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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氏狠狠一震,她不止一次的在阮云贵面前提起要给阮子君找个好人家,可后者也只是口头答应,却从未说出过有中意的人选,莫非之前那只是在敷衍她而已?
阿文看出她心中所想,又道:“太太,您也猜到了吧,老爷对后宅之事一向过问很少,虽然很残忍,可他真正看重的,是您腹中的胎儿,请恕奴婢斗胆,若是他日您产下了女婴,可有想过老爷会如何?”
梅氏再一次狠狠的一颤,不敢置信的看着阿文,这样的问题,她从未想过,似乎所有人都认定了,她这一胎必定是男孩儿的,连她自己都这样认为。
璧舒愤怒的指着阿文,“你好大的胆子,太太对你好一分,你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是不是,连算子都说了太太这一胎是男孩儿,你这乌鸦嘴,还不赶紧退下。”
阿文却不退反进,继续追问道:“太太,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奴婢对您和七小姐,绝对是忠心不二,您今日可以因为愤怒而将奴婢痛打一顿,哪怕您杀了奴婢,奴婢还是要说,因为这是实情。”
璧舒还待再怒斥,梅氏却摆手制止,她不是那种刚愎自用之人,虽然阿文说出的话确实不好听,可她知道,这些话句句都说在了心坎儿上。
没有人会告诉她这些,因为她现在是阮云贵最疼爱的四姨太,唯独阿文,她毫不畏惧,如此才更能见她的衷心。
她是真心的为自己和君儿考虑的。
梅氏长叹一声,轻声道:“你先起来说话吧。”
阿文知她心中已经有了定夺,便站了起来。
梅氏将那几本书拿在手中,翻了几页,才道:“这书,你是从哪儿弄到的?”
当然是找言慕帮忙的。
阿文心中暗道一句,嘴上道:“是小姐托人找的,听说是很费了些功夫。”
这几本书,说的直白呢,就是计谋书,就如同孙子兵法一样的道理,不过讲的不是行军打仗,而是如何更好的管理内宅庶务等等。
为了找到这几本书,她可是没少跟言慕跑。
梅氏轻声一笑,“只怕不是君儿找的,是你找的罢,我还不了解她,她跟我一样,是个不争的个性,也是自从你在君儿身边后,她才慢慢转变了些。”
阿文呵呵一笑,梅氏其实也不笨,她不否认也不肯定,只是道:“太太,奴婢这样说您可能不是很懂,天真善良的女人,要么有人呵护一辈子,要么就只能吃亏,不过吃亏吃多了,人也就变得自强了。”
梅氏听后,陷入一阵沉思,喃喃道:“变得自强啊---我活了小半辈子了,也没听过这样的话,还是从一个丫头嘴里说出来的。”
阿文又行了一礼,“太太,书您就留着,这几本书,基本囊括了管理的全部,这对您来说,百利而无一害,不过奴婢再多言一句,这些书,除了亲信之人,万不可再告诉他人了。”
梅氏点点头,让璧舒将书重新收好,又道:“你让我看这些书,肯定是日后能有用,你这心里,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她的心中其实跟明镜似的,只是不敢说出来,她这个做主子的什么都没做,阿文就将一切都摆在她面前,只等她接着,说实在的,她心里有些恐慌和不安。
“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脸色沉了几分,却没有责怪之意,只是想提醒阿文,后者正在做的一切,都是万分凶险的。
阿文微微一笑,“奴婢自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不过是报恩而已,若是没有七小姐和太太您,奴婢都死了七八回了,奴婢是个知恩图报之人,太太尽管放心,奴婢绝对不会连累您和七小姐的。”
看着她眼里的坚定之色,梅氏放下了心,她认识阿文也不是一两天的事,多少也有些了解,她知道,阿文若是要做某件事,那一定是计划好了,才出手的。
最后,她只说了一句:“勿要伤害他人性命。”
阿文点头应是,这才退下。
回到荷园,阮子君已经回了,阿文上前道:“小姐,奴婢刚才去看了四姨太,气色很好,太太说她好些日子没看到您了。”
阮子君微微点头,气色有些奄奄的,“我待会儿就去看娘亲。”
阿文知她有心事,拉着她在里屋坐下,认真道:“小姐,您是去见那个潭洛了吧。”
不是问句,而是肯定。
阮子君脸色一红,又倏地一白,她不敢去看阿文的眼睛,垂着头道:“阿文你说什么啊,什么潭洛,我---不认识。”
阿文心中好笑,故意调侃道:“奴婢记得去年春猎的时候似乎有个姓潭的救了小姐您,奴婢见他也是个人物,潇洒倜傥不说,还风流成性----”
阮子君一急,“他哪有风流成性,你别给他泼脏水。”
话一落,才知自己上了阿文的当,她懊恼的瞪了阿文一眼,绞着手帕不说话。
看她这样,阿文就知道了,她也知道,自从阮子君与潭洛认识后,两人就时不时的往来,只怕现在已经是确定了男女关系。
想到那最可怕的事,她还是问出了口,“小姐,您和他,有没有---那啥?”
