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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公子,柳泉城的王公子,在柳泉城里经商的王公子。
叶月珊曾经倾心喜欢、并举身投靠的王公子。
同样也是,将叶月珊出卖进了紫宸宫的那个王公子!
他的家里藏着鬼戎巫医的密道。他和鬼戎巫医,有着解不开的干系!
这一连串的认知,让陆幽的心境瞬间如坠冰窖。
他很快回忆起来,去年巫医之乱时,唐瑞郎的确曾经去过王公子家,并从门房处得到了一支叶月珊的金簪。
便也就是说,叶月珊曾经在这里居住过,鬼戎之人盯上过她!
陆幽如遭五雷轰顶,而他的第一个想法就是,姐姐被鬼戎巫医送进宫里之前,莫非事先就被下好了蛊,方便操纵?!
再联系这一阵子,鬼戎巫医对离宫宗室弟子的手段,陆幽越来越紧张起来。
“我要先回诏京城。”他当即对唐瑞郎说道,“我得马上回紫宸宫,有重要的事——”
“我和你一起走。”唐瑞郎果断追随,“不用解释,我只恨我什么都不记得,没法替你分忧。”
于是这一夜,两个人分别整理准备,第二天醒早,便一同踏上了回程的路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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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诏京之后,唐瑞郎将两只狗中的“逐风”送给了陆幽。但宫里头不能私自养犬,便送去了开明坊的药园。
之后,陆幽将瑞郎送至胜业坊的唐府门外,两人依依不舍地道了别,陆幽旋即勒转马头,却是朝着醴泉坊而去。
他又来到了火祆教的废寺,找到厉红蕖与老尚宫,将柳泉城里的所见简单讲述一遍,又向老尚宫讨教快速鉴别是否中蛊的方法。
那老尚宫倒也爽快,当即给了他一个水晶药瓶,又嘱咐他如此这般操作。
陆幽谢过师父与尚宫,转身离开火祆寺庙,再快马返回紫宸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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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下午,太子应该正在丽正殿与群臣议事,他便径自闯进了临霜殿。
叶月珊当时正在卧榻之上假寐,见到陆幽突然闯入,虽然惊讶但却还是从容地屏退了左右,再关起门来说话。
“你不是在柳泉离宫里休养吗,怎么突然又回来了?”
陆幽并不作答,反而要她将手伸出来。
“做什么……”叶月珊狐疑地看着他。
陆幽还是不说话,这次居然动起手来。他一把抓来叶月珊的手掌,在手指头上戳了一下,挤出血来滴进水晶药瓶子里。
“你做什么?!”
叶月珊吃痛,惊愕地抽回手来。
陆幽也不去理他,只摇晃着手里的药瓶。只见那滴血色溶入无色透明的药水里,忽然间,整瓶的液体一下子变成幽蓝!
“这……你果然中了蛊!”
陆幽倒吸一口凉气,急忙追问叶月珊:“那个王公子,他是不是鬼戎的人?!”
“鬼戎?鬼戎人也有姓王的?”叶月珊简直莫名其妙,“还有……什么蛊?”
“事到如今,你还打算瞒着我?!”
陆幽几乎是咬牙切齿地瞪着自己的亲姐姐。
“王公子家里有鬼戎巫医挖的暗道,他与秦家过从甚密,而且鬼戎巫医又是秦家带到柳泉来的。你的血液里有蛊,一定是那个姓王的让那些鬼戎巫医偷偷种下的……你老实告诉我,他是不是威胁你在宫里头做事?!”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身上没有蛊,更没有什么人威胁我。”
叶月珊一口咬定,丝毫没有任何勉强的神色。
陆幽自然不信,又追问道:“你可有什么定期服用的东西?就算你自己不知道,但那很可能就是蛊毒的解药!”
“没有,真的没有。”叶月珊哭笑不得,“我入宫之后身体一直康健,你别乱想了。至于那个王公子,我更是没什么可说的。”
陆幽突然伸手摁住了她的下巴:“姐姐……我们以前分明是无话不谈的。我现在才发现你已经变了。”
叶月珊无法挣脱他的桎梏,干脆也抬起头来与他对视:“很多东西都能改变一个人。恨可以,爱也可以。”
“你爱谁?太子,还是那个王公子?!他们都是混蛋,不值得你去爱!”
