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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惟珎本以为抛出这样一个大雷来,叶孤城就是喜怒再不形于色,至少也得变脸吧,没想到叶孤城还是那副面瘫脸,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叶城主大肚能容,倒是云某失态了。”云惟珎好奇道:“你不奇怪吗?”
“预料之中,起先还有侥幸之心,如今不过情理之中。”叶孤城微微颔首。
“哦?何以见得?”
“南王世子毁容。”叶孤城淡淡道。
“城主早知南王府覆灭在即,又何必淌这浑水,您是高高在上的剑仙,又有白云城做后盾,何必呢?”云惟珎叹息。
“正是为了做一名合格的剑客。”叶孤城望着梧桐树出神。
叶孤城从懂事起,生活中就只有两件事,复国和练剑。若是他在练剑上花的功夫太多了,还会被母亲鞭打,叶孤城永远也忘不了在阴暗的小祠堂里,那荆棘入肉的声音。
“你是王子皇孙,该用的是天子之剑!不要把功夫都花在那些凡贴上,要会用人!”这是叶孤城的母亲对他说的最多的话,伴随着抽过来的荆棘藤条,年幼的叶孤城想不记住都难。叶孤城常想,若不是叶氏退居南海飞仙岛,城主也需要武力震慑宵小,他肯定没有机会学剑的。
风吹过,梧桐叶子莎莎作响,叶孤城回过神来,抚摸着自己的剑柄,默然无语。
要遵守母亲遗愿复国,又不愿放下手中的剑,叶孤城徘徊两难,最终只能选一条这样的必死之路。全自己的剑道,也全身上的血脉。
“叶城主仙人之姿,想必令尊也是一代英豪,惜无缘得见,憾事,憾事!”云惟珎打破沉默道。
“家父……家父却是英武非常,南海群剑之首。”就是毁在了儿女情长上。叶孤城没有说后面一句。一个父亲先把自己的剑道传给儿子,却因为疼爱妻子,默认了妻子教导的复国疯狂之念。叶孤城脑海中浮现的是父亲担忧的眼眸,看着他后背的伤痕,父亲自然是担忧的,这这份担忧没有对妻子的爱慕那么重,所以他选择了默认。
云惟珎不知道叶孤城还有这样的生死背景,但听他的语气,也是不想多说这个话题的。云惟珎忍不住想,是不是每一个想要成才的男人,都要有一个悲惨的身世。自己记不用说了,襁褓丧母,垂髫丧父,挣扎十年才侥幸保全性命;西门吹雪也是大不幸,母亲难产而亡,活到二十岁父亲才现身;郭萍也一样,有一个一心充当大侠的父亲,顾不到家中妻儿……
“叶城主何必如此悲观,亡羊补牢,尤未晚矣。”云惟珎劝道。
“战帖已发,南王府已经开始行动,没有回头的机会了。”叶孤城叹息。
“那可否请叶城主告知,南王府的具体计划,曾经听说南王世子与陛下面容相似,他们异想天开的想了个李代桃僵的主意,如今南王世子已经毁容,他们又想出了什么令人错愕的办法?”云惟珎表示永远也不要以正常人的智商去揣测一个蠢货,因为他会把你拉到和他同一智商水平,然后用他丰富的经验打败你。
刚刚听到李代桃僵这个主意的时候,云惟珎简直怀疑南王的脑子坏掉了,当初能从先帝年间诸王乱斗中全身而退的智商呢?难不成先代王爷们就是因为他太蠢了,所以才没动他的吗?
“南王世子虽毁容了,南王却不止这么一个儿子。南王以面容不雅为由,请封他的嫡次子为世子,已经得到批复了。”叶孤城淡淡道,他们还是用的同一个主意,原先那个南王世子毁容,居然没给他们带来丝毫警惕。
云惟珎简直累觉不爱,把这样的人当成对手,云惟珎简直同情远在京城的陛下,他们当时是怎么想到用毁容这么隐晦的主意来暗示南王安分呢?以南王的智商,根本看不背后的深意啊!
云惟珎无力吐槽。
“如今事情我也知道了,叶城主打算怎么办?”云惟珎的身份摆在那里,南王的计谋肯定没有施展的机会了。
叶孤城展颜一笑,微微勾起嘴角,冷肃的面容突然柔和起来了,如同天上的白云慢慢舒展开来,又像温暖的阳光明亮的照着大地。
云惟珎别叶孤城这一笑愣住了,为什么古往今来总有那么多人热衷高冷之花,只为了他从冰山上走下的那一刻啊。
“能者多劳,此事就拜托云大人了。”叶孤城语气轻快道。
“所以我是被抓壮丁了吗?”云惟珎无奈道。
“云大人微服私访,我等全力配合,本就是云大人的事啊。”叶孤城揶揄道。叶孤城看郭萍走过来,向他点头示意后,运着轻功飞走了,白色的衣摆在风中飘荡,果然不负天外飞仙之名。
“这是怎么了?”云惟珎和郭萍异口同声道。
“你先说怎么回事?”云惟珎从袖子里掏出手帕,给郭萍擦拭嘴角,郭萍现在左边的额头上有擦伤,嘴角也破了,和宫九打得有这儿激烈吗?人头打成狗脑子,说好的打人不打脸呢。
“没事儿。”郭萍结果手帕,自己擦了擦,龇牙咧嘴道:“宫九也没讨好!”
