻,只怕又要病倒了。
徐其容问道:“是他让你现在出来收集雪水的?”
叶夫人奇道:“我又不是有病,平白来做这吃力的活儿。”
徐其容觉得这叶临简直是有病,好不容易把人给养好了,又这般往死里作践!当下就怒了,道:“你且进去,我跟他说去!”
叶夫人却抿了抿唇,扯起一抹笑来:“小姐不必因为我们夫妻的事情动气,他心里不舒坦,不过是让我冻一冻,也不是什么大事……小姐你是来剪花儿的吧?旁边那株比这株好,你只管挑花骨朵多的剪就是了。”
徐其容对叶夫人这幅态度很是不解:“你会冷死的!不冷死,你也会病死的!”
叶夫人摇了摇头:“小姐这话说得不对。我怎么着也是商家的女儿,他怎么着也是人们口中的神医,哪里那么容易就死掉了?”
这就是仗着医术好拿生死不当回事了?
徐其容张了张嘴,反而被灌了一口冷风,咳嗽了几声,心里想着,不仅是叶神医有病,就连这叶夫人,看着也像是脑子有病的,难怪进了一家门!以后自己再也不要理会他们俩的事情了!
然后就真的不理叶夫人了,从采榴手里拿过剪刀,秋浓和采榴挑好了花枝拉到她面前来,她再从袖子里面伸出拿着剪刀的手来去剪那花枝。
明明怕冷怕得不行,偏要自己去剪才乐意!
秋浓看到自家姑娘这副样子,哭笑不得,只好道:“姑娘站远着一点,这雪化在花枝上,湿漉漉的,小心甩你脸上……婢子再拉过来一些便是。”
徐其容摇摇头,并不动:“要是拉坏了,叶神医要找咱们麻烦呢!”
秋浓扑哧一乐,徐其容整个人罩在斗篷里面,露出小巧白皙的脸来,一动一动的,像极了以前风波楼养的那只叫桂鱼的松鼠。
徐其容见秋浓笑自己,也不当回事,指着稍高的枝桠上,道:“那枝好,你帮我拉下来!”
秋浓试了几下,根本够不到,正要去马车边叫车夫来帮忙,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徐其容就感觉到有人站在了自己旁边,把一把竹骨伞直接撑搁在了她头顶。一个修长的身影走到秋浓身边,把徐其容之前指的那枝腊梅花掰了下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