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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风习习，风里夹杂着清雅的花香，优雅地将衣角鬓发都熏染上香气。
曼玉坐在一旁的石凳上，身后有宫女打扇，还有宫女们不知道从哪儿端来的小茶点。
不远处，两个小小的人影凑在一起不知道说了什么，只听见柔儿“咯咯咯”的笑声，停都停不下来。
果然孩子的世界是极其微妙的，三皇子也挺有本事，居然能跟柔儿沟通得了，这丫头的念头是一会儿一个变，有时候连曼玉费了心思都猜不出她说的是什么。
“哥哥，灯，灯好看！”
柔儿又仰起头，指着挂在一旁灯柱上的宫灯，眼睛里就差冒出小星星了。
宫里的宫灯自然精巧别致，八角形鲜艳的画屏，里面的烛火亮堂堂的，也不知是怎么做的，挂着的灯一直以极慢的速度旋转着，每一面儿都极漂亮。
“柔儿妹妹喜欢？”
“喜欢！”
柔儿咧着小嘴，里面的小米牙白生生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头上的灯，那双澄清透明的眼睛里倒映着宫灯，看得极专注。
“去让人拿个踏台过来。”三皇子轻声吩咐道，他身旁的一个穿着暗色浅纹衣衫的侍从微微愣了一下，却很快反应过来，转头去吩咐手下的人。
三皇子这是要将宫灯摘下来送给惜柔郡主？
三皇子虽然按着皇上的意思来这里接近惜柔郡主，可他是十分明白分寸的，小小年纪便张弛有度，因此才能得了皇上的重视。
一舟从成为了三皇子近身伺候的侍卫以来，并不曾见过三皇子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送惜柔郡主宫灯自然也算不上出格，可瞧着三皇子的架势，似乎，他是想亲手将宫灯摘下来？
一舟会有这样的想法，是因为三皇子是知道自己的能耐的，不过摘一个宫灯，哪儿还需要踏台？
不多时，宫中的小太监果然取来了一个四四方方的踏台，一侧还配有登上去的阶梯，曼玉在一旁瞧着，三皇子这莫非当真是想亲自上去？
“小红，你过去看着些，千万别让三皇子摔着了。”
柔儿这小丫头行啊，居然能哄得三皇子亲自给她摘宫灯，魅力不小啊。
三皇子在柔儿惊叹崇拜的眼光中慢慢地走上踏台，柔儿见他伸手去摘宫灯，小脸上绽放出了极喜悦的神色，让三皇子抿了抿嘴，努力保持着镇定，小心地将宫灯摘下来。
“三皇子您慢些”，一舟有些紧张，三皇子再沉稳也不过是个十岁还不到的孩子，宫灯看着轻盈，可细木骨架和绢纱本就不轻了，里头还放着装有灯油的灯罐，三皇子只要手稍稍不稳，就有可能会受伤。
“没事没事，不过是取一盏灯下来，这点儿小事我还是能做到的。”
三皇子已经成功将宫灯拿在手里，原本有些紧张的心情也放松了下来，柔儿是自己的妹妹，做哥哥的给妹妹摘一盏灯来赏玩又算得了什么事儿？
“柔儿等着，我给你放下来慢慢看。”
“嗯！”
三皇子笑着顺着踏台的阶梯往下走，却也不知道是不是硕大的宫灯遮住了他的视线，忽然踏空了一层，整个人连同宫灯一起往外跌了出去。
“三皇子！”
灯油洒出，火苗瞬间从灯的顶部窜了出去，曼玉吓得赶紧站起来想要跑过去，却被小四给拦住，夫人还怀着身子，可不能受惊了，小七已经迅速跑到三皇子和柔儿的身边。
一盏宫灯落在地上，不多时，便烧成了一团。
柔儿攥着小红的袖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张小脸皱成了核桃，大大的眼睛里一颗接一颗地往下滚落泪水，可怜兮兮的样子让人心生怜意。
“柔儿乖，这盏灯烧掉了，红姨给你再拿一盏好不好？”小红笑着安慰柔儿，作势就要去给柔儿再摘一盏。
只是柔儿的手却仍旧攥着小红的袖子，一丝都没有松手。
“红姨……红姨……，呜呜呜，红姨手疼，不要灯，不要灯……！”
柔儿抽抽噎噎地只能往外几个字几个字地蹦，手却是不松开。
小红的胳膊被断裂的细木条将衣袖划开一道口子，边缘处有些红色的液体浸染出来，那是小红为了护着柔儿和三皇子，用力将宫灯打落时不小心碰着的。
“红姨没事儿，红姨不疼的。”
“疼的，疼的，呜呜呜呜。”