阮子君不解的看着她,“什么那啥?”
阿文呵呵干笑两声,比划道:“就是那个---行夫妻之实啊。”
阮子君脸刷的一下红到了耳根子,她急的眼泪都要流出来了,“阿文,你到底在说什么啊,我---怎么可能,我们是清白的,什么都没有做,这---你这话不是要害死我的吗。”
阿文见她不像说假,连忙道歉,“奴婢说错话了,小姐您息怒,别生气,生气长皱纹就难看了。”
心中却松了口气,毕竟阮子君还太小太单纯,若是被骗了,那这辈子也毁了。
阮子君却疑惑起来:“阿文,你今日问这些,到底要干什么?”
阿文想了想,实话实说,“小姐,今年你就要及笄了,你可有打算?”
阮子君脸色顿时黯然下来,叹口气,“我也正愁这件事,父亲母亲还有祖母,绝对不会同意我和他的,可我已经下了决心,这辈子,非他不嫁。”
这辈子---非他不嫁啊!阿文笑了笑,有时候她觉得,人说出这句话是可笑之极,可阮子君说出来,又觉得神圣无比。
或许这两人之间真的是那种堪比‘山无棱天地合’的琼瑶阿姨式的爱情,就像之前的秀儿和大宝。
她又道:“据奴婢所知,这个潭洛潭似乎是个流浪剑客居无定所,小姐您真的决定了?现在您在阮府过的风生水起,难道您真的愿意放弃这些锦衣玉食?”
阮子君羞涩的垂下头,眼神却坚定无比,“之前又不是没吃过苦,再说了,他说过,哪怕只有一个馒头,也会给我分一大半儿,我相信他。”
话已如此,阿文也无需再多问了,她站起身,笑道:“小姐,您放心,您的事就是奴婢的事,奴婢一定会如您所愿的。”
她来到账房处,文管事正在打着瞌睡,阿文轻咳两声,沉声道:“文管事---老夫人来了,还不快点迎接。”
文管事睡的迷迷糊糊的,一听到老夫人三个字,吓得一个激灵爬起来,又是作揖又是磕头的,“小的知错,求老夫人恕罪。”
阿文嘻嘻一笑,错开了一步,“文管事无需对我行这么大的礼,我受不起。”
文管事抬头看了看,没看到老夫人,这才站起来,责备的看着阿文,“你个小丫头,糊弄我是不是?”
阿文抬头望天,无辜道:“才没有,我是奉了老夫人的命来问问,这几天还有没有用夫人印章提钱的人。”
文管事摇摇头,又坐下,“没了,自从那次夫人亲自来说不是她身边的人,便再没来过了,估计是听到了风声,不敢再来了。”
阿文哦了一声,“老夫人很生气,虽然她面儿上没说,可你也知道,管钱的务必要小心再小心,稍稍出一点岔子,那可就赔不起了,文管事也别嫌我多嘴,空了还是仔细查查。”
文管事不解的看着她:“查什么?我这里账本上都记好了,没什么问题。”
阿文摇头叹息,“别人都能拿着夫人的印章光明正大的来拿钱,保不定背地里跑进咱们的库房里当搬运工呢。”
文管事吓得一身冷汗,觉得有这种可能,当即就打开库房挨着查了一遍,足足花了大半个时辰,最后终于松了口气,“还好没事。”
阿文一直跟在他后面,确实见他所有的柜子都查了,却独独里屋一个小房子没去查,便问道:“那里面难道没有?为何不查?老夫人可是说了,一定要查仔细了,不能有半点遗漏。”
文管事笑着道:“那里不用查了,那儿的钥匙只有夫人有,我也查不到,夫人会定期自己清点,哦对了,明儿就是清点的日子了,你就回去告诉老夫人,让她别担心,等明儿夫人亲自清点之后,我就将账本送过去。”
阿文哦了一声,离开,却没有回荷园,而是来到慈善苑。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