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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的仿佛在卖刚上市的油桃。“赊帐不”民工半真半假地问着又钻进矿层里,侧身躺着,歪着脖子,斜举着短柄尖镐掘矿石。
乍地望去,仿佛沉重的矿层把他的四肢都压碎了。另一边,几个负责掘进矿洞的民工没察觉这边的人肉买卖。他们手里电钻的轰鸣,震得整个洞子都在颤抖。雪菲的话和老石的死,使许俊岭对洞内的空气过敏。
装上矿石,他一刻也不愿多呆地驾辕奔出洞外。回头,才发现卖x女没有出来,估计一桩买卖怕是做成了。
在往蛇皮塑料袋装矿石时,他意外地发现巴掌大一块矿石里,镶着杏核大一块纯金。他喜不自禁地拿着往一旁的大石上敲了数下,矿石只碰了点儿角,金子依旧在里面镶着。
左右看看,便把含有纯金的矿石埋在脚下水渠的泥里,又在旁做了个记号,就拉上架子车进了矿洞。远远地便听见女人的骂声“没钱,你玩我哩啊,还五马长枪地玩翻山炮哩,不怕炸死你,老婆孩子没人养。”
“嗨,说话吉祥些。”许俊岭紧走一阵,把架子车往矿石堆旁一停说“干啥好事啦要是韩老板知道了这种事,不卸了你们腿才怪哩。”
女人倒也机灵,弯腰帮他拣着矿石说“大哥,我也不容易啊,厚着脸皮干这种事,实在是家里过不去,父母病了一双。”说着说着,气又上来了,狠狠地朝矿脉里蚂蚁打洞似地民工喊“玩了不给钱,叫石头把你x你妈砸死。”
“你嘴干净些行不”电钻停了,有人咳嗽着说“谁弄你,你问谁要钱,咒骂啥哩,这里人多,你不要一竹竿打倒一片。”有人接住话头说“啥嘛,只顾自己受活哩,没钱不敢弄石头去。叫恁张臭嘴一骂,真出人命都说不定哩。”
“算啦,算啦,都甭吼叫啦。”许俊岭息事宁人地说“今天这事我掏腰包。往后,谁老大管不住老二,没钱就少骚情。”
回头又对女人说“往后你也少来这地方。小心遭了轮,还被填了石窝子。落个冤死鬼,谁也不会替你伸冤报仇。”
女人不言不语跟他出了洞,噘着嘴在一边生气抹眼泪。许俊岭弯腰从水渠畔的泥里拣起有金蛋的矿石递过去“给,快拿走吧!”“你哄我。”女人不肯接满是泥巴的石头。他又在渠水里洗了矿石上的泥巴,黄亮亮一块纯金在太阳下泛出耀眼的光“这下没哄你吧”“大哥”女人接过矿石,往已经沾了泥土矿粉的塑料纸里一卷说“你屋里有媳妇没有”“有。”
他不会跟百忍叔一样地引回一个那样的女人居家过日子,他想他必须出人头地,干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
女人算什么,有时还不如身上的衬衣呢。有句名言,叫一将功成万骨枯。他就是那一将呢。女人仿佛对他动了真情,恋恋不舍地说“大哥妹子不赚够钱,就不离开红鱼岭。隔三岔五你想了,妹子就陪你玩上一回。”
见他看她,又神秘地压低声音说“这红鱼岭邪乎,出金子,也收人命哩。听钱木匠说,红鱼精拿黄金换人命哩,民工死前都跟鱼蹦到干滩上一样,张着嘴,睁着眼短气哩。这不知道是真是假?”