“……我最爱的是你啊。”
叶月珊朝着他苦笑:“我不想让任何人伤害到你。我想履行对母亲的承诺,好好儿地保护你……”
陆幽的手终于是松开了,带着满满苦涩与无奈:“可你毕竟是女子,太过柔弱。不应该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
“是女子却又如何?”
叶月珊的笑容,仿佛也与陆幽记忆里的不太一样了。
“头脑手脚,女子何曾缺少过一样?刀枪剑戟,在女子的胸前又可曾短过一寸?”
“我不是这个意思。”陆幽连忙解释,“关心则乱,你怎么会不明白我的意思?”
叶月珊叹息道:“你的心意我自然明白。可你又何曾尝试理解、乃至尊重我的想法?”
“我当然……”陆幽欲言又止,“我当然会尊重你,可你也不能欺骗我啊!”
叶月珊看着这与自己一样执拗的弟弟,点了点头。
“好,那我再告诉你一次:我身体一直无恙,王公子也不是什么鬼戎的人,我更不是受他胁迫才进的紫宸宫。从入宫之后,所做的每一件事、说的每一句话,也全都发自内心,无人指使。”
“可你还是没有告诉我全部的真相!王公子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送你入宫?为什么——”
他还有话要说,却被叶月珊打断了。
“佐兰,虽然我们相依为命,可终究要走上不同的路,遇见不同的人。并不是不坦诚,更不是怀疑你,可我也有我必须守住的秘密,希望总有一天,你能够明白……”
“可是姐姐——”
陆幽还想继续说些什么,只听院子里头响起一阵敲门声,紧接着是叶月珊贴身侍女的提醒声。
“太子殿下来了!”
谈话戛然而止,叶月珊推着陆幽往后院侧门离去。
临别之前,她还不忘提醒道:“太子最近派了很多眼线去跟踪朝中众人。我看他也并不真正放心你……隔墙有耳,你出入且小心着点,千万不要露出马脚。”
陆幽依旧满腹狐疑,却也只有悻然离去。却没有返回内侍省,而是再度去到了醴泉坊火祆寺。
见到老尚宫,他又将那瓶变蓝的药水交给她看,还复述了叶月珊的一些话。
老尚宫听完,倒也并不紧张:“蛊这种东西,和人倒是有些相似,不仅有善恶之分,还雌雄有别。恶蛊固然可以害人,却也有一些善蛊能够延年益寿、强身健体。此外,若是雄蛊潜入女身,或者雌蛊入了男体,都不会产生任何的作用。若是你姐姐她果真没有任何不适,依我之见,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原来如此。”陆幽这才勉强安稳了一些,却也在心底里留下了一个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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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第二天开始,内侍省的例会上就看不见戚云初的身影。主持会议的是常玉奴,而陆幽也坐在一旁,如同这一方小小天地间的少年天子。
例会结束之后,他私自留下了太子内府局的宦官,叮嘱他们密切注意着东宫内的一举一动,稍有风声就立刻回来禀报。
又过了几日,春蒐之乱的后续处置陆续浮出水面。戚云初坐镇柳泉宫,督促刑部日夜拷问,那些匪徒很快便招供了主使之人。兵部、虞部等多名官员受到牵连落马;而更多的利益纠葛,还在追查之中。
陆幽留意仔细看了几遍文书,果然没有牵连到杨荣如。
与此同时,修建太华宫的大幕也徐徐拉开了。这项由工部负责督办的浩大工程,算是大宁开国数百年来,除兴建紫宸宫之外的头等大事。一时间能工巧匠云集,各种石材与栋梁沿着水陆纷纷运抵诏京。
这天,陆幽正在丽藻堂内与修内司使检视太华宫营造图档。突然听见外头有人通传,说大业坊的外净房有人求见,像是出了什么大事。
陆幽原本以为又是陆鹰儿上门要钱,挥挥手表示不见。过了一会儿,传信的小宦官去而复返,支支吾吾地说那人依旧赖在宫门不肯走,还说净房里死了人,要请陆幽去给他们做主。
死了人?陆幽这才觉得奇怪。外净房里死人,这算是最最稀松平常的事儿,何至于需要人“做主”?
莫非……死的不是一般人。
难道说,是母夜叉朱珠儿终于按捺不住,将那好色好赌的陆鹰儿给乱棍打死了?
陆幽这才点了点头,人很快被领到了丽藻堂前——却是在内净房里打杂的瓦儿,一看见陆幽就嚎啕大哭起来。
“主母……主母死了!被陆鹰儿那个杀千刀的……给害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