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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市场的天竺女奴标价三十银铢,处女六十银铢,程宗扬已经觉得很便宜了,没想到里面还有这么大的利润。难怪往东天竺的路那么难走,还总有人走。程宗扬很奇怪“为什么你没有被卖掉?”
“主人为我开的价格是五十个金铢。”程宗扬吓了一跳,五十个金铢相当于一千银铢,起码能买二十个漂亮女奴,或者五个半兽人战士奴隶。没想到阿姬曼的身份会这么贵。阿姬曼笑吟吟道∶“现在只值五百个银铢啦。”
不是处女就降价一半,如果被商馆老板知道自己占了五百银铢的便宜程宗扬干咳一声“商馆的老板是个女人吗?”
“是啊。这家商馆本来是她夫家的,但她丈夫很早就死了。”原来是个寡妇。程宗扬摸着颈后的烙印,恨恨想道。阿姬曼穿好衣裙,又成了那个娇俏的舞姬,她用手指梳理着红褐色的长发,彷佛不经意地说道∶“你想逃走吗?”猛然听到这句话,程宗扬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
“想逃走吗?”阿姬曼作了个手势“离开这里。”程宗扬心头一热“怎么逃?必牢门被铁链锁着,难道水牢有通往外面的道路?
阿姬曼拿起盛饭的陶罐,从罐底取出一枚钥匙,轻松地打开牢门。“外面没有锁,只要顺着路走就可以了。这会儿他们都在睡觉,小心一些,没有人会发现的。”
程宗扬小心地推开牢门,眼前是一条弯弯曲曲的地道,转弯处有一片微明的光芒,不知通向何方。他走了两步,却发现阿姬曼仍留在原地。“来啊。”阿姬曼摇了摇头“我不走。”
“为什么?”程宗扬不认为自己是个无比善良的天使,但这个少女已经和自己有过肌肤之亲,就这样拍拍屁股走人,把她一个人扔在地牢里,是个男人都做不出来。
“我带你一起走。别担心,我养得起你。”虽然程宗扬这会儿身无分文,连人都是别人的奴隶,但话说出来还是信心十足。阿姬曼晃了晃小腿,脚踝上的铃铛立刻发出一串脆响“这铃铛取不掉的,让他们听到,连你也走不了。
而且商馆盯得我很紧,如果我也逃走,他们一定会全城寻找。这里到处都是他们的人,就是逃出去,也会被他们抓回来。”
“不行!”程宗扬固执地说∶“我不能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不如你先走,到了外面再想办法救我。”程宗扬思索片刻,断然道∶“那我一个人走!你放心,我一定会来救你!”
脚下的岩石又冷又硬,好在程宗扬鞋子早已经丢了,光着脚没有发出响声。他扶着岩壁,小心翼翼地走出山洞。洞口外面就是那间挂满刑具的石屋,这时里面空无一人,那个姓孙的疤脸不知钻到了哪里,竟然毫无防备。
石屋的门没有上锁,程宗扬轻轻推开门,眼前是一片青石铺成的庭院,月光洒在上面,彷佛闪动着一层水光。站在石阶上,程宗扬有些不相信自己能这么轻易就逃了出来。他暗骂一声,这群废物!
牢房看成这样,没有人逃跑才奇怪!就在程宗扬踏入庭院的一刹那,背后“绷”的一声,传来弓弦震动空气的低响。一枝利箭从高墙上疾射下来,穿透了他的小腿。
戈龙手下一名汉子站在墙上,握着弓矢高声道∶“戈三爷!有奴隶逃了!”紧闭的房门突然推开,戈龙、孙疤脸,还有下午抓他的另一名汉子同时跃了出来。孙疤脸挥舞着一柄弯刀,尖声道∶“别让奴才逃了!”
