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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陆琴秋很快就找到了证据,证明这一切都是叶诗诗偷梁换柱的事情。
即使如此,她这个丑也是丢尽了。不是所有人都相信这个说词的,不少人觉得她这只是借口。还有一些相信的人,也在嘲笑她。谁让她自己没眼光,居然同叶诗诗这种人来往,还亲热有加。叶诗诗的名声固然是跌到了谷底,陆琴秋却也没好多少。她在家里气哭了好几回。
最后她受不住外面的流言,只好先到庄子那边去避一避。
陆琴秋的父母对于自己才貌双全的女儿抱有很大的期望,所以才会在陆琴秋进入京城后便开始为女儿造势。就算家世比不过别人,也要用名声来弥补。谁知道最近期间的努力却的因为叶诗诗而毁于一旦。他们便将怒气迁到叶家身上。
于是叶和风十多年前,出卖自己舅家的事情就这样又被翻了出来。一时之间,叶家除了叶老夫人以外,都属于人人鄙夷的对象。若是当年李家的确参与谋反,叶和风这一行径还能说是大义灭亲。但偏偏李家确实无辜的,而且名声还不错,最后却落得全家都没好下场,人们都是同情弱者的,自然将所有过错都推到了叶和风身上。就连李玉娘当时的死亡,也有人言之凿凿表示是被叶和风逼死的。叶老夫人这些年同叶和风的冷淡也被人们找出了理由。将心比心一下,没有人会希望有这样的女婿和亲戚。他这些手段太过狠辣无情。
叶和风唯一的儿子也不敢外出,一外出迎接他的便是口水。就连叶家的下人,出去买东西,那些小摊贩都故意给他们多加钱。叶家的宅子和墙,更是享受到了和江菡一样的待遇,被丢臭鸡蛋和烂菜叶。
在这种人人喊打的情况下,叶和风根本没法在京城里继续呆下去。他甚至有种寸步难行的感觉。他原本以为自己十多年前被贬,便是最大的痛苦。可是同现在人人吐口水的局面相比,那时候反而都算是幸福了。
他那时候偷偷外出,却被认出来,然后毫不客气浇了一身的夜香。即使他回去以后,洗了一遍又一遍的,身上的臭味仍然存在,人人经过他的时候都忍不住掩住鼻子,眼中都是鄙夷不屑。
那臭味似乎就此黏在他身上,挥散不开。叶家的下人将这事传出去,又让大家看了一场笑话。众人皆认为,这是他灵魂烂到了根底,所以无论怎么洗都洗不掉身上的臭味。
叶和风完全不知道,自己这臭味其实是安宁的手笔。安宁不过是让人在他平时的饭菜中和喝的水中,添加了一种药。这种药服用后,对身体无害,只会让人身上散发出一股如同粪便一样的臭味。叶和风出门被泼粪,也是安宁安排的。
现在的叶和风在京城之中,已经完全呆不下去了,加上叶家的一些下人又都人心惶惶的,他只好散了大部分下人,只余下几个。然后全家包袱款款,准备去乡下地方窝着。至少在那里,没有人会说他,也不会出门就被砸东西。他们只要好好遮掩自己的身份,就能够安安稳稳地活下来。只是叶和风心中也清楚,他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再无回京的一天,他的仕途更是彻底没有希望。
他去乡下的话,肯定得带着一儿一女。若是以前,叶诗诗知道自己得去乡下种田,肯定打死都不愿意。但如今她已经没指望嫁入好人家了,所以还是乖乖跟着叶和风走了。
叶老夫人却依旧选择留在京城中。同叶和风不同,京城的人对于叶老夫人是同情居多,所以她留在京城里也不用担心流言。
叶和风心中明白,叶老夫人如今是不可能向过去一样,每个月还给他们一点开销,他带母亲回去,反而多了一张吃饭的嘴,加上叶老夫人身边还有好几个丫鬟都没裁掉。所以叶和风也懒得作样,在知道母亲不肯离开后,便自己带着一双儿女走了。
