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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秀芝有些吃惊:“这事你你是不是一直没和姜维峰他们说?”许峻岭反问道:“我怎么说?说什么?美丽在哪里都还不知道!”
郑秀芝想了想:“不说也好,反正美丽落到专案组手上也没什么好结果。”许峻岭摇摇头:“我看她在这帮所谓朋友手上更被动,她的生命没保障,我也受牵制。”
郑秀芝又把那封信看了看,试探着问:“那么,老许,美丽信上的要求可以考虑吗?”许峻岭手一挥,勃然大怒道:“根本不能考虑!不能!我看许美丽这帮所谓的朋友是疯了,搞政治讹诈搞到我头上来了!老子就是拼着不要这个败类女儿,也不能诬陷好人,更不能出卖国家和人民的利益!
经过这场惊心动魄的政治风波,有一点我算弄明白了,那就是:在我们中国目前这种特有的国情条件下,真要做个无愧于人民,无愧于国家,无愧于自己政治良知的好干部实在是太难了!
维峰这个同志这么公道正派,清清白白,竟也挨了许多明枪暗箭!如果真让这样的好同志倒下了,我看我们这个党,我们这个国家也要倒下了,天理不容啊!”郑秀芝一把拉住许峻岭:“老许,你别这么冲动,还是冷静一点,女儿毕竟是我们的女儿,怎么能不要呢?不行的话,就就把这封信交给姜维峰,让他安排人手好好去查吧!”许峻岭心绪十分烦躁:“别说了,你让我再好好想想吧,我我会有办法的!”次日早上,照例到军事禁区内的独秀峰爬山时,许峻岭十分感慨,在绵延崎岖的山道上和符和阳说:“
这人哪,总有局限性啊,不管他职位多高,官当得多大,我看局限性都免不了。每当矛盾出现时,往往会站在自己的立场、自己的角度看问题,不大替别人着想。
这一来,矛盾就势必要激化,要变质,许多事情就会闹得不可收拾。如果矛盾的双方再有私心,再有各自的利益要求,问题就更严重了,甚至会演变成一场你死我活的同志之间的血战啊。”
符和阳有点莫名其妙,却也不好往深处问,随口应和道:“就是,就是!”许峻岭在半山腰站住了,看着远方城区的高楼大厦,问符和阳:“和阳,你说说看,如果七年前维峰同志不调离西阳,如果仍是我和维峰同志搭班子,西阳的情况又会怎么样呢?”
符和阳笑道:“许书记,如果是如果,现实是现实,假设是没有什么意义的。”许峻岭继续向山上走,边走边说:“你这话我不大赞同,我看这种假设也有意义,假设就是一种总结和回顾嘛!
人的聪明不在于犯不犯错误,而在于知道总结经验教训,不断改正错误,不在同一条沟坎上栽倒。
告诉你,和阳,如果时光能倒流,这七年能重来一回,我就不会向余基涛同志要什么绝对权力了,我会和维峰同志好好合作,也许西阳会搞得比现在更好,起码不会闹出这么严重的腐败问题!看来这种绝对权力真不是什么好东西,害人害己啊!”符和阳明白了,开玩笑道:“许书记,这么说,你和姜维峰真要休战了?”许峻岭手一摆:“和阳啊,应该说这场战争本来就不该发生,是我一错再错啊!”符和阳不无讨好地道:“姜维峰也有错误嘛,七年前就做得不对,后来这么耿耿于怀!”
许峻岭宽容地道:“这就是人的局限性嘛,维峰同志也是人嘛,调离西阳时又出了这么一场家破人亡的车祸,应该理解嘛!如果这种不幸的遭遇落到我身上,我的反应也许会比维峰同志还强烈哩。”
略一停顿,又缓缓说道“昨夜我吃了两次安眠药都没睡着,老想着过去的事,现在是往好处想喽!
我和维峰合作时,也不光是吵架嘛,也有不少温馨的时刻,后来维峰搞经济的许多好思路,我都采纳了嘛,西阳改革开放,维峰同志也功不可没哩!”