程宗扬一手按着小腿,跪倒在地,长箭贯穿了他小腿的肌肉,痛彻心肺。孙疤脸大步上来,一脚把程宗扬踢倒,踩住他的背脊。程宗扬重重撞在地上,已经癒合的肋骨又传来一阵刺痛。一片嘈杂中,他看到一个诽红的纤影从甬道出来。
阿姬曼脚踝的银铃轻轻鸣响着,脸上带着奚落和不屑的表情。程宗扬昂起头,嘶声道∶“为什么!”程宗扬还不了解这个世界,但他不是傻子。自己能这么轻易逃出囚牢,只有一个原因--是他们故意让自己逃跑。
给自己打开牢门的阿姬曼并非是帮他,而是他们的同谋。可程宗扬不明白,他们费力耗时地把自己抓进来,严刑拷打,迫使他承认自己是逃奴,为什么又故意让他逃走?“因为这样他们才有理由杀死你。”
阿姬曼轻盈地走过来“你知道,在商馆里面,奴隶是不能随意损坏的,但逃跑的例外。”盯着这个明媚的舞姬,程宗扬齿问涌出一股血腥味。
阿姬曼俯下身,在他耳边小声道∶“我最恨你们这些男人。你们下流得像路边的野狗,贪婪得像食腐的兀鹰,肮脏得像老鼠。”程宗扬咬牙道∶“那你刚才为什么要那样做?是施舍吗?用你的处女之身向一个被你害死的人施舍?”
“呵!”孙疤脸扭头瞪着阿姬曼“你这贱--”“傻瓜,一点假血就骗到你了。你以为这里会有处女吗?”
阿姬曼高兴地拍着手“哈,看到你上当的样子我真开心。”孙疤脸还想再说,戈龙在后面一声断喝“疤脸!还等什么!杀了他!”
“成!”孙疤脸举起弯刀,朝程宗扬颈后劈去。被他踩在脚下的程宗扬忽然扭过身,孙疤脸踩在他背上的右脚滑开,接着腹下一痛,被一支尖锐的物体穿透腹腔。孙疤脸瞪大眼睛。在他眼里,这个在当铺撞到的陌生人无论是落泊商人,还是乞丐,都只是个软弱可欺的外乡人。
但就是这个外乡人,硬生生拔出小腿的羽箭,将滴血的箭头送入自己腹中。孙疤脸身体晃了一下,手中的弯刀锵然落地。
程宗扬拖着受伤的小腿站起身来,一把抓住孙疤脸的领子,面无表情地将箭矢再次送入孙疤脸腹内,这一着是程宗扬忍痛准备的,偷偷拔出箭矢,藏在手里的那一刻,差点没痛晕过去,但再怎么痛,这件事仍是得做。
孙疤脸软绵绵伏在程宗扬肩膀上,眼珠上翻,露出死鱼一样的白色。阿姬曼奚落的笑容在脸上凝固,情不自禁地退了一步程宗扬冷冰冰地握住箭矢,一下又一下往孙疤脸腹中猛刺。
他半边身体都被鲜血染红,小腿上的伤口血肉模糊。程宗扬重复着桶刺动作,对满身的鲜血毫不理会。当一股微弱的阴寒气息透入太阳穴的时候,他知道这个疤脸汉子已经死了。这是程宗扬第一次杀人。
自从来到这世界后,他便知道早晚会有这一天,也已想像过许多次,他以为自己会恐惧,颤栗到浑身瘫软,像一只软脚蟹一样,紧张得无法站立。
或者还有一种可能--当鲜血飞溅的时候,他会兴奋异常,发现自己有嗜血狂魔的潜质。然而这两种情形都没有发生。
在别人看来,他不停桶刺一个已经死掉的人,像是疯狂得神智已经崩溃,事实上那是程宗扬在掩盖自己的惊愕--当自己亲手把箭矢刺入仇人腹内时,他心底无比平静。
手指没有颤抖,呼吸也没有急促,他只是感到被鲜血浸透的箭杆变得湿滑,要用尽力气去捏紧。甚至他还能冷静地去观察孙疤脸的表情,看他脸上的刀疤如何因为惊痛而变得弯曲。
在这过程中,程宗扬甚至还有些疑惑“这么瘦小的个子,居然会有这么多血?”墙上持弓的打手还在发愣,戈龙已经暴喝上前,他翻腕拔出腰间的长刀,仅剩的独目凶光闪动。程宗扬把羽箭留在孙疤脸腹中,俯身抓起地上的弯刀。戈龙速度极快,身形一闪就越过五米的距离。程宗扬匆忙举起刀,兜头猛劈过去。
