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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幸福,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理解。
有的人看重物质上的满足,认为金钱大于一切;有的人看重精神上的满足,认为精神世界上的满足才是至高。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幸福。而对我而言,能够与自己亲近的人在一起,度过无病无灾的平凡时光,就是最大的幸福。
是的,我曾经这么认为直到我自己亲手把我珍视的这一切都破坏殆尽。那是一个清晨的早上。因为时间还太早,高铁站的候车室内空荡荡的,几乎看不到一个等候的乘客。
对于这座地处中部的四线小城市来说,高铁还是个新鲜事物,这座高铁站也刚刚建成运行没多久,周边也和站内的光景一样空荡荡的,显得有些冷清。
而那时的我就站在这样一派冷清之中,手里拎着简单的行李,捏皱了一张刚刚打印出来的车票。
我的面前,站着一个人,一个女人。一个我最看重的人,一个我伤害了的人,一个屡次拒绝我的人,一个执意让我离开的人。
但她还是来了,只有她来了,来送我离开。
“到那边了先去找你陈叔,多耐着点儿性子,不要再随便发脾气了。那边毕竟不是家里,他们也毕竟不是咱们一家人,多注意照顾着点儿自己,别太熬夜了”
站在我对面的女人不住地叮嘱着,她的个头比我小很多,必须要抬着头才能和我对视。
以往,我们都是亲密地站在一起的,但今天的她却刻意与我拉远了距离。
“还有,钱我会按时打给你的,但你也要打算着点儿,不要乱花啊”她说的话都是对我的关心,全是发自真心的关心,但我却根本不想听这些。
“娟姐。”只是两个字,只用了两个字,一个熟悉的称呼,我就打断了她对母亲这个角色的“扮演。”
她愣住了,声音也停住,但她没有反驳,我记得很清楚,她在听到我的称呼后脸上那无奈又痛心的表情。
“以后不准再这么叫我了”“为什么?”我反抗,这是我最后的坚持。我用手去握她的手,但被她逃开了,被她远远地躲开了。
看着她躲开我的样子,我才终于意识到了什么。有什么东西在我的心里如同掉落的玻璃杯一般摔得粉碎。
“我们,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沉默,听着她站在离我更远的地方低语。
“其实早该分开的,早该结束的。但我之前太傻了,我太贪心了,所以才闹到了现在,落得这样一个结果。”我无法忍耐了,我无法接受她把一切的罪责都揽到自己的身上。
“不是这样的!娟姐,不是这样的,都是我自己”
“不要再说了!”她的声音变得尖利,甚至有一点破音。
我抑制住嗓音,看着她抬脚靠近我一步,又马上后退了两步,离我更远。
“我们,必须要做个了解。”她不再看我,别过头去回避与我的对视,有些艰难地开口“我没得选,我甚至到现在都不知道要怎么回去见樱樱。
她肯定会生气的,她肯定会跟我闹的,她肯定会喊着去找你的所以,所以。”
“所以我必须走是吗?”我替她说出了那句难以出口的话。她点了点头,动作很缓慢,彷佛用掉了全身的力气。
“这样,对你也有好处,你不是一直很想出去见见世面吗?而且也能让樱樱冷静下来。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你的事情,这样不行,我必须这么做。”我不置可否,实际上她没有当着我的面对我咒骂,甚至没有责怪我一句这已经让我很意外了。
毕竟,我伤害的可是她的女儿,她唯一的女儿。
“那你呢,娟姐。”她的身体颤了颤,轻声道:“我说了,别那样喊我”
“那你回答我的问题啊!娟姐,我走了,你要怎么办?樱樱的事情全都都怪我,但我我不想跟你分开!”
我终于把自己的心声喊了出来,但她还是摇着头,坚定地摇着头。
“不行,就是因为你这样,我才要这么做的。”
“娟姐!”“那你想怎么样?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樱樱,告诉认识我们的所有人吗?”