叶和风不在,李艳去探望叶老夫人也方便了许多,不再像是以前一样,非得让叶老夫人一个老人家出门。安宁见李艳最近的笑容增加了不少,也很为她感到高兴。李艳还打算过段时间,便以叶老夫人所认的义孙女陪在叶老夫人身边。
一切似乎都走向了不错的结局。
桃花源的经营步上正轨,她店铺里新上市的薄荷膏也卖得如火如荼。田地中春天种下的那些套种作物也都已经到了收获的季节。
到现在这个地位,安宁已经不需要亲自过去监督,只需要让信得过的人去田地间统计作物即可。那些收成的产量都十分喜人,在将这些数值做成实验表格汇总的时候,安宁手都有些在颤抖。
她心中十分清楚,这每一份的成果,最终都会让普通老百姓受益。杂交水稻、套种种植、水稻养鱼……她前世所学会的那些知识,在穿越过来后,逐渐派上了用场。她甚至觉得,她在现代,做下的最对的选择便是选了那农科的专业。安宁认认真真写着这实验报告,等花了整整三天时间搞定以后,觉得她似乎不需要用油画作为今年的寿礼了。对于凌青恒来说,这份实验成果,甚至比一百张油画来得重要。
安宁的想法很简单,今年用不上,明年总该能用上,有备无患。
天晴倒是十分讲义气,在九月初的时候,便以想念她为理由,将她召唤到了宫中,陪她一段时间。因为有了套种种植的实验报告作为今年的寿礼,安宁现在虽然不像是之前一样,着急着在今年万寿节之前搞定油画,不过若是能提前搞定明年的寿礼也是挺好的。
她原本为了赶时间,还想着油画不用画得如同蔚邵卿那幅那般大,大概一半大小就可以。如今凭空多出了那么多时间,倒是可以将之前的想法付诸行动了。
安宁并非第一次进宫,加上她心中挺清楚这次进宫的目的,只是带上几套换洗的衣服,连颜料和特制的画布都不需要。像礼物这种东西,若是提前泄露出去就没意思了。所以安宁可没办法像对待蔚邵卿一样,直接将天子每天抓来做模特,只能先暗戳戳画一下素描画,到时候等回到家中以后,再画成大幅的油画。
天晴见到她的时候,很是开心,眨了眨眼看着她,说道:“母后和皇祖母也觉得糖蒸酥酪好吃,她们当时听我和皇姐说去桃花源玩的情况,也对你那店很感兴趣呢。”
安宁简直要受宠若惊了。这简直就是对她店铺最大的宣传,大周王朝身份最高的两位女性,都觉得她店好……难怪她进宫以前,觉得这些天申请成为会员的人越来越多了,敢情还有这么一遭。
她心中也很清楚,这其中天晴估计出力不少。天晴在两位娘娘面前,都颇得脸面。天晴提起这事,她便闻弦歌而知雅意,说道:“我编号一和编号二的玉牌,也只有两位娘娘配的。”
至于她自己,嗯,就勉为其难拿编号三好了。就算两位娘娘没法出宫,也不太可能去她那店里,但是她们若是愿意收下这贵宾卡,本身就代表着一种支持的态度。安宁决定等下就让人赶紧将那玉牌送到宫里。
天晴满意地点头,拉着她的手往自己的月华宫里走,对她说道:“这几日祖母的胃口不太好,南风姑姑知道她喜欢吃那酥酪,特地寻人出宫去你店里买了回来。”
安宁道:“太后娘娘喜欢吃,便是我的荣幸,我等下直接将这方子写给南风姑姑好了。”
以太后娘娘的性情,她也不可能随意让方子流传出去,影响安宁的生意,所以安宁一点都不担心。
天晴轻声笑道:“你倒是大方。我原本只是想着你来了这宫里,正好可以亲自做给祖母吃,没想到你行事比我还大气。”
安宁笑笑没说话。
安宁本来就没带多少东西进来,很快就收拾好了。她每次来皇宫的时候,要么和天晴同床共枕——反正床够大,要么房间就在天晴的隔壁。
收拾好东西,安宁便先去天晴的小厨房里,做起了糖蒸酥酪。糖蒸酥酪做法本来就不难,在不缺冰的情况下。安宁做了十五碗,也没花多少的时间。等酥酪从冰柜中拿出来以后,还散发着微微的凉意。这古代的简易冰柜也就是在大大的柜子四周堆满冰块罢了。
