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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芹姑娘从内地一小镇临海市找工作已有个把星期了,与她同来的几个姐妹不是去了舞厅就是去了酒吧。要说李芹的外貌条件的确不错:杏眼、柳眉、鹅蛋脸、发秀、肤白、人苗条,从头到脚都透露出地地道道的青春少女气息。只是她对那种灯红酒绿的地方有戒心,怕将来把自己弄得不干不净,因而才一直没有着落。
这天,李芹在劳务市场上转悠了大半天,仍然没有所获。她感到有些疲乏了。肚子也开始了叫唤,于是便掏出口袋里所剩下不多的钱,精打细算了一番之后,买下了一点干粮,一边看刚拾到的旧报纸上的诗歌、散文。看着,看着,李芹双目的余光发觉有一个人走了过来,她连忙抬起头,只见一位衣着华贵、描眉涂唇,看上去30左右的女人已站在她的眼前。
女人对李芹友善地点了点头,然后瞧了瞧李芹摊在双腿上的报纸,又打量了她一会儿后说:“姑娘,是外地来这儿找工作的吧?”
女人问话的声音很轻柔,李芹听了并无反感地点了点头。
“怎么样,找到工作了吗?”女人又接着问,声音依旧那样轻柔。
“来临海都八九天了,还没找到工作呢!”也许是感到对方很亲切,李芹笑了笑回答。
女人在李芹身边坐了下来,她拿起李芹腿上的报纸,扫了几眼上面的诗文说:“看样子你挺喜欢文学吧?”
李芹的确喜欢文学。虽说她生长在文化并不发达的小镇,但上中学时就喜欢读文艺作品,而且特别偏爱诗歌。由于家庭经济困难,李芹上了一年高中就被迫辍学了。她在帮父母务农的同时仍然没有放弃对文学的爱好,不时地写一些小诗短文,虽不曾投稿发表,但也常常自我欣赏。后来,父母在一次车祸中不幸双双身亡,孤身一人的她投亲无门,无法在贫困的家乡继续生活,于是便和几个同乡姐妹结伴到临海自谋出路。由此一来,也就只好暂时和文学告别了。此刻,女人的问话正点到了李芹的伤心处,她心中黯然,低下了头。
沉默了一会,女人又开口了:“姑娘,这样吧,我决定聘请你到我的公司去做事,你愿意吗?”
女人话音刚落,李芹插地抬起头来,两只大眼睛放射出欣喜异常的光才过了一会儿,李芹脸上兴奋的神情就消失了,目光也变得疑虑起来
女人从李芹神色的变化看出了她的心思,她笑了笑,从拎在手上的那个精致的小包里掏出一张印刷精美、散发着淡淡清香味的名片递给李芹道;“我知道如今你们这些打工妹都变得谨慎精明了,很提防人,怕上当吃亏。可是你仔细瞧瞧我这样像个坏女人吗?实话告诉你吧,批是临海市佳韵服装公司的经理,叫罗娜。喽,这是我的名片!”
听罢罗娜所言,李芹接过名片看了看,脸上又有了笑容——因为佳韵服装公司离劳务市场并不远,李芹曾在公司服装橱窗前看过衣服。对这家公司有印象。她不再顾忌什么,忙对罗娜说:“罗经理,我叫李芹,愿意到你的公司去,当模特、做衣服、扫地看门都行!”