我愣住了,这些话击打在我的心底,让我哑口无言。我的确还没有那种舍弃一切的觉悟,但最重要的,是这样就会破坏掉我和她共同珍视的一切。我已经在破坏了。身后,依稀传来开始检票的广播声。
“车到站了,你该走了。”她的声音并没有催促的意思,但却如同最终审判一般让我面如死灰。
我扑了上去,最后,至少在最后的时候让我在握一次她的手!她躲闪不开,被我抱在了怀里,然后发出如同认命一般的叹息声。
“小宇,这是最后一次了”我没有说话,只是用力搂进了她的身体。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直到再次听到检票即将结束的广播声,我才被她推开。
“该走了,再晚就要赶不上火车了。”我看着她,此刻我和她的距离很近,前所未有的近。
即便是在过去,即便在只有我们两个人独处的时候,她都没有允许过我如此长时间的与她亲密接触。
“我什么时候能回来?”我的声音有点儿沙哑,因为我一直都在抑制自己不发出丢人的抽泣声。
她看着我,不知道思绪飞到了何处。然后她将身体轻轻地从我的怀抱中抽离,道:“等你愿意喊我沉姨的时候吧。到那一天”
我知道她指的是什么,那是我最不愿意去想的一件事。那意味着,我和她的关系,我对她的感情,必须迎来彻底的终结。我如坠深渊。
“喂,小老乡,该醒醒了,到站了。”耳边传来的呼唤声将我从浅浅的梦境中惊醒。
我从椅背上直起腰,睁开眼睛,眼前一片茫然。越来越多的声音像是被打开阀门的水流一般,沿着逐渐恢复的听觉涌入我的脑中。
“旅客朋友们,列车已经到达y市西站,请您携带好自己的随身物品从车厢前部的车门下车”
广播的声音传进我的耳朵里,让我最终确定了自己的处境。而那个一开始叫醒我的男声,也又一次响了起来。
“嘿,还愣着呢?看来你昨天真的是没休息好啊,熬夜了?”声音来自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他站在我旁边的座位上,正看着我。
我终于感觉到意识完全回到了身体里,看着车厢中已经变得稀疏的人流,我开口问道:“已经到站了?”
“对啊,到站了。快点儿拿东西下车吧,这火车就在这一站停2分钟,慢了就下不去了。”我这才反应过来,赶忙从座位上站起来开始收拾行李。
“你也别太着急,要拿箱子是吧?看,我都帮你拿下来了。”中年男人说着,拍了拍身边放着的两个行李箱中的一个。
“啊,谢谢您啊。”“没啥,都老乡呢,你还客气个什么。走,快点儿下车吧。”
说着,中年男人已经一马当先走到了前面。我拎着箱子跟在他身后,在经过一排排已经变得空荡荡的座位时,还听见那中年男人说着:“其实吧,这晚下车也有晚下的好处啊。
刚才刚到站的时候,人可不是一般二般的多,现在可好,就咱们两个,可以直接走一条直道,排队都不用的”
这个一直在用家乡方言跟我说话的中年男人是我在火车上认识的,他跟我在同一个车站上上车,放箱子的时候我们有过一句很平常的寒暄,但我听出了他的口音多嘴问了一句,才发现原来他和我是老乡,我们不只是在一个车站上车,下车也是同一个车站。
这个中年男人是个很健谈的人,或者说有点儿太过健谈了。一路上他都在找各种话题跟我聊天,内容从他的工作、他的家庭、他的孩子一直扯到我的工作、我的生活上,他很自然地问了我一句:“你为什么会跑这么远到c市工作啊?”
但这却是我最避之不及的一个问题。
“嗯也没什么,主要是我有个熟悉的长辈在c市开公司,我也跟着去帮了下忙。”
“这样啊,怪不得怪不得,那你也挺辛苦啊,跑了这么远。”中年男人没有多问,他根本就没有怀疑我说的话。
“还好吧”“太远了啊,回一次家路上又长票又贵,一到年底就买不到票,今年还是我儿子在家帮我抢的票呢!”
对于这个话题,我也只能陪着笑脸避之不谈。我总不能回答:自从出来后,我这是第一次回家吧?
