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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男子沿着房柱缓缓滑落,顺着来时的方向消失了踪迹。次日早上,陈夫人醒来已是巳时,楼外艳阳高照,屋内光辉遍布。
陈夫人轻轻挪开怀中尚在海棠春睡的杏儿,坐起身来,觉得有些口干舌燥,便从床头拾起一件绸衣披在身在,堪堪遮住娇艳动人的玲珑身子,拖着一双绣鞋来到圆桌旁。从盘中翻过一只瓷杯,正欲提起茶壶,忽地看到看到圆桌上映着金光的请柬。
“昨日这桌上明明只有一盘茶具,并无他物,也没有人送过请柬啊!莫不是昨晚还有其他人来过这里那么昨晚的淫秽之事会不会被人知道了”陈夫人想到这里,心乱如麻,快速翻开华丽精致的纸册,只见上面写着:谨请陈紫玉妹妹七月初三午时做客望荷水榭。落款是:妙玉姐姐。
“望荷水榭妙玉姐姐难道是!”陈夫人顿时激动不已,心中的郁结一扫而空。“夫人您手里拿的什么东西?”杏儿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陈夫人背后,一把将那华丽精致的请柬夺了过去,轻声念了出来:“谨请陈紫玉妹妹七月初三做客望荷水榭。妙玉姐姐。”
然后侧着脑袋问道:“望荷水榭妙玉姐姐是谁啊?她怎么唤夫人妹妹?您不是和杏儿一样没有父母,孤苦一人吗?”
面对杏儿的连环疑问,陈紫玉嫣然一笑,娓娓道出过往之事:杏儿你想必是知道夫人我出身金陵青楼百花楼。我自三岁记事起,从未见过亲生父母亦没听说过一丝有关他们的消息。
每日里便是跟着青楼里的姐姐夫人们学习琴棋书画,学的不好或是调皮惹祸就会被看管我们这些小女孩的嬷嬷责骂惩罚。待到十三四岁,楼里的少女会被分为三六九等。姿色最好的会受到更严厉的调教,期望日后成为花魁名妓。
姿色不错的也会被当作宝贝好生供养。姿色一般的则会被安排做了丫鬟侍女亦或是雏妓,她们是百花楼里最底层的妓女。
那些姿色稍差或者丑陋的,则如同牲畜,被随意卖出。妙玉姐姐和我都是那一批女孩里姿色最好的之一,小时候我们住在同一个屋子里不说,还睡在同一张床上好几年,长大了更是结为金兰。
后来妙玉姐姐当上百花楼花魁之首,和流云剑陆家的五公子情投意合,那陆玉修替她赎了身子,带她去了越州。
最初我们之间还有书信往来,过了两年我出阁后,却是和妙玉姐姐断了联系,寄去的书信尽皆了无音讯,本以为我们再无相见之日,没想到十年光阴过后还能说到此处,陈紫玉无奈叹息道:“不知妙玉姐姐过的怎么样!”
杏儿突然大声嚷道:“夫人,今日便是七月初三了!”“杏儿快去把罗纱梅花裙和双蝶戏花镂空衫取出来,还有那翡翠步摇和白玉镯子”
陈紫玉望了眼窗外,发觉已是日上三竿,距离午时怕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了,顿时着急万分“我自去下楼浴洗一番上来,你取了衣服,便去准备梳妆用具,待我回来。”
没过多久,一个丫鬟打扮的粗壮妇女进了小院,大声呼喊起来:“杏儿姑娘!庄外有人找陈夫人。杏儿姑娘在吗!”
阁楼二层的窗户吱呀一声打开,杏儿探出身来。那粗壮丫鬟气喘吁吁的说:“杏儿姑娘,庄外的码头上来了好大一艘画舫,那画舫的主人自称是陈夫人的姐姐,要请陈夫人过去叙旧。”
“柴婶儿你声音这么大,夫人听的清清楚楚,都不用杏儿再禀报夫人了。”“这丫头嘴儿真利索!”那被叫做柴婶又回呛了杏儿一句便扭头出了院子。“杏儿,你再悄悄夫人这身打扮,可还行?”陈紫玉拿着铜镜照了又照,仍然不甚放心。
杏儿看着精心梳妆打扮后的陈紫玉,赞美到:“夫人,您现在真是美若天仙,不光这秀水山庄,就算是长州府也再找不出比您更漂亮的了。”又顿了顿,略显踟躇的接了句:“就是这几件首饰有些旧了,不怎么搭配这两件新衣裳。
老爷也给夫人买几件新首饰,不如我替您从大夫人那里借两件吧!”听到杏儿后面的话,陈紫玉脸色略微一变,正色道:“这翡翠和玉首饰,旧的才好!我们这就出庄吧!莫让妙玉姐姐等急了。”
陈紫玉和杏儿刚走到庄门口,柴婶就带着一个管家打扮的消瘦中年男子迎了上来,作揖道:“陈夫人这是您姐姐派来的刘管事。”那消瘦男子赶忙从柴婶后面迎上来,躬身行了一个大礼,恭敬道:“见过陈夫人!”
