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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怎么会在这里?
贺心秧视线直直地钉在萧瑛身上,头脑当机五秒钟,之后才慢慢厘清脉络。
对哦,那个慕容郬是他的人,说不定她住的还是人家的屋子、踩的是人家的地盘,一下子,她从震惊到恍然大悟,再到痛不欲生,鲜明精彩的表情看得萧瑛心情大悦。
他会觉得女子清丽可人、温柔婉约,会觉得女子精明干练、美丽动人,但不管是哪一种女人,在初初的惊艳、欣赏过后,便开始觉得乏善可陈。
因为她们的心思都一样,不管是官家千金、名门淑女或者青楼歌妓,目的都是想自他身上得到某些东西,不管是名声、地位或者利益,她们或者故做端庄、面露骄傲,或者使手段、埋心计,她们在争取他青睐的同时,争取的是自己想要的好处。
但这个贺心秧她不一样,她对他非但无所求,还避他如蛇蝎,恨不得此生此世都别再同他见面。
忍不住地,他又多瞥了她几眼。
她的确美丽,可让他看入眼底,并且印象深刻的,不是她的美貌,而是她灵动丰富的表情。
她太容易泄露心情,太容易让人窥知她转个不停的心思,这样的女子不算聪明,可她却轻易地理解海上贸易、民生经济,且看得透澈,一时间,他竟不知该如何将她归类。
她的头快垂到地上了,就那么不待见他吗?
浅淡一笑,她越是不想见,他越是呵呵,他萧瑛岂是那种遂人心意的男子?
当郬提及他带回宫华和贺心秧时,他的心思便立刻飞往这座院落。
十几日不见了呢,不晓得“中毒”的她,有没有一派潇洒、安生的过日子,还是成日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等着时间到了登门向他求取解药?
他想知道这个答案,于是在下人来报,两人已经漱洗完毕时,他马上来到此处。
“王爷,多谢您的援手,宫华在此谢过。”
宫华望向萧瑛的双眸,饱含着一种难以形容的热切,好像两人是阔别多年的好友,又彷佛两人一见投缘。
也许缘分这种东西,本就是很难用科学的角度来理解,就像贺心秧见到萧瑛,全身寒毛就会不由自主地竖起,觉得自己像是被送到猫爪子底下的小老鼠,稳死无生。
贺心秧只能如此解释,前辈子她和萧瑛结下孽缘,而他和宫华结下的是善缘。
“小鲍子太客气,本王与宫大人有一面之缘,亲眼见到他缜密的观察力,以及教人难以想象的破案手法,心生佩服,早希望有机会结交如此人才。今日能邀得小鲍子来别院小住,实是宫大人给本王的面子。”
他一板一眼、满口客套,但眼底却隐隐浮着亲近与关切,看得宫华鼻子微酸。
“无端示好,非奸即盗。”
贺心秧在宫华耳边的窃窃私语,武艺高强的萧瑛自然是听得一清二楚,他微敛眉,嘴角忍不住贝起笑。
宫华横眼,悄悄瞪她一眼,拜托,她还以为她生长在自由人权的二十一世纪哦,讲话可以不经过大脑,不爽就可以在网络上乱发飙?
“不知王爷过来,有何要事?”宫华问。
“我有几件关于宫大人的事”他看看左右,笑问:“小鲍子要我站在这里说话?”
宫华回过神。“是我失了礼数,王爷,请到里面用茶。”
什么?进来用茶?搞清楚耶,这是她的房间,女子闺房岂可随意招待男人,想当年她的房间连继母都不准进去,一进去就会被她控告破坏白雪公主的隐私权。
萧瑛看着她挤眉弄眼,满脸纠结的表情,心又乐了。
他没等人领,率先走进房内,宫华想跟上,却被贺心秧一把拽住,她压下音量,用气音在他耳边说:“你干嘛那么巴结人家啊,古人不为五斗米折腰,我们连米都还没有吃到呢,你就开始练瑜伽?”
“你在说什么啊?”
“听不懂?我还以为你是小神童咧,我说,你见了人家,不必像哈巴狗看到主人一样,哈哈哈,伸舌头示好、屁颠屁颠的跟上。”
“苹果,你干嘛对王爷充满恶意?有病啊。”宫华气歪了,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偏激,是逆转时空让她性情大异?
