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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们立刻就睁大了眼睛吃了起来,大人们虽然在后边默默的看着,但很多人的喉咙却是一动一动的吓着口水。
一切似乎和昨晚没半点的牵扯,看起来是那么的井井有序。郭子纹目光温和的看着这一切,大人们主动把吃的先让给孩子,有的甚至口水都滴到了地上但还是没有前进一步。
而孩子们喝着粥的时候,眼光还惦记的寻找着人群中自己的父母,浓浓的情感从小小的动作中体现得淋漓尽致。这才是真正的人性啊!“让开让开!”
人群之中突然一阵的喧闹,原来是礼部的学究们一看商部和太子府的人来了,立刻反应过来自己被戏耍了,一个个顿时恼羞成怒的跑了过来。没等他们走进前来,张庆和立刻档在了赵铃的面前,冷着脸问:“诸位大人有什么事吗?”
“我问你!”为首的白胡子老人特别的愤慨,直接就指着张庆和的鼻子说:“你这满身铜臭的家伙,竟然胆敢借太子殿下的名义在这设粥场,是谁允许的?”
“你管不着!”张庆和得了御扇以后底气也足,将他的手拍开后有些火气的说:“我本来就是殿下钦点的商部尚书,论官职恐怕比你还高吧,轮不到你来这里指指点点的。”
“你”这段时间张庆和一直忍气吞声,学究们似乎没想到他会突然这样的强硬,不觉得有些错愕。但马上有机灵的反应了过来,恶声恶气的说:“商部并非朝廷六部之一,你这小小的商人还自称什么官员。”
“就是,我们都是科考出身的。”“恐怕你连笔都不会拿吧!”张庆和对于他们的冷嘲热讽忍耐了好一会,也不去理睬他们。而是眼里精光一闪,走过去装作一副无奈的样子,朝已经把注意力集中到这边的难民鞠了一躬,唉声叹气的说:“诸位乡亲,今天万望各位为张某讨一公道。”
对于这些当官的在干什么,难民们心里还是犯着嘀咕,所以没几个说话的。学究们一时间也找不出什么话来说,只不过是因为被戏弄而恼怒,现在张庆和的态度更是激起了他们的怒火。
马上就喝骂起来:“你们就是在误储君,什么商部,什么天工部全是游戏之物,害得当今太子整日沉迷奇技淫巧,要是误了天下之道,你们就是千古罪人。”
张庆和也不答理他们,而是眼睛一红,声泪俱下的说:“乡亲们,张某虽一介布商,但自问未曾作奸犯科,鱼肉百姓。因此也得太子殿下青睐,于其麾下尽一绵薄之力。即使是善意散财,却遭这伙人百般阻挠。”
众人有点摸不清张庆和把他们的恩怨搬出来干什么,赵铃这时候马上适时的走了出来,接着“泣不成声”的张庆和的话说:“乡亲们,太子府余粮已尽数布施,太子殿下仁德,想遍开粥场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这一袋袋的粮食都是张大人捐赠的。”
顿了顿,见众人又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样子,赵铃这才转过头来,冷冷的瞪着老学究们,一字一句的说:“可是有人自命清高,认为铜臭之银不可活命。即使张大人倾其家产买粮布施,却也是落得一个误君之名。”
“我我们没有!”老学究们这时候已经反应过来,这是一唱一和的想算计他们,从头到尾他们也不敢把布施难民拿来说事啊。刚想辩解,声音已经被难民们的议论声给覆盖了。
“开粥场有什么不对啊?”“比起我们老家那些地主老爷,张大人是个好人啊!”“对啊,太子殿下布施咱们,似乎也碍不到他治国的事。”等到人群讨论的情绪有些激动时,张庆和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念叨着:“为人与善,却反而落得恶名,我这图的是什么啊?”
声音虽小,但也是很多人听见。一个掌柜模样,看起来应该是张庆和家人的中年男人这时候也明白过来,眼珠子一转后走上前一把扶住了张庆和,恶狠狠的瞪着老学究者们,故意大声的吼道:“老爷莫伤心了,竟然如此我们还做什么善事啊!
救济灾民反而落得个恶名,无亲无故的老爷散财救济已经仁至义尽了,既然咱们做的不对,这事交给他们礼部去办。”张庆和也不说是,也不说不是!
