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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慕之从来都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因为见家长而紧张,他想,一定是因为白霂远太认真了,所以自己才会不由自主地跟着一起认真起来。
他敲门的时候,动作特别特别温柔,敲出来的声音那叫一个小,然而白霂远还是听到了。
白霂远拉开门,看向门外站着的言慕之,言慕之出门时候穿着一身运动服,这会倒是换成了一件长风衣,看上去人模狗样的,估计是在步行街逛街的时候买的。
不知道为什么,白霂远忽然觉得言慕之看上去有点冷,他伸手将言慕之拉进来,一边对白母道:“妈,这是言慕之。”
白母坐在沙发上喝茶,闻言抬起头来,冷着脸看向言慕之。
这一幕,言慕之在心底导演过太多次,却从来没有想过会这么快成真。
言慕之笑笑:“阿姨好,这是……”他说着,一边试图将手中的袋子递过去。
“我们走了。”白母伸手拍了一下白父的手,脸色极冷。
言慕之的动作微微一僵,下意识看向身旁的白霂远。
白霂远微微蹙眉:“妈。”
白母步伐一顿:“明天的生日宴,要么你自己回来,要么就不用回来了。”
白霂远伸手轻轻拍了拍言慕之的手背,好像是一种无声的安慰。
言慕之往前追了几步,认真开口道:“伯父伯母,我很喜欢白霂远!我也会对他好,一辈子那种,而且我也是学游戏的,将来公司的事情我也会帮他,我不图什么我只是喜欢他……”
他的语气那么认真,他的神情又是那么笃定,有种让人无法忽视的坚持。
白父似乎是长叹了口气,白母的背影微微一僵,回头看了一眼言慕之,神色有种莫名的郁结。
言慕之就看着白霂远追着两人跑出去,在走廊低声争执着什么。
片刻后,白霂远回来了。
他还是老样子,看起来平静而毫无波澜。
言慕之吸了口气,抬头看他:“还好?”
“总需要一个过程,我明天就不回去了,我有点担心。刚刚你很棒……”白霂远定了定神道,伸手拍了拍言慕之的头,去收拾那些零散的照片。
言慕之拦住,自己一张张蹲在那里捡照片:“你明天还是要回去的。”
“什么?”白霂远微微皱眉。
言慕之摇摇头道:“我家里的变故,其实都是从我最开始说我性取向不正常那天开始的。”
他的声音那么低,低沉到让白霂远忍不住心疼起来。
言慕之没就这个话题说下去,只是认真地整理起那些乱七八糟的偷拍照来,看着上面无知无觉的两人,他恍惚间竟然有一种错觉,好像那几天的美好真的只是偷来的一样。
言慕之深深吸了口气:“你还是得回去,不然你会后悔。”
白霂远的目光幽深,他沉默良久,忽然道:“这些照片的事情我会处理,我知道这可能与zero有关,公司的事情你也不用担心,我既然能够走出这一步,自然有想过解决的办法,至于你……最近不要上游戏,有什么事情我们就在现实中说。”
他的语气那么平静,仿佛成竹在胸。
然而言慕之却说什么都没办法做到像是白霂远一样冷静。
他知道自己是孤家寡人,他也知道自己已经没什么需要隐藏的了。
自从自己彻彻底底成为一个人,就再也没有什么能够威胁到自己了。
这样想来,虽然悲哀,却也放心得很。
可是白霂远不一样。
白霂远他……
有着很好的家人,如果因为自己而决裂的话,自己恐怕一辈子都会良心不安。
“你有没有想过,就算这次的照片处理了,也还会有下次,这一次,他们会用来威胁你的家人,下一次也许就是寄到公司,再下次可能会寄给你相熟的朋友,寄给媒体,无论什么手段,只要想,都一定能够奏效。”言慕之的笑容看起来轻飘飘的。
白霂远的动作微微一僵。
言慕之看得出来,他听进去了。
他便呼出一口气,轻轻拍了拍白霂远的肩膀:“我们真的不一样。”
“我不希望你这样说。”白霂远转过头来看向言慕之,眼底掠过一丝疲倦。
言慕之只觉心头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拨弄了一下似的。
其实很想和他站在一起,只是不忍心他为了自己和家人如此对立。
稍稍顿了顿,言慕之叹道:“不管如何,明天你一定要回去,不然以后都没办法收场。”
仿佛是在确认什么似的,白霂远问道:“明天我回来,你还会在么?”
言慕之微微一怔。
他很少听到白霂远这样不确定的语气,仿佛是在担心自己跑掉一样。
自己会跑掉吗?
这样努力这样小心翼翼得来的幸福,自己会忍心跑掉吗?
“只要你不打算跑,我肯定在。”言慕之笃定道。
白霂远盯着言慕之看了片刻,微微笑了笑。
他笑起来的样子很温暖,嘴角上扬,白霂远道:“我会处理好的,只要一点时间就好。”
“嗯。”言慕之笑笑,点头。
白霂远伸过手来,两人十指相扣,却是别有心思。
言慕之知道,那些宁静的日子可能真的就这样一去不复返了,好像是海上的帆,也许有一天,他们终究会返航,可是船上的人也许已经不再是那些人。
物是人非事事休。
这一瞬间,只有言慕之自己知道,自己的内心有多么地悲观。
这一夜,言慕之睡得极为不安生,他隐约之间听到隔壁的白霂远好像是在讲电话,是那种压抑着的隐隐的怒意。
言慕之勉强清醒了一点,凑到墙壁去听,又发觉白霂远似乎是去了阳台。
这下隔音效果彻底好了起来,言慕之什么都听不到了。
他只好失望地回到床上,臆测着白霂远的电话内容。
后半夜,言慕之做了个梦。
梦里面他第一次和家人说起自己的性取向,小心翼翼地说着,然而他的父亲却雷霆大怒,差点把他给打死。
那时候给自己求情的人还是自己的妈妈,羸弱的妈妈匍匐在自己的身上,小心地挡住他父亲的铁拳。
那一刻,他觉得自己的母亲是那样的伟大,却又在事后看到偷偷抹泪的母亲。
言慕之知道,也许这一切就要重演了,在白霂远的身上。
白霂远已经长大了,他再也不需要承受那样的*痛楚,没有人会打他,可是言慕之忘不了的是白霂远母亲失望至极的脸。
他也知道,白霂远一定面临着同样的痛彻心扉同样的纠结万分。
第二天一大早,言慕之出去的时候,就看到桌上摆着一个加热盘,上面摆着一块三明治。
三明治看上去依然诱人万分,而纸条上的字龙飞凤舞,是那样的熟悉——
“好好吃早点,咖啡在咖啡机里,晚上等我回来。”
言慕之笑笑,去倒了杯咖啡坐下吃饭,他所不知道的是,同样的时刻,zero从家里出来,唇角带着似有似无的微笑——
“走吧,今天去看好戏。”
“什么好戏?”有人问到。
“当然是白总今天的生日宴,据说要订婚,也不知道那位言慕之听到会是怎样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