瞪她两眼,他一把抓住她的长发,往后扯两下,像以前被她惹火了那样报复。
“什么我有病,你去外头问问百姓对他的评语。”
“那是假的,不要随便听信谣言。”
“呵呵,你又知道是真是假,哈巴狗弟弟。”
“我不是哈巴狗,我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两个人用气音也能吵翻天?真是服了他们。萧瑛替自己倒了杯茶,不由莞尔。
宫华甩开贺心秧拉扯不休的手,走到萧瑛身边,贺心秧满心火气,鼓起腮帮子,恨恨瞪住屋里的两人。
什么充满恶意?对夺走她处女膜的嫖客,难不成还要她心存感激?
她龇牙咧嘴,对着宫华的背做尽表情,可十秒钟后,她叹气、垮下肩头,有什么办法呢,和萧瑛的过节,她又无法对果果说出口,谁让她老是蝉联最衰运穿越女的排行榜冠军宝座?
看一眼天花板,人在屋檐下呵缓缓地,贺心秧低下了她的头
心不甘、情不愿,她跟在果果背后进入小厅。
这屋子分内外间,里头有床、柜子,一个梳妆台和桌案,是为内室,外厅有柜子、有壁饰,和一组圆桌椅,是用来招待闺阁好友的,布置简单、素雅干净。
慕容郬本想留两个婢女服侍她,但她们送热水进来后,贺心秧就将她们打发出去了。
萧瑛、宫华就座完毕,贺心秧想也不想,拉张椅子就要坐下,宫华拚命给她使眼色,要她侍立在后头。
啊是怎样,王爷了不起吗?在王爷面前,她连歇歇腿的权利都没有?
心底兀自不平,人还是乖乖地站到宫华身后,唉,一个偌大的王爷别墅,天花板干嘛盖得那么低?让她低头低得好委屈
萧瑛不是那种无法控制情绪的男人,他碰过恶劣到让人咬牙泣血的情况,仍能摇扇谈笑,教人猜不透他的心思,但是贺心秧看着她扭手、用膝盖偷偷攻击宫华后背的小动作,他又失控了,脸上扬起一抹笑,笑出满心愉悦。
“这位姑娘,听郬说,是小鲍子旧识,叫苹果是吗?”
装不熟?苹果翻白眼、挂冷笑。好,正合她意。
“王爷不必称我小鲍子,以前家里长辈都喊我一声华哥儿,王爷不嫌弃,就这样叫我好了。”宫华客气说道。
噗!本来满腹怒火的贺心秧,却因宫华这句称呼失笑,彷佛找到宣泄口似的,怒火高张的情绪随之平歇。
宫华和萧瑛齐齐转头望向她,她连忙笑得很“善意”学着宫华的口吻说:“以前家里长辈都喊我一声黛安芬,王爷不嫌弃,就这样喊我好了。”
华歌尔、黛安芬,中古世纪里,现代文明曙光乍现,伟大呀,果果贡献出了第一份文明世纪的创意,贺心秧憋着笑,笑到快要内伤。
宫华听懂了,脸红了,控制不住的一路从额头红到耳根,该死的商人取那个鬼名字,爹娘爷爷喊了他那么多年,他从没觉得奇怪,偏偏贺心秧一句黛安芬,让他开始痛恨自己的小名。
看着两人怪异的神色,萧瑛捉摸不透,轻咳一声“华哥儿和苹果姑娘之间好像很熟?”
“邻居嘛,怎会不熟,还是我牵着他学走路的呢。”
她还帮他把过屎尿、喂过牛奶,亲眼见证他从地板捡起一条橡皮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塞进嘴里、吞进食道,然后看着他妈咪愁容满面,直到隔天下午,她在尿布的金黄色大便中找出一条红色的橡皮筋,这才松口气。
那个时候果果他姑是怎么说的?她说:“了不起,这么小就热爱塑化剂,长大一定是王永庆的接班人。”
宫华见她脸带恶意,知道她想起什么,他连忙接过话。
“是,她叫贺心秧,苹果是她的小名,她是邻居家姊姊,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她和我的家人都熟。”
“原来如此,所以苹果姑娘也是京城人士?”
“是。”贺心秧随口应声,才想起明明就不熟的人,她干嘛同他对话?吃太饱吗?
别开脸,她把视线投向窗外,转开心思。雨又大了,不晓得这场雨要下到什么时候?
“苹果姑娘既然是京城人氏,怎么会来蜀州?”