摇着头在他的搀扶下,一副气坏的样子回到板车上闭眼喘着大气。许平不禁偷笑了一下,这张庆和会做生意也会演戏啊!要这点小事就能把他气成这样,估计早被礼部的这些老东西给气死了,哪还有命在这上演什么百姓救星的大戏。
赵铃虽没落泪,但也是一副心灰意冷的样子,轻启朱唇说:“既然如此,我们也不便再开粥场了。非太子府不仁,请各位乡亲见谅。”说完也是落寞的退了回去。
这下,老学究们冷汗都下来了。好几万的难民啊,一个个都目露凶光的朝自己看来,这两人一唱一和间竟然就把自己这些人深深的给陷了进去。
摆着手想解释,但被难民们越发狠毒的目光吓得说不出话来。粥依然在发给小孩们,有的小孩一边吃着,还一边跑回亲人的身边哭问是不是以后没得吃了。
赵铃和张庆和都一副伤心的样子坐在城墙边,悄悄的相视一下,彼此都偷笑了一下。不过马上又摆出一副失落的样子。毕竟这年头当官的确实吓人,而且等级制度很是严厉的。
起先难民们是敢怒不敢言,但看看发粥的人一个个脸色都冷了下来,摇头叹息的样子。难民们中有脾气不好的终于忍不住了,抓起地上的石头朝老学究们丢了过去。
人群中一个衣衫褴褛的年轻人走了出来,手里竟然抱着一个小孩子的尸体,饿得都只剩皮包骨了,原本应该天真的笑脸这时候却显得特别的痛苦。
年轻人默默流着泪,眼神阴狠的看着他们,咬着牙哽咽说:“难道我们就不该活命吗?”话音虽低,但一字一句却像铁锤一样敲打着每个人的心脏。
一个小男孩突然走上前来,仰头看着这些白发苍苍但却面色红润的老学究,头一扬,一团不知道是泥巴还是大便的黄东西朝他们丢了过去。
人群这时候压抑不住了,群情愤怒的朝他们围了上去,一个个丢着石头之类的东西,一边叫骂道:“商部没错,他们给我们饭吃。”“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家伙,你们最该死。”“要不是你们贪污赈灾银,我爹不会饿死了。”
或许是为了发泄失去亲人的痛苦,所有人把矛头都指向了他们,一个个挥泪的喊叫着,石头和树枝像下雨一样的朝他们丢了过去。
老学究们的辩解和慌忙的惨叫声都被人潮淹没了。场面一时间有点混乱,不过却没人去碰到粥场的任何一人。许平牵着郭子纹的手,在远处冷冷的看着这一切。
不用说,他们肯定会被这些压抑了许久的难民们打死。张庆和心里一阵舒服,被这帮老东西闹了那么久,现在算是报了一箭之仇。如果不是要把戏演到底的话,真想摆一桌酒菜好好的爽一下。
借刀杀人真是爽,看着眼前的一幕张庆和乐得差点就想跳起来。赵铃也是在天工部的事上没少受他们的气,隐隐觉得这样诬陷是不是有点不好。不过一想到自己的爱郎一直被他们烦得吃饭都在叹气,也就把这一点的同情也抛去了。
人潮推来推去好一会,等人们纷纷散开来的时候,几个老学究已经倒在了地上,浑身不是泥巴就是血水,一个个看起来是没救了!众人这才反应过来死的是朝廷命官,一个个顿时就愣住了。
难民刚聚集京城的时候难免会有躁动的,也有一些人试图想混进城里去?但在天都府和禁军几次血腥的镇压以后谁都不敢有这想法,眼下死了几个朝廷命官,那朝廷一发难还不得把这些人全杀了。
场面又是鸦雀无声了,原来骚动的人潮一时间笼罩上了一阵的愁云,一个个沉默着,看起来都是愁眉苦脸,惊慌失措。张庆和知道是自己该出场的时候,一副慌张的样子拨开人群。
看着地上已经被打得和乞丐没什么区别的老学究们,有些不放心的伸手试探了一下,确定他们全都没气了,心里暗爽得真想笑出来,不过脸上却是一副吓呆的样子。
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张庆和故作惶恐,两眼无神的念叨着:“完了,完了。他们可是朝廷命官啊!”难民们也是知道事情的重要性,也知道自己闯下了多大的祸,这时候看着张庆和颓废的样子一个个心里一阵的酸楚,却也是隐隐的害怕起来。
“大人,人是我杀的!”这时候那个抱着孩子尸体,最早发难的年轻人走了出来,跪在了张庆和的面前,泪流满面的说:“我认罪伏法,杀人偿命。”
“不!不!”张庆和慌忙的摆着手,一副惊慌得话都说不出来的样子。年轻人却是一脸的决绝,语气决然的说:“草民已经无家可归了,犯下罪事不可连累大人。此事系我所为,与大人无关。”说着,看了看怀里的孩子,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一边磕头一边哭泣着恳求说:“草民别无他求,但求大人赐一口薄棺将小儿入殓,小人妻儿已死,留一人苟活于世也无用处,草民来生做牛做马都会报答大人的大恩大德。”
或许是被他给感染了,人群里一些孤独伶仃的人也走了出来,什么都没说,一个个满面决然的跪在了他的旁边。许平赞许的看着这一切,到底还是有情义的人多。
昨晚的一切也只是为了生存而已,现在总算看见了他们善良的一面了。礼部的人虽然死的是活该,但他们能在这样封建的思想下毅然的出来顶罪可真是不容易的事。
张庆和呆了好一会,有些无神的嘱咐家丁将几位学究的尸身收殓送入城里。整理了一下衣服站起身来,叹了口气,满面严肃的抱拳说:“死几位礼部官员可不是简单的事,此事别说张某了,或许连太子殿下还会受到牵连的。
即使你们顶罪,但张某估计还是难逃一劫啊!”“大人!”难民们山呼海啸一样的跪了下去,有的孩童虽然不懂事,却是随着父母一起掉着眼泪。
“罢了!”张庆和爽朗的笑了起来,说:“你们认罪也于事无补,还是好好的活下去。此次回去,要杀要剐张某随便他们就是了。”“大人!”人群里激动的一声喊叫,一个个声泪俱下,就连一些不懂事的孩童都被父母拉着一起跪下。
许平对他再一次另眼相看,这做大生意的到底是会收买人心。虽然这事处理起来会有点头疼,不过难度应该也不会很大,要是能借这个事提高一下商部的名声也是不错的。
“无须多言!”张庆和大声的让家丁继续发粥,一边满面严色的让下人将自己绑上。“张某自请罪责,诸位乡亲能做的事就是好好活下去,知道吗!勿负了张某和太子殿下的好意,张某还会继续开粥场的。为了孩子们,你们都要活着啊!”张庆和说话的时候眼泪掉了下来,大喊了几声后,一转头,脚步坚毅的上了马车。难民们感动得一个个长跪不起,目送着他的身影回到了城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