但这的确是事实,这四年,每一个春节我都是在c市过的,一个人在异乡过年的滋味的确不好,但我真的没想过回家,就算是假期也都是一个人到处消磨时间。
我不能回去,因为我必须遵守四年前的那个诺言。之后我借口熬夜要补觉强行结束了话题,但那些话还是触动了我,我做梦了,我再一次进入了那个曾经无数次重现过的梦境。
那是我脑海中最深刻的记忆,也是最刻骨铭心的一段回忆。四年前的一个早晨,也是冬天,高铁站的外面只有我们两个人。
我至今还记得,她拒绝我时脸上的表情。那是无奈的表情。也是悔恨的表情。正因为看到了她露出那样的表情,我才下定决心“逃离。”了这座生我养我二十多年的城市。
我选择伤害一个爱我的人,去保护我爱的人。我知道这样很卑鄙,但我找不到更好的选择。
所以,我才会在外漂泊了四年。不是我不愿意回来,也不完全是我不能回来,只是我不敢回来。我开始对“回家。”这个字眼产生恐惧。
“哇,好冷好冷,家里面就是冷啊。”身旁传来的乡音把我来回到现实世界中,从火车上下来后,我和中年男人两个人就混入了离站的人潮中,不知不觉又挤到了一起。
y市西站是个小站,站台的设计也是比较简单的开放式。因此,外面的风雪可以直接从四周灌进来,打在人的脸上一阵阵生疼。
来之前我调查过天气的情况,知道到达时可能会有雨雪天气在等着我,但这么大的风雪,还是有些超出了我的意料。
好不容易从站台挤到了出站口,经历漫长的排队后,我终于出了车站,但眼前却是一片更苍茫的景象。
雪下得很大,加之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能见度变得很低,站在广场一头的我甚至看不清另一端的情况,而道路上也只看得见零星经过的车辆的雾灯。
不愧是春运啊,人多得有点儿可怕了看着眼前密密麻麻的人头,我心中忍不住感叹道。
从小到大,我还真没怎么见识过春运的人山人海。我是在本地上的大学,毕业后又顺着家里的安排留在本地工作,说起来这还是我第一次在春运期间坐火车出行。
“小老乡,你怎么还站这儿着啊?”耳边又传来那个熟悉的乡音,我回头一看,却发现中年男人的身边多了几个人。
或许是注意到了我的视线,中年男人开始介绍起身边的人来:“这是我儿子,这是我媳妇,他俩是今天过来接我的。”我向那位活脱脱就是年轻版本中年男人的男孩和站在他身后的妇女点了点头。
“老乡啊,听说今天雪下得太大,公交车都不跑了,高速也早都封上了。你打算怎么回去啊?”中年男人再次开口就一下子切中了我正担心的点。
一下火车,看到这么大的雪我就在担心交通的问题了。y市的高铁站和很多中部城市新建的高铁站一样,距离市区的距离都比较远,有大概2公里。
平时因为有城际高速的存在,2公里的路程倒不显得有什么,但现在因为大雪天能见度的问题高速封闭,公交车也停运,这2公里就显得很棘手了。
老实说,我完全没有什么想法,就顺势问道:“叔叔你们准备怎么回去啊?”
中年男人摆了摆手,十分随意地道:“我们?我们方便啊,我家就在这附近,走路走个半小时就到了。”然后他转而问我:“那你呢?你家里人没来接你吗?”听到“家里人。”这三个字,我的心中顿时浮现出两张朝思暮想的面容。
但我只能摇摇头,道:“她们都有别的事情,而且这么大的雪让她们过来也挺麻烦的,我这次回来是临时决定的,我也没告诉她们。”
“哦,这样啊。”中年男人倒没有继续追问,反而换了一副热切的口吻道:“那你要不要到我家里坐坐啊?反正这么大的雪,到我家里面坐会儿等雪下小点儿再走也行啊。”讲真,有那么一瞬间我真的心动了。
但我还是婉言谢绝了,毕竟我们只是恰巧同路的关系,连熟人都算不上。
而且在路上的时候我也听到了些关于中年男人的信息,和我差不多,他也是三年来第一次回家,只不过他并没有我这么复杂的原因,他回不了家纯粹是因为前几年错过了时机买不到火车票而已。
现在,他终于回来了,他的老婆和孩子也都亲自跑来迎接,相比也是很期待他回家团聚的吧。
我可不能去打搅别人家的团圆饭。心中这么想着,我还是拒绝了中年男人的好意。
就这样,我站在车站门口,目睹着这一家三口的背影慢慢消失在飘飞的大学之中。
好了,接下来就只剩我自己了。回过身来,我才发现高铁站门口的人流骤然稀疏了不少,还像我一眼带着行李停留在原地的更是没几个了。
打量着周围的环境,我才真切感受到“四年。”这段不算长但也不算短的时间所带来的变化。四年前我离开的时候,也是在这里坐的高铁。
但那是这座高铁站刚刚建成通车,四周还是空荡荡的一片,站内的设施也都透着一股子簇新的味道。
如今,高铁站内已经变了不少,开始出现时间的痕迹,而站外更是有了近乎翻天覆地的变化,我记忆中的空地和田野全都变成了大大小小的商业区,门口的道路也宽敞了不少。
毕竟已经过去四年了啊四年的时间,虽然不足以冲淡一切,但足以让很多记忆中鲜明的细节变得模煳了。
那些深入骨髓的画面还刻在我的脑海里,但一些细节我却回想不起来了。
这种介于铭记与遗忘之间的暧昧感,让我觉得难以适从。说起来,我要回家这件事几乎没人知道吧。