“瞧你急得这个样!”罗娜笑了笑,说:“好!李芹,从现在起你就是佳韵公司的人。在公司大家都叫我经理,但是你可以例外,叫我罗姐就好了。”
罗娜的话让李芹纳闷,正琢磨时,罗娜已挽着李芹的手向佳韵服装公司走去。
几天来,李芹简直不相信自己的处境会有如此大的改观,罗娜待李芹可好了,她领着李芹在公司里参观,为李芹置办了好几套款式新颖的服装,陪李芹观赏临海的市容市场,晚上让李芹跟自己同床而睡,和李芹拉家常——罗娜对李芹年纪轻轻便失去了亲人很表同情,李芹也从罗娜的言谈中得知她父母早王,只有一个弟弟在内地工作
一晃十多天过去,罗娜始终没跟李芹提工作的事,李芹暗自思索:在生意场上跑,罗姐的朋友肯定不少,她总不至于把我李芹招聘来陪伴她吧?李芹思前想后总闹不明白。
这天早上,李芹先起床,梳洗完毕后见罗娜也醒了。李芹愣了愣,禁不住对正在穿衣服的罗娜说:“罗姐,我来公司都十几天了,可一直不知干啥工作。说实话,罗姐您待我这么好,只要不让我干坏事,不管您叫我做什么,我都会尽心尽力的”
听了李芹的话,罗娜不经意地笑了笑,瞧着李芹说:“李芹,你真漂亮,美而不媚俗,真让我感到高兴。相信你不会使我失望。”
罗娜的赞美让李芹有些不好意思,但她的答非所问更让李芹感到不解。
罗娜似乎没注意李芹的神情,穿好衣服后,她从床头柜里拿出几本不太厚的书递给李芹说:“李芹,你不是很喜欢诗吗?我有一个诗人朋友,他叫于波,这是他送我的几本诗集。这两天我要去谈一笔服装生意,不能陪你了,你闲时就看看于波的诗吧!”
也许是太爱诗歌的缘故,接过诗集后的李芹顿时把刚才谈工作的事给忘了,她一边翻弄着几本诗集,一边高兴地说:“太好了!太好了!”
两天过后,罗娜谈完生意回来了。一见李芹的面,未及她开口,李芹便接下罗娜手里的行包,忙不迭地说:“罗姐,于波的诗写得可真好!他真是个了不起的诗人!他有这样一句描写爱情的诗句,‘只有两颗真诚的心,才会筑出爱的小屋,’这在我看来简直是一句至理名言!”
瞧着李芹那兴奋陶醉的情态,罗娜不由自主地愣了愣,继而很快恢复常态,笑着对李芹说:“看来你对于波崇拜得五体投地了明天我把于波请来,你们认识认识。你不是也想学写诗吗,这样以后你也可以多向他请教。”
第二天,罗娜果然请来于波和李芹见面。当罗娜把李芹喜爱诗歌的情况和想拜于波为师的愿望告知于波后,这个长得英俊魁梧的年轻诗人满口答应辅导李芹进行诗歌创作。
此后一段时间,于波常来佳韵服装公司找李芹,两人在一起的时候,话题自然是围绕诗歌展开。李芹常常向于波请教一些问题,对此,于波都一一悉心解答。虽说于波的解答很浅显,似乎不如他的诗歌写得那么精到,但李芹还是听得十分专心致志。
这天吃过晚饭,罗娜还没有回来,李芹无所事事,又翻开了于波的诗歌。看着看着,李芹走了神:罗姐可真怪啊,招聘我来公司,客客气气地管吃管住,眼下又让我跟于波学诗,就是闭口不谈工作的事,她到底想叫我千什么呢?李芹心里七上八下,总也解不开这个谜,末了,她打定主意,决定等罗娜回来后问个水落石出
笃、笃、笃,传来了一阵敲门声。李芹心想,准是罗姐回来了,于是连忙起身开门。不料,来人并非罗哪,而是于波。在此之前,于波从未在晚上来会李芹,故而当李芹开门见是于波,禁不住感到有点意外。
于波进屋后仍和平时一样,很快地和李芹说起了诗歌。约摸半个钟头过去,于波转了话题,他靠近了李片—些道:“李芹,这些天来和你在一起,我感到充实我觉得你就是一首诗”
一听于波这话,李芹本能地一阵紧张,连忙低下了头。
“李芹,”于波又挨近了李芹一些后说“诗是浪漫的,让我们为了诗而相爱吧!”
于波话音末落,李芹已怔住了。没等她进—步反应,于波已猛地将她搂进怀中。
“不不这是不行的。你放开我,快放开我!”李芹一边说,一边想挣开于波的搂抱,不想这一来于波使的力气更大了,而且—点一点地将李芹推到了床边。李芹急了,拼足力气抽出一只手来,只听“啪”的一声,一记耳光重重地落在于波脸上。
于波的手松开了,李芹又羞又气,泪花在眼眶里直打转——就在这时,关紧的房门被钥匙打开了——罗哪带着李芹十分熟悉的微笑走了进来。
“李芹,你是个好样的姑娘,终于没让我失望!”罗娜走近李芹,示意于波离去后说“这个于波不是真正的诗人于波,而是我的得力助手、公关部的林先生,他是按我的吩咐来对你进行这场特别考试的。现在我可以向你宣布,你及格了!”
