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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来了?”许平的思绪都在这已经完成的阴谋之中来回荡漾着,当听见一阵轻盈的脚步声走近时,眉头不由得皱了一下。
轻挪莲步细无声,小巧的脚步每走近一步都尽显婀娜之姿,一身洁白无瑕的长裙看似一尘不染,但在飘舞的裙袖间,却有几滴让人厌恶的血腥破坏这份纯净。
飘逸的白裙配上绿色的饰物,显得既纯洁又充满贵气,灵动的身影让人感觉到一种融入自然的惬意。三千青丝细长而又柔顺,虽说只是简单地梳理了一下,但在简约中却有一种说不出的韵味。
一双水眸明亮而清澈,深邃黝黑有着说不尽的睿智。坚挺的鼻子,未抹胭脂却嫣红动人的樱桃小口,看似普通的五官却组成沉静似水的美貌。
再加上白皙如玉的肌肤,如静水明月般的安宁,美得似是不食人间烟火般的纯净。大家闺秀的温婉、小家碧玉的灵动,在她身上结合得无比完美,美得让人无法找出一丝的瑕疵。
“太子殿下!”童怜轻盈地走到许平的面前,慢慢地放下了一壶酒水,细语温声地说:“您似乎也想明白了!”声音宛如三月春风,似乎在一瞬间就能吹去心里所有的阴霾,但灵动的眼眸却不时闪烁着智慧的光芒,让人有些放松,却也感觉到被窥破的不舒服!
深邃的眼眸透出能洞穿一切的光芒,总是会让人感到自己像是赤身裸体一样,把所有的思想都暴露在她面前,没办法保留自己一丁点的秘密!
绝世的容颜让人为之一滞,娴静如水的气质更是不逊色于任何皇家女子,但许平却对她深不见底的智慧有几分恐惧。看了看桌上的酒水,他有些嘲讽地笑道:“久闻大名了,纪龙手下的第一能人,谁曾想过会是如此美丽的女子。”
“但你似乎并不惊讶我会在直隶。”童怜温婉地站在一边,笑盈盈地说:“为什么不问问我,偏偏选择在这时候自投罗网?”
“我倒是在想,禁军为什么没把你丢进大牢里,而是像宾客一样让你自由行走?”许平的话充满自嘲的味道,面对童怜这样一个女人,即使不被她的美貌所折服,也会产生和她倾谈的冲动。
童怜确实是朝廷的头号钦犯,但面对她的时候,却很难有将她折磨一番的想法。童怜笑了笑没说什么,很熟练地为许平斟满一杯美酒,似乎两人之间并没有过往的仇恨,也不是站在敌对立场的两个人,而是跟很体贴的知己谈论风月。没有任何血腥,也不带有任何怨恨,轻松得让许平有些不自在了。
童怜见许平一副镇定自如的样子,但眼里还是有着极度敏感的戒备,小手拿起酒杯,优雅地晃了两下,有些顽皮地笑道:“殿下,难道你觉得我会下毒?”
“不!”许平也不知道为什么,面对她时并没有自己预期中的仇恨,反而对这智慧深不见底的女人产生空前的兴趣,拿起酒杯后坦然笑了起来:“如果你喜欢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就不是我时时刻刻都想杀的人了。”
“爽快!”童怜嫣然一笑,两人碰杯之后都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轻松的攀谈和彼此的微笑,任谁都想不出两人之间微妙的关系。佳酿清醇可口,宛如山间细泉般甜美,带着凉意流入喉间,给人空前的清爽。酒入口中顿时甘香四溢,许平顿时舒服得叹息一声。他看了看像是来做客访友般轻松的童怜,还是忍不住说。
“柳如雪虽然没办法抓住你,但也纠缠得你寝食难安。现在她被我调走了,你完全可以找个地方隐世,为什么还要来直隶?难道你真的妄想纪龙能登基大宝?”
“柳如雪?确实冰雪聪明,让人很是头疼,好几次晚一步就会栽在她手里!”童怜摇了摇头,话语里带着几分俏皮地说:“只是她有点太忙了吧?前不久还在江南追杀我,现在又被你调去深沽,暗地里伺机而动。女人做到这分上,也真是难为她了。”
“你是怎么知道的?”许平眼里有些阴狠地眯了一下,虽然派了欧阳复和冷月前去,但为了保险起见,还是让柳如雪率着魔教的残部在暗处支援。这事是自己秘密安排的,绝对不可能有别人知道。
“猜的!”童怜咯咯笑了起来,不好意思地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样子还是那么顽皮、纯真。
“说吧,为什么自投罗网!”许平感觉这个女人实在太可怕了,眼下她没有半点的情报能力,所有的情报网都被朝廷撕碎。但她却能凭着道听涂说就把事情想得那么透澈,这种冷静又恐怖的聪慧,恐怕世上难寻第二了。
“因为是时候了!”童怜若有所思地看着许平,轻松又有点平静地说:“当我听说猛虎营和蟒蛇营集合完毕、直逼津门时,我就知道该是骁骑将军生病的时候。而您,大明储君,平叛督军也会来直隶了。”
“你真是看得比谁都透!”许平摇头苦笑了一下,虽然童怜的表现很是轻松,但总感觉和她说话很耗费精力。轻松的对话之中总会让人谨慎得不断给自己施加压力,让自己不在她面前露出任何破绽。
“其实我很佩服洛将军!”童怜嫣然笑了笑,带着几丝恭敬地说:“虽然我没经历过开朝之战,也没见过这些高高在上的开朝大将,但四大军营的故事我也很喜欢听。
照理说,最具才识和认知的应该是用兵出神入化的哮定将军庄炼英。但事实上,我认为最有大智慧的却是骁骑将军。在巨大的权势和荣誉面前,他冷静得让人毛骨悚然,舍弃的时候更是斩钉截铁。
甚至每次想起都让我有些害怕,这样的人往往是最可怕的。一旦成为敌人的话,绝对是最可怕的敌人。”“愿闻其详!”许平心里早就有底,但还是愿意一边品着美酒,一边听着她宛如天籁的声音。
听这位自己怨恨许久、又佩服许久的绝色女子,诉说她独到的想法。童怜会心一笑,抿了抿酒水后,难掩敬佩地说:“开朝之时,四大军团全都封官进爵,四大上将更是风光无限。
不过那时的洛将军就懂得急流勇退,放弃一切的荣誉和权力,只为求得余生平安。现在皇上请他出马,他并没有仗着辈分和资历婉拒,也不敢推托年迈而拒绝长途跋涉,而是在朝廷的运作下,以一副高调的姿态再次出现在世人面前,因为他知道朝廷现在需要他这么做。”
“然而,他知道他的目的却不是平定叛乱。”许平眼神一眯,眼里闪过痛苦也闪过无奈,冷笑着说:“朝廷虽然没有明说,但他知道他的作用是把这场战争推进水深火热之中,让这场战争注定不能以和平的方式解决。
洛勇所做的事不是为了所谓平叛的胜利,而是推波助澜让杀戮更加剧烈,让双方找不到任何退路,只能选择倾尽全力杀掉对方。”
“这就是天机营连连失利的原因。”童怜妩媚地笑了笑,带着几分调侃说:“不知道殿下看明白一切后,觉得是纪龙的叛变危害大,还是圣上的心狠手辣更加骇人?