按照凌天晴的说法是,若不是因为现在皇宫内的冰块都由蔚邵卿承包,根本不缺,她还没有这么奢侈的冰柜使用。
白雪也偷偷告诉她,凌天晴这里冰块的分量也比别处多,只少于皇帝陛下、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安宁深知这其中估计是蔚邵卿看在天晴和她的关系上,特地添加的,心中不由有些感动。
她想起玉容往蔚家送完糖蒸酥酪以后,告诉过她,蔚邵卿还挺喜欢吃这东西的,心中念头一起,便打算等下也给他送上一份。反正那个时间蔚邵卿肯定是在皇宫里执勤的。
不过在给蔚邵卿送之前,她还得先带带上这些去拜访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她们先去的是太后宫里,太后年纪大了,越发喜欢小辈围在身边说笑,见到安宁和天晴的时候果然很是开心。
安宁素来嘴甜,所以很有长辈缘,她在太后面前不卑不亢,含笑道:“我原本进宫的时候,还以为是天晴想我了,心里还十分感动,觉得她没忘记我这个朋友。结果等我进来后,天晴便说太后娘娘最近胃口不好,就爱吃那糖蒸酥酪,非要我做上一些,原来她是为了这原因才让我进来的,害我白感动了一场。”
太后娘娘听了后,笑得合不拢嘴。对她来说,听到自己的孙女如此关心自己,心中自然比蜜还甜,她还为天晴说道:“天晴这孩子一向嘴硬心软,她其实也是想你了,不然完全可以出宫让人买就行了,何必非要你进来呢。”
安宁继续道:“不过我后来就想通了,我是哪个名牌上的人,哪里能同太后娘娘相比。嗯,虽然比不过娘娘,但是能比得过其他人,我就心满意足了。”
天晴这时候开口了:“嗯,你在我心中得排好几位之后呢。排在你前面的有皇后、母后、有大姐姐,有……”她一连串的数了下来。
安宁手捂着脸,声音那叫一个哀怨:“好了,不用说了,我已经彻底知道我的地位了。”
太后被她们两个小姑娘一搭一唱给逗乐了,嘴巴就没合起过。
南风姑姑看向她们两个的眼神也很温柔,每次她们来看娘娘,娘娘都能多吃一碗饭。
在进行完在太后面前刷存在的日常任务后,她们继续拎着食盒去皇后宫里。
安宁原本有心告诉皇后娘娘李艳的消息,从季皇后之前特地送给李艳的那些东西来看,她对自己闺阁好友的女儿十分上心。转念一想,安宁还是放弃了,毕竟她还没问过李艳的意见呢。
等宫里一个个拜访过后,安宁那叫一个疲惫。宫里的人精不少,不少的嫔妃可不像是皇后和太后那么好性子,一不留神就可能得罪人,所以她每次都得打起十二分的精力。她今天是因为第一天进宫,加上至少会在宫里住个十天,所以才得拜访一下。明天就轻松多了,只需要日常刷太后和皇后即可。
天晴十分讲义气,即使她很讨厌同其他嫔妃打交道,但为了自己的好友,还是一个个打了个照面。
两人休息了一会儿,便让白雪她们赶紧将糖蒸酥酪端上来。
一碗冰凉的酥酪下肚,美食足以将郁闷的情绪治愈,安宁觉得自己又重新活过来了。她今天做的糖蒸酥酪不算少,除去送人的,她和天晴吃的,还有剩下好几份。她留了一份给蔚邵卿,看了一下剩余的,很大方表示:“玉容、白雪和百灵,你们两个也一人吃一份。”
至于其他人,就没办法了。
三人都知道她性格,也不同她客气。在谢过之后,便开心地端着一碗在一旁吃了。
天晴吃了一碗以后,还嫌不够,又吃了一碗。拿来盛糖蒸酥酪的碗本身就挺小的,她感觉才吃没几口就已经没了。
眼看着天晴的手要伸向最后一份,安宁连忙阻止了,“等等,这份得留着。”
“留着干嘛?不是说这东西放久了不好吗?”