他没有把握能对付这个凶悍的家伙,但手里有把刀,能安心不少。戈龙实战经验超过程宗扬好几百倍,何况是这破绽百出的一刀。
他上身微微一晃,避开刀锋,一步跨到程宗扬面前,然后头颈一勾,用额头狠狠撞在程宗扬脑门上。程宗扬感觉脑袋像被一只铁槌击中,颅骨几乎裂开,身不由己地斜飞出去。
戈龙如影随形地欺身向前,手中长刀发出一股尖锐的啸声,直取程宗扬的咽喉。戈龙身手不凡,长刀在他手中彷佛活了过来,就像一条有生命的怪蟒,刀法准确而狠辣。
程宗扬作为一个只在球场打过野架的现代人,那点打架经验连给他提鞋都不配。程宗扬身在半空,眼看着戈龙的长刀就将掠到喉咙,避无可避。
颈后忽然一紧,身体硬生生被拖开半尺,那柄长刀收势不及,贴着程宗扬肩膀将地上一方青石劈得粉碎。程宗扬喘了口气,颈后那只手忽然一松,他一跤坐倒,身体几乎压到手里的弯刀。
戈龙收起长刀,独眼恶狠狠盯着庭院中多出来的那个身影,然后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原来是凝羽侍卫长。”
程宗扬面前是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子,她穿着黑色绫衣,衣上暗色的斜纹望之犹如寒冰,衣内却套着一袭质密的皮甲。
从背后看去,这女子肩宽腿长,身高较之程宗扬也不逊色。她左侧腰间悬着一面小小的圆盾,右侧配着一柄弯刀,形如月牙,刀鞘由硬木制成,上面的纹饰质朴无华,充满了蛮荒气息。
凝羽抓着程宗扬的脖颈,把他拖出险境,接着随手把他丢到一边,然后从袖中取出一条丝巾,将接触过程宗扬皮肤的手指一一抹拭干净,最后把丝巾也随手丢开。
虽然看不到她的表情,但那种厌憎却根本不屑掩饰。凝羽头也不回地说道∶“下午去钱家当铺典当的是你吗?”程宗扬还没回答,戈龙便大声道∶“侍卫长看仔细了,这是商馆的逃奴!”
程宗扬道∶“我是商人!被你们抓来的!”戈龙冷笑一声“死奴才!你脖颈里烙着商馆的印记,还敢说不是奴隶!”
一个冰冷的声音响起“商馆在册奴隶共有六十三名,四十一名锁在商馆货仓,十七人留在市场,由祁远看管。这间别院共有奴隶五人,一名受过刑,两条腿已经断了。两名囚在水牢。
那名天竺哑奴在你们房内,这里还有一名舞奴。戈龙,这名奴隶是哪里来的9必戈龙没想到她会把奴隶算得如此清楚,顿时语塞。凝羽冷冰冰道∶“你借着商馆的名义私卖奴隶,如今事情败露,想要杀人灭口吗?”
程宗扬张大嘴巴,原来自己这么倒霉,不但被抓为奴隶,还是底下人私自贩卖的奴隶。至于这名女卫的来意,分明是与自己典当的物品有关--难道有人看出来它们不属于这个世界?
戈龙握紧长刀,沉声道∶“侍卫长,休要血口喷人。我戈龙为白家卖命的时候,还没有你呢!”凝羽淡淡道∶“那你是不服夫人管束了?”
戈龙此时已无退路,他独眼一翻,挥刀在地上划出一道深及寸许的刀痕,厉声道∶“姓苏的贱妇杀夫夺产!圭母如蛇蠍!我戈龙与白湖商馆一刀两段!从此再无瓜葛!”说着耸身往后跳去。
“想走吗?”凝羽手腕一动,程宗扬还没有看清她的动作,一柄月牙弯刀便脱鞘而出,无声地掠到戈龙背后。戈龙跨出两步,看似要拼命逃生,突然身体一旋,长刀寒光乍现,将凝羽手中的弯刀劈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