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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一声不吭忍到王菡情绪安稳,整个人就慢慢蹲到地上。痛苦使他表面平静,但是身体已经不能动弹,其实不用千军万马。只她一个,他就能万箭穿心。
“我是不是伤到你了?”王菡冷静下来,眼睛里盛满泪水和无助。许一暗低着头,手臂上的血已经结痂“没,没有。”“那女生好像喜欢陈溯,刚才是我搞错了。我看到他们牵着手离开的。”
“”“哇,今天周末哎,这会儿出去不会是开房吧。”“”许一暗望着逐渐模糊的远处,呼吸渐渐滞住。
世界变成塑料薄膜罩在口鼻,要他的命呢,而他好不容易抓住的小藤蔓,他赖以生存的造氧物,终于不要他了。
女孩捧着刚做出来的烤布丁,眼神发直,透明小勺插到焦黄的软块,破开的膏体流出馥郁的蛋奶香气,她把东西放到嘴里,用舌碾开,心好像也被碾开了一样,她总是想起他的眼睛。反反复复的。
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新闻里的路人、法制节目中的罪犯,马赛克把眼睛一遮,即便你能把五官拓印下来,也很难复制这个人的长相,她没有看清过他的眼,他笑的时候或许是难过的,难过的时候或许还能笑出来“好吃吗?”陈溯凑过来,笑着看她。
女孩点点头,看下时间,说要去打工,他说送她,她便让他送到公交站,两人站着不太说话。
毕竟对彼此都没了解,等上了公交,坐过两站,小姑娘又下车,她拎着书包,踩着凉鞋疯跑起来,跳过公园的小水坑,踩过新长的蔓草,也许也踏死一两只短命的虫。陈萝跑得头发乱飞,背带裤里全是汗,浑身的皮肤发红发热。
手心却是凉的。小门处已经无人,她不知道自己要找什么,只是一瘸一拐,任由被凉鞋勒到红肿的脚趾踩过他曾经站立的地方,那种熟悉的恐惧又升到心头这个世界这么大,要是再也找不到许一暗该怎么办?满身的热意褪下去,彻骨的寒凉袭来。九月艳阳天,她瑟缩肩膀,抱着冰冷的胳膊不断揉搓。
这具身体好像要冷掉了女孩晃晃脑袋,挪到能晒到太阳的地方,如同一个落水的人刚刚上岸,冷得不知如何呼与吸,她慢慢活动身体,走到教学楼后面的水池。校工正在清洗拖把。哗啦啦的水声响个不停,许一暗就在校工身旁。
男生正在冲洗胳膊。耳朵上的血已经结痂,深黑色的,一点猩红,灰色t恤上也有溅染的血点。
陈萝站在那,一动不动望着。王菡喜欢耳钉、戒指,这些闪亮可爱的小东西,不仅能装饰个性,在伤人时也有强悍的作用。
她想起王菡摘下耳钉戳人,把严超群戳得满身是血,但是没想到,她那么喜欢许一暗,竟然也会对他拳脚相向。喜欢,不应该是捧在心上的吗?伤口冲过水,没那么肿。
男生拧紧龙头,撩起衣服擦额头的汗。分明的腹肌随着动作扭出精悍的曲线,他力气那样大,就是全场三分也能投中,这样的强大,却不肯制止王菡的暴行,她在看他。
想看穿真正的他。察觉到身后有人,许一暗动作滞住,许久,慢慢转过身来,他喉结动了动,灰蒙的眼睛瞬间亮起,粘满水珠的手臂抬起来,朝她摆了摆。
“嗨。”陈萝眼泪哗地流下来。越来越精致沉静的脸,还是像小时候一样,情绪一激动就会紧紧皱在一起,猛烈且狰狞。许一暗动作停住,低着头,慢慢在衣服上擦手。
校工想把水桶拎下来,差点力气,手臂晃得厉害。男生帮一把,稳稳放到地上,朝对方笑笑。和气又阳光。陈萝知道他不好在学校跟她说话,抱着手臂,单手拎住书包往外走。
“别别走!”许一暗跑过来,站在她身后,呼吸又慢又热。“你先别走。”她不停抹脸,泪水根本停不下来。
天鹅似的脖颈低垂,黑发倾泻在两肩,发丝里面夹着几颗暖黄色的桂花花粒。不知道从哪个地方穿过来,白玉似的大腿上还有灰痕。男生想伸手环住面前不停哭泣的女孩,闻一闻金桂的香气。
又怕自己成为困住她的牢笼。“我不疼,你不要哭。”“你不疼,我疼。”她极力平复情绪,但是声音还是哑得叫人心疼“非得是她么?你为什么要喜欢这样的人为什么不能离开她?”
“”许一暗沉默一会儿,反问道“那你为什么非得喜欢我?你这样漂亮乖巧”像朵茉莉,像颗星星。
像经霜过雪,从不折枝的苍山青松。没有男人会不喜欢。陈萝汹涌的泪水蓦然止住,她转身看他,目光一寸寸扫过许一暗的眉眼口鼻,最后停在耳朵上的血痂。
眸中难以置信的亮光像是认命了似的“对啊我为什么非得喜欢你?我也有病是不是?”那些伤,他情愿受的。
不过是因为这个男人也像她一样,喜欢一个人,喜欢得不能离开罢了。喜欢就会心甘情愿。
她的眼泪简直是笑话。女孩颔首,慢慢背起书包往外走。腿肚上的肉还很僵,平薄的肩膀也紧。
但是天鹅似的脖颈没有再垂下,她走一步,是一步,和那夜步步紧逼,非要强上他的身影重迭。
“陈萝”许一暗捡起地上掉落的桂花花粒,放到鼻尖,预想中香甜迷人的气味并没有来到。这些花什么味道都没有,他抬手遮住眼睛。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明明想要这个人想要得不得了。
可是一想到女孩当着他的面挽住陈溯的手扬长而去,心中的妒火便烧得又热又狠,让这具身体骨裂魂散。
他不疼的,一直都不疼。唯一能让他感觉到疼的,不过是她而已。许一暗身子震了震。拔腿追上去,拦腰抱住纤弱倔强的少女,一路往停车场去。陈萝没这么丢脸过,又惊又怒,心里现在恨他恨得要死,便不管不顾推男生的胸。几次三番落地又让人抓住抱起。
他的手揽住她的腰和膝窝,牢不可破,像座监狱。凉鞋都掉了,她哭起来,许一暗不过是冷着脸弯腰捡起,继续抱她往前走。“你力气大这么大的,就是用来欺负我吗!”陈萝哽咽道。
“对。”男生垂首看她,黑色的瞳挨着上眼皮,下眼白稍多,目光就显得凌厉狠绝“你要招惹我,不准半途而废。”“你跟王菡待久了。也有病吗?”她冷笑一下,漂亮的圆眼就算生气也很娇。
许一暗抚她眼角,拇指来回摩挲,几乎搓红“这双眼睛为我哭过,就不能为其他的男人哭了。”车门重重关上。陈萝抖了抖,眼中有些惊惶,拉紧裙子往后躲。周末的校内车场几乎没车。
他躬身在后座压住她,垂眸亲下来,女孩偏头躲,男生温热的唇便印到雪白的脖颈。“我的。”他亲几下,贴着脉动的血管说。“不是你的。”她奋力挣开,光亮浓密的黑发散在白色皮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