萧瑛提问,贺心秧却不乐意回答,宫华为免尴尬,连忙把话头接下。
“苹果的爹娘过世,她有亲戚住在蜀州,便千里迢迢来投亲。”
贺心秧听得满头汗,投亲投到青楼里?难不成她的亲属是花满楼里的宝嬷嬷还是帚儿姑姑?
她很想插嘴,却又坚持着自己“不沟通、不妥协、坚持不熟”的三大原则,她打死不回话。
“是这样呀,辛苦了,苹果姑娘。”萧瑛笑道。
她投她的亲,他在辛苦什么?辛苦那个晚上精气神被她吸干?屁!是她被榨干好不好天,她在想什么!她和他很不熟,非常不熟,不熟到没有谁被谁吸干的困扰。
啊她又想抓头尖叫了,闭上眼睛,她对自己讲第一百次——不过是一夜情,没什么了不起!
“王爷刚才说,有父亲的事情要告诉我?”宫华把话题绕回来。
萧瑛把目光从贺心秧身上转开,对宫华说道:“这回水灾,因邑县事前的防灾工作准备充足,至今仍未传出伤亡消息,且城内秩序良好,并无宵小作乱的情况。
“相较于水患较不严重的邻县,已陆续传出伤亡、盗匪劫掠的消息,郾县死亡人数更超过百余名,宫大人的能力已获得证实。
“此事已传到宁和郡王耳里,我想,京城那边很快就会知道这些消息,没错估的话,朝廷的褒奖令应该很快就会下来,也许还会升官。”
听至此,宫华却皱起眉头,他并不希望姑姑太过显眼,本以为蜀州天高皇帝远,应该不会出事,现在倒要再三斟酌了。
睇一眼宫华的凝重表情,萧瑛若有所思,手指轻轻敲叩桌面,他看看贺心秧,再望望宫华,想起破案近乎神人的宫节,这三个人之间,有秘密。
“有件事,本王百思不得其解,华哥儿可否为本王解惑?”
“王爷请讲。”
“据说朝廷派来的邑县县令,是名二十五岁的男子,可令尊看来太过秀气斯文,年纪不过十七、八岁,很难想象他有你这么大的孩子。”
萧瑛的话问倒了宫华,他毕竟年轻,事情仍想得不够周全,自以为谎话说得没破绽,没想到姑姑却是带着最大的破绽满街跑。
贺心秧见他应答不出,心想,坏事了。
现代的男生长得像女生,叫做伪娘、花美男,而女生打扮成男人,叫做中性或男人婆,但在这里,一个女的装成男生,又当上朝廷官员,只有一个词汇,那就是——欺君大罪。
嘶她该不该现实一点,考虑和他们姑侄撇清关系?
贺心秧见萧瑛目露疑虑,再大的三不原则也只能暂时搁置,跳出来帮宫华圆谎。
“王爷有所不知,宫大哥只是样貌看起来年轻,实际上性格比谁都成熟,您也说了,他断案如神,若非阅历多年,岂能有此等表现?
“讲起来,宫大哥的样貌和宫奶奶很像呢,听我爹娘说,小时候宫大哥就经常被邻居误认为是女孩,长大后身子仍是纤弱,还是娶嫂嫂进门之后才稍稍好些。我记得宫奶奶过三十五岁寿辰时,有人来送礼庆贺,还误以为宫奶奶是年方十五的宫姊姊。”
吁跟古人讲话真累,如果在现代,她只要讲“啊人家就是美魔男啦”大家就听懂啦,没办法,古人脑容量还没进化,不能太过责怪他们。
宫华满心感激地瞄了贺心秧一眼。
她挑了挑眉头,得意张扬,哼哼,现在知道老师有多强了吧。
“原来如此。”萧瑛点头认同。
“王爷,如果没其他事的话,一路逃难,我们挺累的,不知道王爷是不是”
贺心秧在笑,自以为把充满嫌恶的表情隐藏得天衣无缝,没想到自己那个笑容有多么咬牙切齿。
看着她勉为其难的笑颜,萧瑛垂眸。唉,他这个人啊,什么都好,就是有一点不大好,他——很不喜欢让别人遂心顺意。
如果她没把送客的意图弄得这么明显,他也差不多该告辞了,可现在大雨一直下,家里又没有小孩可以打,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她不留客、客自留。
“华哥儿,有件事我得称赞你。”他拿起杯子,缓缓啜饮,几个字便岔开送客话题。
“什么事?”听见称赞二字,宫华彷佛拿到奥林匹克数学冠军,满脸的喜不自胜。
“那个虬髯汉子。”
萧瑛一提,宫华立即坐直身子,正经严肃。“王爷查出他的底细了?”
