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坚强的人是不是就不会流泪?
入目白幡摇曳,纸钱飞撒。吴雨刚进村口,看到自家门前的一幕,险些腿软跌坐在地。
村口有认识吴雨的人,似乎朝屋内喊了一句,屋外急急忙忙闪出两道人影,那是吴雨的大伯母和小姑妈。
吴雨爷爷膝下二子一女,她的父亲吴景荣排行第二,也是家里最有出息的一个。大伯一辈子务农,小姑妈年轻时倒是下过海做生意,后来被人骗了钱财回家后开了个面馆。吴雨父亲在世时经常补贴自家哥哥和妹妹。可吴雨清楚记得,父母车祸去世那年,大伯父和小姑妈争相抢夺吴雨的监护权,为的不是照顾吴雨这个人,而是在抢夺吴父留下的遗产。除了父亲这边的亲人,因为母亲是养女,两个大舅和小姨吃相则更难看,一边嫌弃着吴雨这个拖油瓶,一边历数自家妹妹嫁到吴家受到的委屈,甚至叫嚣妹妹是被吴家害死的。
亲缘浅薄,人情冷暖,吴雨从十岁起就体会淋漓。
那一年也是这样,站在灵堂前,呆愣愣地看着火盆和去世的亲人遗体,不知觉间已然泪流满面。
“爷爷。”吴雨“咚”地一声跪倒在地:“小雨回来了。”却回来的太迟太迟,迟到连爷爷最后一面也不得见。
屋外人来人往,屋内灵堂阴暗森冷,火盆里燃烧的纸钱熏得人眼生疼,小辈们烧完纸钱就找了借口溜出灵堂,换了孝服的吴雨跪在火盆前机械的拿纸钱,放进火盆,再拿起纸钱,反反复复一跪就是两个小时。
吴雨的爷爷七十二岁高龄寿终正寝,算是白喜事,家里人自然要大办,村里人都请了过来,在门外搭了篷子开了十几桌,吹吹打打像是在热热闹闹地送吴家爷爷离开。大伯父和小姑妈眼睛红红的,毕竟是亲生的孩子,还是有感情的。其他人却哭不出来,挤了两滴眼泪算是给外人看,不会被骂不孝顺。
吴雨对周遭像是麻木一般,跪久了连腿也没了知觉。也不知是不是其他人都太忙疏忽了吴雨,竟然没有人来照看一下,有吴雨在灵前,其他亲人乐得去外面忙活,毕竟外面还是热热闹闹,不像灵前森森冷冷。吴雨自小就跟着爷爷生活,当初为了父亲的遗产,爷爷连大伯和小姑妈都骂了,两个人自觉委屈,恨老爷子偏心,常年来也不走动,逢年过节连份年礼也不送,对吴雨真说不上有什么感情。
此刻看吴雨跪在灵前默默流泪,大伯母浑身不舒服,总觉着吴雨是故意做给村里人看的,心里想着死丫头片子既然想装孝顺,他们还拦着干嘛?便把儿子拉到一边,塞了个鸡腿给他,又去招呼左邻右舍,压根不管吴雨是不是还饿着肚子。
吴雨跪到八点多,大伯父大伯母和小姑妈突然走了进来,一边安排人替吴雨守灵,一边拉起吴雨躲进了里屋。
吴雨跪的腿脚麻木,被他们一拉一扯进了房间,腿脚酸麻的几乎不是自己的,站立不稳只能扶着墙角。
“小雨啊,你爷爷藏着的那些个银钱收哪里了?”大伯父一开口,吴雨就明白了。
吴爷爷当年出生地主家庭,后来新中国成立,吴家首当其冲被批斗,一夜之间吴家败落。但终究是百足之虫,吴家还是藏下了一些金银首饰,直到闹饥荒那年,吴爷爷靠着收起来的金银换了米粮才活了下来。吴家的子孙都知道,吴爷爷有一个铁盒子,那里面藏着他最后留下的一百多枚袁大头。
吴雨甚至记得,当初爷爷还把她抱在怀里,让她数铁盒子里的袁大头,一共102枚。爷爷说,那是他给她留下的嫁妆。
见吴雨一言不发,大伯母看不过去,扯着嗓子就数落:“你爷爷那些银钱可不是你的,你就算跟着你爷爷生活,也是个女娃,女生外向迟早是别人家的。顺铭可是吴家唯一的孙子,你爷爷那些银钱只有他资格拿。我告诉你,你可别想一个人独吞了。再说你爷爷的丧事可都是我们家操持着,办丧事的钱都花出去几万了,那些银钱就算是补给我们的也应该。”