陈紫玉一看这刘管家却是一个熟人,不由开口问道:“你不是州城刘家铺子的刘管事吗?”那刘管家恭敬的回话道:“陈夫人的记性真是好,您这几年却是不来铺子里买胭脂水粉了!还请夫人移步,老奴不敢耽搁夫人的正事。”
码头上来了艘很大的画舫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山庄,大家都想前来目睹一番。秀水湖畔聚集的人越来越多,大多是山庄里的丫环仆妇和小厮奴役,也有一些爱看热闹的小妾美姬混杂其中,当然里面也不乏一些见过大世面的人。
“你们这些没见过市面的乡野村妇,连这等小画舫也要围观。这艘画舫不过是金陵最常见的六丈画舫,那秦淮河上还有十五六丈长,上下四五层的楼船”
“丘老么,你见过大世面,为何还要跟我们凑热闹。”“你说的可是金陵,大家伙谁去过,反正这条船就是我这辈子见过最大的了。”人群中嘈嘈杂杂好不热闹。
陈紫玉来到码头,发现等候自己的竟是一艘金陵最常见的画舫,再加上四周熙熙攘攘的围观人群,不由想起自己当年在百花楼时乘画舫出游的场景。陈紫玉恍恍惚惚中已是上了画舫,直到刘管事出言提醒才回过神来。
那刘管事作揖离开,杏儿留在了屋外,陈紫玉独自推开雕花木门。屋内,一位冶艳如仙的女子含笑而立,云鬓峨峨,柳眉杏眼,皓齿朱唇。内穿一件水蓝色长裙,镂空雕花的月白抹胸难掩那对儿丰满挺拔的玉峰,露出一大片白腻的乳球。
外披一件淡色轻纱,粉臂秀肩清晰可见。左右两名十八九岁年纪的侍女眉清目秀袅袅娉娉,亦是不可多见的美人儿。“妙玉姐姐!”“紫玉妹妹”千言万语到头来还是一句姐姐妹妹更能表达心中的想念。
一番嘘寒问暖过后,陈紫玉强忍住心中的羞涩,红着俏脸问道:“昨夜可是妙玉姐姐遣人给妹妹送了请帖。”
妙玉心若明镜,自是明白陈紫玉的话若有所指,不动声色道:“昨日夜里姐姐才到这长州府,急于今日见得妹妹,便连夜遣人送去请柬,却不想撞了妹妹的好事。”
陈紫玉哀声道:“还请姐姐替妹妹保守此事,奴家现在为人姬妾,却是不比在百花楼中,总要有些颜面。”
“请妹妹放心,我昨夜已经警告刘管事忘了昨夜看到的事。若是日后他胆敢透露半句,不光是他自己,连他家人也要一起受累。”说完,妙玉话锋一转,又调笑了句:“妹妹倒是懂得享受!”
陈紫玉赶紧叉开话题道:“姐姐当年为何突然杳无音信,你可曾收到我寄去的书信?”妙玉从桌旁起身走到窗边,望着渐渐远去的湖岸沉吟道:“这十年间,我也经历了诸多事情。一切都还要从那时说起傍晚,去往越州的江船上,一堆衣着简朴的水手在甲板上围坐在一起煮着一口铁锅,里面翻滚着各种鱼虾水货,腥香扑鼻。
一名领头模样的人正向着围坐的水手讲述江湖消息:“半个月前落霞剑陆家的家主陆涛向越州流云剑陆家的家主陆云飞发出战书,要争陆家正统之位。
苦玄寺方丈,越州崔家家主崔羽,听涛剑骆常,静心庵车师太,观澜轩段先生这五个离得近的宗师级人物都被邀请前去作见证。至于其他被邀请的小门小派多的数不清。这可算得上是越州府近些年最大的武林盛会了。”
周围的水手听了这番消息,立刻沸腾起来“想当年的落霞流云剑陆家独霸越州府,何等嚣张。如今一分为二不说,还要同门相残,徒惹人笑话。”
“这陆家好好的名门大派区区几十年竟然堕落如此,实在令人唏嘘。”“不知当年名震武林的落霞剑和流云剑两位英雄九泉之下可能安息。”
“那都是几百年前的英雄了,诸位觉得如今的落霞剑和流云剑主人,哪个更厉害。也就是说陆涛和陆云飞比起来谁更强。”
“不好说,这两位在这越州府虽然比不上已入先天的几位宗师,可是两家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也没人敢挑战他们,都是好些年没有在外面动过手了,他们到了何种境界都不知道。”一帮子粗汉,七嘴八舌的吵吵嚷嚷起来。
距离不远处的楼船顶层,里面稀稀落落坐了几桌客人,两个店小二无精打采的倚着酒柜犯困。角落里的一桌是一位气宇轩昂的年轻公子和一位雪白长裙的绝色美女,另有一位老态龙钟的仆人打扮老者坐在桌角闭目养神。
年轻公子脸上略有稚气,举止言谈温文尔雅,发扎玉簪,腰佩华丽长剑。女子丰乳柳腰,冶艳如仙。两人举止亲密眉目传情,显然是一对儿恋人或夫妻。
一桌孤零零坐着个酒鬼,酒菜零乱,醉意熏熏。旁边一桌是面貌丑陋的凶恶男子,双手大如蒲扇,骨节粗壮皮肤黝黑,显然是练了一门掌上功夫。
另外一桌是位单身女子,鹅黄衣裙,丰姿秀丽,桌上放着一口长剑,表情有些不安,不断打量着屋内的几桌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