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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之后,汤宋独自坐在司法鉴定中心的走廊上,他的头发被他□□得比他手里紧揣的亲子鉴定结果还要凌乱。
一位络腮胡哥们坐在汤宋旁边,从一出来就不断制造动静。先是破口大骂,婊.子贱人全家死绝之类声声不绝于耳。骂完又嚎啕大哭,一个糙老爷们满脸胡茬哭得肝肠寸断完全不顾忌旁人的侧目也是少见,哭得汤宋越发觉得世态炎凉。
那哥们哭过后,胡乱抹了把脸就来找汤宋借火,见汤宋脸色颓废,秉着同命相怜的亲切感安慰汤宋:“大老爷们要哭就哭个痛快!憋着更难受。”随后打量了汤宋一眼,“小兄弟看着还年轻啊,小孩是多大?”汤宋有气无力的说两岁。络腮胡了然的拍了拍他的肩:“什么都不用说了,大哥都了解,你才两年,牺牲不大。我那女儿都九岁了!老子养了九年啊!老子是当牛做马含辛茹苦!他妈的老子当年听别人说女儿要富养,从小到大,吃的穿的玩的,啥玩意不是最好的!该上学了老子卖了我妈的房子供她上贵族学校!老子其实就是他妈个开出租的啊!老子一人跑两个班啊!到头来,操他妈的是个野种?!你说老子怎么咽得下这口气!人都是有感情的!孩她奶都快去跳楼了啊!所以你的心情我都了解。这样吧,咱俩也算同命相连,一会儿一起去喝他个天昏地暗,然后一起找那俩婊.子算总账。完了跳长江去!咱路上也有个伴。”汤宋欲言又止。络腮胡越看汤宋越投缘,搭着汤宋的肩,“大哥瞅小兄弟这模样,也是一脸的不敢接受事实。来,大哥帮你看看结果。大哥有经验啊,起初也是不敢相信,换了五家鉴定机构,都快成专家了。大哥给你看看,是不是搞错了,说不定还有希望……”络腮胡夺过汤宋的鉴定单,定睛一看,随后愤怒的将单子揉成一团奋力砸向汤宋,丢下一句“我□□八代祖宗!”转身就走。
鉴定单上的一行“生物学亲缘关系成立的可能性为99.9999%”的文字深深刺激到络腮胡,更如一盆冰水从头到脚给汤宋浇了个透心凉,此刻他只感觉生处地狱,寒入骨髓。
在此之前,他就想过如果孩子真是自己的怎么办,每次都在假设刚起一个头时就会被自己及时掐住。他汤宋长这么大,还没如此惧怕过什么事情。这是万劫不复的深渊,是深不见底的丘壑,更是他和向小园一辈子迈不过的汪洋大海,他不敢多想。
可是,当他真的拿到结果,他反而冷静异常。他先是揣摩了一下那剩余的百分之零点零零零一的可能性有多大,然后不得不放弃垂死挣扎。他再思索了一下连芳洲此番的目的,要钱还是想上位。单纯的要钱好办,无论是每个月定时给的抚养费还是一次性给一笔钱,只要在他承受范围之内,他绝不推脱责任。怕就怕连芳洲没那么好打发。尽管自己和小园的感情十分牢固,但在莫名出现私生子的实情面前,又显得不堪一击,到时候连芳洲再肆意一搅和……这个家真的如想象般坚不可摧吗?汤宋抱着头只觉得心乱如麻。
络腮胡因为一张白纸,让他瞬间失去女儿。汤宋同样因为一张白纸,让他瞬间多了个儿子!但络腮胡一定还爱那个不是女儿的女儿,汤宋却无法接受他从天而降的儿子。这么看来,人类的感情到底是太丰富,还是太机械呢。
汤宋做了亲子鉴定一事,他对家人瞒得滴水不漏。
他也曾在向小园不在家时,隐晦的问过父母,万一那真是他儿子该怎么办。汤大妈虽然想孙子都想疯了,但三观还是端正的,汤大妈立即斩钉截铁的摆手:“不认!让那女人带着他的崽有多远滚多远!我们汤家已经有孙子了,我的孙子在我儿媳妇肚子里!”
一向不爱发言的汤父则抖落指尖的烟灰,不紧不慢的说:“汤家的种终归还是得姓汤。”
引来全家一阵深思。
汤宋思来想去还是不死心,打算换一家更大更权威的鉴定机构。他让连芳洲亲自将小孩带上,他决定还是采用准确性最高的血液鉴定。
汤宋远远的看到那小人儿的第一眼就绝望了,那胖乎乎的小脸蛋几乎和自己小时候一模一样,简直就是自己的克.隆啊!哪还需要鉴什么定。汤宋只看了他一眼就转过脸去,就连那孩子含糊不清的牙牙学语在他听来都无比厌烦。好在那小不点不哭不闹还算乖巧。
那天恰好是周一,来做亲子鉴定的人不少,但像他们这样三人一起来还是不多。排队等待的时间相当漫长,几个年幼的孩童甚至在狭长的走廊嬉笑打闹,他们没看见也不能体会大人们满脸的愁容,尽管他们是最无辜的人,到后来却是最直接的受害者。引导他们命运的将是一张白纸,或许下一刻依旧是父母双亲的宝,或许下一刻就是导致妻离子散的野种。汤宋甚至觉得多盯着他们看几眼都是残忍的,于是索性闭目养神。
身边的女人一阵低声惊呼,汤宋转过身诧异的看着连芳洲。只见她一边手脚利索的脱下儿子的裤子,一边无奈的喊:“怎么又拉了,早上才拉过!小萌难道吃坏肚子了?”连芳洲在孩子面前还是端庄靠谱的,也没对汤宋说些别有用心的话。她今天的衣着休闲轻便,处理起孩子的事也是雷厉风行。她把小孩的裤子脱下,迅速卷上,但仍有一些秽物不小心掉落到地板上。她一边麻利的用湿纸巾给儿子擦屁股,一边临危不乱的指挥汤宋:“你把地板擦擦。”
汤宋原本双手抱拳面无表情的在一旁作壁上观,他见连芳洲将孩子收拾得这么得心应手,精心烫染的大波浪头发只是松松一挽,心里怀疑着这还是那个几天前在咖啡厅涂着大红唇,搔首弄姿的说“嗨我这么穿好看吗”的女人吗?