不得不称赞骁骑将军的大智慧,即使不用明说,他从一开始就知道圣上需要他做什么,也知道他该怎么做才能保住自己的晚年之乐。”
“这个不是我能评价的!”许平看着眼前这个美得不可方物的女子,绝色的容颜、婀娜的身姿,如此尤物在前却没有让自己产生任何色欲,心里只想和她的灵魂进行交谈。
或许有些话题只有自己和她之间才能尽情攀谈,甚至一些枕边之人都难以谈得如此尽兴、如此透澈。许平不愿意过多去评价朝廷和老爹的是非,马上转移话题,有些疑惑地问道:“我现在更想知道的是,为什么你会选择来自首?
津门现在还没到一败涂地的时候,你完全可以选择再去投靠纪龙,帮助他抵御朝廷的围剿。”
“津门现在是还没”童怜摇了摇头,带着几分自嘲说:“但纪龙一开始已经败了,从一开始他就败得很彻底。从京城之乱后退守津门开始,我就知道他登大宝的梦想不可能实现。也知道他绝不是朝廷、更不是圣上的对手。”
“为什么?”许平饶有兴趣地看着她,童怜的话总是让人那么期待。似乎她早就看透一切,甚至有的事她比谁看得都明白。
“因为那时他不敢放弃津门,挥师京城!”童怜的话里有点轻蔑,但也有点说不清的酸楚和嘲讽:“那时如果他肯听我的话,带着周家军挥师京城的话,朝廷一时半刻难有招架之力,即使禁军想勤王也难上加难。
但他却不敢放手一搏。后来还妄想着擒住你来和朝廷谈判,这想法太天真也太懦弱了。”童怜眼神眯了一下,省略了一些话,感慨万分地说:“纪龙是一个绝顶的权臣,喜爱玩弄阴谋和权术的朝堂是他最好的舞台。
然而他根本没有一颗枭雄的心,也没有傲视苍生、舍弃自己的觉悟,更没有君临天下的气魄。如果他有圣上一半的雄才大略和决绝,恐怕这时也不会被朝廷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那你为什么要帮他?”许平沉吟了一会儿,不得不承认童怜的话很对!她的目光很长远,也把事情看得很透澈。一开始洛勇也是那样蔑笑,嘲笑纪龙没有一个枭雄的胆略和毒辣。
童怜的看法已经很清晰了,但她没有把话全说出来:到了这地步还妄想生擒太子和朝廷谈判,他根本没有君临天下的气魄,没有上位者的残酷和无情。
“因为我曾经很爱他!”童怜的语气充满哀怨,也充满隐隐的怨恨:“但现在我知道这种爱是畸形的,也是不该存在的。因为他是我的父亲,我那个曾经恨得想让他下地狱的父亲。”
“是吗?”许平一点都不惊讶,反而有些同情地看着眼前黯然神伤的女人。或许有时候也想同情自己,帝王之家的生活总是充满权谋,实在太让人疲凭了!
“一切也该结束了。”童怜的自言自语很是诡异,因为平叛之战还没结束,朝廷已经着手收集纪龙的罪证,说明朱允文一开始就把纪龙视为手上的棋子,根本没把他当成真正的对手。
尘封多年的罪孽一一浮出尘世,当年的第一权臣,最阴暗的一面被人不断挖掘。包括纪龙少年时的勃然心动、当年对童怜母亲的凌辱和愧疚。两人不约而同沉默了。
这场阴谋中,似乎大家都是受到控制的棋子。即使是纪龙也按照黑暗中的轨迹前进着,虽然身不由己,却又那么无奈。
开朝大营桀骜不驯的兵将们已经被送进津门这个战场之中,这场阴谋会伴随着一条条人命的消逝,在残忍无情中有一个完美的收尾。
皇权的可怕呀,朱允文高高在上,手握着干坤主宰这一切,手指轻轻一点就让人身不由己地成为他的棋子,为他编织着一场预期之中的战争。
为了他的权力、为了他一朝天子一朝臣的清洗。多年的构想、密不透风的安排,现在一切已经尘埃落定,等的只是朝廷为这场战争总结出一个美好的谢幕。