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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种的花色样式,在脑子里转来转去,莫小五纠结了半天,还是拿不定主意。
这时,一队布衣蓝裙的厨娘,挑着担子,从远处的小径上婉延而来。
等人走到近前,领头约三十来岁,裹着厨巾的妇人,朝凉亭中的党怀英行了个礼,便径自领着人去了围幕后头。
不过片刻钟,并未听到烧柴翻炒之声,但阵阵食物的香气,却缓缓不断的飘了出来。
莫小五闻到气息里淡淡的当归,白术的药气,眼里闪过一丝诧异,将手里的簪木放回荷包里,抬脚转到了围幕后头。
幕后临时搭出来的桌案上,几个妇人正在摆盘装果碟,
装在木箱里的十二具炉灶,列两队排开,各灶上,都搁着一色儿土黄色,脸盆大小的砂锅。刚才担担的妇人,正一人守着两个炉灶,小心的往里加碳。
砂锅盖着盖儿,又用湿布将四周一圈的缝隙,填得严严实实,上头还封了泥,别说香味,连丝热气都不见漏出来。
那自己刚刚闻到的味道是从哪里来的?莫小五正疑惑,就见来时领头的妇人,拿湿帕子垫着手,拧开了灶炉上一个砂锅的盖顶子。
盖顶子刚一启开,一道热气便瞬间从小小的气孔冲了出来,里头除了当归白术还夹着大料酱香。
平常人家做菜,无非是蒸煎炸烙炒。盐焗干锅这些,一般人家哪里有东西和功夫能做得出来。
莫小五头一次看到,只觉得新奇又好玩,便立住了脚,站在一旁,看妇人们怎么掌火加碳,时不时根据放出来的蒸气,猜锅里煮了什么,又都配了些什么佐料。
他站在边上,看得津津有味,烧菜管炉子的妇人们,也不时拿眼瞅他,心里都只奇怪,一怎么个白净净的读书公子,居然会对厨房灶役的事感兴趣。
党怀英重新替梳好髻,插了笄的绿萼,画好及笄图,扔下笔,转头四下没有看到莫小五,一行找过来,见莫小五居然站在树底下,兴致昂然的盯着厨娘们做菜,顿时无语。
“你是准备自己学了,回去做给你家三姑吃吗?”党怀英拿一脸无可救药的表情看了眼莫小五,转头对着领头的妇人道:“来,给莫大头说说,这菜怎么做的……”
领头的厨娘把手中的筷子,递给看火炉子的妇人,在围裙上擦了擦手,笑道:“公子爷莫要开玩笑,小妇人这点上不得台面的手艺,哪里入得了小公子的眼……”靠手艺吃饭的人,向都有自己的秘诀,自然不会轻易就说与人听。
党怀英在人□□故上,是成了精的,哪里听不出妇人话里的意思。不过他也就是随口那么一说来逗莫小五玩的,听了妇人的话,又打趣了莫小五两句,就拉着人走了。
走了几步,党怀英见莫小五一幅心不在焉的样子,啧啧了两声,挑眉道:“你还真想学啊?那我真让她来教你了!”说着作势要回去叫人。
莫小五摇了摇头,道:“我只是有一点想不通……”妇人砂锅的鸡里,即放了当归,白芍,川芎这些补气养血的药,怎么又会拿碳火干闷?
……莫小五觉得脑子有根线,在若隐若现,但就是抓不到那个关键点。
“什么想不通,说出来,哥哥叫她来问,大不了几两银子的事!”
“跟菜没关系……”
两人说着走到车边,党怀英左脚搭右脚,靠到马车上,拿手敲了敲车壁,吊二郎当的道:“陈遐心,你撸完了没呀……完了下来走两步。”
陈忱从马车窗里探头来,死死的瞪着党怀英两眼,看到一旁的莫小五,陈忱脸上闪过一丝尴尬,重新把头缩回了马车里。
党怀英不怕死的拿话,夹枪带棒的奚落了陈忱半天,看陈忱实在不下车,只得同莫小五回到凉亭里。
等撤去画案、妆台,厨娘们上来摆好酒水菜蔬,众人落坐入了席,绿萼提着酒壶起身,依次给姐妹众人并党怀英莫小五递酒……
一番下来,轮到莫小五面前,绿萼想到上回莫小五扣杯的事,脸上闪过一丝犹豫,正要开口主动给莫小五换茶,莫小五却端起酒杯,同她虚空碰了碰,然后仰头一饮而尽。绿萼一怔,随即低下头,莲步轻移回了自己的位置。
酒递完,席间的气氛便活跃起来,众人三三两两的划拳猜枚,不一会儿,就闹成了一团。
党怀英趁着人不注意,划开折扇,挡在半张脸,挨近莫小五道:“今儿有鬼啊!你怎么这么上道了!”