汤宋冷不丁听到连芳洲的吩咐,他愣了一下,回过神来:“怎么擦?”他四下看了看,”我去找个拖把!”
连芳洲一手翻包找干净衣服,一手拎着换下的脏裤子,双腿夹着儿子,嘴里还叼着干净的纸巾,见汤宋愣头愣脑的木讷模样,恨铁不成钢的皱了皱眉头,对着纸巾的方向努努嘴。
汤宋眼珠都要凸出来了,不敢置信的问:“用……手擦?”
连芳洲已经给儿子穿好了一条裤腿,眼皮都没抬一下,一派自然的说:“是啊!不然怎么擦!要不我来擦吧,你去帮我把脏裤子洗一洗,厕所在那边。”连芳洲说着,自然而然的将孩子换下的脏裤子递给汤宋。
汤宋大吃一惊,条件反射的伸手去挡,孩子拉稀,一片大便就这么沾到他手上。
连芳洲还在催促:“快去,快去!一会儿干了污渍洗不掉了。”
汤宋不敢置信的看着那青澄澄的秽物,沿着自己微微颤抖的手腕正摇摇欲滴,他只觉得胃里一阵翻腾,几欲作呕。
连芳洲愣了愣,歉意的说:“不好意思,我自己早习惯了,忘了你还没适应。我想反正是你自己的儿子拉的……”
不知是那手臂上的大便,还是连芳洲嘴里“儿子”两字,汤宋被刺激得阵阵恶心,早饭在胃里猛烈翻腾,下一秒他冲到厕所吐了个天昏地暗。
汤宋满头大汗的从厕所扶墙而出时,连芳洲已经将一切收拾妥帖,那小小的罪魁祸首又开始喜笑颜开的卖萌。小家伙丝毫不认生,一会儿摆弄汤宋袖口的扣子,一会儿撑着汤宋的大腿,在他一尘不染的皮鞋上踩来踩去。连芳洲还在一旁视若无睹的玩着手机,汤宋忍无可忍的低吼:“你把他给我拿开!”
连芳洲忍俊不禁:“原来你这么怕小孩呀?”
“我是讨厌他!”汤宋恶狠狠的说。说完发现那孩子一脸茫然的盯着自己,一双神似自己的大眼睛充满害怕。那清澈无垢的目光在心中某处最柔软的神经上轻轻一拨。顿时,汤宋有些后悔,对方毕竟只有两岁。
汤宋撇过脸,再不去看他。
事实证明,再凌厉的女人,在自己孩子面前也有柔软的内心。尽管医生再三保证只是用采血针扎个小洞,几滴血就够了。连芳洲还是吓得双腿打颤。她脸色发白的说:“宋,你来抱着小萌吧!你知道的我晕针啊!上回陪你打点滴我差点昏过去了!”
汤宋不耐烦的瞪了她一眼,只得无奈的接过孩子。
孩子虽小,却机灵,知道针的威慑力。一看白大褂举着明晃晃的针尖,就蚯蚓一样拼命挣扎。汤宋掌控着孩子的小手臂,随着孩子的挣扎而加大力度。小家伙的手肉嘟嘟软绵绵的,汤宋抱着他小小的身子,鼻息里也充盈着他的体味,心里突然萌生出一股异样的感觉,莫名其妙的,内心的世界开始柔软。而小孩身上那淡淡的奶香他不仅毫不反感,还觉得挺亲近。孩子的口水鼻涕糊满他的袖口,他也满不在乎。
随着医生毫不留情的一针下去,小萌开始嚎啕大哭,一边口齿不清的凄声喊妈妈。
“小萌乖,马上就好了!不痛了!你爸爸抱着你的,不哭!”连芳洲心疼不已,站在门外几尺远的地方闭着眼睛安抚着。
取血时小家伙挣扎得最厉害,汤宋怕掌握不好力道捏坏孩子,一不留神让孩子挣脱了。孩子哭着摔到地上连滚带爬,连芳洲费了好大力才捉住他。最后还得再来一针。
医生是个中年男子,他不耐烦的白了一眼汤宋,没好气的说:“抱个孩子都抱不好吗?多挨一针还不是小孩遭罪!敢情不是自己的不心疼呢。”
见汤宋一脸尴尬,连芳洲在一旁帮腔:“谁说不是他的!”
那医生打量了一下汤宋与孩子,欲言又止,终究没再多言。
ctg201510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