安宁咬咬牙,还是说了出来,“我留给表哥的。”
“哦~”天晴那一声哦说得那叫一个意味深长,实在很欠打。
安宁吃完自己的那份,将剩余的那一份装在那种小的冰柜之中。她觉得单单给表哥送,似乎太给他拉仇恨了,不好不好。正好小厨房刚刚做了冰镇酸梅汤,她索性再拎一壶过去,也算是给蔚邵卿的下属尝尝。嗯,除了喝的,吃的点心也得准备几道。
安宁不仅准备了甜的点心,为了咸党,也准备了几样咸的点心。虾饺、椒盐桃酥、生煎……她一个人肯定拎不动这么多,除了玉容外,天晴手一挥,让白雪和两个侍女、两个内侍帮她一起。
不过她严重怀疑,天晴肯定是看在她多做出的那几样点心的份上才如此好心。
白雪还特地帮她问了一下,知道今日蔚邵卿巡逻的地方是在养心殿附近,天子平时下朝,除了养心殿便是呆在御书房中,偶尔看完奏折,办完政事,也会去御花园走走逛逛。
安宁有点担心,这样直接过去,会不会撞上皇帝,白雪笑了笑,说道:“没事,刚刚陛下正好去太后娘娘宫里呢。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回来。”意识到自己说这话有窥视圣驾的嫌疑,白雪压低了嗓音,只附在安宁耳边这样说。
安宁松了口气,问道:“平时会有人给他们送吃的吗?”她担心自己的行为太过特立独行。
白雪笑道:“姑娘不必担心。平时也时常会有宫女给他们送吃食,只是接受不接受,便看他们自己了。在这种天气,有些娘娘也会让人给他们送水。”她抿唇一笑,能够在皇宫里担任侍卫的,基本家世都不错。加上大家也不可能放任长得丑的出现在皇帝面前,所以大部分都是水平以上。自然有些宫女会因此动了春心。
至于那些娘娘送吃食,那便是为了收买人心了。不过这些侍卫也都不是傻子,不可能因为这么一点吃食就被拉拢过去,加上上头还有皇帝看着,那些嫔妃即使想为儿子出力,也不敢做得太过明显。
安宁一行人慢慢走到养心殿附近的小花园,站在她这里的位置,正好可以看见那些侍卫尽忠职守地伫立在各自的位置上。安宁扫了一圈,立即就看到了蔚邵卿。在这些人中,他的相貌风姿也是如此得出类拔萃,就如同夜晚时候,天上的星辰再多,也夺走不了月亮的光辉。
蔚邵卿原本是背对着他们的,却忽的转过头,视线与她相触,安宁不自觉抿出微笑的弧度。蔚邵卿微不可见地对她点了下头。
小花园中有不少的石凳石椅,在不远处,还有一个凉亭。安宁便将那些食盒都放在上面,白雪则是走了过去,同蔚邵卿说话。
过了一会儿,她走了回来,对安宁说道:“蔚侯爷现在正在执勤,不好离开。”
安宁问道:“他还有多久休息?”
白雪道:“还有一刻钟时间。”
安宁笑道:“那就等好了。他们其他人应该也都是一刻钟以后换班的吧。”
白雪点点头。
一行人便直接在石凳上坐了下来,玉容还拿起手绢,铺在上面。安宁坐下,此时正是傍晚时分,天气不算炎热,她坐在有绿荫遮掩的石凳上。风轻轻吹拂而来,带来了各种花混合而成的淡淡香气。
白雪看着远处,对安宁说道:“这时节正是做桂花糕的时候呢。”
安宁被她一说,便想起了以前在宣州那边买的桂花糕,味道那叫一个好,即使是她自己,也做不出比那家店更好吃的桂花糕。她想了想,对玉容说道:“到时候写信回去,让她们多摘一些桂花花瓣,我们来蒸花露,做木樨清露。”
白雪好奇问道:“木樨清露不是贡品吗?姑娘也会做这个?”