柔儿几乎哭背过气去，可怜的小模样让小红险些也红了眼眶，她小声地安慰着柔儿，跟柔儿再三保证不去拿宫灯之后，柔儿才肯将手松开，却是仍旧没有止住眼泪，转身扑到曼玉的怀里寻求安慰去了。
三皇子站在一旁看了许久，他没想到柔儿哭这么惨是因为这个侍女受伤了，他还以为，柔儿是因为没有拿到想要的宫灯才会如此。
那个小小的身影用力拽着侍女的衣袖，抽抽噎噎说“不要灯，不要灯”的，时候，三皇子觉得是那么的不可思议，柔儿这才多大？
这么一点点大的小丫头，正是应该肆意妄为任性骄纵的时候，平南王和平南王妃对惜柔郡主疼宠有加，她又有郡主的头衔，不该是唯我独尊、恨不得所有人都围着她转才对吗？宫里的小公主妹妹可都是这样的。
平南王妃，究竟是怎么教养出这样的女儿的？
“一舟。”三皇子轻声地叫了一声，谁知向来以最快地速度应他的一舟却是没有反应。
三皇子奇怪地转过头，发现自己的近身侍卫也在发愣。
顺着一舟的视线看过去，三皇子只见到平南王妃身边儿那个英勇的侍女正笑着看向同平南王妃撒娇的惜柔郡主，脸上浅浅的笑意让她的侧面显得极为柔和清丽。
虽说是个侍女，这个叫小红的下人表现却是不俗，也难怪王妃和惜柔郡主如此看重。
不过一舟盯着人看是什么意思？
……
苏封见到柔儿的时候，柔儿已经哭累了，迷蒙的眼睛打着盹儿，眼睛却是红肿得骗不了人。
“柔儿哭过了？”苏封顺手将柔儿从曼玉那儿接过来，皱着眉头问。
曼玉点点头，简单地说了一下缘由，“柔儿是个贴心的丫头，后来三皇子又让人摘下来一只宫灯，她就是不要，拉着小红躲得远远的，就好像那灯会咬人一般。”
曼玉想起来就好笑，柔儿抽噎着奋力将小红往后面拉的场面，咳，不是她没有同情心啊，当真是极可爱的。
“不就是宫灯嘛，一会儿我让……”
“可千万别”，曼玉赶紧打断苏封的话，“柔儿已经有自己的判断了，她觉得比起宫灯，小红更加重要，这么小的孩子，是非观念正是形成的时候，你可别给惯坏了。”
“……成，听你的。”
曼玉笑起来，她就怕苏封会说，“惯坏了又如何？平南王的女儿，就是惯坏了，那也是应该的！”
幸好，苏封没有这么不讲道理，曼玉主动牵起苏封的另一只手，低着头抿着嘴，嘴角的弧度让苏封的心情极好。
怀里抱着女儿，手里牵着爱妻，爱妻肚子里还怀着一个不知是男是女的孩子，苏封挺直了背，只觉得这天下，只有他才是最幸运的。
不过……，“三皇子？怎么又碰着他了？我还在奇怪怎么没见着三皇子在皇上身边儿的，原来是跟你遇上了，有没有这么巧……？”
“呵呵呵，还真是有些凑巧呢，呵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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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两日，宫中忽然来人，说是奉了三皇子的命，特意让人送了两盏更加精巧夺目的小宫灯过来，做工同宫里挂着的那些又不一样，画屏栩栩如生，每一个雕花都流畅柔婉、巧夺天工。
“三皇子说，这两盏灯里面都嵌了明月珠，只需日间拿出去晒一晒，便可亮堂一晚上，如此，便不怕惜柔郡主因着火烛有危险了。”
明月珠，那不就是夜明珠？
曼玉看着那两盏灯心里咋舌，夜明珠据说挺贵的啊，能让这两盏灯亮堂一个晚上……，三皇子送这么贵重的礼物过来合适吗？
“哈哈哈，那就多谢三皇子了，小女顽劣，让三皇子费心了。”
苏封毫不客气地让人收下，拿去哄女儿玩儿去了。
“王妃……”
曼玉抬起头，面前这个来送礼的侍从有些眼熟啊，是那日三皇子身边贴身服侍的，那会儿瞧着挺稳重精明的一个人，这会儿怎么说话都吞吞吐吐的？
“那日，王妃身边的侍女受了伤，三、三皇子也让小人送来一盒凝肤玉脂膏，这是宫中的秘药，用了之后一点儿伤痕都不会留下的，呃，里面用了不少珍贵的药材，保准抹一抹就好了。”
……这是来跟自己推销的吗？
曼玉一头黑线，三皇子让他送来的？三皇子也有那闲工夫告诉他这里面都有当归、丹参、桃仁……？
那边儿一舟仍旧绞尽脑汁想着那太医还说了什么，就见着平南王妃朝着他摆了摆手，不由自主地停了口。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