罗娜的话让李芹听得如坠云雾,懵头懵脑。
瞅了瞅李芹迷惑不解的神情,罗娜渐渐收起笑容道:“李芹,你不是—直想急于知道我聘你来干什么吗?实说了吧,我要派你到内地一个城市去,和真正的于波交朋友,交知心的朋友”
“罗姐,”罗娜话没说完,李芹迫不及待地截断她的话说“我不太明白,你为啥要聘我来办这件事?难道做这件事对公司有什么好处?”
“对公司当然有十分密切的关系!”罗娜顿—顿,接着说“至于什么关系,你暂时还没必要知道。于波是个诗人,诗人的感情是丰富的。他是结了婚的人,目前在孤独地生活。你年轻、漂亮、性情也温柔,和他交朋友肯定能使他感到很大满足,此外,你爱好诗文,容易和他接近,这时发展你自己的爱好也是很有好处的!”
听罗娜说完,李芹恩忖了一会儿,忐忑不安地问道:“罗姐,听你的意思,莫非是让我做他的情人。”
“哈哈哈”罗娜笑了,但马上又正色道“不!你错了。我对你的要求是不能成为他的情人通过来临海后谨慎选择工作的行为,通过这一段对你观察了解,通过用假于波对你的考试,我相信你是一个对名利有较强抵御能力的姑娘,是能按照我的意思完成工作的!”
“这我”李芹迟疑了一会儿,说“罗姐,其实我觉得这事还是有些别扭。但是,你罗娜待我好,我答应按你的要求去做”
“好!”见李芹答应了,罗娜高兴地从包里掏出一张照片递给李芹道“这是于波的照片,后面有他的地址。你去了之后可以以慕名求教者的身份接近他,万万不可说出我所按排的一切咱们订一年半的合同期,在这期间我每月把生活费给你汇去,另外再去公司为你存一万元,到完成任务之后一并给你!”
第二天,李芹启程前往内地那座城市去了。不久,罗娜收到李芹的来信,得知李芹已结识了于波。此后,李芹或打电话或写信,随时把她和于波交往的情况告之罗娜。对此,罗娜十分满意。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就是一年多了。自从将李芹派到于波身边去之后,罗娜起初心里很平静;久而久之,她有了一种隐隐的不安,在往后,那种不安变成一种焦灼——特别是近段李芹那边传来的信息越来越少,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连数封信催李芹回临海。
李芹又回到了临海,和罗哪见了面。李芹的气色比以前好多了,人似乎也比一年前更漂亮。见到李芹现在这个样子,罗娜心中竟不明不白地产生了一种怅然的妒情
晚上,罗娜仍旧叫李芹和自己同睡一起,两人谈得很晚第二天,李芹醒来时,发觉罗娜早已起了床,正站在床边两眼紧紧看着自己。李芹被罗娜看得有些不自在起来,于是找话儿说:“罗姐,你真像一个人!”
“谁?”罗娜冷冷地问。
“于波的妻子顾英我在于波家看过顾英的照片,简直和你像极了!”
“好你个李芹!”李芹话音刚落,罗娜提高嗓门说:“告诉你,我就是于波的妻子顾英!罗娜是我专门使用的假名!”
“什么!你就是于波老师的妻子!”李芹惊呆了,愣愣地说:“你让我那样做是为什么?”顾英并没有回答李芹的话,而是逼近了李芹责问说:“你这个口是心非的乡下妞,我算看错人了。说!你和于波都干了些什么?”
“我我都是按照你让我做的”李芹木抐说,脸上泛起了羞色。
“我让你做的?”顾英气呼呼冲李芹嚷:“难道我让你和于波上床了吗?”
顾英的话把李芹震懵了,她怔了好一阵才醒悟过来,正色说:“罗姐不,顾经理,你不能血口喷人,更不能冤枉了于波老师!”
“哼!我血口喷人?”顾英冷笑了一声后说:“实话对你讲,我让你和我睡在一起是有用意的。一年之前我检查过你的身体,那时你是个处女;可昨晚我又在你熟睡的时候我问你,你的处女膜哪去了?”