符和阳这才想了起来,汇报道:“哦,对了,许书记,你急着要的那个材料,我昨天晚上按你的要求又好好改了一稿,你指示的那些新内容全加上去了,你上班后是不是马上审阅一下?如果没什么问题了,请你签个字,我安排机要秘书今天专程送省委。”
许峻岭明白,符和阳说的那份材料,就是他按余基涛和金华诚的要求,写给省委的情况汇报,符和阳写了三稿,内容很翔实。
当年他的批示,新欣股票受贿案的案发经过和查处经过,包括他和市纪委书记的谈话记录全有,最重要的法律证据是陆冬山在一级半市场提前转让的四万股股票,受让人出据了证明材料,这些材料足以说明姜维峰的清白。
说良心话,当年他不是不想搞垮姜维峰,为此,曾亲自提审过送股票的那位总经理,向此人询问:姜维峰是不是在他面前提出过买股票的事,哪怕是暗示?
事实上没有,那位总经理是实事求是的,交代得很清楚:要股票的只是姜维峰的秘书陆冬山,是陆冬山透露其中四万股是姜维峰索要的。
而恰恰又是陆冬山把这四万股股票讨要到手后在一级半市场上高价出手了,如果真是姜维峰索要的,陆冬山是不敢这样处理的。
现在想想都后怕,如果当时他再向前走一步,以非正常手段对那位总经理进一步逼供诱供,姜维峰可能在七年前就倒在他手下了,他的良心也将永生不得安宁。从独秀峰下来,回到市委办公室,许峻岭把情况汇报又认真看了一遍,郑重地签了字。
符和阳拿了材料正要走,许峻岭吩咐说:“哦,对了,马上给我把唐育友叫来!”等唐育友时,许峻岭把许美丽的那封信又看了一遍。唐育友一进门,许峻岭便阴着脸将那封信交给了唐育友,说:“老唐,你看看,又来了一封信,都是怎么回事啊?就没线索?”
唐育友看了看信,很认真地问:“许书记,这封信又是哪天收到的?”许峻岭道:“四天前,塞到我办公室来了,我这几天事太多,刚看到。
这帮朋友能把信塞到我办公室,说明什么问题?说明他们能量不小,连市委都不安全了!你说怎么办吧?!”唐育友思索了一下:“许书记,你提醒得对,问题是很严重,不行就立案公开查吧!”许峻岭注视着唐育友:“立案公开查?唐育友,如果想立案公开查,我还一次次找你干什么?
你不口口声声是我的人吗?我让你办这点小事都办不了?是不想办还是不愿办?是不是以为我要下台了,想换个靠山了?我明白告诉你:就算我要下台,也会在下台前想法撤了你!”唐育友苦起了脸:“许书记,您您可千万别误会啊”许峻岭脸上现出了无奈:“误会什么?树倒猢狲散嘛,姜维峰盯着我不放,斯红雨又在兴风作浪,都在把我往下台的路上逼嘛!老唐,你还是私下里查,抓紧时间查!我估计可能与美丽和郭建设过去那些朋友有关,比如董氏集团的董宏伟,美丽会不会被董宏伟藏起来了?”
唐育友不为所动,很认真地分析说:“许书记,我看这不太可能。郭建设出事前,董宏伟就往后缩了,郭建设的许多活动请他他都不参加,他怎么敢在案发后把美丽藏起来呢?”
许峻岭坚持道:“董宏伟那里,你最好给我去看看,如果真在董宏伟那里,我就放心了。可以告诉董宏伟:美丽信中说的那些情况,我心里都有数,该怎么做我自会怎么做。
但是,不是别人要我怎么做!我许峻岭现在还是西阳市委书记,还用不着谁来指教我如何如何!”
唐育友应道:“好,好,那就这么办!”话一出口,却发现哪里不对头,马上往回缩“可这话能和董总说么?许书记,我们毕竟没有证据证明美丽在董总那里啊”许峻岭桌子一拍,发起了脾气:“老唐,你当真要我派人查抄董氏集团吗?!”唐育友怔了一下,不敢做声了。
许峻岭口气缓和了一些,近乎亲切:“你老唐也给我策略一点,不要这么直白嘛!董总真把美丽保护起来,也是出于好意嘛!最好尽快安排个机会,让我和美丽见个面,拖了这么长时间了,我也着急啊!再说,郭建设问题又那么严重,美丽落到姜维峰手上,麻烦就太大了!”
唐育友不愧是干公安的,许峻岭话说到这种程度,仍是不动声色:“许书记,那我就试着和董宏伟谈谈看吧,不过,可能要晚两天,这几天董宏伟挺忙,一直在陪北京一帮客人。”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