一番话听得许俊岭起一身鸡皮疙瘩,来红鱼岭,韩军伟家前面死的那三个人没见着,可老赵老石的死他是目睹了的,跟这女人说的一模一样。
难道红鱼岭真有红鱼精,死的人果真是红鱼精索了命。他不想在一个卖x女前表现自己的轻信,就和颜悦色地对她说“快走啊,小心被韩老板发现了。”
他说“人家发现你手里的矿石,怕连你身上装的金米粒也会没收的。”女人刚走,韩军伟父子就担着稀的,挑着稠的上来了。“开饭了。”
“开饭了。”两个矿洞的民工,一个个泥猴似地出了洞,韩军伟早就往盆里倒了水,恭候大家洗嗽了。民工们像八辈子受饿吃抢饭似地,顾不上洗手脸,抓了杠子馍就往嘴里塞。吃得噎住了,才又拿蹴去盛汤喝。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心发慌。”韩军伟见大家狼吞虎咽着吃开了,就叼支香烟笑呵呵地坐在一块石头上说“大家想吃啥尽管说,我叫雪菲做了就是。眼看着就要上冻了,我叫雪菲雇几个人,把被褥赶着拆洗了,再给大家加些铺草,加几床被子,说啥都不能让身体受吃亏。”
一番话,说得民工心里热乎乎的,我却在想为什么民工们会死,玄机到底在哪里。红鱼岭及四周的山脉、丛林,外装统统变得灰黑裸露,树叶像一群怕冷的飞鸟,在带了哨音的北风里飞舞、翻滚着。
韩军伟那次饭场上说了大家暖心窝子的话后,还跟大伙一道在避风的山包后,依山盖了集体宿舍,并用草帘子厚厚地苫了顶,又用玉米杆严严实实地围了墙。
民工们虽来自四面八方,快一年的相处,彼此间的习性都心知肚明了,彼此相处得十分融洽。
入冬严打,当地公安部门在红鱼岭拉网似地清洗了卖x女,使卖命挣大钱的民工们没了卖力气的地方,晚上便编排起警察的段子。
咳咳嗽嗽的百忍叔吐了口浓痰说“有个警察的妻子好那事儿,警察一日值班,便在妻子那地方的左边画了警察看守,以供记认。妻子晚上果然与人干好事,抹去了警察,男人惊慌间在那地方右边画了警察离去。
警察下班回家验看,追问妻子说,我前面记号在左,为啥跑到了右边妻子说,亏你还是警察,难道不能轮流换岗吗。”“解恨虽解恨,却引不起人发笑。”
黑暗里有人说“我来一段。有一穷秀才老来不举,对x伤情,口占一诀:光溜溜,赤溜溜,硬如檀木匾担能打秋。自从娶你进门来,朝也凑,暮也凑,如今好似松紧袖,扯便长,不扯皱。
妻子听了辩道:红焰焰,黑焰焰,前看后看一条线,自从嫁到你家来,日也楦,夜也楦,如今成了破门扇,东一片,西一片。”话语未落,就有人大声地喊“算了,算了,别惹得人心里痒痒。还是叫百忍说他老汉背娃的故事。”
“给咱传点经验嘛!”有人随声附和起来。百忍叔像西北风吹夜壶似地喘了一会儿,又咔、咔地咳嗽了一回,就颇为得意地说起他跟翠翠的事来。
两年前秋季里的一个黄昏,翠翠跟男朋友筹了一笔款到红鱼岭买了矿洞,结果因上当受骗寻了短见。翠翠一时无着,便跟一个做皮肉买卖的女人在红鱼岭寻着打工。工作没找着,却花完了身上的钱。
那女人见翠翠没了钱,才说出卖身的事来。无奈间万念俱焚的翠翠答应了,那女人以一千五百元的开苞价找到了半大不小的百忍叔。
两人办事时,翠翠见百忍叔年龄偏大,心里便有了障碍。事情干不到辙里不说,第一次的疼痛和流血,翠翠连吓带怕高烧不止。
百忍叔便花钱雇房东悉心照料起翠翠。一个月下来,翠翠就跟梳弄有方的百忍叔成了老少夫妻。笑话说得乏味。故事也讲得枯燥。百忍叔的故事讲到泥岗沟后,许俊岭的浑身就一阵燥热,要是他再没深没浅地讲到换人种的事上,大伙儿肯定把他当配种的牲畜看了。
“算啦。算啦!”许俊岭赶紧把话往旁里引“百忍叔,你老给大伙说阳间外还有个阴间。这你咋得知道哩”“嘿,咋得知道哩。我会过阴。”百忍叔咳嗽一阵后说“我夜黑还见老赵跟老石。他俩在阴间可发大财啦。
老石开了矿洞,比韩老板这洞大得多。人家已不用民工采矿了,全是机器呢!”“他开的啥矿”有人在黑影里问。“还不是金矿嘛,不过,金子在那边不很值钱,利比咱种庄、稼能强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