顾英的话使得李芹一阵晕眩,她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用出乎顾英意料的平静语气说:“顾英,你不配做个女人!”说完,踉踉跄跄地向屋子外而走去。
“站住!你上哪去?”顾英连忙挡住李芹的去路问。
“我要回到那个城市去!”李芹依然语气平静地说。
“不!我不允许你再去纠缠于波!”顾英声嘶力竭道。
李芹望着顾英,好一阵过去,她将顾英推到一旁说“去哪儿是我的自由,你无权干涉!”说完,她大步走出了屋子
望着李芹远去的背影,顾英呆愣了半晌,脑海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回去找于波!
几天之后,颐英回到自己家乡的那座城市。她没有回家,而是住在一家宾馆里。当晚,顾英打了个电话给于波,叫他来宾馆见面。
不大会儿工夫,顾英宾馆房间的门被推开了,于波面带喜色地快步走了进来,见顾英的面,于波忙迎上前去:“顾英,这么长时间没见面,快想死我了!住在宾馆干啥,怎么不回家呀?”
“家!这里还有我的家吗?怕是你和李芹的家吧!”顾英没好气地奚落于波道。
一听顾英提起李芹,于波好生奇怪地问:“你怎么会知道李芹她”
“你和她干了见不得人的事,还串通了来蒙我!”顾英的火气上来了,将她所安排的一切以及她自认为已知道了的一切,一古脑倒了个干干净净。
听顾英说完,于波脸上已没了笑容,他思忖了片刻后问:“顾英,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事到如今,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顾英顿了顿说“我是打内心深处爱你于波的,在临海的这几年里,我常常会想念你。可是商场如战场,我确实抽不出多少时间我知道你是个讲究生活情趣的人,我们做妻子的长期不在你身边,你会于是我想到让一个信得过,而你又能够接受得了的女人常来陪陪你,使你能在精神上得到一些男人所需要的安慰我之所以敢这样做,很大程度上是出于对你和李芹的信任,可是你们却偏偏让我失望了”说着,顾英的眼角溢出了泪花。
顾英说话时,于波一边听一边沉思,待顾英讲完,他沉沉地说:“顾英,我终于明白你的心思了,你是在利用不明真情的李芹来牵制我换句话说,你在内心深处不信任我!”
“对!我就是不信任你。现在事实不已经明摆在我的面前了吗!”顾英愤愤道。
顾英怒气冲冲地斥责着于波,于波没有辨白,只是用打量生人似的目光久久地望着顾英。就是在这时,一个年轻小伙子闯了进来。一见顾英的面,小伙子高兴地喊道:“姐,刚才姐夫打电话说你回来,我还有点不相信呢!”
小伙子是顾英的弟弟顾勇。此时此刻,顾英在弟弟面前显得格外亲热地问长问短。顾勇对姐姐所关心的一些问题作了回答之后,扮了个鬼脸说:“姐,告诉你一个消息。我结婚了!是姐夫为我牵的线!”
“什么,你结婚了!”顾英惊讶道:“这么大的事怎么不通知我?”
顾勇笑了笑,说:“我知道你公司事多,连回来看姐夫的时间都难得。我和姐夫商量了,干脆给你个意外的惊喜!”顾勇说到兴头上,连口气都不歇道:“姐,你那弟媳不光人长得漂亮,还相当能干呢!她见我们单位效益不太好,让我下岗出来,我俩办了个文艺书店,生意红火着呢”
“行了,行了,看你美的!”顾英打断顾勇的话道:“说了半天,你还没告诉我她叫什么名字呢?”
“李芹,”顾勇脱口而出道“她也来了,只是有点害羞,站在门口不好意思进来呢!”
“什么?李芹!”顷刻间,顾英惊呆了。好一阵过去,她才清醒过来——她望了望站在落地窗边,一脸凝重地注视着夜空的于波,又望了望已被顾勇引进了房间的李芹,只觉得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在交织、升腾在这种心境下,她忽然想起了一句诗——那是于波写的,为李芹所喜爱,也曾深深感染过自己的诗句:只有两颗真诚的心,才会筑出爱的小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