莫小五没有说话,端着酒杯,抿了一口酒,酒香伴着花香散在喉咙里,莫小五不解的想:这种东西究竟烈在哪里,为什么三姑连一杯都喝不了……
酒席足足吃了近一个时辰,等及日头偏西,楼里的轿子来接人了,众人才收拾了东西,上轿坐车离开。
因为做着实验,鸡仔们每日吃喝拉撒,掉毛长肉,梁莫都要俱细无遗的写信告诉莫小五,搞得两人一天里头,连三接四的‘雁鸿往返’,为这,莫小五想把实验尽快搬到学院的心,都淡了不少。
等到春尽,莫小五回到家,发现年前养的那些鸡,都开始下蛋了,梁莫已经凑足了一篮子的鸡蛋。
因为那些鸡养的时候,用了七成的药,虽然后来知道药重了,不在拿药料喂它们,但它们下的蛋,梁莫也不敢随意拿来吃或者送人,就怕有个什么万一。
梁莫跟莫小五商量了半天,决定把里头活的挑出来孵小鸡仔,其它的就砸了。
莫家后院的药田边上,梁莫挑鸡蛋,莫小五给药苗除草,两人背靠着背,坐在马扎上。
“唉!”梁莫右手蒙着眼,左手捡了蛋,对着太阳照点子看,嘴里叹气道:“这实验要是成功了,回头我们是吃鸡蛋呢,还是吃鸡啊?”
“当然是,”吃鸡蛋……或者吃鸡?莫小五也卡壳了。
对呀,拿药材养大了鸡仔,成功削减了药性,养成了滋补的药鸡,那最后,是吃肉好呢,还是吃蛋好呢?
梁莫和莫小五两人,面面相觑,半晌无语。
看着生完蛋,从窝里钻出来,不在是实验品,而成了自由鸡的大黄鸡,梁莫拿手肘,顶了下莫小五,反仰起头靠在莫小五背上,轻声道:“要不,晚上,先杀一只炖来试试……”
莫小五想了想,赞同的点了点头。
说干就干,梁莫挑完蛋,立刻磨刀霍霍,准备杀鸡。
可能是梁莫身上散发的杀气太重,她刚一磨刀,院子里的大小鸡仔就齐声咯咯咯叫唤,吓得她手一抖,差点叫刀从自个手指头上滚了过去。
莫小五见了,一下子从马扎上站起来,上前拿过梁莫手里的菜刀:“我来……”
把梁莫拉起来,莫小五自己坐到板凳上,抬起水碗倒了些水到磨刀石上,然后持着刀的五指微微一扣,将刀横撇着从磨到刀上滑过去,发出锃的一声轻响……
梁莫下意识的转回头去看院里的鸡仔,发现一个个的气定神闲,吃食料的吃食料,闲庭散步的闲庭散步,顿时满头黑线……这些家伙,只跟她有仇吧!
看莫小五磨着刀,梁莫转身去前院点灶烧水,准备一会儿用来烫鸡毛。
从缸里舀着水往锅里注,梁莫想到一会儿还得杀鸡,心里苦逼的想:果然,这些家禽家畜的,还是买着吃方便,自己养,还要杀要宰的,真是又血腥又麻烦。
梁莫刚想完,莫小五就一手持着还沾血迹的刀,一手提着已经被割断了脖子大黄鸡从后院走了过来。
“你,你,你就杀好了?!!”梁莫手里的水瓢一个没拿住,咚一下,掉回了水缸里:“我,怎么都没听到它叫唤啊!”
“哦!”莫小五举了举手上已经咽气了的鸡:“我怕它吓着你……没让它叫!”
梁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