玉容脸上浮现出一丝与有荣焉的骄傲,“我家姑娘自己试着做了几回,做出来的木樨清露味道同贡品的可像了。”
安宁十分清楚,她纯粹是沾了前世的光,若不是前世看过这一些吃食做法,她哪里会去捣鼓这些。尤其是红楼梦,高中时候的她格外喜欢红楼梦这部作品,连带着里面出现的一些美食,也会去搜索,并且亲自动手试过,不然穿越过来后,哪里能够什么都会。
白雪拍手笑道:“公主没胃口的时候,也喜欢调一碗来吃呢。虽然公主受宠,但是一年最多也就收到五瓶。”凌天晴对她身边两个贴身大宫女又好,不会吃独食,常常也分给她们,所以就更加不够用了。只不过即使是其他娘娘,最多也就是收到两瓶,所以凌天晴哪里好意思多要呢。毕竟这上贡的木樨清露,每一年都是有数量限制。
安宁笑道:“那没事,我多做一些。到时候多送几瓶过来给天晴,让她可以喝一碗倒一碗。”
只能说这时代缺乏太多的笑料,导致安宁一句“喝一碗倒一碗”都能够让这些宫女太监笑得前俯后仰的。
安宁来到宫里,倒是被天晴给提示了一回。反正对她来说,手头不缺硝石,制冰十分容易,那么她回到家里后,也可以做一个专门用来储存东西的冰柜。
一群人一起说说笑笑,一刻钟时间并不难熬,很快就过去了。
白雪之前就同蔚邵卿说过,她们今天带了好几样点心过来,所以蔚邵卿那些换班休息的属下也跟着一起来了。
安宁早就将蔚邵卿的那份单独准备好,收在一个食盒中,自己拎着。
其中一位一看就同蔚邵卿十分熟络的侍卫还笑道:“我们可都是托了统领的福。”
玉容将点心一样样拿出来,她们在出来的时候,还带了好几个杯子,玻璃杯中盛满了冰凉的酸梅汤,酸酸甜甜的气味钻到鼻中,让人口舌生津。再加上一样样精致小巧的点心,用看的就能猜出其放入嘴里的好滋味。
这些侍卫都是蔚邵卿的下属,加上又执勤了一天,也不同安宁她们客气,再道谢过后,便兴高采烈地坐了下来。比较郁闷的是那些正好轮到他们执勤的人,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同僚在那边享受美食,自己却只能乖乖站着。还有几个促狭的,还故意嘴里叼着一块饼干,手里捧着一杯酸梅汤,跑人家面前吃。那种得瑟的笑容,看得那些侍卫牙痒痒的,纷纷决定等明天一定要好好揍上这臭小子一顿。
周围的石椅都已经被这群人给霸占了,连个位置都没留下。
蔚邵卿也不在意,直接伸手指了指远处的亭子,“去哪里坐坐?”
他同安宁在明面上便是表兄妹的关系,加上两人又一派风光霁月的坦然态度,任谁也不会说他们两个之间有何私情。事实上,蔚邵卿也乐得人家往这方面误解去,若是能因此减少几个情敌,那就更好了。
他接过安宁手中的食盒,神情从容不迫。
安宁微微一笑,“那就一起去吧。”
两人慢慢走到凉亭那里,等蔚邵卿将食盒搁在桌上,安宁从食盒中拿出一份糖蒸酥酪。糖蒸酥酪装在食盒里的时候,周围还特地摆了一些碎冰块,所以到现在还是冰凉的。
蔚邵卿见到白嫩细滑的酥酪,眸子中闪过暖意,“这是特地给我做的?”
被他点出后,安宁反而有种莫名的羞恼,她轻轻哼了一声,“你只是沾光而已,多做了好几份,正好你在宫里,所以才顺便给你的。”
蔚邵卿用含着淡淡笑意的眸子瞅着她,瞅得安宁越发不自在,颇有如芒在背的感觉。
他淡淡的语气听不出额外的情绪,“季延一也在宫里。”
“咦?”安宁不明白他怎么突然说到季延一身上,难不成,他觉得她也应该给季延一送上一份?她有些苦恼,“不过今天只剩下一份了,所以只能给你。嗯,明天再多做一份给他好了。”
季延一于她好歹有救命之恩,两人也算得上是朋友,她还真可以给他送上一份。
蔚邵卿捏着汤勺的手僵了僵,他原本只是想要点醒安宁,安宁想着给送这个,却不曾想过季延一。谁知道,似乎反而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他十分认真地说道:“季延一应该不喜欢吃这个。”
安宁看了他一眼,感慨:“你们两个关系倒是不错,你连这个都知道。”
蔚邵卿没说什么,继续慢慢品尝酥酪的味道。
忽的,蔚邵卿的动作却停了下来,行了一个半礼,“见过陛下。”
安宁转过头,看见天子凌青恒朝他们这个方向缓缓走来,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意,她也跟着福了福身子,行了一礼。
凌青恒示意让他们起来,视线落在桌上这些吃食上,脸上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你这丫头,对邵卿倒好。”
安宁道:“他毕竟是我表哥。”
凌青恒负手站着,没有坐下来的意思。他没坐,安宁和蔚邵卿自然也没有坐的道理,两人并立站在一起。
凌青恒道:“那些侍卫吃的东西也是你送来的吗?”
