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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雄,醒一醒?’熟悉而亲切的呼唤忽然在天雄耳边响起。
被神族龙骑战士打得体无完肤的天雄勉强抬起头来,睁开已经高高肿起的双眼。
斑山模糊而灿烂的笑脸,突如其来地映入他的眼帘。
‘高山?你怎么来了?’天雄惊喜地问道。
‘我们来接你回家。’高山用兴奋的语气低声说。
‘回家’天雄的心底感到一阵欣喜和激动,‘但是,我还没有完成我的使命。’
‘谁说你没有完成?天都的神族大军已经被我们天军铲平了,神族的总司令官已经被你的天下剑斩下头颅,人族解放了!’高山热切地说。
‘天军?我们的天军来了?’天雄喜出望外。
‘哥哥,我们来了。’梳着可爱的马尾辫的妹妹天娇带领顶盔贯甲的小天军们高举着迎风飘舞的战旗,密密麻麻地围了过来,‘哥哥,你辛苦了,我们一起回家吧!爹爹和娘亲已经准备了给你的接风筵席,等你回去大吃一顿。’
‘小伙子,很有精神么,这下子可在人间露了一次脸。’那是剑术老师红莲花的笑声。
‘兄弟,真有你的,神族那么厉害的大军被你一个人扫平了。’那是赠给他天下剑的好兄弟笑豪。
‘哼,虽然武功马马虎虎,但是很有勇气,不算给游侠岛丢人。’那是眼比天高的笑芙姐姐。
‘小伙子,真有出息,我敬你一杯。’铁一杯的声音透着酒香传来。
‘你的事迹我已经记下来了,给我几天时间编成歌谣,保证把你的英风伟绩一代代地传下去。’那是柳恋花抑扬顿挫的声音。
‘大家,大家都来了?人族的大事已经了了?那么那么我终于可以回家了?’天雄高兴地眼角一酸,汩汩地流下泪来。
‘来,哥哥,我们走。’天娇的手向他缓缓伸过来。
‘走,我们快走。’天雄焦急地将手朝她伸去,却发现双手被紧紧锁住,动弹不得。
‘哥哥’天娇柔和而亲切的声音越去越远,连影像也变得模糊不清。
‘等等,妹妹,等等我啊!’天雄发狂地挣扎着,想要摆脱捆绑在身上的枷锁。
忽然间,一股铺天盖地的潮水朝他扑来,将他浑身浇得冰凉彻骨,刚才那一片五光十色的景象仿佛一片灿烂的焰火被大雨浇熄,渐渐消失不见。
寒冷的水流顺着天雄火热的额角一股股流下,缓缓将他从深沉的昏迷中冻醒。天雄缓缓睁开肿胀难捱的双眼,发现自己被高高吊在一具镔铁打制的刑架之上,双手双脚都用精钢锁链牢牢固定住。自己身上的青麒麟皮甲已经被剥落,天下剑、千里弓、如意飞刀和芥子袋都仿佛废物一样堆放在刑架旁边的铁桌之上。
一位浑身轻罗白衣牧师服,面容严肃的白须老人端端正正地坐在天雄的对面,紧紧皱着眉头,正在喝着一杯呈棕黑色,飘逸着苦涩味道的饮品。
‘白总管,犯人醒过来了。’一个冷酷洪亮的声音猛然响起。却原来是恭恭敬敬站立在牧师后勤部队总管白琼斯旁边的神狱狱官蒙刑。
蒙刑原来是和龙骑队同负盛名的黑煞特击队的作战指挥长官,因为快要过了服役年龄,又屡立战功,才被分配到神狱作狱官,不但军俸是以前的三倍,而且危险性减小了很多,是一个难得的肥差。
在神狱之中,蒙刑以善用酷刑,冷酷无情而闻名,所有犯人都对他恨之入骨。这一次,白琼斯为了审问天雄这个极度重犯,才特意把蒙刑调到审问所听候差遣。
看着白琼斯和蒙刑,天雄缓缓回想起自己被神族龙骑战士毫无希望地击倒在地的情景,心中一阵万念俱灰的悲怆,痛苦地一甩头,咬紧牙关,闭口不言。
