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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一下子坐了起来,把我吓了一跳,他坐在桌那只眼睛迅速消失了,杨戬看着我,忽然笑了:“你来夜袭?”
“”“谅你也不敢。”杨戬打了个哈欠,眼睛忽然一亮:“难道天后来了密旨要我把调回天庭么?”
“要是要把你调回去,怎么会是密旨”我说清自己的来意。
杨戬大手一挥:“嗯,上次冤的那个事情,是五万金吧?这次”他思考了一下:“六万金吧。”
我正高兴着,杨戬又补充一句:“反正冥界现在一分钱都拿不出来。”顿时浇熄了我的热情。
这样是不行的呀!我忍不住劝诫道:“杨戬大人难道没有什么生财之道么?点石成金啊什么的。”
杨戬摇摇头:“世间哪里有这样的好事,所谓的点石成金,要么是障眼法,要么是把别处的金子挪过来而已,我杨戬岂会做那鸡鸣狗盗之事?”
想起屋子外头那一群游荡的花痴,我忽然想了一个赚钱的主意,但还是解决了雨玲珑的事情再说吧。
大概是对白条事件有那么一点点羞耻之心,杨戬很大方地拉开抽屉,信手抓了一把符咒给我:“你拿着吧,路上或许用得着。”
这等美事我当然不会客气。接过来全部塞进乾坤袋。杨戬地视线落在乾坤袋上停顿了片刻。但也没说什么。我哼着小曲美滋滋地出去了。那些花痴用嫉妒得冒泡地眼神注视着我。我冲她们微微一笑。她们陡然红了脸。纷纷别开目光却又忍不住用眼风偷看我。我略一想。明白了。现在我还顶着幽冥教教主地脸呢。哈哈哈哈。我纵情大笑几声。意气风发地往直道天关去了。
不知道那个书生姓谁名甚家住何方。看来只好先找到神采再说。那条四脚蛇说要神采带它回到渭水去。算算脚程。不过半日过去。他们应该距离我回来地地方没多远。我付了过路费又回到了今天下午回来地那个地方——真是浪费啊。早知道不回来了。
人间地天空是美丽地深蓝色。一弯月牙斜斜勾在天上。星空熠熠。夜风清凉。我对观星指向没什么研究。所幸自称无所不能地妖桃在这一点上还是没说谎地。它迅速判明了渭水地方向。我沿着官道朝那个方向走去。走了一会儿。我一拍脑门。想起来了。杨戬给了我一把符咒。我摸出来看一看。真是美得很。美得很。地确有神行符。我将神行符贴在腿上。果然乘风而行身轻如燕。奇了怪了。我至少追出去六十里地了。怎么还不见神采地踪影?妖桃也很奇怪:“他们就算快马加鞭未下鞍。也不至于跑出这么远啊?”
我站在一座小山上。环顾四周。并无什么人家。而在野外露宿。生火是必须地。既能取暖也能屏退野兽。可是茫茫荒原中不见一点火光。难道那条四脚蛇法力忽然恢复。嗖一声就带着神采飞回去了?一阵清风吹来。微微地寒意忽然给了我灵感:妖桃会认路。四脚蛇和神采未必会认路啊!我赶紧转头朝另一个方向奔去。在神行符地效用过期之前。我终于看到一簇星火光明。果然——是走错了方向么?
神采抱着膝盖睡在地上。身下铺着包袱皮。四脚蛇在火焰另一侧。蛇是野兽。自然生性恶火。它把身子盘在一处距离篝火甚远地大石上。仰望着天空。可能是在感怀自己地遭遇吧。
我把神采摇起来,尽量简明扼要地说了来意,神采一脸的不可置信:“厉鬼?怎么可能?小姐那么好的人就算做了个鬼也会是最善良最善良的鬼?”
四脚蛇懒洋洋地道:“女人心,海底针,爱得越深,翻覆为恨,自然恨得越深。”
神采还是不愿意相信:“小姐绝不是那样地人!”