“不是说切磋吗?宫九又犯毛病了。”云惟珎皱眉道。
“没有。宫九倒是进步神速,上次见他还有胜算,如今意思五五之数,也不知这几年得了什么奇遇。”郭萍抽了抽法发疼的嘴角。
“宫九本就是天才,只要能改改一身的毛病。”
“癖好,癖好,既已成癖,可不是那么容易的。”郭萍诅咒打他脸的宫九一辈子好不了才好呢!“叶孤城刚才怎么了,他是笑了吗?”
郭萍走过来的时候,恰巧看到了叶孤城的侧面,十分好奇。
“我呀,千里迢迢的跑来给西门吹雪探路,没想到让叶孤城给抓了壮丁,也不知谁是黄雀,是谁渔翁。”云惟珎摇头失笑,别是叶孤城早就打主意把这事儿推到他身上来吧?
“所以都是西门吹雪的错,子债父偿,找玉罗刹坑回来就是了。”郭萍的逻辑正合心意呢!
云惟珎哈哈大笑,道:“当然,找玉罗刹坑回来!”
云惟珎伸了个懒腰,闲闲道:“我十年没来过海边了,好不容易过来一趟,就别想这些烦心事儿了,阳光正好,陪我走走~”
“求之不得。”郭萍两步走上去和云惟珎并肩而立,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得往城主府外走去。
时间还早,郭萍找城主府管家借了艏小船和海钓的工具,兴致勃勃得和云惟珎一起出海垂钓了。
小船在海水上起伏,云惟珎不太敢盯着水面,总觉得自己要晕船,忙喊道:“郭萍,别离岸太远了!穿这么小,别翻了吧。”这么宽阔无边的大海上,小船简直就是沧海一粟,云惟珎提心吊胆的。
郭萍摇着船桨,笑道:“放心吧,不会让你喂鱼的。”郭萍操控着方向,往东面而去,解释到:“飞仙岛真是个好地方,南面是天然深水港,东面又是浅谈,许多鱼群都要从这里经过,咱们往东面去,这个季节正是鲑鱼洄游的季节,说不定能钓上几条来,也让宫九开开眼界。”
“你还真是和宫九杠上了,他一岛之主,还没吃过鱼?”云惟珎热忍不住笑了出来。
“鲑鱼可不从东海游过。”郭萍一本正经道,摇摇晃晃得把船往东面划,云惟珎也渐渐适应了摇晃得频率,拿草帽着了脑袋,就这么躺在船头上,听着郭萍规律得摇桨声,昏昏欲睡。
不知过了多久,云惟珎迷迷糊糊得醒过来,掀开头上的大草帽,侧头一看,郭萍基因摆开架势在海钓了。
云惟珎睡得迷糊,浑身没劲儿,也不想自己动手,蹭过去盯着水面看,道:“没钓上来啊?”
话音刚落郭萍就一甩手,一条三尺长的海鱼就上钩了,通体银白,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我去拿水桶,我去拿水桶。”云惟珎兴奋得往船舱里跑。
“别忙,别忙,不是真么好货色,刺多味腥,不要了。”郭萍直接把鱼取下来丢回海里,又从旁边的小簸箕里取了一只虾穿在鱼钩上,丢会海里。
“咱们郭大侠的要求还真高啊!见识广博!”云惟珎不乐意得蹭过来道。
“说好给你尝尝鲑鱼的,可不敢食言。”郭萍笑着道。
“你怎么认识那么多海鱼的。”云惟珎表示奇怪,连飞仙岛的地势,哪里有鱼群经过都知道得这么清楚,可定是早有预谋。
“你早年间不是说过累了就要找个海岛养老吗?”郭萍言下之意是他从那时开始就做好准备了。
“真是犯规,一个老古董比我还会说情话~”云惟珎低着头嘀咕道。
“你说什么?”
“快,快!动了,动了,有鱼上钩了!”云惟珎突然看见鱼竿在震动,兴奋得叫道。
郭萍手臂发力,往上一拽,勾起一条七八斤重的海鱼来,正是鲑鱼!
“还是元琰有运道,我在这枯坐了半天,可一条都没钓到。”郭萍开玩笑道。
“那是!”云惟珎大言不惭得承认。
“元琰,船舱右边的矮柜里有调料,是一个青色的小坛子,你去拿出来吧。”郭萍指挥道。
云惟珎乐癫乐癫得跑去,只是郭萍少有会指挥他的时候。
云惟珎出回来的时候,郭萍已经用匕首把玉片成薄片了,碗筷是郭萍早就拿出来的,云惟珎又拿了调料和一壶酒过来。
云惟珎把调料倒在一个小碟子里,是棕色的半固体状酱料,云惟珎闻了闻道:“传说中的“八和齑”?据说是用蒜、姜、橘、白梅、熟粟黄、粳米饭、盐、酱八种料制成的,今日有幸一试,非常荣幸,非常荣幸!”
郭萍看着云惟珎说耍花腔,道:“书没白读!”
云惟珎白了他一眼,云惟珎不擅长品茶、吃食一类的,只能多背书,指望这样不怯场了。
两人在海上享受了和煦的阳光,湿润的海风和顶级的鱼脍,回程的时候,又专门另外钓了一条,养在水桶里,准备带回去给宫九“长见识”。
没想到刚进城主府就收获了一个鼻青脸肿的宫九,云惟珎看了郭萍一眼,“这就是你说的没讨好?明明是惨不忍睹吧。”
“不是我打的。”郭萍拒不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