“是,幸好你细心、见事透澈,才帮了本王这个大忙。”
他没说出口是什么忙,但宫华自他眼底读到若干讯息,倘若如他所料,这个表面太平的朝局,很快就要被打破了。
“很高兴能够帮上王爷的忙。”
萧瑛点点头,续道:“另外,邑县里虽治安良好,但城外难免有些趁火打劫的恶人,不然你也不会遭遇那场惊吓,我让慕容郬领着百名家丁,到邑县听宫大人调派,务必要将这帮匪徒捉拿彻底、除恶务尽。
“临行前,慕容郬告诉本王,你面对敌人时的勇敢表现,可圈可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竟然敢挺身保护家中仆婢,着实不简单,他想收你为徒,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听见这话,宫华眼睛瞬间发亮。
刷!贺心秧几乎可以看见他眼底射出两道璀璨精光。
“我愿意!我愿意!”他只差没从椅子上跳起来。
“既然你愿意,我让人带你到练功房,你先挑一项趁手兵器,这几天慕容郬不在别院,我让院里的护卫从基本功先指导你,行不行?”
“行,谢谢王爷。”
“说什么谢,相逢自是有缘。来人啊!”他一声命令,守在外头的侍卫进门,几句交代之后,宫华竟然无情无义、无血无目屎,丢下好不容易重逢的老师,兴匆匆的往练功房去了。
贺心秧很无奈地翻了第二回合白眼。还说自己不是哈巴狗,人家不过丢了根骨头,他就乐得汪汪汪叫几声,随着人家去了。
宫华离开,把红通通、圆滚滚、香嫩多汁的红苹果丢给大野狼保管,她现在只能祈祷,大野狼吃肉不吃素,喜欢小红帽的小肥腿,不爱苹果的维生素加铁。
门关上,萧瑛凝视贺心秧的满脸无奈,心情再度飞扬。奇怪,他怎么从来不知道,整一个女人会得到这么多乐趣?
“秧秧、苹果、黛安芬,请问姑娘有多少个名字?”
听见他口喊黛安芬,她岔了气,连声呛咳不已。
这么容易受惊吓啊,那就更有趣了。
萧瑛拿起自己的茶杯,倒茶给她顺顺气,果然她还是老样子,完全不觉得让王爷服侍是件大逆不道的事。这女人到底是幸运啊,缺脑失魂,还可以平安顺遂一路活到这个年纪,不容易。
停了喘咳,她满脸通红,更像颗红通通的苹果了。
“王爷喜欢怎么喊就怎么喊。”她把剩下的茶水一饮而尽。
“可不是,债主其实挺大的,对不?”他嘲笑她。
还记挂着那十两银?有钱人果真特小气。“放心,我很快就能连本带利的还清欠债。”
“连本带利吗?那可不容易吶。”他在笑,很确定;笑脸温和亲切,很确定;表情善良无害,很确定,可这样一张帅气俊逸、风流倜傥的脸,她怎会横看竖看,看出他包藏祸心?是她对他心存偏见,还是上次的刺激太深?
上次摇头,擦擦擦擦擦,擦掉那些不堪回忆,她郑重否认,自己和他曾经有过“上次”!
她又倒水,一饮而尽,冲掉隐隐往上浮升的羞赧心绪。
“我明白王爷心里想什么,可是请王爷放心,那银子亏不了您的。”在否认两人的“曾经”之后,她一并否认自己有过赖账念头。
这时代的女人确实不怎么会赚钱,缝缝补补一件衣服,不过二十文钱,买几颗包子就没啦,想积沙成塔还清他的十两欠银,的确有技术上的困难。
但,很抱歉,她不是这个时代的女人,果果他姑都可以当县太爷、赢得百姓一致爱戴了;她如果不能成为富翁,就太对不起医生妈、法官爸给她的金头脑。
“是吗?小苹果我会拭目以待的。”
他喊她小、小小苹果?冷不防地,她的后颈冒出一层厚厚的鸡皮疙瘩,抖落那阵颤栗后,她咬着牙,干笑两声。
“姑娘身上的毒,不知道有没有发作?本王很关心呢。”
骗她一次不够,还想吓她一回?