安宁听他话语之中,只有些许的好奇,没有兴师问罪的意思,点点头,道:“我看这天气炎热,正好多做了一些吃食,索性就送来一些。”
凌青恒瞥了含笑不语的蔚邵卿,哼了一声,“我看他们吃的,可没邵卿吃的这些好,你这是偏心啊。”
安宁除了糖蒸酥酪,还另外给蔚邵卿多做了一份小小的水果冰。
安宁笑道:“人的心脏本来就是偏的,这哪里是我能够改变的。论远近亲疏之别,我也没有亏待表哥的道理。”
凌青恒失笑,他没想到周安宁即使是偏心,也是偏心得堂堂正正,还丝毫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像一般人,被他这么一问,都会找出各种理由。
他的语气有些玩味,“也就是说邵卿是属于亲疏之别中,亲的那部分?”
安宁总觉得被他这么一说,似乎有哪里不对的样子,她有些迟疑地点了下头。
“那延一呢?”凌青恒现在的口吻,像极了民间那种兴致勃勃探讨流言蜚语的三姑六婆。
安宁这是今天第二次听到季延一的名字,她的声音不带任何的犹豫,“季将军于我有救命之恩,是我的朋友。”
凌青恒脸上笑意收敛,神情也多了一缕的郑重其事,“所以延一同邵卿相比,属于疏的那部分吧?”
安宁觉得这不是废话吗?但若是直接承认这点的话,似乎又不太好。她灵机一动,反问道:“小女斗胆问一问陛下,于陛下来说,孰重孰轻?”
凌青恒怔了怔,随即哈哈笑了起来,“好你个周安宁,居然直接反将朕一军。”
他笑着看她一眼,“虽然你没回答那问题,但朕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便不为难你们了。”他顿了顿,转身离去,那股潇洒劲头让安宁略一怔忪。
一个略显亲昵的表哥称呼,一个彬彬有礼的“季将军”,对于周安宁来说,亲疏立显。算了,小辈自有小辈福,无论是蔚邵卿还是季延一,都是他信任宠爱的心腹,何必非要插手。连最有资格的梓潼都没介入的意思,他还是在一旁围观就可以。
天子这趟可谓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让安宁完全弄不明白他过来是干嘛的。难不成,真的只是单纯地同他们说说话吗?
蔚邵卿则是十分淡定地坐了下来,将剩余的那些吃完,又对安宁说道:“今日也算是在陛下面前过了明路。以后你即使常常送东西过来,也不会有人在陛下面前说什么。”
安宁瞪了他一眼,“没有以后了。谁告诉你还有以后的?”
蔚邵卿道:“你刚刚不是都说偏心我了?那么何不偏心到底?”
安宁微妙的有种被蔚邵卿调戏了一把的错觉,她偏偏不想如他所愿,笑靥如花,“我偏心的人可多了。我还偏心我娘、慧姐儿、三嫂、聪哥儿、金宝……”
她一个个数下来,至少数了十来个,包括安玲珑和凌天晴等好友,就是不肯说蔚邵卿的名字。
蔚邵卿却不生气,嘴角挂着一抹怡然自得的笑容,看着安宁在那边数着名字,片刻之后,才不紧不慢说道:“看来我还有很多努力的地方,至少得多前进几位。”
连前十都排不进去的话,那就太丢脸了。
唯一让他欣慰的,安宁所列出的名字中,没有一个是他的情敌,正因为如此,蔚邵卿才可以好整以暇地调戏了一回,“你做的果然比店里卖的还要好吃。你明天还会过来吗?”