“大嫂子你这什么话,难道就你家顺铭是吴家的,我家晨晨就不是了,他可是随了我也姓吴。当初爸就说过晨晨以后有出息,那些银钱要给他上大学的。再说这丧事要花几万?你也好意思的,连个戏班子也没有,就两个吹鼓的敲敲打打,吃的那些饭菜连荤腥都没几个,你也没听村上怎么骂你们的,还好意思在这边说补贴。”一听到自家没份,小姑妈也坐不住了,开口就数落,两个女人顿时针锋相对起来。你来我往,从谁家孝顺,到谁家儿子出息得吴爷爷的宠爱,再到孙子和外孙的区别,吵吵闹闹谁也不肯示弱,把吴爷爷真正宠爱从小养到大的吴雨忘了个彻底。
“够了!”吴雨低低地吼了一声,像是压抑着什么,“爷爷的遗体还在灵前躺着,大伯母小姑妈你们就不能等安葬了爷爷再讨论吗?”
“等你爷爷下葬了,你转眼就跑,我们去哪里逮你?告诉你,银钱你一分也别想独吞,你不是还有你爸留下的房产吗?还好意思和你堂哥抢你爷爷留下的这点东西?”大伯母对当年没有争抢到吴雨的抚养权,以至于没拿到二叔吴景荣留下的那套房产一直耿耿于怀,此刻想到吴雨要和自己儿子抢老爷子留下的银元,更是怎么刻薄怎么来,恨不得现在就把吴雨扫地出门才痛快。
小姑妈此时倒是想到先解决吴雨是正事,忙附和道:“小雨你还有你爸爸留下来的房子,你一个女孩家家又有出息上了大学,以后嫁人也是嫁到城里不会回来了,何必和家里闹得不可开交,以后总有需要家里帮衬的时候,你小堂哥就你一个妹妹,你受欺负了还不是他出头?你爷爷留下的银元真说起来也不值几个钱,不然让你们三个娃娃分了也行。可这不值钱的东西,分你了也没几个钱,可你小堂哥复读这么久,眼看着就能考到名牌大学了,小姑妈没用挣不了几个钱,不然也不用你爷爷留下的银钱供你小堂哥上学。”说完小姑妈硬生生挤了两滴眼泪出来,泪水汪汪地看着吴雨,好想她拒绝就是极其残忍无情的事一般。
吴雨吸了口气,平复了下情绪才道:“大伯父大伯母小姑妈,说实话我真的不知道爷爷把盒子收哪里了。我连爷爷最后一面都没见到,他以前真没告诉过我。”
“小丫头片子你骗谁呢,你爷爷最疼的就是你,他以前会不告诉你藏东西的地方?”大伯母一急就前言不搭后语,刚才还说自己儿子是吴爷爷最疼的孙辈,现在却又变成吴爷爷最疼的是吴雨。
吴雨摇摇头:“我真不知道,如果你们找到了,我一分也不要行不行?我求求你们,今晚不要再为这种事争吵了,让爷爷安安心心的走行不行?等爷爷下葬了,我陪你们一起找。”
“说谎也不打草稿,谁不知道那些银元老头子早就留给你了?现在一分不想拿出来,就要让我们做白工,你做梦!今天你要是不把藏钱的地方说出来,我,我就不许老头子出材你信不信!”大伯母恶狠狠地瞪着吴雨,她从来就是个刻薄的人,说话毫无顾忌,大伯父皱了皱眉,却也没阻拦。他们夫妻两个好赌成性,家里欠了十几万的外债,否则也不会接过吴爷爷的白事,除了要个名声,也因为做白事各家都有份子钱,少说也有几万。而吴爷爷本身就有私房钱,这次的丧事花的都是吴爷爷当初攒下的棺材本,份子钱最终全部落到吴家大伯夫妻两个手里。可欠的外债有十几万,份子钱显然不够,吴爷爷留下的那盒子银钱就成了他们最后的希望。
银元虽然不值什么钱,可吴爷爷的银元各种年份都有,也有少数几个值钱的,这也是他们一步不让一定要把所有银钱都拿到手的原因,如果带吴雨和吴晨分,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分到那几枚值钱的?