她满脸无奈,随口应道:“多谢王爷关心,我这个人呢,刚好吞过游坦之的冰蚕批注:金庸小说天龙八部里出现的剧毒之物,天生具有厉害的奇毒,又是别的毒物的克星,同时是天下至寒之物,被游坦之从慧净和尚手中偷到。、喝过梁子翁的蝮蛇宝血批注:金庸小说射鵰英雄传里的人物,参仙老怪梁子翁捉了一条奇毒大蝮蛇,以珍奇药物饲养二十年,其血具有养颜益寿、增加功力之效,最后却被郭靖所误食。,小时候又常常把天山雪莲当地瓜啃,早已练就百毒不侵之身,王爷那点毒还为难不倒我。”
就算是白痴,也只能被骗一时、骗不了一世。那天他让她按肩膀,当然痛啊,前一个晚上她才像条死鱼,被他翻来翻去反复煎过好几次,肩膀已经红肿疼痛,就算不按也会隐隐作疼,过几天红肿渐渐消退,疼痛自然消除。
萧瑛微微一笑。她知道了?真是个聪明的小姑娘,可百毒不侵的人,怎会吃了一点点春药就热情如火?
“既然如此,本王就可省下解药了,这解药熬炼不易呢。”
他一面说,一面从怀里掏出青花瓷瓶,打开瓶盖,一股芬芳气息霎时散开。那是香奈儿五号的气味?贺心秧忍不住多闻几下,这时代就有蒸馏技术了吗?
他一笑,把瓶子盖起放在桌上,喊声来人,让人去准备一桌酒菜来。
他已经把瓶子撂开了,她仍然禁不住好奇心,不停轻碰瓶身,见萧瑛没制止,干脆把整个瓶子给借了过来。
打开盖子、倒出瓶底药丸,药丸不大,红红的,上面还有个可爱的小黑点,如果不是大小不同,她会以为那是曾在植物图鉴上见过的“鸡母珠批注:又名美人豆,具毒性。”
她再凑近闻一次味道,真的耶,真是香奈儿五号的香,他有这么厉害的炼香技术哦,如果这不是解药,而是香水,绝对可以大发利市。
王府的办事效率极高,一下子就把满桌酒菜摆上,菜肴摆好时,贺心秧还在玩他的解药。
贺心秧回神,发现满桌精致菜色,脸带防备的问:“王爷饿了,为何不回房里用餐?”
“本王喜欢和你一起吃饭,和你天南地北的聊,挺有趣的。”
有趣?!谁知道菜里有没有春药,上次她毒他一回,谁晓得他会不会借机还她一遍?
“王爷怎不问问我,是不是也感觉有趣?也许我觉得,王爷不该把自己的快乐建筑在别人的痛苦上。”她答得满脸无助,他的蜜糖是她的砒霜,他吃得津津有味的食粮,恰恰是她胆颤心惊的毒药呵。
上一次贼船学一回乖,她怎么可能还可以心平气和的与他同桌吃饭?谁晓得酒足饭饱后,她会不会又邀请他在床上翻滚?
想到那幕香辣火艳,她的脸忍不住火辣辣地烫了起来。
“这桌好菜可是厨子费不少心血做的,也罢,我不过是想让姑娘折腰折得心甘情愿一点,没想到还是弄巧成拙了。”
“折什么腰?”她不解问。
“姑娘不是让华哥儿别为五斗米折腰吗?这一桌菜的价值,足足是五斗米的好几十倍。”
他偷听他们的对话?他把别人的隐私权踩在脚底下?不对他不是偷听,人家武功高强,两只蚊子嗡嗡叫,他都能分辨牠们的对话内容,她是活生生把隐私献到人家手上了。苦啊她为什么非要和这种男人交手?就不能换个生嫩一点、好欺一点的吗?
他真喜欢她变化多端的表情呵。而人心情一开朗,胃口自然大开,萧瑛举箸,挑起一块肉片放进嘴中。
“真好吃,怎么可以做得如此爽口滑嫩?”