我一向不是个交友特别广泛的人,平时的交际圈子基本都停留在同学和同事这两个范畴内,四年前我不辞而别,根本就没有想过跟在家乡的那些朋友打招呼,在外的四年时间也让我建立起了新的交际圈,结果就是现在这样根本没有人知道我回来了,也不会有人来迎接我的归来。
我掏出了手机,摆弄了几下。啊麻烦了。我本来的计划是坐出租车或者网约车回家,但天气的影响有些超出我的意料。
打开手机上的网约车软件,只能看到“当前周围没有可用车辆。”的字样,而时间也越来越晚了,继续等下去情况只会更糟。
要先在附近住下来吗?拎起行李,我开始正式考虑过夜的选项。就算是再偏僻的火车站,附近也不会少了宾馆这种地方的,只不过现在这种天气,我更担心的不是条件或者价格,而是等我找到地方后还有没有空房间。
就在我准备从出站口前离开时,我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有新的消息来了,而且是来自一个我意想不到的人。
那是一个我好久都没有看到过的名字樱樱。她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给我发消息?我回家这件事应该只有我和娟姐两个人知道,而我和樱樱也已经很久都没有联系过了。
点开消息,我的心不由得颤了一下。
“哥,你到哪儿了?”这并不是一条消息,而是很多很多条。
樱樱似乎从半个小时前就在以几分钟一条的频率发消息给我,只是我一直都没有注意到。
“出门记得保暖,今天家里特别冷,要小心。”
“现在到哪儿了?”“下雪了,很大,哥回来路上小心。”
“现在还没到吗?”我翻看着樱樱发来的消息,心中渐渐泛起一阵暖意。
樱樱是怎么知道我回家这件事已经不重要了,反正她都是要知道的,我不可能继续躲着她不见。
但樱樱在消息中流露的那不曾变化的关心,着实让我有些感动。我离家的四年里,因为种种原因一直都在疏远她。虽然并不是完全断了联系,但每次樱樱主动找我交谈,我都会用工作之类的理由敷衍过去。
我对樱樱的冷淡,甚至让我自己都觉得很难受。但她还是没有变,还是会第一时间关心我,就像我从没离开过那样。
我叹了口气,活动起已经有些僵硬的手指,回复了一句简短的话。
“我到了,现在在高铁站。”我本来是想把自己准备在火车站附近过夜的打算一起回复过去的,但寒冷的天气明显影响到了我的手指活动,我才打了这么一段字就感觉指尖发麻,快要没有知觉了。
而我的手机也开始出现电量不足的提示。不行,我要先找个暖和点儿的地方。我四下张望着,想要找个快餐店之类的地方先进去躲一躲,但就在我找到自己的目标之前,手机再次传来了震动。这一次,还伴随着铃声。是电话,而且我已经能想到是谁打来的了。我再次掏出手机,屏幕上果然显示的是樱樱的名字。
一想起会听到阔别已久的那个声音,我就不由得有些紧张。手机还在响着,已经响了好一会儿了。我的手指停在了红色的挂断图标上,这一刻,我无法掩饰自己的动摇。
但犹豫到最后,我还是咬牙做了选择。
“喂”“哥。”是樱樱的声音!明明是阔别许久的对话,但我却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而电话那一头的樱樱也是如此,她的声音甚至比我还要平静,只喊了我一声,说了那一个字之后就陷入了沉寂。
“樱樱?你听得见我说话吧。”被逼无奈,我只得又一次主动开了口。
“嗯,我听着呢。”妹妹清脆的声音再次传来,依然透着一丝清冷的凉意。
“我,我”我咽了口唾沫,突然一时语塞。我该说什么,我该对她说什么?
好在我的理智及时压抑住了内心的惶恐,顿了不到两秒钟,我就重新开口道:“那个,我在车站呢,今天雪下得太大了,我估计找不到回去的车了,我打算在附近找个宾馆住一晚,等明天早上再说。”在我说完之后,电话的另一端却没有传来回音,还是一片沉寂。
“喂,喂?樱樱,你听得见吗?”“听得见。”我紧张的心情放松下来,但马上,我就又发觉到一丝异样。刚才那句“听得见。”貌似不只是从手机的听筒里传出来的,我的耳朵似乎还捕捉到了另一道声音。
“那,那就这样,我挂了”“哥。”樱樱的声音打断了我。我浑身都僵硬着,等待着她后续的声音。
“你,回头看看。”其实我已经知道答桉了,因为在电话里的樱樱说出这句话之前,我已经从身后听到了来自我自己的、从电话听筒里传出来的声音。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空气,冰冷的感觉顺着我的喉咙深入我的肺,瞬间扩散到全身。然后,我转向身后。就在我身后几步远的地方,一个即便在冬天依然显得纤细的身影缓缓放下了举在耳边的手机。
那双眼睛看着我,眼神中似乎不掺杂一丝的杂质,又似乎不带有半点的感情。
“哥。”熟悉的呼唤声,却是时隔四年第二次出现在我的耳边。我看着眼前的妹妹,勉强让自己露出一丝笑容。
“樱樱你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