‘年轻人,你们的军队在哪里?’白琼斯沉声问道。
‘我们的军队?’天雄心里奇怪地想着,嘴里却不发一点声音。
‘长官在问你话,马上回答。’蒙刑怒喝一声。
‘呸。’天雄奋力吐出一口痰,溅在蒙刑的脸上。
蒙刑一偏头却没有躲开,被吐了个兜头罩脸,心中勃然大怒,猛的挥起手中的钢鞭照着天雄就是一鞭。这钢鞭铸造得极细,但是份量却极为沉重,一鞭打在身上,仿佛刀砍斧剁一般,马上在天雄身上割出一条尺余长的血痕。
白琼斯厌恶地用白手帕挡在最前,微微摇了摇头,左手一摆,制止了蒙刑,‘马上让天眼魔法师团的长官鲁梅斯到这里来执行任务。’
‘是!’蒙刑狠狠瞪了天雄一眼,转身出门。
白琼斯仔细地打量着被绑在刑架上的天雄:身材不是特别高大,四肢也不是特别粗壮,样子也不是特别凶悍,身上佩带的武器更看不出什么超常之处。难道我梦中看到的少年会是他吗?靠他一个人的力量,连韩特出手一击的威力都抵抗不了,怎么可能成为屠杀神族千军万马的魔神?
白琼斯站起身,在天雄周围走了几步,再仔仔细细地看了他几眼,随即肯定地摇了摇头:‘不会是他。虽然他的服装和我在梦中所见一模一样,但是他的坐骑却相差太远,而且他的本事也和我梦中见到的差了很多。这只能说明,梦中那个白马少年手下有一支足以和神族抗衡的军队,这身服装可能是这支军队的军服。’
白琼斯想到这里,微微点了点头,转过身来到铁桌面前,一件件地将天雄拥有的兵器拿起来,放在眼前,细细察看。
此时此刻的天下剑、千里弓,因为脱离了主人的掌握,重新变回了灰黯黑沉的模样,看起来毫不起眼。白琼斯虽然看得仔细,却什么也查探不出来。
‘都是普通的近战武器,根本无法和我神族的战争魔法相比。但是,我梦中的景像一定有某种深刻的寓意,它在哪里呢?’白琼斯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就在这时,审问所的房门被一把推开,一位青色法师服饰的中年士官迈着拘谨的步伐走进屋内。
中年士官向白琼斯郑重地敬了一个神族的军礼,沉声道:‘白长官,鲁梅斯向你报到。’
‘好。’白琼斯心不在焉地敬了个军礼,‘鲁爵士在这里不必多礼,请你马上施展读心术,检查一下这个少年的记忆,看看是否有任何值得注意的情报。’
鲁梅斯转过头去,看了看正在刑架上朝他怒目而视的天雄,迟疑了一下,对白琼斯沉声道:‘这个人族少年的意志非常强大,我必须用一百度以上的读心术才可以搜索他的记忆空间。’
白琼斯耸了耸肩膀,无所谓地说:‘那就用一百度好了。’
鲁梅斯咳嗽了一声,道:‘因为一百度以上的读心术会产生极大的副魔法能量,使他的大脑温度超过安全线,如果持续时间长于十五分钟,他的大脑将会被煮熟。’
白琼斯叹了口气,看了看牢房的天花板,沉默了半晌,淡然道:‘这个少年的脑中有关系神族存亡的重要信息,我们需要不惜任何代价得到它。’
鲁梅斯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从怀中取出自己惯用的魔法短杖,牢牢指向天雄的眉心,开始流利地念诵起读心术的咒文。随着他咿呀难明的模糊声音,一道淡蓝色的圆柱形光柱缓缓从他手中的魔法短杖上仿佛初春冒芽的青草般长了出来。紧接着,这道淡蓝色光柱渐渐变化成一条吐着红信的蓝色光蛇,在空中扭曲成‘s’形,高高抬起蛇头,发出一声妖异的嘶吼。天雄奋力抬起头,惊恐地子着这条光蛇的一举一动,不知道自己将要迎来如何恐怖的厄运。