妖桃笑眯眯地道:“是不是,找到书生就知道了。”
向神采问清雨玲珑和书生私奔之后的居所,我又找出一个神行符给马贴上,在妖桃地带领下,我们一行——共计一人一桃一鬼一蛇坐在马背上奔赴而去。
到了那个小镇的时候,天已经快亮了,清透到浅薄的微蓝色天幕上星星已经隐去,月亮还能看到一点淡淡的轮廓,而东边的天地交融之处有一点点橙红渐渐扩散开,新的一天,要开始了。
“就是这家了。”神采勒住缰绳,从马背上跳下去。
两间小小地土屋,外面是很矮的泥土院墙圈起一个小小地院子,大门是开着的,一群鸡在院子里走来走去,神采走进屋子里转了一圈很快又出来了:“奇怪,姑爷不在呢。”
我把马拴在门口地一颗歪脖子小树上也进去看,非常简单的两间屋子,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没有一点书生或者小姐地气息,大一点那一间大概是雨
书生住的,小一点一间是神采住的,厨房是一个搭木棚,木板和木板之间的空隙可以把手穿过去,现在还好,若是冬天,冷风灌进来据神采说,雨玲珑和那个书生在这里同居了一年多了——真的吗?这个屋子恐怕连农夫农妇都住不了一年吧?我弯下腰打开灶台旁边的石瓮,里头浅浅地盛着两三把米,地上有几个土豆,一颗大白菜,没了。
“姑爷可能挑水去了吧。”雨玲珑打开水缸看了之后如是说:“我们等他回来吧。”
果然是很清苦的生活呢我坐在土墙上,不得不很佩服雨玲珑的勇气和毅力,爱情这就是爱情吗?我笑了笑,忽然觉得不对劲,转过头去看着破旧的土屋,妖桃跳到了我的肩膀上:“怎么了?”
雨玲珑的打扮虽然算不上华贵,但身上还是颇有几件首饰的,她和神采还是有钱买马车的可这个屋子里住着的人分明已经穷到了几乎活不下去的境地所有的钱都被她带走了吗?又或者我心中陡然一动,他让她带走了所有的钱?
足音和喘息声在清晨的宁谧里格外明晰,我转过头去,日头恰好升起来,一霎时天地尽染暖暖红光,一个人弯着腰,很吃力地担着水,小步小步地走过来,日光十分刺眼,一时间我看不清他的面容。神采却是一下子就跳过了土墙,冲了上去,非常自然地从他肩膀上接过了担子:“姑爷,还是我来吧。”她很轻松地就担着水过来了,书生慢慢跟在她身后,用袖子揩着额上的汗,这是一个十分清秀的书生,面容清;,脸色苍白,颧骨高耸,两颊发红,眼睛异常明亮,他慢慢地道:“你们怎么又回来了?玲珑呢?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神采的脚步滞了一滞,没说什么,挑着水往厨房去了。从我身边经过的时候,我讶异地看到两只水桶里都只浅浅装了三分水,木桶并不大,这点水十分轻,再怎么弱不禁风手无缚鸡之力的男人也不至于如此无力啊我凝视着那个书生。
书生也看到了我,眼神里有点迷惑,大概不明白怎么忽然有个人男人坐在自己自家门口,非常客气地问道:“请问”
我打断了他:“你病了?”
他愣了一愣,没有说话。
脸色苍白,颧骨高耸,两颊发红,眼睛异常明亮这分明是我轻轻问:“肺痨吗?”
书生微微笑了笑,沉默着从我身边走过去,走进屋子之后并不见雨玲珑,他问神采:“玲珑呢?”
神采还是没答话。
四脚蛇还盘在马鞍上,静静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冬眠了——现在不是冬天,可是谁知道四脚蛇什么时候冬眠呢。
停在我肩膀上的妖桃也十分安静。
我从土墙上跳下来,拿下挂在马鞍一侧的小坛子走到书生面前,书生面色一沉,大概是猜到了几分,什么也没问,他缓缓地打开盖子,伸手抓起一把香灰,脸上浮现一个极古怪的笑容,微微动了动嘴唇,但什么也没说出来,温柔和煦的晨光中,他就那么一直笑着,两行眼泪静静落下来,书生的肩膀震动着,忽然一声痛苦的咳嗽,一口鲜血喷出来,书生倒在地上晕了过去,小坛子依然紧紧抱在他怀中,一点灰烬从坛子里冲出来落在他胸口,风吹起那点灰烬,凄迷地舞着,最终落在地上,归于尘土,不分彼此。
神采放下水桶,从厨房里走出来,纳罕地看着眼前这一幕,纵然不明白前因后果,却也忍不住蹲在地上放声大哭起来。我拉起书生拽进屋子里,他在男人里算个子高的了,但已经快瘦成了一具干柴,分量并不重,我很轻松就把他弄到了床上,那个小坛子他始终紧紧搂着。哭够了的神采走进来,看到这一幕张开嘴又哭了。
本来我多少有点义愤填膺的,可现在愤怒的正义感消失了,只有说不出的疲惫,空虚,迷惘,感伤。
他本来是为她好吧这样的自以为是疾病磨去了他的勇气和信心,他以为让她回去会是很好的选择,恰好一个时机降临,他让她回去,谁料她不肯,甚至用跳井来威胁他他的坚持最终让她心冷了,屈服了,收下了一纸休书回家去,从此阴阳两隔
一阵凄厉的妖风刮来,天日失色,不用说,雨玲珑来了。
“数声。又报芳菲歇。惜春更把残红折。雨轻风色暴,梅子青时节。永丰柳,无人尽日飞花雪。
莫把幺弦拨。
怨极弦能说。天不老,情难绝。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夜过也,东窗未白凝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