屋外已经变得冷清,村里的人都回家了,屋里除了外面的吴顺铭和吴晨在守灵,就是正在争吵的几个吴家人。打从大伯母要挟不给出材,屋子里就变得寂静。
大伯父两口子一脸不在乎的模样,小姑妈也有自己的打算,沉默着看吴雨什么反应。吴雨扶着墙角,觉得身上冷的很,不禁打了个寒颤。看着大伯母的眼神,渐渐冰冷。
“不让爷爷出材?”吴雨冷声,扶着墙角的手,指甲扣进墙面,被她硬生生地抠出两道指甲印。“爷爷还躺在灵前,你怎么敢说这样的话?”
“我怎么不敢。”大伯母梗着脖子尖叫:“顺铭顺铭过来,守什么夜,你爷爷平时怎么对你的,现在你还孝顺他干嘛。”
吴顺铭听到叫唤,也冲进了里屋。吴晨怕屋里出了状况自己妈妈受委屈,也跟着进来。
“你们进来做什么,灵前躺着的是你们爷爷,他平时见不到你们,却天天念叨你们的名字,有点好的都往你们家里送,现在你们连替爷爷守灵也不愿了?就让爷爷孤孤单单一个人在那里躺着?”吴雨双眼含泪,眼看着吴顺铭和吴晨进了房,想到爷爷灵前竟然一个守夜的人都没有,浑身气的发抖,冷声厉喝,是从未有过的狠厉。
吴顺铭他们显然被吴雨的气势吓到了,才要退出去,就被大伯母叫住:“走什么,亲孙女都不管了,你们管什么。”
屋内气氛越来越紧张压抑,吴顺铭和吴晨进退不得,看了看自己爸妈,再看了看吴雨,竟然真的没在回去。
“好,你们去,我去。我给爷爷守夜。”吴雨冷笑,抬腿要出门,却被大伯父拦了下来。
“小雨啊,现在家里人都在,你就说吧银钱到底藏在哪里了。一家人何必闹成这样。”
吴雨轻瞥一眼,继续往前走,淡淡地说着:“不知道。”
“不知道?”大伯母冷哼,拦在了门口前:“不知道今晚谁也别守夜,顺铭拉着你堂妹回家,我们回家慢慢谈。”
终究估计灵堂前吴爷爷的尸体,大伯母还是害怕,不敢在灵堂闹得过分,想着把吴雨拉回家再说。
“放手。”推开靠近她的吴顺铭,吴雨挣扎着往外屋冲,大伯父一把抓住她的衣领,惯性的作用导致吴雨一下子就扑倒在地上,大伯母趁机上前抓住她的手腕,想要把人拉起来往外拖。
吴雨从小力气就大,冷不防跌倒处于弱势,却不是大伯母能拿捏的,一脚踹在大伯母的右膝盖,翻了个身就要爬起来。
“哎呦。”大伯母被踹疼了,扯着嗓子就叫起来:“不得了了,这个小丫头片子反了,还不抓住她。”
大伯父和吴顺铭两个男人齐齐上前,分别抓住吴雨的胳膊不让她动弹,大伯母冲到前面抓着她的头发就狠抓了两下发泄。小姑妈和吴晨在一旁冷眼旁观,暗道自家哥哥嫂子是不知轻重的,却也不想阻拦。闹起来才好,一个孤女,一家子不孝子,村里人听到动静肯定会偏心吴雨,到时候自己再出面,得了名声不说,吴雨终究会欠她一分情,到时候再和她谈银钱的事,大不了平分,她也不算吃亏。
小姑妈打定主意旁观,拖着想要上前的吴晨往后退了几步。
此刻吴雨被吴家大伯一家子押着就往门外拖,吴雨一边挣扎一边还不忘多踹两脚,换回的就是她又被大伯母暗中又掐了几下。
眼看着吴雨就快被拖出里屋,吴家院子里突然传来一道清亮又带着活力的男音。
“请问是吴家吗?吴雨在不在?”
一屋子的人顿时都呆愣住,连吴雨也以为自己幻听。
这声音怎么这么耳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