鲁梅斯苍白的瘦脸上渗出一丝细细的汗珠,仿佛这一阵魔法朗诵消耗了他很多体力,他微微摇了摇头,集中了一下精神,猛然一挥法杖。那条昂首吐信的光蛇随着这一个动作猛的向前一窜,深深地埋入了天雄的眉心。天雄只感到自己的大脑仿佛被一根钢锥狠狠地戳开了一个大洞般痛入心扉,忍不住扯开嗓子惨叫了一声。
听到他的嘶吼,蒙刑的脸上露出一丝兴奋的红晕,似乎非常享受这一恐怖的时刻。而白琼斯则用白手帕挡住口鼻,眼中露出厌恶的神色。
天雄的噩梦才刚刚开始,在刚才那阵锥心刺骨的剧痛之后,他感到自己的大脑令人恶心地騒痒起来,仿佛被一条浑身都是粘液的毒蛇一层层地裹住。这条毒蛇的躯体开始绕着他的大脑缓缓游动,而他的大脑,似乎也随着毒蛇身躯的移动而开始缓缓旋转,一个又一个埋藏在脑海深处的记忆,仿佛决堤的洪水,不可抑制地在他的脑中不停浮现。
碧空天池上的通灵水镜、西峰日落时的青鸟点灯、碧空城里的游侠纪念馆、击剑节时的激烈比剑、铁剑村的数番苦战、大银川上的飞跃龙门、九霄天际上的时空漩涡、悄语森林中的连番奇遇,仿佛一幕又一幕不断快进的幻灯片,被某种无法抗拒的魔力在天雄脑中播放着。
天雄睁开血红的双眼,看着鲁梅斯眼中惊异的神情。他马上明白了过来,自己脑中的记忆已经全部被这个面容苍白的魔法师看在眼中。
‘悄语无影连的营址,也被他看见了?’这是天雄心中想到的头一件要事,‘知道这个重要消息,悄语无影连的那群战士,转眼之间就会被神族剿灭。’
就在这时,一道道白烟在天雄的太阳穴上不断往上冒起,天雄只感到一阵昏昏沉沉,似乎马上就要失去意识。
‘不能就这样昏过去,我一定要想办法保住悄语无影连的秘密。’天雄直到此刻也意识不到关于游侠岛的种种情报对于神族有多么重大的意义,他只知道在人间的这群战友们将会遇到空前可怕的危险。
看着天雄脸上绝望的表情,白琼斯和蒙刑知道天雄已经到达了极限,再过片刻就要被副魔法能量煮熟。白琼斯不由自主地站起身,转过头去望向审问所的窗外,不愿意看到那么恐怖的景象。而蒙刑则踏前了一步,想要近距离观看天雄惨死的一幕。鲁梅斯用白手帕擦了擦额上淋漓的汗水,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就在这一刹那,天雄忽然睁开缓缓闭上的双眼,对着放松警惕的鲁梅斯大喝一声:‘呔!’
这一声大喝仿佛数万枚铜锣一齐在鲁梅斯耳边敲响,惊天动地的声音使因为施展读心术而疲惫不堪的鲁梅斯的双耳一齐迸射出鲜艳的血花。他撕心裂肺地狂叫一声,身子被天雄这声厉啸震退了两米,后脑重重地撞在坚硬的青石墙上,紧接着整个身子软绵绵地沿着墙面滑倒在地。随着他的头颅渐渐滑向地面,一道鲜红可怖的血迹出现在洁净的墙面上,勾勒出他头颅滑落的轨迹。
‘鲁爵士!’靠窗而立的白琼斯受到天雄喝声的影响最小,一见到鲁梅斯的模样,连忙手忙脚乱地冲到鲁梅斯身边,将他扶起来。离天雄最近的蒙刑被这声大喝几乎震昏了过去,一跤跌倒在地,撞翻了刑架旁的铁桌,将摊放在上面的青麒麟皮甲、千里弓、天下剑、如意飞刀和芥子袋统统撞翻在地。
天雄张嘴喷出一口鲜血,目瞪口呆地看着鲁梅斯气绝身亡,浑身禁不住一阵控制不住的颤抖。这是他生平杀死的第一个人,那种杀人攫命的阴森感令他一阵恶心,忍不住再次张开嘴,呕出一地的清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