唉不吃、不能吃,吃一餐,牺牲一晚,代价太大她两手紧握,压在下巴,请求圣母玛利亚救赎她纯洁的灵魂。
可逃难以来,她已经好几个时辰没进食,方才要他回房,已是她所能做的最大推拒,现在咕噜咕噜,本能的生理反应催促她的动作,好几次她的手都不由自主的去碰碗,幸好她及时回神,硬生生停住。
不能吃,谁晓得里面有没有放春药!但是,她的坚持越来越虚弱
看着她的挣扎表情,那份欢愉呵无与伦比!萧瑛夹起一筷子菜放进嘴里。“你吃过这道火烤蟹足吗?相信我,绝对是人间美味。”
贺心秧恨恨咬牙。
算了,一夜情和两夜情没差,反正都是船过水无痕的关系,人在屋檐下,她的头老早就低了,不吃白不吃。何况他真想对她下药,机会多得很,她得在这里住上好几天呢,除非她有本事断食,再不就到外头和灾民抢大锅饭,否则他随时可以下手。
想得通透,她豁出去了!拿起筷子,大快朵颐。
“不是说不为五斗米折腰吗?”他挑起眉头,凉凉一句话扫来。
贺心秧也随着他笑,但笑得虚假。
“是啊,不能为五斗米折腰,但如果是五十斗米的话就可以把志气风骨摆两边,现实问题放中间了。”
她的话引出他的大笑,举起筷子,替她布菜。
她会吃他夹的菜吗?当然不,她把他的菜一一夹到旁边盘子,自己挑菜吃。
吃一堑,长一智,人可以笨一次,但同样的事笨两回,就该回头去找医生,看看自己有没有得到阿滋海默症。
接下来,不管萧瑛挑起什么话题,她都不接话,一心一意、贯彻始终,为填饱肚皮而努力。
之前,网络文化影响了她的判断力,让她误以为把话放了就跑,不会发生啥事,现在才懂得,地球是圆的,人迟早会再碰头,所以沉默是金,嘴皮子是用来进食养活肉体的,绝不是用来替自己惹祸
终于,她吃饱喝足,放下筷子。
萧瑛口气温和地问她“既然你是京城人士,一定知道如意斋的甜食零嘴,做工精致、口味卖相都属上乘,相当有名。”
“这个我自然知道。”顺理成章的接话,她当然不知道,可她就偏要装出一脸的熟络相。
“你喜欢他们的松子糕还是核桃酥?”他又客气的问上一句。
“我两样都喜欢,有问题吗?王爷大人。”他客气,她比他更客气。
“怎么会有问题?”他朝桌边伺候的人点点头,婢女立刻摆上一个外头绘着牡丹花样的食盒,当着她的面打开。
“你喜欢的话就留着吃吧,别吃太多,待会儿华哥儿回来,给他留一些。”他口气相当温柔。
“遵命,王爷大人。”贺心秧口气比他更加温柔上五分,只是她不明白,他怎会突然变得唠叨。
萧瑛拿起桌上的瓷瓶,笑问:“你喜欢这个吗?要不要一并留下?”
“谢谢王爷好意,王爷还是带走好了。”他笑她也笑,不过她是皮笑肉不笑,一心想把这尊瘟神送走。
“也好,这药吞下肚可解百毒,但打开时必须闭气,不能闻其气味,因它的香气有毒,幸好姑娘吞过游坦之的冰蚕、喝过梁子翁的蝮蛇宝血,小时候又把天山雪莲当成地瓜啃,早已练就百毒不坏身,这点小毒还为难不倒姑娘。”
当萧瑛笑盈盈地把瓷瓶纳进怀中时,贺心秧再也摸仿不了他、再装不出一脸的笑容可掬。
好、很好、非常好,所以,不知不觉中,她又中毒了?
她气到头顶冒烟、全身发抖,咬着牙,拚命掐紧拳头,忍、忍,忍字头上一把刀,现在她头上有十把刀砍着,她也只能忍忍忍忍忍忍忍忍忍忍,咬紧牙关忍满十下。
看她目露凶光的表情,萧瑛更乐了。好玩,如果可以一天玩上几次,便是有再大的苦恼烦忧,也会自动消失吧?!
“姑娘有话想说?”他口气悠闲缓和。
“是啊,我可不可以请教王爷一个问题?”她每个字都讲得咬牙切齿。
“请说。”
“请问王爷,我前辈子是杀你父、夺你妻、谋害你的性命,还是抢了你的家产、放火烧了你全家?为、什、么,你要这样对待我?!”她强调了“为什么”一个字一个字讲得清楚明白。
哈再也忍俊不禁,萧瑛仰头大笑,伸出手摸摸她的头发,低下头额头与她相交,他在她耳畔轻声撂话——
“怎么办呢?我可怜的小苹果,以后我还会继续这样对你,因为这样太有趣了。”
谁会把变态当有趣?!这个腹黑男!
贺心秧欲哭无泪,天啊地啊,谁来救救她,她一点都不想去争那个排行榜,可世界最衰穿越人冠军,偏是非她莫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