安宁将这些干净的碟子收好,放入食盒之中,说道:“看我心情。心情好就送,心情不好就不送。”
心里却开始琢磨着,明天要是送过来的话,得准备哪几样好呢?蔚邵卿似乎对烧麦挺喜欢的,吃这个的时候,嘴角上扬的弧度都比吃别的要高一些,仅次于糖蒸酥酪。
她今天所做的是香菇烧麦,小小的一个,一口就可以吃完。明天来尝试一下鲜虾烧卖、笋肉烧麦好了,正好又到了吃螃蟹的季节,天晴的小厨房底下还有人送来了两篓子的螃蟹,安宁思索着,要不要留下一些,来做一下蟹肉烧麦,蟹黄烧麦也是可以。
她脑海中一边翻滚着明天的菜单,一边拎着食盒,准备回月华宫。
蔚邵卿倒是没有问安宁入宫的原因,只是嘱咐她,平时还是不要随意外出走动,就算想出来逛花园,也得多带一些人手。
安宁斜了他一眼,将头点的如同捣年糕,“我懂了,我这些天就每天呆天晴宫里,不出来。嗯,下午也不出来送吃的。”
蔚邵卿:“……”。
倘若蔚邵卿生活在现代,现在一定会忍不出上网去发一个帖子,内容如下:“家中表妹叛逆期到来,热衷抬杠顶嘴,求支援,在线急。”
安宁见他难得露出无奈的神情,噗嗤一笑,“我开玩笑的,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
她也觉得自己最近真的是越来越恶趣味了,似乎以见蔚邵卿变脸为乐。这不能怪她,谁让蔚邵卿平时总是那种运筹帷幄万事皆在掌控之中的笃定模样,每每让他露出点属于人类的表情,那种成就感,甚至不比她初被封为乡君差多少。
蔚邵卿送了她一段路后,便回去了。
安宁投喂完毕,又成功看到蔚邵卿变脸,心情愉悦地回去。
回去后,便看见凌天晴正在同一篓子的螃蟹做战斗。别的公主都是坐好等吃的,这位倒好,还挺喜欢亲自下场的。
安宁挽起袖子,立刻杀了进去,加入队伍之中。
月华宫大战螃蟹,求组队。
晚上月华宫除了蒸螃蟹,安宁还将一些螃蟹拿来做蟹黄包和狮子头。
一壶温过的黄酒,一只红艳艳的螃蟹,一叠的姜醋,便是至高无上的享受。
一宫的人十分满足地吃了一顿螃蟹宴,还留下几只给安宁明天做吃的。
她给蔚邵卿做吃食,蔚邵卿那些下属多少都沾光了,一个个恨不得安宁多住宫里几天,这样的福利最好不要停啊!
蔚邵卿同样觉得这种每天等待投喂的日子格外享受,使得他越发期待进宫执勤这工作。只是于他来说,虽然被安宁投喂很美好,但是他更愿意安宁早点完全她的任务,早点离开皇宫。皇宫可不像宫外那般逍遥自在,以安宁不受拘束的性子,保不齐什么情况下就不小心被人给陷害了。他能阻挡住大多数人的算计,却无法阻止全部的阴谋。
……
安宁可没忘记自己来到皇宫的目的,等有空的时候便被天晴拉着去她的秘密基地。她手里拿着一个专门定制的画板,又卷起一些用来作画的纸,再带上自制的炭笔,另外还有一个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望眼镜,然后便跟着天晴一起走了。
天晴所说的这秘密基地,距离她所居住的月华宫还挺近的。其实就是一个占地面积不算大的山,山上种满了梨花,按照天晴的说法是,每年梨花盛开的时候,总有一些娘娘跑去赏花。
安宁不解:“这样的话岂不是很多人都知道?”
天晴神秘地笑了笑,只是拉着她继续前进。
安宁很快就知道为何她会信誓旦旦说这是她的秘密基地了。天晴直接领着她走了一条地道,天知道,这地道究竟是什么时候挖的,如何挖掘而成的。她更倾向于是前朝留下的。而且地道的入口还挺隐秘的,被杂草和石头遮挡着。
这地道直接通往这山的最高处位置,等安宁从地道中出来以后,映入眼帘的便是一颗巨大的梨树,这梨树比她所见过的都要大,三人合抱都未必能抱住。
天晴笑道:“好了,你可以爬到那树上,拿望远镜便可以将整个皇宫收进眼中。”
她平时显然没少这么做。
安宁有点胆战心惊,“不会被发现吧?”
天晴十分淡定,“被发现你就说是来画这最大的梨树。”
安宁想想也是如此,拉着她的手道谢。
安宁以作画为理由出来倒还好,但天晴一个公主就不好失踪太久了,她告诉安宁这条路如何走以后,便回去了,只留下她和玉容。
安宁下意识地捏了捏袖子里的东西,还好,该带的东西都带着,即使出现什么意外,好歹还有保命的东西。
她眯眼看着这高大的梨树,咬咬牙,还是哪里顺着枝干爬了上去,穿越过来这么久,没想到第一次爬树,居然是在这种地方。
玉容在树下看着她家姑娘一点平时淑女仪态都没有地爬着树,觉得安宁还需要再多多练习:作为淑女,即使是爬树,也得爬得优雅,爬出水平。
安宁还不知道玉容的心理活动,花了大力气才爬上。她给自己找了一个好位置,窝着,然后脚晃了晃,这一晃,脚上的绣鞋就掉了。
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